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雨,緩解了連日來的悶熱,終於讓人感到了涼爽。
莊嚴大氣的皇宮裡,綠意盎然的御花園中,銀鈴般的笑聲,夾雜在鳥雀的鳴叫聲中,傳進耳朵。
莫盈玉在宮女的陪同下,在御花園中散心,一時心血來潮,她讓宮女找來毽子,非得踢毽子不可。
生怕自己這位主子出差池,宮女很是小心謹慎,一直勸說她不要踢毽子,可偏偏莫盈玉就是不聽,直到她陰沉着臉,下了命令,那宮女纔不得不趕緊去找來毽子,陪着她一起踢毽子。
天知道,那宮女在陪她踢毽子時,是有多麼的膽戰心驚。
這一場大雨,雖說緩解了連日來的悶熱,但卻使得地面格外的溼滑,就連走路都要小心,更別提踢毽子了。
“娘娘,當心吶。”宮女一直提心吊膽,時不時地出聲提醒道,生怕她會一個踩滑而摔倒在地。
若真是把她給摔了,身爲奴婢的她,是難逃其責的。
偏偏,玩得興致正濃的莫盈玉,哪裡會去理會宮女的提醒,全心思的投入到了踢毽子中,腳下動作很是靈活,將毽子剛掉下來,她便很是靈活的又是一腳,將毽子踢了起來。
一邊踢着毽子,她一邊忍不住歡笑着,似乎已經好久沒有這般愉悅了。今日難得有這般興致,她當然要好生玩耍一番。
這個時辰,應該沒什麼人會出現在御花園裡,她也不用擔心被別人看見。不過,就算看見了也無妨,反正這宮中不喜歡她的人,也不只是一個兩個。
“幫我數着。”一邊踢着毽子,莫盈玉一邊吩咐旁邊的宮女說道,美豔的臉龐上,是一抹歡脫的笑容。
然而,那宮女卻一直皺巴着一張臉蛋兒,很是着急,雙眼死死地盯着莫盈玉,尤其是她的雙腳,生怕她一下子踩滑了。
若是她真的不小心踩滑了,自己則要趕緊衝上去護住她。
而正玩得興高采烈的莫盈玉,沒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不遠處的小樹後,一抹挺拔修長的身影,正邁着優雅閒適的步子,循着這一陣清脆的笑聲而來。
雙手揹負在身後,頎長的身子站在小樹後,目光平靜地看着前方不遠處那一抹靈巧的身影,脣邊噙着一絲淺笑。
提着裙角,莫盈玉變着花樣的踢着毽子,一會兒左腳一會兒右腳,一會兒前一會兒後,動作靈活多變,而毽子卻一直沒有掉在地上。剛從空中落下來,便又被她給踢了上去。
“你也來踢毽子吧。”扭頭看向一旁的宮女,莫盈玉笑着說道,還衝她招了招手。
這可嚇壞了那宮女,嚇得她急忙擺手說道:“奴婢不敢,奴婢看着娘娘踢毽子就是了。”
覺得沒趣,莫盈玉撇了撇嘴,也沒強求,便收回了視線,繼續自顧自地踢着毽子。
然而,意外卻在一瞬間發生了。
踢了這麼久的毽子,也沒發生什麼意外,莫盈玉便更加的大膽起來,變換的花樣也更加的複雜高難度,卻不想,腳下踩中了一灘積水,一個沒站穩,身子便歪歪斜斜地往地上倒去。
“娘娘——”
宮女被嚇壞了,清秀的臉蛋頓時嚇得慘白,驚呼一聲後,趕緊奔向了莫盈玉。
莫盈玉也被這一突然的意外嚇壞了,嚇得花容失色,揮舞着雙臂,試圖保持平衡,但依舊無法阻止自己下落的趨勢。
眼看着自己就要倒在地上了,莫盈玉閉上了雙眼,認命地等待着疼痛的到來,細長的眉頭緊蹙成了一團。
然而,她卻並未感受到預期中的疼痛,自己似乎並未跌倒在地上,臉頰上甚至還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氣息。
“娘娘——”
那宮女也被驚住了,下意識地驚呼出聲,瞪大雙眼看着眼前這一幕。
皺了皺眉頭,莫盈玉緩緩地睜開雙眼,漂亮的眼眸中帶着疑惑的神情。卻在看清楚眼前的狀況時,更是被驚了一跳。
只見在與她隔着一個巴掌遠的距離,一張俊朗剛毅的臉龐,清晰地映入她的眼中,她甚至能夠看清楚那剛毅臉龐上,細小的毛孔。而自己,則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攬住了腰肢。
漂亮的臉蛋上,頓時間染上了兩抹紅暈,她急忙移開視線不再看他,而嘴角卻忍不住微微向上揚了揚,臉上是一付羞赧的神情。
氣氛頓時變得尷尬起來,皇甫炎趕緊將她扶了起來,棱角分明的臉上,浮上了一絲的尷尬,他也躲閃着她的視線,清了清嗓子說道:“玉嬪娘娘沒事吧?”
