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寒就這麼毫無預兆的抱着飛雪從千禧宮離開,上官夕顏本是與他們一道進的宮,前一刻風清寒還許諾她安好一生,不過轉眼,留給她的卻只是一抹淡漠的背影。
上官夕顏眯着眸子,蒼白的臉色,儘管心裡很痛,但她卻是一臉的平靜,她知道,她要的那個機會,那個能令兩人萬劫不復的機會就在眼前……
縈繞在鼻尖的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迷離香,耳邊跳動的是一顆平穩的不能再平穩的心臟,飛雪蒼白着一張臉,靜靜的窩在風清寒的懷裡,想着風清寒初次抱着她從皇宮離開的情景,想着兩人這幾個月來的點點滴滴,想着他對上官夕顏的溫柔,想着他對上官夕顏的承諾,想着不久前他還一臉深情的要她做他真正的妻子……
思緒百轉千回,一切的一切,那麼的突兀而又理所當然,理智上,飛雪勉強尚可接受,只是,對自己已有身孕這件事,卻是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明白,單憑一個女人,在沒有男人的助力下,她要多大的本事才能讓自己懷孕,難不成親個嘴還能懷孩子?
飛雪糾纏而又糾結,風清寒卻是淡漠如風,儘管方纔,他是如此的痛,然,飛雪方纔的反應卻多少能給他些安慰,他想,飛雪身負巨毒,體質異於常人,興許,一切不過只是誤會而已。
兩人心思各異,一路無語,片刻,便出了宮門。
風清寒平靜的抱着飛雪上了馬車,平靜的吩咐小斯駕車回府,平靜的給飛雪倒了一杯清茶,“惡了這麼久,喝點茶潤潤喉。”
依然被風清寒摟在懷裡的飛雪頓了頓,莫名其妙的接過杯子,莫名其妙的睇了一眼風清寒,即而莫名的妙道:“我,懷孕了?”
風清寒僵了僵,修長的手指在杯沿上來回的摩挲,若海般深邃的眸子碧波粼粼,風清寒默了一瞬,即而輕啓丹脣,涼涼道:“嗯,以後要注意身體!”
呃?嘴角微微一抽,之於風清寒的反應,飛雪明顯百思而不得其解,她與風清寒尚無夫妻之實,未曾圓房而先有身孕,依她對風清寒的瞭解,即便自己並非他心中所屬,也不至於頭上戴要這麼大一頂綠帽子還能像現在般若無其事乃至於風輕雲淡。
紅杏出牆,難道在這個世界並不是什麼人神共憤天理難容的事情?
飛雪咂了咂嘴,雖說確實什麼也沒做,但風清寒這般反應委實令她太難理解太難接受,“我懷孕了。”
“本王知道!”長睫輕斂,風清寒淡淡開口。
“你不是孩子親爹。”飛雪不死心,再次提醒。
風清寒臉色冷了冷,胸口哆嗦了一下,雙脣輕輕動了動,“本王知道。”
“你……”飛雪有些無奈,隨即便又想到什麼似的,神態微轉,不適的動了動被風清寒禁錮在懷的身子,冷然道:“放我下來,我自己能坐!”
風清寒置若罔聞,只緊了緊雙臂,垂首,盯着飛雪,眸光灼灼,輕輕道:“別吵!”
心咯噔一跳,飛雪愣了愣神。
“本王累了,靠着你歇會,乖!”雙眸微眯,風清寒垂首,額頭抵着飛雪的頸窩,聲音些許嘶啞,些許茫然,他不知道飛雪若是真懷了其他男人的孩子,他會怎麼做,他能怎麼辦,只是想到,他就會痛,撕心裂肺的痛,到時候,他會不會殺了她?
“乖,別動。”
頸窩處絲絲酥麻,飛雪只覺心中一酸,閉上雙眸,當真便不在言語,安靜了下來。
或許,她和風清寒,過了今日便再不會如此親密,如此和平相處了,不管是因爲上官夕顏,還是乾坤靈……
馬車回程的路上走的極慢,待回到王府,已是一個時辰之後,彼時,正值午時。
馬車緩緩停在三王府門口,駕車的小斯輕輕的躍下馬車,許是早已察覺到主子的異常,此刻,也不敢做聲打擾,只垂着頭,一臉恭敬的立在馬車邊上。
片刻,車內稍有動靜,駕車的小斯立馬上前,輕輕撩開簾子,不過須臾,一身緋紅的風清寒便微躬着身子抱着飛雪緩緩至馬車內出來,頓了一瞬,便徑直朝景園而去。
從皇宮到王府景園,即使是在馬車上,風清寒抱着飛雪都沒鬆過手。
好似,只有像這般抱着飛雪,風清寒那顆看似平靜實則慌亂的心才能稍稍得以平靜。
碧雲和青萍不曉得在宮裡發生了什麼事,只看着飛雪一臉蒼白的被風清寒給抱了回來,心下焦急揣測,但看風清寒那冷到骨子裡的氣勢,當下也不敢多問,只垂着首,恭敬的立在兩側。
風清寒抱着飛雪進了房間,只放飛雪在榻上靠着,坐在一旁也不說話,那神色,似在思索着什麼又似在等待着什麼。
氣氛愈發詭異。
半響,屋外有腳步聲匆匆而來。
碧雲與青萍雙雙擡眸,便瞧見張顛挎着個箱子自門外急步而來。
“張御醫!”
