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心底感覺有些不妙,但還是實話實說道:“我和他是朋友關係,不過……女兒喜歡他!”
“他不是你的良配!”水含煙的聲音突然有些嚴厲。
顧傾沒想到自己的孃親聽到自己喜歡裴黯後會是這種反應,“爲什麼?”她聲音裡隱隱有些倔強。
水含煙眼底的哀傷更濃,“娘走過的錯路不想你再走,總之,裴黯不是你的良配,喜歡上他,最後受傷的會是你。”
顧傾知道水含煙是關心她,可她從小都是極有主見的人,就算同一件事不同的人去做也會有不一樣的結果,所以她沒有改變注意,只盯着自己孃親道:“娘,感情的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孃親關心我我明白,如果哪一日裴黯對我不起,那我也不會半點含糊,會遠遠離開他。”
“真有那一日,娘怕你承受不住,傾傾,不要去冒險,那個男人不是你能喜歡的。”水含煙興許是想到自己的過往,語氣裡很堅決,神情卻有憂傷。
顧傾卻用一雙極清極黑的眸子盯着她,“娘,有些事情過程比結果重要,就算真有那一日,女兒也絕對會承受住自己選擇的後果。”
“你!”水含煙盯着自己的女兒,這倔脾氣和她當年一模一樣,也正因爲如此,她纔會落得如此悽慘的下場,死在異地他鄉,甚至無人收屍。
她做了幾個深呼吸的動作,讓自己心情平復,她和女兒第一次相見也是最後一次相見,她不想將關係破壞殆盡。好容易冷靜下來,她才繼續說道:“娘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裴黯他……有一位魔後。”
顧傾眉頭輕輕一蹙,從外表看,雖然沒有太大的神情波動,但內心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
水含煙盯着女兒的臉色,根本琢磨不透她內心的想法,她暗暗嘆息,有這樣一個出色的女兒,也是上天給她最後的安慰,只是她真不希望女兒走自己的老路。
“你還不明白嗎?既然他有魔後就不該招惹你,傾傾,忘了他,好好找一個全心全意愛你的過日子,修行生涯太漫長也太孤寂,你的伴侶也許不是那麼優秀,但能一直愛你一直陪你,這纔是最重要的。”
顧傾緩緩擡頭,盯着水含煙的雙眸,“娘,如果再給你一次選擇,你會隨便找一個人嫁了嗎?比如滄瀾城城主。”
水含煙微微一滯,眸光暗淡下來,“你說得對,娘做不到,也不該勉強你,可你自己要把握好,娘只希望你幸福!”
顧傾心頭起伏不定,當然也知道孃親是爲了自己好,可她現在腦子很亂,好不容易從對雲天的感情走出來,喜歡上裴黯,卻得知他竟然有一位魔後。難道裴黯真的是濫情之人?
“你知道滄瀾城城主?”水含煙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顧傾點了點頭,“我被他軟禁起來,好不容易纔逃出來,他現在估計還在到處找我。”
水含煙嘆了口氣,“這都是
娘惹下的債……”她說着,從懷裡摸出一件東西,是一顆渾圓白皙的珠子,“傾傾,如果下次你不小心別他找到,將這個東西給他,他就會放過你。”
顧傾伸手接過來,在手中擺弄了一下,看不出來是個什麼東西。
“娘當年身上一些法寶丟的丟,賣的賣已經沒什麼好東西給你了。”水含煙嘆息,她混到這個地步,連給女兒幾件像樣的東西都沒有,她這個做孃的當真不配!
