水吟蟬沒有什麼表情,是以衆人壓根不知道她是個什麼態度。
不管她與邪帝是不是舊識,她這模樣分明像是被強迫的,她一點兒也不願意嫁給那勞什子的鬼門宗邪帝,即便那人在鬼門宗有着無比尊貴的身份和至高無上的地位。
衆人思及邪帝方纔留下的話,又回想起那人一身濃郁的血腥暴戾和駭人的殺戮之氣。
這樣一個殘暴嗜血的妖獸,當他真正出手,人間恐怕真要淪爲地獄。
如果一個月後眼前這個女人出了什麼差池,今日之事絕不只是再次上演那麼簡單。所以,他們不可能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白卿羽不着痕跡地朝幾個長老交換了個眼神。
不管如何,這一個月之內,一定要確保這個女人在他們的視線之內。
他們需要這個女人去……和親,不管她願不願意。
他剛這般想着,便聞自己那身份地位都高出他一截的風子凝風師叔嘆了一聲,對那女人道:“丫頭,你走吧,能走多遠走多遠,這本不干你什麼事。”
朱老皺了皺眉,沒有說話,其他幾個大能者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白卿羽和其他宗主的臉色卻瞬間難看起來。
白卿羽尤其不滿。風師叔這是怎的了,今日怎麼老護着這丫頭?
風師叔向來是個顧大局的人,今日怎的這麼反常?果真是遇到舞魅心那妖女之後,風師叔原本一心爲公的大義便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水吟蟬聽了風子凝的話,嘴角忽地勾了勾,“風前輩,我當真可以不管不顧地離開麼?”
風子凝一臉肅然地點了點頭,“這些事你不必理會,那妖獸生性兇殘,若真想挑起大戰,隨便就可以編造個理由,又豈是你一個小丫頭可以左右的。”
“風師叔不可!不能放這丫頭走啊!”
白卿羽大聲道,“師侄我並非貪生怕死之輩,倘若我的性命可以換這麼多弟子的性命,師侄我會毫不猶豫地去做,師父在世之前便教導我要心懷天下蒼生,如果鬼門宗再犯,十大宗門受到重創事小,他若去再去屠城,殺害那些無辜百姓,到時候整個銀川大陸生靈塗炭,師侄死後又何臉面去見師父和各位師伯師祖!”
白卿羽痛嚎出聲,“我知道要這丫頭去和親實乃我玄武界奇恥大辱,但現在我們不是那鬼門宗的對手,只能嚥下這恥辱。這丫頭一個月後必須去鬼門宗和親,她若是不痛快,大可以殺了我泄憤!”
白卿羽一番話說得激亢不已,衆人無比面露愧色。
白宗主一心爲天下啊,他們自愧不如。
水吟蟬卻在此時冷嗤了一聲。
衆人的表情瞬間難看起來,若是這個女人不願意,他們當真要做出那掉價的逼迫之事?
“只要你願意去鬼門宗和親,我白卿羽的性命你隨時可以取走!”白卿羽看向水吟蟬,一副大義凌然的模樣。
水吟蟬瞥他一眼,“白宗主,您的小命能值幾個錢,我殺了你有個毛用啊?”
白卿羽臉色登時一黑,“丫頭,老夫看你也不是很抗拒那鬼門宗邪帝,你腰間的血鞭跟邪帝的本命玄器長得一樣,恐怕你們早就相識吧,既然如此,何必裝出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
“你他孃的給勞資閉嘴!”水吟蟬怒罵一聲,“你是死了爹呢還是死了兒子呢,你咋知道我非常情願,那鬼門宗殺我夫君,我還要笑着嫁給仇人不成?”
衆人聽了這話,看向白卿羽的神色微微一變,方纔還覺得白宗主義薄雲天,現在卻覺得他說話確實有些難聽了。
不過,這丫頭的話更難聽。
水吟蟬目光悠悠地掃過衆人,也不知想到什麼,怒火稍斂,重新笑了起來,她勾了勾自己鬢前的碎髮,道:“不過大家放心,便是爲了這天下蒼生,我也會乖乖等嫁的。”
衆人齊齊沉默下來,面露愧色。
不管他們承不承認,他們確實是因爲這個女人免除了一場死傷無數的大戰。
讓這個女人去鬼門宗和親,換一份暫時的和平,有些屈辱,卻是眼下最好的辦法,因爲他們可悲地發現,他們就算聯手,也滅不了這鬼門宗,更撼動不了那邪帝半分。
水吟蟬頓了頓,忽地又開口道:“犧牲我一人換天下太平,我毫無怨言,只是——”
說到這兒,水吟蟬眼裡忽地劃過一道算計的暗光,她瞄向風子凝的方向,有些忐忑地道:“我一個人有些害怕,風前輩可以陪着我一塊去鬼門宗麼?”
衆人頓時懵逼了,就連風子凝本人也是一怔。
星淼宗衆弟子怔愣過後更是怒火翻滾,這是要讓他們風師叔祖一起陪嫁過去的意思?
這女人也太自以爲是了!
“你這女人!不滿意的話只管來取我的命,作何要搭上我風師叔!”白卿羽氣惱不已,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眼前這女人。
水吟蟬笑得很無辜,“我一個人嫁過去有些忐忑,總得找個帝階大能罩着我吧,而我信得過的人唯有風前輩而已。”
朱老等幾個帝階大能聽了這話,臉色極其難看,這丫頭的意思就是他們幾個老頭都不值得她信任?
水吟蟬說着,忽地想起什麼,便朝風子凝眨眨眼,“風前輩,您若是不願意的話也沒關係的,犧牲我一個人……也就夠了。”
雖然口上這麼說,但她知道,風子凝一定會答應的。
風子凝靜默地看了她片刻,忽地正色道:“丫頭,我陪你去。”
白卿羽聞言,神色大變,“風師叔,使不得,使不得啊!”
風子凝抿了抿嘴,低頭看着手裡的寶劍,“我意已決,休要再勸。”
只是犧牲自己的自由而已,若能換來天下太平已經很划算了,倒是這丫頭,還這麼年輕,白白犧牲了自己的幸福……
“多謝風前輩成全。”水吟蟬微微笑了笑。
女子做了決斷之後,表情變回一開始的冷淡,她目光淡淡地掃過衆人,旁若無人地從他們身邊經過,紅色長裙迤邐一地,帶走了一片濃濃的血腥之氣。
女子微微掀了掀脣角,帶了一絲輕嘲。
再大婚一次麼?
呵,那便再大婚一次吧,有的賬、她總要一筆、一筆地清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