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城樓之上,那一襲凌風飄灑的白衣,恍若九天之上,誤落人間的仙靈,飄渺空靈,初塵不染。
慕雲希靜靜的看着天際的浮雲,眼底,一派秋水無波的堅定。
若是,她兵發蘭詔,那麼結果,只會有兩種。
要麼,他刻意敗北,讓她勝出,一舉拿下蘭詔,那他,必定無法逃脫罪責。
要麼,他傾全力守城,兩軍激戰,兩敗俱傷!
無論是哪一種結果,都不是她要的!
慕雲希話音方落,清凰便急聲開口。
“可是,小姐,真的就要這樣放棄蘭詔了麼?這可是兵家必爭之地啊!況且我們又是……”雖然,潛意識裡也不願意與軒轅澈在戰場之上相遇,但,就是有些,不甘心。明明都已經萬事俱備了,到頭來,就這麼放棄了麼?
“我意已決,無需多言,退兵!”然,未等清凰說完,慕雲希已經沉聲開口,打斷了她的話。
“哎——”一聲長長的嘆息,在風中飄散,經久不息。
風輕隻手搖着摺扇,一張鍾靈俊秀的臉上,滿是意興闌珊之色,轉了轉優雅迷人的丹鳳眼,看向慕雲希,半真半假的開口道。
“要不,宮主大人,您在後方觀戰,不必出面,至於這攻打蘭詔之事,就由小的們出馬,如何?”
聞言,慕雲希下意識的蹙眉,淡若秋水的眼眸,靜靜的凝視着風輕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似乎,想要看穿他話裡究竟是幾分的認真。
“宮主,您這幅表情,是擔心小的們被夜王打的落花流水,潰不成軍?還是,擔心,小的們神勇無敵,把夜王殿下的不敗神話給打破了?”迎上慕雲希淡淡審視的雙眸,風輕眨了眨眼睛,笑得愈發優雅迷人,一時之間,竟讓人看不出他心底的真實想法。
“好像,還真是難說,勢如破竹的咱們,對上曾經所向披靡的不敗之師,這一戰,結果,還真是難料啊!”一旁,清凰單手託着下巴,滿臉的沉吟之色,語氣,甚是認真的開口說道。
看着清凰那一臉若有所思的神情,風輕,不着痕跡的抽了抽嘴角,丹鳳眼中,劃過一抹淡淡的鄙夷之色。
這個潑辣囂張的野蠻女,看來今日,真是被刺激到了!這腦袋,竟然變得這般愚鈍起來。難道,就沒有看出他是在說笑嗎?
開玩笑!他家宮主都義正言辭的下令撤兵了,哪個不想活的還敢往前衝啊?
“即可出發月城!”慕雲希微微蹙着雙眉,將二人的神情細細審視了一番,淡淡開口,毋容置疑。
“遵命!宮主大人!”聞言,風輕瞬間正襟危立,雙手合十,對着慕雲希深深一拜,口中,異常殷勤的開口道。
見狀,慕雲希不可抑止的抽了抽嘴角,滿臉黑線的看了風輕一眼,直接走人。
這個傢伙,就沒有幾天是正常的。
風輕,緩緩站直了身子,流光溢彩的丹鳳眼中,劃過一抹戲謔的流光。
宮主她,並不像自己想的那樣堅定,她自以爲,她可以爲了國仇家恨,摒棄一切,可是,她卻低估了軒轅澈在她心中的地位。
覆滅軒轅王朝的大計,纔剛剛開始,可她,就開始動搖了!不是嗎?
她的心中,其實比誰都清楚,蘭詔古城的軍事意義,有多重要,可是,她竟然爲了軒轅澈,毅然決然的下令撤兵!
