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童呢?花童來了嗎?花呢,伴娘呢?太吵了,這邊來這邊來。”穿着高中生制服的少年跑前跑後幫着倒忙,大喜的日子,沒人在意他的失誤,所有人臉上洋溢着快樂幸福的表情。
這時有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在後面喊他:“石阮,到我這裡來,這些東西我分不明白了。”
少年陽光的笑臉轉過來應道:“好嘞張姐,我這就來。”
這是北湖市一家五星級酒店的門口,今日已經被完全包下,給本市的着名富二代楊大少舉行婚禮。
據說一開始選擇婚禮場地時,楊大少準備在海外包一個小島,但是考慮到親朋好友和對這塊城市的熱愛,他還是選擇了自家旗下安保嚴密的酒店。今日在場的所有客人,都是收到請帖的親朋好友,沒有收到請帖的人是怎麼都不可能進得來的。
戴着墨鏡和白手套的保安恭敬卻冷酷的伸出手:“小姐,請出示您的請帖。”
穿着白色體恤的少女明顯一愣,但還是裝模作樣的在包裡一掏再掏,終於在保安即將不耐煩時拿出了一張白紙,她變戲法似的拿着白紙在保安面前晃了晃,保安竟然收起眼底的不耐煩,彎腰請她進去。
跟着化妝師的隊伍混進了新娘子的化妝室,她也終於看到了今日婚禮的主角。
那是個美麗的不可方物的女人,說是女人都有些過分,那是一張曾經風靡亞洲的少女偶像的臉,在事業最巔峰,身背無限光環時,她毫不猶豫的退圈,爲了照顧自己受傷的男朋友。
她放棄了自己的事業,洗手作羹湯,收穫了今日的婚禮和日後的幸福。
“顧小姐,我是今天的化妝助理。”她趁化妝隊伍還沒整理好東西時先行溜了進來。
眼前的新娘子並沒有多懷疑,理所當然的對着她笑了笑,那是據說曾經迷倒全體育館粉絲的甜美微笑,她說:“辛苦你了。”
女孩笑嘻嘻的點點頭,然後親手爲她披上了婚紗。
一層一層,潔白高雅,這是華人頂級婚攝設計師爲她設計的婚紗,處處都是細節和驚喜,她的丈夫真的非常寵愛她。
“助理小姐?”在婚紗完全穿好之後,顧夕瑤一番猶豫之後還是開了口,“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穿着白體恤的少女助理手微微一僵,但她還是回過頭,混不在意的擺擺手:“怎麼可能呢,夫人您肯定是記錯了。您這樣光芒璀璨的大人物,怎麼會認識我一個小助理呢?”
“可是我就是覺得你很熟悉,但我實在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你了。”新婚夫人有些迷惑,她甚至想留下這位化妝助理的微信再聯繫,可是對方沒給她這個機會,走的很快。
“老公,剛纔我遇到一個有點奇怪的人。”吵吵嚷嚷的,楊蜀澤果然忍不住到了化妝室裡見她,一點也不在乎什麼規矩。
“奇怪的人,不會是什麼熱情的粉絲吧,下邊這些保安幹什麼吃的,我要扣他們獎金。”楊蜀澤大咧咧的拿出手機,準備給自己手下的助理打電話詢問。
“算了,你別爲難他們了,我覺得那女人不是壞人,而且我總感覺好像在哪見過他,但是怎麼都想不起來她是誰。”顧夕瑤喃喃自語。
但這也只是婚禮前發生的一段小小插曲,她很快轉移了話題:“你剛纔說去機場接你家的親戚啊,你那個一直在英國休養的表哥也來了嗎?”
楊蜀澤回答:“來了來了,小時候我還和表哥一起騎過馬,可是一晃十幾年我們沒見面了,這些年啊,據說他一直因爲精神有問題在國外接受治療呢,要是他一會兒跟你說話有些冒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不要跟他一樣好不好,寶貝兒?”
“你表哥當然就是我表哥啊。”顧夕瑤自然的回答,“他叫什麼?”
想了一會兒,楊蜀澤的思維才從對方的英文名字跳躍到中文名字上,回答道:“好像叫……莫唸吧。”
這時楊大少別的助理上樓敲門:“老闆,北湖市刑偵大隊的顧隊長來了,還有那位心理學教授夏醫生也來了,您看您要不要下去接待一下?”
