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捐贈的主意是雲蘇出的,頭是皇后領的,若有功勞兩人定是大受皇帝褒獎,而她華妃落了後,打心底便不希望這次太成功。
例銀一直歸她打點,比往日早些發放,也沒人能抓住詬病,少發些也無可厚非,畢竟北郡遭災,賑災的銀兩被劫,節儉些倒還能博個好名聲。
雲蘇與皇后的捐贈不成,她這節儉之美德,倒能美名遠播至皇上耳裡。
雲蘇瞧瞧清妍,“咱們宮的例銀可夠用?”
清妍苦笑,“哪有夠用的?這例銀是按貴人的位份發放,而咱宮中的奴才們卻還是按照您是妃位時配置,這點銀兩連打發下人都不夠,更別談給下人置辦點新衣了!”
皇帝倒疼她,剝了她的妃位,一應的吃穿用度卻沒變,例銀是華妃管,她是絕不肯多給她的,她看了看鈴兒,“嫁妝,還有多少?”
鈴兒也是一臉愁容,“小姐,您入宮日子雖淺,可您是寵妃,一應的賞賜都得打點,皇上雖寵你,可賞賜卻少,尤其是銀兩,還沒得過皇上的賞賜呢!”
當皇妃不是富貴榮華不斷嗎?怎麼還有銀子不夠用的?雲蘇頭疼擺擺手,“那一千兩準備好了,讓秦德海擡了送去北門!”
若連她也不履行那日的承諾,只怕其他宮妃更難拿出銀子來,這次若不能風風火火的成功一次,她出宮無望了!
到了北門,其他宮妃都到了,而且所有的貨物都已經裝上馬車。
她分位低,得向其他人請安,她也懶怠只朝皇后福了福,“皇后吉祥,各位真是抱歉,我來晚了!”
皇后親厚地扶起她,“你服侍皇上辛苦,晚些時候起,也是應該!”
後宮,最引人注目的是皇帝,從他晚上歇在哪個宮妃那,到他早朝經由那條線路,後宮中所有人的一清二楚。
皇帝昨夜宿在凰騰宮,早起命蘇貴人梳頭,因此誤了上朝時辰,已經在宮中傳遍了,包括朝堂上都議論紛紛,皇帝勤勉,延誤上朝時辰是極少有的,就連他大婚之日,也不曾如此。
華妃裹着一襲大紅色的毛皮裘,扶着大宮女的手走至雲蘇面前,“姐姐盛寵正濃,也不知姐姐爲北郡百姓,準備了些什麼?”
雲蘇身後,只跟着幾個丫鬟。
雲蘇朝她也福了福,“華妃吉祥!”她畢竟是妃,而她只是貴人,這種虛情假意的恭敬,還是需要的。
北門門口,停着十二輛馬車,僅僅只有十輛馬車載了物品,其他幾輛都空着,皇后與華妃的物品就各佔了一輛,她們孃家的女眷,又各送了一輛車的捐贈物過來。
可見其他宮妃,捐贈之物少之又少,與那例銀減少,有莫大關係。雲蘇朝後面望了望,秦德海領着凰騰宮所有太監過來,擡的擡、扛的扛,將那些東西搬上馬車,湊齊了整輛車。
她沒有通知雲家,自然沒有來自孃家的資助,原本準備的十二輛馬車都沒有裝滿,這次捐贈實在說不上成功,皇后臉上有些掛不住。
可宮妃都已經到齊,該捐贈的銀兩也都一一登記了,再沒有其他可等待的,皇后吩咐了一聲,派出去的太監做着啓程準備。
華妃冷冷地笑,“蘇貴人一番好意,想出這麼好的主意,倒是白白的可惜了。咱們妃嬪都是有心無力啊!”
昨夜,眼看着皇帝便要寵幸了她,若不是該死的雲蘇撞進去,她還會是今天這樣?所幸,皇上並不知道今日捐贈之事。
故以,很多宮妃也因此,而少了表現之心,都想着不如留着好東西賞給自己宮裡的人來得實在。
她就是有心看她們出醜的!
皇后與第一寵妃結成了聯盟了,宮中的其他人也許還不敢相信,在一般的情況下,皇后與寵妃是死對頭,因爲最能威脅皇后地位的,就是寵妃,尤其是有背景的寵妃,譬如雲蘇!
華妃卻敢肯定,皇后已經與雲蘇結成了同盟,而這樣的聯盟是絕對不允許存在的。這威脅着她在宮裡的地位。
“能捐贈到這些好東西,已經不易。可見各位妹妹,真心是想爲皇上分憂的!”皇后笑着打着圓場,將華妃丟給雲蘇的攻擊,全部消散掉。
“皇后娘娘對蘇貴人真好,倒讓我有些羨慕了呢!”華妃似是無意的一句嬌語,倒是讓一些機靈的人上了心。
皇后大方笑道:“後宮姐妹都是一樣,本宮從不會顧此薄彼!”
華妃也笑着嬌聲道:“若是皇后與皇上一樣都偏心了蘇貴人,那姐妹們的日子,也真正難過了!”
她玩笑似的朝雲蘇一笑,雲蘇也淡淡點頭並不多話,她看向那車馬後空空的一輛馬車,惋惜道:“就只一輛馬車了,蘇貴人的孃家怎地連些剩餘用物都不肯捐些出來?我可聽說,雲天丞相的桃李滿布朝廷,高官厚祿的,怎會連這點都拿不出來啊?”