往後退了一步,與他拉開了一定的距離,莫盈玉悄悄地打量了他一眼,便將頭低埋了下去,神態很是羞澀:“我沒事,還要多謝大皇子出手相助。”
雙手揹負在身後,皇甫炎再次將視線投向了她,打量着眼前這一個模樣端正的俏麗女子,英挺的眉頭微微蹙了蹙,沉聲道:“地滑,玉嬪娘娘要當心纔是。”
點了點頭,莫盈玉小聲地應和道:“大皇子叮囑的是,是我太過大意了,一時間給忘記了。”
微微搖了搖頭,皇甫炎移開視線,看向了落在地上,被積水打溼的毽子,低聲道:“玉嬪娘娘似乎很會踢毽子。”
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莫盈玉也看着那一個毽子,臉上揚起一抹自信的笑容,也不謙虛地說道:“我踢毽子的水平可是一流的,以前在家鄉的時候,可沒人能夠比得過我呢。”
說着,美豔的臉龐上,綻放出了一抹明媚的笑容,充滿了自信,漂亮的眼眸中神情矍鑠。
看向眼前笑得燦爛動人的女子,皇甫炎竟有那麼一瞬間的恍神,但立馬他便回過神來,趕緊移開視線,清了清嗓子說道:“如此,便不打擾玉嬪娘娘踢毽子了。先行告辭。”
說着,他朝着莫盈玉拱了拱手,轉身便要大步離開。
見他要走,莫盈玉趕緊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甚至顯得有些慌張,急忙出聲說道:“大皇子這是要去哪裡?”
腳下的步子不由地停了下來,皇甫炎轉身來看向她,面上是一抹平靜的神情,但停留在她臉上的視線,卻不多時便移向了一邊:“剛去給父皇請了安,我也該出宮了。”
邁步向他走近了一步,莫盈玉的神情顯得有些猶豫,張了張嘴,好半天才出聲說道:“若是大皇子不介意,可否一起走走?”
皇甫炎顯得有些詫異,眼中閃過一絲的複雜神情,但立馬便恢復了平靜,笑着說道:“只怕要讓玉嬪娘娘失望了,我還要趕着出宮呢。”
見他不肯答應,莫盈玉頓時沮喪了下來,漂亮的臉蛋上,也浮上了失落的神情,眼神也在瞬間黯淡了下去。
她這般模樣,倒是讓皇甫炎有些愧疚,就好像自己做了很過分的是事一般,讓他有些於心不忍。
但他卻又不得不拒絕,只因爲,兩人的身份,不允許他們走的太過親近。她如今是這後宮中,最得皇上聖*的妃嬪,而他是大皇子,說起來,她還是他的長輩呢。
儘管他與她之間清清白白,沒有任何的關係,但他卻不得不避嫌,難保不會有居心*的人,會在背地裡做文章呢。
這麼想着,他便沒去在意她那失落的神情,清了清嗓子出聲道:“若玉嬪娘娘沒別的事,那我就先告辭了。”
依舊是一付沮喪的神情,莫盈玉點了點頭,低聲說道:“大皇子慢走。”
再次朝她拱了拱手,皇甫炎最後看了她一眼,轉身便邁着步子徑直離開了。