兵家,向來講究,一鼓作氣的道理,可是,宮主卻連這麼好的機會都要放棄。
但,這也是他所樂見的,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她被仇恨所湮沒,放棄了一切,包括,幸福和快樂,軒轅烈,是要誅殺,軒轅王朝,是要覆滅,但,若是爲此,賠上了她一生的幸福,那麼,他們每個人,都會不安的。
軒轅澈,宮主待你如斯情深,只希望你,千萬不要讓她失望纔好。
一番心思飛轉,身邊,清凰,還是一幅苦思冥想,無法回神的表情,看得風輕,一陣愣然。
這丫頭,真的是被這件事打擊不小吧?
好吧!也不怪她,畢竟,磨了七天的刀,還是沒有用武之地啊!
“走了!白癡女!”不着痕跡的抽了抽嘴角,風輕丟下了一句異常悅耳動聽的話,搖着那把佔盡風流的摺扇,姿態優雅的離去,徒留,那個苦思冥想的女子,一人在城樓之上,靜思。
“喂!你這隻禍害!你說誰是白癡女?”良久之後,一聲怒吼,響徹長空不知震落天上飛鳥幾何?
翌日,當第一縷晨曦穿透黎明的黑暗,降落人間之時,蘭詔古城,這一座屹立在蘭詔山脈之上的古老城池,也從寂靜的沉睡中,漸漸甦醒。
淺色微明的晨曦,靜靜的灑在叢山深處的城邦,淡淡的山間薄霧,柔柔的籠罩在城池的上空,恍若爲它披上了一層淡淡的輕紗。
蘭詔古城,北上向水,地勢奇險無比,自古以來便是兵家險地,又因其重要的地理位置,而一度成爲兵家必爭之地!
坐落在蘭詔山脈上的古城池,自古便有云中之城的美譽,而,天塹長河更是將這座易守難攻的古城整個護在了中央,那湍急如瀑的水流,直瀉千里,氣勢磅礴,便是蘭詔城,最好的屏障。
天色,將將拂曉,蘭詔城樓之上,便已是人影憧憧,旗幟飛揚。
那凌風招展的旗幟中,除了象徵着軒轅王朝的王旗和蘭詔的城旗之外,還有,象徵着夜王標誌的軍旗!
城樓之上,淡淡晨曦之下,那一道風姿卓絕的身影,靜立城樓,凌風送目,薄霧輕紗流轉在他的周身,修長,尊華,自有一股睥睨天地的無上威儀。
軒轅澈,眸光深邃,靜靜的凝視着遠處的山巒起伏,不知,在想些什麼。
身邊,是一身戎裝的朱雀城主,此刻,他正側頭看着軒轅澈的身影,不知想說些什麼,身後,是一排排嚴陣以待的士兵,從他們的着裝上,不難分辨,分辨是朱雀騎兵和夜王麾下的將士。
“夜王,你有沒有在聽本城主說話?”朱雀城主說了半天,卻不見軒轅澈有任何的反應,當下,緊皺着雙眉,面色微微不悅的看向軒轅澈,沉聲道。
“哦?你說了什麼?”聞言,軒轅澈漫不經心的收回目光,瞥了一臉慍色的朱雀城主一眼,薄脣微動,冷魅開口。
“你!”朱雀城主瞬間怒極,只覺得有一股沖天的怒焰在胸口劇烈的燃燒着,他斐樂這半天的脣舌,他居然,一句都沒有聽下去?簡直太過可惡!
只是,待要發作之時,對上軒轅澈那雙幽不見底的深邃雙眸,彷彿一望無際的暗夜蒼海,在海底深處,正翻涌着驚天的風暴,一不小心,就會將人吞噬其中,渣都不剩,思及此,朱雀城主心底的怒火,瞬間蔫下了去。
“夜王殿下,雖然這蘭詔古城,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且,又有天塹長河護城,亂軍想要攻進來,實屬,登天之難,但,凡事總有意外,爲防萬一,本城主已經安排了三萬弓弩手,在城樓四周埋伏,另外,還命人準備了三千桶火油,只待亂軍一到,便讓他們插翅難飛,有來無回!夜王殿下,以爲如何?”朱雀城主忍着心底的怒火,將方纔的一番話,又簡短的說了一遍,末了,拿着一雙老謀深算的眼睛,晦暗難明的盯着軒轅澈,等待着,他的回答。
哼哼!軒轅澈,就算你再怎麼強大,那又如何?難道,你大的過皇上?大的過天?