話,雖然是玩笑,卻句句帶了針,雲蘇極認真地聽了,雲天桃李滿布朝廷麼?她也聽清妍說過,雲丞相在朝中勢力極大,皇帝對她若即若離,是不是跟雲家有關?
都說,後宮是朝堂的縮影,而皇帝對後宮女子是否恩寵,都與前朝盤根錯節,有着不可推脫的關係。
衆妃見雲蘇蹙了眉,不知在想些什麼,便有人圓了場,“華妃娘娘最愛玩笑了,蘇貴人可莫放在心上纔好!”
皇帝對她恩寵正濃,衆妃雖然嫉她妒她,還不敢當面放肆了,尤其在皇帝在宮裡的日子,而且最近太后對她,宛若未聞,即便是今日皇帝因她誤了上朝的時辰,太后那邊倒也沒有不滿的消息傳出來。
就更加不敢對她放肆了,眼看着連皇后都對她恩寵有加,想必也是忌憚她如今盛寵,不敢得罪了她,怕後位不保。
連皇后都如此仰人鼻息過活,身份尊貴又有太后撐腰的華妃,也只是言語間吐露些不滿與挑釁,還不敢對她怎樣,其他宮妃便更是不敢亂動。
雲蘇擡了眉,溫婉一笑,“華妃妹妹閒來無聊,愛開些玩笑,也是正常的!我理解!”
閒來無聊?是在笑華妃,不受皇帝寵愛嗎?入宮這樣久了,連一次的寵幸都不曾有,華妃當即變了臉色。
雲蘇在心裡大呼冤枉,昨夜撞見她與皇帝,她是不滿不爽,卻沒有遷怒華妃,畢竟她也是皇帝的女人,與她一樣,她有什麼資格去遷怒了她?
可,在華妃眼裡卻不是這樣,她*一聲,帶着幾分委屈,“姐姐何苦這樣說我?”紅衣映着白雪,襯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膚更加嬌嫩,那委屈的模樣,頗惹人憐惜。
“妹妹無意與姐姐爭寵,姐姐倒不必這樣記恨了妹妹,昨晚是皇上……”她委屈了合上嘴巴,嬌羞地垂下頭。
雲蘇愣了一會,才繞了個圈,明瞭她的意思。
再去看宮妃們,果然人人眼裡對她有了怒意,在他們心裡成了皇帝有意寵幸華妃,她嫉妒不已,肯定從中作梗破壞了皇帝的好事,心裡卻還是忿忿不平,纔會用剛纔那樣惡毒的話諷刺華妃。
她成了惡人。
寵妃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容不下其他人的寵妃,要霸佔皇帝而且對欲分她寵愛的妃子下毒手的寵妃。
現在,她成了這樣的寵妃了!
華妃,瞧着不說話,瞧着文文靜靜的,瞧着有時候並不聰慧,卻不想勾心鬥角的功夫,這樣純熟,她知曉宮中女人的弱點,知曉這利害關係的重心,倒教她措手不及。
皇后捧着暖爐,一言不語地走至馬車旁,一一查看裝車的情況,不再管那邊怎樣發展。
雲蘇哭笑不得,這一會兒功夫,便被華妃翻覆了去,這勾心鬥角的活當真不適合她,她只憑心道:“華妃妹妹這樣說,倒是誤會我了,皇上能寵幸你,我也是高興的。”
她輕嘆,好像她說什麼都不對,誰讓她是寵妃呢?
“娘娘們吉祥!”正在爲難時,舜習來了。
舜習是先帝身邊的內侍,極受先帝喜愛,如今又得皇上信賴,知道利害關係的妃嬪都不敢對他不敬,皆欠了欠身體,“舜習公公客氣!”
連華妃都堆了滿臉的笑,“這樣大冷的天,公公怎地過來了?”
舜習朝走過來的皇后躬身請安才道:“奴才奉皇上旨意,將雍寧宮一些剩餘之物收拾出來,與娘娘們的一併裝了,送往北郡!”
人人驚詫,連雲蘇都愣了愣,不是聽說皇帝壓根不知道這事嗎?
舜習派人帶來的物品裝了箱,正好一車,那十二輛馬車裝得整整齊齊,雲蘇笑了。不管他出於何意,但總歸幫了她,不至於太難看。
舜習還討要了皇后登記的捐贈冊子去,說是皇上要看,一些捐得少的,或者沒有捐的妃子,臉色變了變,都悔恨不已。
華妃堆笑地朝舜習道:“皇上如此支持,倒讓我們這些出力少的,有些汗顏了!”
“華妃娘娘哪裡話,奴才聽說,您爲節儉開支,適當的減免了宮中的例銀,皇上今兒早上才誇你呢!”舜習一笑,告了退。
華妃大喜,扶着丫鬟的手,喜滋滋地走了。
雲蘇在原地好笑,皇上現在還在早朝,上朝之前,似乎沒有見過舜習,何來在舜習面前誇華妃之說?
舜習這人,可不是省油的燈!
當雲蘇這樣對清妍說時,清妍笑了好久,鈴兒笑着說:“娘娘,都說伴君如伴虎,舜習公公,都伴了兩隻完全不同的老虎了,您說他省油嗎?”
跟雲蘇待久了,知道她性子隨和,鈴兒倒越發活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