看着那一抹挺拔修長的身影,走過花園裡的石板小路,最後消失在那蔥翠的綠蔭後,莫盈玉這才收回了視線,漂亮的臉蛋上,失落的神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貫的平靜。
“我有些累了,回宮吧。”吩咐身邊的宮女說道,她轉身便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卻在轉身的那一瞬間,紅潤的脣角,向上微微勾起,露出了一抹複雜的笑容。
她有的是時間呢。
***
寧靜的書房裡,一抹健碩的身影,正臨窗而立着,雙手揹負在身後,一派氣定神閒的模樣,深邃的目光投向窗外,看着那被大雨沖刷過的溼滑地面。
突然,他蹙了蹙英挺的眉頭,如刀刻斧鑿般線條明朗的臉龐上,露出了一抹凝重的神情,狹長的鳳眸中,也染上了一絲的嚴肅。
移動視線看向院子門口,他幾不可聞的長嘆了一口氣,轉身邁開修長的雙腿,步履沉穩地走到了書房門口。
站在門口,他左右張望了一番,在看見轉角處向自己走來的那一道挺拔身影時,便出聲喊道:“夜淵,你過來。”
聽他在喊自己,夜淵加快了步伐,快步來到了他的面前,一臉嚴肅地看着他,恭敬地出聲道:“爺有何吩咐?”
微微扭頭睨了他一眼,皇甫逸抿了抿薄脣,沉思了片刻才說道:“最近那女人有何動靜?”
愣了愣,夜淵這才明白他說的是誰,微垂着頭,他低聲回答道:“回王爺,凌二小姐近日來,似乎一直在丞相府中呆着,很少出府。”
這女人最近倒是規矩了不少。皇甫逸挑了挑眉頭,心中暗自想到,也難怪這些日子,他出府去街上閒逛,並未遇見她呢,原來是在府裡呆着。
她以爲,她不出府,就能夠躲着他了麼?他有的是辦法見到她。想躲着他,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擡頭看了一眼蔚藍的天空,雨後的天空格外的澄澈明亮,皇甫逸勾了勾線條優美的薄脣,語氣閒散地說道:“本王突然想起來,有事兒要和丞相商量呢。”
他的這一句話,讓夜淵有些詫異,心想着,他什麼時候有事要和丞相商量了?
但立馬,他便明白了皇甫逸這話的意思,無奈地勾了勾脣角,心中卻顯得有些苦澀。
“屬下這就去準備馬車,爺請稍等。”恭敬地回答道,夜淵微微擡頭看了他一眼,只見他始終是一派神情閒淡的模樣,讓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點了點頭,他邁開步子便往院子外走去:“本王在前院等着,你趕緊去準備吧。”
“是,屬下這就去。”應了一聲,夜淵轉身便朝着馬廄的方向走去。
一手揹負在身後,皇甫逸邁着閒散的步子,步履優雅地朝着前院的方向走去,棱角分明的剛毅臉龐上,掛着一抹魅惑的淺笑。
他似乎很久沒去過丞相府了,真該多去走動纔是呢。也不知丞相可在府中?若丞相不在府中,他該如何是好呢?會是誰出來接待他呢?