縱然你不願與那妖女爲敵,可,還不是乖乖的來了?於國,你是臣,皇上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於天,你是子,他是父,縱然你再怎麼不喜他,也不能將他怎麼樣。
本城主,倒是很期待,你與那妖女互相殘殺的場面,一定,很壯觀!
“多餘之物,何須準備?”正當朱雀城主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之中的時候,耳邊,驀然飄來軒轅澈不帶一絲感情和溫度的話語。
彼時的他,鳳眸幽深,沉如墨海,眼底的深邃,帶着吞噬一切的狂瀾,讓人,不敢直視。
他竟連火油都準備了麼?如斯,慘烈而殘忍的武器,被火油澆在身上,那種,眼睜睜看着自己被烈火一點點吞噬掉的感覺,是何等的絕望與慘烈?
他竟想要用那樣慘烈的方式,對待她?簡直,找死!
“夜王此話是什麼意思?這乃是作戰常備之物,豈會是多餘之物?莫非是夜王殿下心有不忍……”乍然聽到軒轅澈的話,朱雀城主微微怔愣了片刻,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皮笑肉不笑的看向軒轅澈,陰沉着嗓音開口道。
然,軒轅澈卻不再看向他,而是轉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天色,深邃如墨海的眼眸之中,劃過一道淺淺的流光,帶着幾許不易察覺的輕柔之色,他忽而薄脣微揚,沉聲開口。
“打開城門!”低沉如魅的嗓音,靜靜迴響在風中,城樓之上,遙遙傳開。
聞言,衆人皆是一愣,不由自主的擡頭看向軒轅澈的背影,眼底,閃爍着絲絲縷縷的驚疑。
“什、什麼?打開城門?”朱雀城主愣了半天方纔反應過來,大睜着一雙眼睛,滿臉震驚之色的看着軒轅澈,眼底,是深深的探究之色。
對上朱雀城主那一臉生吃了一個蒼蠅般的表情,軒轅澈只是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夜王!你莫要在開玩笑了!大戰在即,豈有打開城門之理?”這簡直就是荒謬!自古以來,每逢戰事,都是封鎖城門,不準任何人進出往來的,他竟要下令打開城門?
軒轅澈沒有理會朱雀城主的大驚失色,而是轉身,淡淡的看了一眼身後的子夜,那一眼的神色,只要是夜王麾下的將士,皆會明瞭。
子夜會意,幽若千年寒潭般的黑眸之中,似乎,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亮色,身形一閃,已經消失在了城樓之上。
下一瞬,吱吱呀呀的聲音,自城樓之下傳來,彷彿,古老而沉重的大門,被緩緩打開。
城樓之上,朱雀城主滿臉驚恐與不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心底徘徊,卻又,說不清是何種預感。
“軒轅澈!你此時開城門是想做什麼?難道你想,你想……”朱雀城主,一臉的大驚之色,神情分外激動的瞪着軒轅澈波瀾不驚的俊美面容,大叫出聲。
聞言,軒轅澈姿態慵懶的轉身,邪肆幽深的鳳眸,不染一絲溫度的逼視着朱雀城主大驚小怪的臉,性感慵懶的薄脣緩緩上揚,勾起一抹魅惑衆生的弧度。
“你還真是愚不可及,打開城門,自然是迎接本王的王妃!”低沉如魅的嗓音,自他慵懶輕揚的薄脣間,緩緩溢出,帶着邪肆不羈與狂魅慵懶,絲絲縷縷的嘲諷與不屑。
低沉至極的嗓音,比任何一種仙樂魔音都還要動人悅耳,只是,卻恍若一道驚雷,平地響起,炸的朱雀城主和他身後的一衆朱雀騎兵,三魂飄飛,七魄散去。
“什麼?”朱雀城主的雙眼,因爲極度的震驚與駭然,而睜到了最大,那劇烈收縮着的瞳孔,出賣了他心底最深處的恐懼與驚慌。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軒轅澈他,他竟然要臨陣倒戈?