張顛也不說話,只挺着身子進了房間,目光在風清寒顯的太過淡漠平靜的臉上頓了一瞬,便在飛雪的chuang前坐了下來,不輕不重的喚了一句,“三王妃。”
飛雪睜眸,望着張顛頓了一瞬,眸光掃向一旁的風清寒,心中閃過了然,當下,也不多問,只伸出腕。
據說,張顛的醫術僅次於醫仙,想來風清寒對於她有身孕這件事如她一般耿耿於懷,不願相信。
雙指按上飛雪脈博,張顛擰了擰眉,眸中光芒一道道閃過,片刻,收回手,垂眸思索良久,方纔斟酌着開口,“王妃這脈象……”
心中一緊,風清寒猛的擡眸,藏着冷意的眸子直直的逼視着張顛。
張顛顫了顫,大大的嚥了口口水,方纔壯着膽子道:“王妃這脈象確實喜脈無疑,”語氣稍頓,張顛便又不怕死的加了一句,“恭喜王爺,王妃有喜了!”
雙掌一握,風清寒幽幽轉眸,睇了一眼飛雪,涼涼的語氣似遠古幽靈,“可瞧準了!”
張顛又是一顫,既而一抖,擦了擦額上並不存在的冷汗,訕訕道:“回王爺,瞧,瞧準了,王妃真是有喜了!”
話落,張顛又兀自抖了三抖,三王妃有喜的事,在皇宮早已傳開,初聞此消息,張顛本還暗自興奮了一陣,於樓氏而言,飛雪的這個孩子委實尊貴不已,只是,這興奮尚未達到頂點,便被人一瓢冷水給澆了個滿頭,因有人竊竊私語,三王爺得此喜訊,並不歡喜,曾有傳言,道三王爺與王妃並未圓房,怕是這孩子並非三王爺的!
本來張顛還有些不信,道是有人見不得風清寒好,便出言攻擊,但,看如今這神色……
沒有預料中的怒火,風清寒一臉平色,只一雙眸子愈發的深不可測。
待張顛退下,風清寒方纔緩緩起身,居高臨下望着飛雪,若星辰般閃亮璀璨的眸子前所未有的平靜和認真,他就這麼看着飛雪,也不說話,如櫻般的雙脣緊緊的抿着。
飛雪瞌着雙睫,蒼白的臉上滿是漠然,此時此刻,她知道,風清寒纔是真正的相信了,相信了那個本就沒有卻又莫名其妙便存在的東西。
他們都說她有身孕了,可是飛雪不知道她肚子裡的到底是什麼。
莫名其妙的有了身孕,莫名其妙的被認定紅杏出牆,儘管沒有證據,但是,她百口莫辯。
不過也好,如此,她與風清寒便徹底的再也沒有任何可能,在上官夕顏真正介入之前,她便可以孑然一身,去做她該做的事。
到時候所有的心痛和不甘都可以隨着時間慢慢的灰飛煙滅,曾經所有的幻想也隨之灰飛煙滅。
長睫輕輕一顫,飛雪緩緩睜眼,清澈的眸子一片寒意凜然,眼底似藏着一片冰天雪地。
“風清寒。”薄脣親啓,飛雪吟起涔冷笑意,“天也助你!”
風清寒沉默,一張俊臉有如木偶一般,沒有任何神色,眼底亦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
“上官夕顏待你情深至此,既有心守她一世安好,那你,給我一紙休書可好?”
神色微僵,風清寒閃了閃長睫,一瞬不瞬的盯着飛雪,良久,方纔緩緩至飛雪chuang沿坐下,垂眸,替飛雪掖了掖被角,語氣平靜,卻是又邪又冷,“王妃想要本王一紙休書?”
飛雪頓了頓,點頭,“三王妃的頭銜,我沒你們想象的那麼稀罕。事已至此,一紙休書,豈不更好。”
“不稀罕,”手指輕輕在飛雪手背上一撫,風清寒挑眉,顯的有些漫不經心,“王妃稀不稀罕不重要,重要的是本王夠不夠稀罕。”
語氣稍頓,風清寒陡然擡眸,“你這個王妃,本王,甚是稀罕!”
刺骨冷意撲面襲來,飛雪心底猛然一顫,只覺想好的退路,瞬間被人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