“娘,我不需要那些東西,你給了我生命,還能讓我看您最後一眼,這就是最好的禮物。”顧傾神色波動,她看出來孃親的魂魄越來越淡,隨時都會消逝。
水含煙收斂心神,她明白自己時間不多,關鍵的事情她還未說完,“傾傾,還有一件事情,你要答應我,有生之年不要去找你的生父。”
顧傾從小到大雖然從沒說過,但她心底總認爲父母存在這個世界上,她想要變強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可以去尋找自己的生父生母,經歷這麼多,她終於見到了生母,但生母卻只是一縷殘魂,而從她嘴裡,她也明白生父生母的關係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麼好。
“傾傾,母親並非要剝奪你們的父女情,只是……你父親如果知道你活在這個世界上,對你未必是好事。”
說到這裡,水含煙的身影透明得幾乎看不清,並且搖搖晃晃隨時都似乎會消失。
“娘!”顧傾立即上前,想要抓住她,手指卻從她身體穿過,此時她也顧不得去問爲什麼自己活在這個世上,父親知道對自己不是好事,她連忙道:“娘,我知道修行到一定實力,是可以讓魂魄復生的,娘,你有沒有辦法護住魂魄不散,女兒一定努力修行讓你復生。”
水含煙搖了搖頭,“不行了,娘這一縷殘魂本就支撐不了多久了,況且這一世娘累了,累了……”說到這裡的時候,她眼底全都是疲憊和哀傷,她擡起手想要撫一撫顧傾的頭,卻也只能做個動作,“娘這一世唯一虧欠的就是你,請原諒爲娘自私,倔強地生下了你,卻沒有給你一個好的家庭和成長環境。”
“娘,我不怪你,若沒有你,就沒有我的存在,只是女兒沒能在你膝下盡一日的孝,是女兒的不孝,”顧傾長這麼大,從沒有像今日一樣傷心難過,長這麼大才見着的至親,轉眼就要陰陽永隔。
水含煙的身影越來越淡,臉頰上彷彿也滑落了兩滴淚珠,“傾傾,記住我的話,千萬別去找你的父親。”
“娘!”顧傾想要去抓,可水含煙的身影像泡沫一樣,“噗”地一聲就裂了,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畫卷也嗒地一聲落在地上,畫中人依舊美麗無雙,那雙眼卻失去了靈動的光澤。
顧傾緩緩蹲下,眼角有兩滴淚滑落,她伸出手去觸摸畫卷,“娘,我答應你,不去找爹了。”
嗓音有些發堵,她雖然像渴望見孃親一樣渴望見到親爹,但從孃的嘴裡,那位父親似
乎並不希望自己的存在,既然如此,那她也沒必要再去找了。
將畫卷細細捲起來,放入乾坤袋中,心情久久無法平復。
直到太陽西下,顧傾才站起來,緩緩回身,對於裴黯有魔後這件事情,有機會她一定要好好問問他,若是真的,那麼她絕對會轉身就走,她要得惟一心一意而已,她若愛上一個人,那麼不管他是什麼身份,不管他經歷什麼苦難,她都願意和他同甘共苦,但前提是他也得對她一心一意才行。
顧傾深吸一口氣,緩緩朝外走去,這座洞府既然是娘修行的地方,那她以後也大可在這裡修行。不過現在她得先出去將饕餮和金烏找回來才行。
她很快走出洞府,走出結界,等她回頭的時候,後面又是一片迷霧,她倒退幾步試了試,然後又進入了結界中。她猜測這裡是孃親佈下的陣法,興許除了和她有血緣關係的自己外,誰都破不開這陣法,裡面的洞府纔會保存得那麼完整,有了這個認知,她就完全放心了,朝着山下走去。
她這一世親情緣淺,好在她從小到大也習慣了,加上步入修真界這些年,生死已經看得比凡人透徹,即便心底仍有些傷感,但卻並不執着,孃親選擇輪迴,進行下一場修行未必不是好事。
她離開洞府後,等了片刻,發現饕餮並不在附近,心底疑惑,這大半年饕餮不在迷蹤峰去了什麼地方?
不會被滄瀾城城主捉住了吧?
她面色微微一變,雖然不太相信饕餮身爲上古妖獸會被元嬰修士捉住,但還是決定下山一趟,弄清楚究竟。
霧魔已經被消除,但來此歷練的低階弟子並不知情,所以從第四座山峰根本無人,顧傾踏足第三座山峰後才逐漸察覺一些修士的存在。她沒有驚動任何人,如一陣厭惡消失在第三座山峰,第二座山峰……
終於,她下了迷蹤峰,將神識釋放出去,方圓數十里內,她都沒察覺到饕餮的蹤跡,倒是發現了一座城池。
她要打聽消息肯定要去人多的地方纔行。於是沒有多做猶豫,轉身便朝那座城池飛去。
不過瞬息間,顧傾便來到了離迷蹤峰不過數十里的凡人城池,她在樹林中降落,然後步行進入其中。不同於其他修行,顧傾想來喜歡這種凡塵的氣息,喧鬧而親近,她雙手背在身後,慢騰騰地往裡走,十分享受這種凡塵的感覺。
可她長得太美,才進入城中就引起了轟動,走過的人回頭看她,和其他人相撞,接連發生了撞人事件。集市也鬧騰開來。
“抓小偷!給我抓住他!”
就在這時,前面傳來一道聲音,一邊喊一邊罵:“死兔崽子,讓老子抓到你不剝了你的皮。”
顧傾站定腳步,她能看到一個塗滿鍋底灰的小男孩兒在人羣穿梭,飛快朝着她這邊跑來。
而後面追他的男子五大三粗,若小男孩兒被抓到,後果肯定很悽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