千里之外,帝都。
一匹快馬,自帝都東門入,一路絕塵而去,揚起漫天煙塵。
那是,前線的信使,以最快的速度,將邊關的戰報,傳入皇城,送入皇帝耳中。
皇宮,玄霄殿。
皇帝與文武百官正在上朝,殿外,忽而傳來一聲嘹亮的呼聲,隱約之間,帶着無法抑制的興奮。
皇帝,彷彿從那信使的聲音之中聽出了一絲端倪,一雙陰冷嗜血如同惡狼般的眼睛裡,驟然乍現出一道精光,雪亮,幽深。
竟是有些抑制不住心底的激動之色,絲絲縷縷的緊張。
“報——皇上,邊關捷報,盤踞在蘭詔城外的亂軍已經退兵,夜王殿下,不戰而屈人之兵!”須臾之後,那名風塵僕僕的信使便跪倒在大殿之上,高聲彙報,掩不住滿臉的激動與興奮之色。
終於有一封捷報傳來了!亂軍舉事以來,丟城棄械,損兵折將的戰報一道接着一道的傳入皇城,皇帝龍顏大怒,已經不知道斬殺了多少信使了!
如今,自己運氣好,傳來這麼一封捷報,哎1真是,上天保佑啊!
“這是真的?快呈上來!”正在那信使暗自慶幸之時,皇帝也是一臉激動之色的從龍椅之上站了起來,滿臉的喜色。
很快,便有御前使者將戰報呈上。
“哈哈哈哈——太好了!”皇帝雙手捧着手中的戰報,極是開懷的大笑出聲。
開戰十日來,終於有了一份捷報傳來啊!真是不易啊!
早知如此,就應該讓軒轅澈早點出徵的,雖然,他對他厭惡至極,恨不得除之後快,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的確是有良將之才。
如今,這纔剛一出兵,便首戰告捷,真是,大好的兆頭啊!
“再探再報!”皇帝,笑得一臉得意,陰沉的丟下四個字,便打發了那名信使退下。
“恭賀吾皇——”大殿之上,察言觀色的百官,瞬間雙膝跪地,高聲齊呼。
“哈哈哈哈——”皇帝的心情似乎特別的好,四字形容,龍顏大悅。
只是,笑到後來,那開懷的笑聲,便漸漸的轉爲陰沉。
這還不夠!他要的,遠遠不是如此!
他不僅要軒轅澈蕩平亂軍,爲他收復淪陷的城池,還要軒轅澈與南宮雲希那個妖女,決一死戰,兩敗俱傷!最好是同歸於盡!
他要藉着亂軍之手,徹底的解決掉軒轅澈這個禍患!也要解決掉他麾下那些不聽調度,又野蠻無禮的匹夫!
當然,這前提是,軒轅澈的軍隊也要滅了那些前朝餘孽啊!讓他們,兩軍相爭,兩軍覆沒,這,纔是他真正要的。
皇帝,想得入神,彷彿,心神已經飛到了千里之外的邊關,親眼目睹着軒轅澈與慕雲希在互相殘殺般……
千里之外,蘭詔古城。
凜冽的風,吹得城樓之上,旗幟翻飛。
一聲集約的吶喊,響徹城樓。
“軒轅澈!你竟敢造反?你好大的膽子!”朱雀城主滿臉激動之色的怒視着軒轅澈,一雙老謀深算的眼睛,燃燒着滔天的怒火,只是,怒火之中,還夾雜着深深的恐懼。
千算萬算,萬萬沒有想到,軒轅澈竟來了這麼一出臨陣倒戈的戲碼!若是他早點露出破綻,自己還有機會防備,可是,這真真是被殺了一個措手不及啊!