這些都是北湖市及其有分量的人物,也是他這些年中在魔方里摸爬滾打認識的好朋友,楊蜀澤自然不能怠慢,他安撫過新娘子之後,就匆匆下樓了。
樓下的大廳裡,穿着白色體恤的侍應生在彎腰給顧北湖和夏樑倒水。
突然,侍應生細白的手腕被溫和含蓄,彬彬有禮的夏醫生一把抓住,他死死的盯着侍應生的臉,腦海中不斷閃現出模糊的幻影,然而這些龐雜的記憶和瑣碎的片段終究是不成形的,就好像他無數次給別人催眠時看到的那些光怪陸離的世界。
他哪裡能分得清,哪些是他真正經歷過的,哪些又是他的潛意識和幻想。
終年操縱他人思想的人,最終也會陷入自己的執念中,他知道自己的下場。
顧北湖也注意到他的異常,面對這位不太安定的恐怖分子,顧隊長時刻緊緊盯着他,避免他在魔方副本之外的正常世界裡作出危害他人的奇怪舉動,見到這個場景,顧隊長的手指都已經按到了自己無限子彈的沙漠之鷹上,卻見修羅的這位六道大人突然鬆了手。
他對那位平凡又普通的侍應生露出個抱歉的微笑:“小姐,抱歉,剛纔我以爲你是我曾經認識的人。”
顧北湖鬆了口氣,依舊不陰不陽的刺了一句:“這心理醫生要是自己出了心理問題,誰給他治啊對不對。”
然而這次,一想跟他不對付的六道先生卻根本沒接招,只是一直望着那位侍應生的背影。
顧北湖也不由得有些奇怪,看着那轉身而走的女人,手指習慣性的滑倒手機上,似乎想打開什麼直播間,可是404的查無此人界面讓他愣在了原地。
對了,自己剛纔想幹什麼來着。
穿着白色體恤,在別人眼中長相普通平凡的苟曉曉,此刻中走向大門,穿過草坪,準備離開這裡。
一切剛剛好,在她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將自己徹底封印中魔方中,所有人都會忘記和她有關的回憶。而她,也信守承諾,親手爲顧夕瑤披上了婚紗,見證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的婚禮。
她付出的,不僅僅是自己存在的痕跡。
從今以後,她會想千年之前復甦過來的自己一樣,如孤魂野鬼一般流連於無數個波詭雲譎的魔方世界,而這一次,她沒有妹妹小葵,沒有黑貓奈子,甚至沒有那隻聒噪卻會噴火的系統龍零五二一。
天地蒼茫,她孑然一身,卻無所畏懼。
甚至,她也不需要那個男人。
她不需要莫唸了,不需要愛他,也不需要想起他來,總是那麼疼。
一切剛剛好,世界的秩序照常,沒有人察覺到世界上少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廢材少女苟曉曉。她不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她不過是拯救了自己。
就當她穿過門口時,聽到了耳邊其他侍應生的竊竊私語。
“真的嗎,老闆結婚真的把那個巨星歌手週週請來了?天啊,太財大氣粗了吧。”
“你懂什麼,週週那咖位,有錢都請不到的好不好,據說因爲她和咱們未來夫人私交很好。據說當年夫人出道時的評委就是歌手週週呢。”
“哇塞,太厲害了吧。那輛加長林肯是週週的車嗎?”
“好像不是啊,聽說老闆的一個遠房親戚今天也會來參加婚禮,據說是個特別有錢的貴族後代,可是腦子有點問題,只會每天張嘴閉嘴說胡話。”
“我們過去瞧瞧熱鬧吧。”
“走啊走啊。”
……
這些紛繁的話語從苟曉曉耳邊喧囂而過,她帶着那把經歷血與火淬鍊過後的聖劍,毫無留戀的走進一處花壇中,然後驟然消失在原地,如同一滴水匯聚到大海之中,就此蒸發。
她手上銀白色的戒指閃耀着光華,閃耀着黎明和未來。
而在黑暗的地獄酒吧中,路西法和德古拉依舊在安靜的等待,他們要等的人,已經在來的路上,作爲黑暗中的神明,終於迎來了自己的夥伴。
手拿水晶球的喬琦舌燦蓮花,幾乎把剛來的小鬼王鳳漣漪唬得一愣一愣的。
可是小鬼王壓下自己的狡黠來,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贏的人是誰。
而在婚禮現場。
楊蜀澤擦着汗接來了自己這位天生精神有些問題的表哥莫念。
表哥長得很帥,一表人才,家財萬貫,可惜腦子不好用,從小到大隻會說幾個詞,什麼神啊魔啊的,就算了,整天小小,莉莉絲的,不知道被哪一路妖魔鬼怪附了身。
哪怕在魔方中歷險無數的大少楊蜀澤,也真不明白他什麼路數。
就在即將進入禮堂時,這位傻子表哥若有所覺得看了一眼公園的角落,忽然臉色難得的沉寂了下來,他竟然開口流利而清晰的說出了一句人話:“終於……找到了。”
此時他腦子裡似乎有另外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開了口:“找到又有什麼用?如今的你,連進入魔方都做不到。要是連我這個隨身系統都沒了,你就是活脫脫的廢物一個啊。”
莫念不說話,基本是默認了這位系統的胡話。
系統接着說:“你說你當年是不是糊塗,她願意以自己爲祭,不斷修補封印魔方。減弱封印魔方逐漸壯大的影響力,現如今魔方還在,但再也不會有那麼多生離死別,它的掌控力只會逐漸衰弱。你又跟着添什麼亂呢?”
系統大不敬的想到,她已經將自己生生撕裂,將自己出現的所有痕跡在親人朋友中剔除,你又算什麼多餘的東西。
爲什麼也要使用同樣的禁術,甚至不惜借用十戒的力量,將自己所有的存在抹去。
在所有人的記憶裡,再也沒有那個強大神秘的莫三夜,沒有一個實力強橫的魔方工會叫天啓。
沒有人整天帶着楊大少刷副本,自力更生,也不過三五年光景,憑藉強大的財力和人脈,他一樣能獲得實力,道具和地位。
沒有他的存在,顧北湖最大的對手就是亦正亦邪的六道先生,而這位變態的心理醫生,瘋的也沒有那麼厲害。
也不會有個叫辛迪的女特工爲愛失了智。
皆大歡喜,沒有人不好。
只有她不好,但是他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莫念冷靜的回覆系統的疑惑:“全世界都可以忘記她,我不可以。”
在楊蜀澤瞠目結舌的表情下,這位腦子出問題的表哥,就這麼直直盯着遠方的一塊空地,似乎想把那地面望穿似的。
他心說,真得好好治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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