想到這裡,他不禁輕笑出聲來,很想知道若是凌若瑤見到他出現在丞相府中,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驚訝是肯定的吧?但不知會不會將他趕出來呢?不過,想來她是不敢的吧。
心情頓時很是愉悅,腳下的步子似乎也變得輕快起來,皇甫逸邁着大步,一路悠閒地朝着前院走去。
然而,就在他路過花園時,卻不想迎面走來了一抹豔麗的身影,擋住了他的去路,皇甫逸不悅地蹙了蹙眉頭。
蘇玉荷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這裡遇見皇甫逸,一時間心中有着難以掩飾的喜悅之情,美豔的臉上,也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離開了偏院,回到了一貫的優渥生活,比起還被關在偏院裡的姚青茹來說,可是好了許多。但儘管離開了偏院,她卻很少見到皇甫逸。
在得知凌若瑤不再是王妃,而且離開了王府後,她格外的興奮激動,心想着,這下可沒人再和她爭了。王妃之位懸空,姚青茹還被關在偏院裡,只怕皇甫逸已經忘記了放她出來。
如此一來,這整個王府裡,便只有她一個女主人,皇甫逸的身邊,也只有她一個人,她更是興奮到不行。
卻不想,她已經離開偏院有一段時間了,竟是連皇甫逸的面也沒見上幾次,讓她不由的有些失望起來。
不過她是誰?又怎會被一次兩次的失望打敗呢?她堅信,只要自己是他身邊唯一的女人,總有一天能將他打動的。
而此刻在這裡巧遇上皇甫逸,她還是格外的激動興奮,喜悅之情溢於言表,竟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深呼吸了一口氣,她竭力地讓自己保持平靜,欠了欠身,恭敬地行禮道:“臣妾見過王爺。”
皇甫逸正急着出府呢,卻不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害得他不得不停下腳步。心中有些煩躁,他揮了揮手,示意她起身,一句話也沒說,邁步便要從她的身邊走過。
見他要離開,蘇玉荷頓時慌張了,想也沒多想,伸手便是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不讓他離開,嘴裡出聲問道:“王爺這是要去哪裡?”
語氣裡帶着幾分的着急和惶恐,看向他的目光,也帶着幾分的哀怨。
她好不容易見到了他,又怎能讓他如此輕易的就走掉呢?若是這次不和他多說上幾句話,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他呢。
被她抓住了胳膊,皇甫逸更加煩躁起來,英挺的眉頭瞬時間蹙成了一團,冷聲說道:“本王去哪裡,還要向你報備麼?”
他的語氣太過僵硬冷漠,讓蘇玉荷不由地顫抖了一下,渾身不自覺地爬起來雞皮疙瘩,有些膽顫起來。
但她卻並未鬆開他的胳膊,依舊死死地抓住他,大有一付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看向他的目光仍然充滿了哀怨,卻又帶着堅定。
“臣妾怎敢呢?”強作鎮定,蘇玉荷訕笑着說道,“臣妾只不過是見王爺走的急,便出聲問問罷了。王爺若是不介意,不知可否告訴臣妾?”
儘管這段日子以來,她很少見到皇甫逸,但卻並非對他的事情一無所知。皇甫逸見過凌若瑤的事情,她可早已經聽說了,心中不免有幾分忌憚。
這凌若瑤已經不再是王妃,與皇甫逸也和離了,但卻還在和他見面,欲擒故縱的手段,還真是高明呢!
現如今,皇甫逸的身邊好不容易只有她一個女人了,她又怎會讓他的身邊再次環繞着鶯鶯燕燕呢?更何況還是凌若瑤那女人,她更加不允許!
所以此時,她纔會詢問皇甫逸是要去哪裡?她真怕他這是要去尋找凌若瑤那女人。
被她吵得格外心煩,皇甫逸那張棱角分明的臉龐上,霎時間籠上了一層陰冷。扭頭,他目光冷冽地看着她,警告地說道:“本王只說一遍,不要過問本王的事情!”
有那麼一瞬間的怔愣,蘇玉荷被他那冷冽的口氣給嚇住了。眨眼間,她已經換上了一付委屈的模樣,眼眸中甚至還蒙上了一層水霧:“王爺,臣妾只是關心王爺,王爺怎能對臣妾如此冷漠呢?臣妾一心爲了王爺,也只是出於擔心王爺,纔會詢問王爺是要去哪裡,若是王爺覺得臣妾煩人,臣妾不說便是了。”
她說着話的語氣,格外的哀怨,儘管嘴上說着不再過問,但她說着話分明是在責備他的冷漠無情嘛!
英挺的眉頭擰得更緊了,皇甫逸只覺得心中格外的煩躁,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個煩人的女人。
陰沉着一張俊臉,他冷眼斜睨着她,沉聲道:“你是想再被關進偏院麼?”
被嚇了一跳,蘇玉荷沉默不語,卻是默默地鬆開了他的手。
冷哼一聲,皇甫逸不再看她,邁步便徑直往前走去。
蘇玉荷恨得牙癢癢,卻又不得不乖乖放手,只因爲,她已經怕了偏院那個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