“造反?是又如何?”冷魅幽深,不染一絲溫度的雙眸,漫不經心的掃視着朱雀城主大驚失色的臉,軒轅澈薄脣溫度,冷魅開口,低沉如魅的嗓音之中,帶着睥睨天下的狂妄之姿。
“你,你,你怎麼敢?皇上的聖旨,你母妃的飛刀,難道,你,你都不管了?”又驚又怒的朱雀城主,竟有些語無倫次起來,實在是,太過震驚,怎麼也想不到,那把飛刀,竟然都起不了作用了嗎?十三年前,皇上也是用那把飛刀讓他立下軍令狀,出兵西征的呀!怎麼今日,卻會出現這等變故?
“母妃在天之靈,也不希望本王助紂爲虐!”聞言,軒轅澈冷魅勾脣,笑得邪魅,只是,他的眼底,卻沒有半分笑意,有的只是一片冷若飛雪寒冰的薄涼與森寒。
十五年前,他們就是以他的命,來威脅母妃,交出飛刀爲信物,那時的他們,都太弱小,只能,任人,予取予求!
可是,如今,卻不一樣了!他,完全可以選擇自己要走的路。況且……
一抹輕柔,劃過眼底,緩緩暈開遺世不悔的情深。
此生,他絕對不可能與她爲敵!只要,是她想要的,他便給,若他沒有,那便親手爲她奪取,哪怕,是覆了這天下有如何?
再說,戰事險惡,他又怎麼忍心,讓她一個人,涉身險境,孤軍奮戰?
“你、你、你竟然爲了一個妖女,鬼迷心竅到如斯地步?竟是是非不分,善惡不辨,竟要與皇上爲敵,與天下人爲敵?皇上是你的父皇,你竟然叛國弒君弒父?”不知是太過震驚,還是太過恐懼,朱雀城主只覺得自己的腦袋一片混亂,手指着軒轅澈,高聲叫罵,不知是否企圖藉此將他罵醒?
“弒君如何?弒父又當如何?若這天下人與她爲敵,本王就殺盡這天下人,又如何?”冷魅低沉的嗓音,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隨意,緩緩響起,一字一頓,卻道道驚雷,狠狠的砸在了朱雀城主的心中,炸的他,身心俱顫,肝膽俱寒。
軒轅澈冷冷的看着他,脣邊,顧自勾着一抹魅惑衆生的邪肆輕笑,幾許慵懶,幾許魔魅。
極致輕緩的嗓音,卻帶着一種,毀天滅地的狂瀾霸氣,若仙,若魔。
朱雀城主狠狠的退後了幾步,劇烈搖晃着的身形,靠着身後的城牆才堪堪站穩,一張老臉,早已是風雲變色,驚恐交加。
軒轅澈的話,震驚的,又豈止是朱雀城主一人?那些朱雀騎兵,也是一個個怔愣當場,木樁一般的站着,似乎,忘記了反應。
就連軒轅澈麾下的鐵血將士們,也是滿臉動容之色的看着軒轅澈,眼底,閃爍着璀璨如繁星般的光芒。
一直,都知道主子重情重義,對他們這些下屬,也是關懷備至,更不惜冒着生命危險,救過他們,這樣的主子,是他們要一生追隨的王者!
如今,卻是沒有想到,主子爲了王妃,竟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弒君,到還好說,若是對於殘暴不仁的君王,那也不算什麼!
可是,弒父,就大大不同了!那會揹負起千古的罵名,會被天下人所不齒,主子,竟然一點都不在乎麼?
不過,若是天下人敢嗤笑謾罵主子的話,那他們,就舉刀殺向天下人!誰讓他們如此愚昧,是非不分,黑白不辨的?只看到膚淺的表面,卻看不到深沉的內裡!
“你,你,你竟要爲了那個妖女,殺盡天下人?做出如此血腥殘酷之事?更要爲了她做出弒父這等禽獸不如之事?”朱雀城主,一手扶着身後的城牆,滿眼憤恨怒火的看着軒轅澈,歇斯底里的叫罵道。
“閉嘴!不準對主子不敬!”軒轅澈尚未開口,他身後,那些鐵血將士們,卻是滿臉的義憤填膺之色,一個個滿臉殺氣的瞪着朱雀城主,那架勢,恨不得立刻揮刀,將他開腸破肚了!
“噌噌噌——”這方,夜軍一動,那邊,朱雀城主的手下們,也是紛紛拔出長劍,虎視眈眈的看着那些滿臉殺氣的夜軍,情勢,瞬間,劍拔弩張。
“本王,寧可負盡天下人,也絕不負她!”軒轅澈,鳳眸幽深,冷冷的看着被一衆朱雀騎兵護在中央的朱雀城主,腳下,步履悠然,緩緩逼近,美若夭邪的臉上,是幾分似笑非笑的神情,薄脣輕揚,勾着一抹邪魅不羈的笑意,卻冷冽蝕骨,驚魂奪魄,讓人,一陣陣的,心驚膽寒。
若這世間,還有那樣一個人,是他,傾盡一生,傾盡天下,都想要守護的,那麼,也只有她了!縱然,負了天下蒼生,負了自己,他,也絕不負她!
看着緩步逼近的男子,那一身冷魅如冰雪,鬼魅若夭邪的氣質,朱雀城主只覺得一陣心慌,深深的恐懼感,將他的心,緊緊地包圍着,呼吸,竟有些凝滯不順,即便,是被一衆手下護在中央,可,還是忍不住畏懼,害怕,彷彿,那是身體本能的畏懼。
“軒轅澈,你想幹什麼?你不要胡來!尚方寶劍在此!”朱雀城主心跳如鼓,雙眼溢滿恐懼之色的看着軒轅澈,唰的一下拿出身邊的尚方寶劍,高高的舉了起來,橫在軒轅澈的眼前,意圖藉此威懾於他。
“尚方寶劍?就算皇帝親臨,也救不了你!”聞言,軒轅澈冷魅勾脣,不屑輕笑,幽不見底的鳳眸之中,是一片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狂瀾風暴。
這些人,一個個,都近絞盡腦汁的想着如何算計他,如何傷害希兒,他們,全部,都該死!
信念及此,眸光陡寒,未見軒轅澈是如何動作的,朱雀城主那把救命稻草般的尚方寶劍,已經落在了軒轅澈的手中。
“來人!弓弩手何在,速速救本城主!”朱雀城主這一驚非同小可,差點把魂都嚇沒了,尚方寶劍失手而去,他不要走放聲尖叫,高呼出聲。
城樓周圍,可是佈滿了弓弩手的,那些,本是他準備來對付秋水宮那些亂軍的,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場,對付軒轅澈,以求自保。
只是,奇怪的是,任憑他怎麼呼喊,城樓之下的四周,都是死寂一片,沒有任何的風吹草動。
“這,這是怎麼回事?”朱雀城主驟然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城樓之下,爲何,那些弓弩手聽到他的呼救聲,會沒有一點的動靜?
朱雀城主話語剛落,城樓之下,便傳來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死有無數可飛天遁地的奇兵,正從城樓之下,橫空直掠而來。
驀然,他寫滿了驚駭與不安的雙眼,再次被深重的恐懼所填滿,看着那如同暗夜蒼鷹般飛掠而來的勁裝奇兵,瞬間,滿臉的死灰之色,眼底,是一片慘淡灰白的絕望之時。
那些騎兵,猶如神兵天降般,自城樓之下,四面八方,橫空飛掠而來,只是眨眼之間,便已落在威儀高聳的城旗之上,將朱雀城主連同城樓之上的一衆朱雀騎兵,都團團圍住,玄黑的弓弩,宛若蒼勁的游龍盤踞,帶着驚心動魄的恐怖殺氣,直直的指向衆人!
形勢,瞬息萬變。
朱雀城主對於眼前發生的一切,明顯的有些反應不過來。不明白,爲何他下令埋伏在城樓四周的王軍弓弩手,會變成了軒轅澈手下的飛鷹精騎?
朱雀城主身後的那些忠心於朝廷士兵們,乍然看到眼前的驚變,也是齊齊的變了臉色,手中的長劍,一時之間,不知是該指向軒轅澈,還是該指向那些手執玄黑巨弩的飛鷹精騎,場面,有些混亂。
“軒轅澈!你,你竟是早有預謀?”大驚之後,朱雀城主反倒是平靜了下來,一雙老謀深算的眼睛,滿含着憤怒緊緊地逼視着軒轅澈,沉聲質問。
一切的變故,皆是太快,也太過出人意料,所以,他纔會一時之間亂了陣腳,但,多年摸爬滾打的經驗,告訴他,只有平靜下來,纔有可能尋找轉機,力挽狂瀾。
“是嗎?”聞言,軒轅澈不去看朱雀城主那張義正言辭的臉,反倒是,對手中的尚方寶劍生出了一絲興趣般,修長有力的指,緩緩遊走在那雕刻着黃金飛龍的刀鞘之上,陳如墨海的眼眸之中,是一片,讓人看不懂的深邃。
“當然!眼前的這一切,是你一早就預謀好的!那些弓弩手哪裡去了?”若,臨陣倒戈只是他的一時興起的話,他斷然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將一切都佈置的如此,天衣無縫,就說,爲何他手下的四大戰將都不在身邊呢!原來,他竟是存了別的心思?
聞言,軒轅澈不屑冷笑,卻是懶得理會朱雀城主。
在他決定啓程來蘭詔之前,便已經下了這個決定,這一切,都是軒轅烈他咎由自取的!
是他,一定要逼他這麼做的,他,本無意反了軒轅王朝,但,軒轅烈竟然步步緊逼,要他與希兒正面交鋒!這根本就是,欺人太甚!他當真以爲,自己還似幼年那般,任他捏扁搓圓嗎?
這世上,沒有人,可以傷害她!傷她者,他,必不惜一切代價,誅殺之!
“軒轅澈!想不到你竟是如此喪心病狂!竟然想要弒父,如此天理不容之事……”見軒轅澈始終沉默不語,眸光專注的把玩着那把尚方寶劍,朱雀城主眼底幽光霍霍,一副義正言辭的姿態開口,頗有種,爲君擔憂的大義凜然之色。
“噌——”一聲刀劍出鞘的喑啞之聲,很是突兀的響起,瞬間,打斷了朱雀城主尚未說完的話。
凜冽的寒光,自鋒利的劍刃之上發出,金色流光,寒氣襲人。
朱雀城主看着軒轅澈手中那把,寒光閃閃的尚方寶劍,呼吸,驀然一滯,心跳,彷彿停止了一般,一股,從未有過的寒意,自腳底蔓開,以奇快無比的速度,瞬間蔓延自奇經八脈,連血液,似乎都凝結了!
這,完全是一種,身體本能對於危險的敏感。
強烈的求生欲,以及,對於死亡的恐懼,激發了朱雀城主體內潛藏着的力量。
但見他,忽然以奇快無比的速度,奪過了身邊那個士兵手中的長劍,以流星之速對着軒轅澈的胸膛,直直的刺去,與此同時,還毫不留情的飛起一腳,將身前的幾個士兵,踢飛了出去,方向,俱是對着軒轅澈直射而去。
生死存亡之際,跟誰多年的忠心屬下,也不過是用來保命的籌碼罷了!
看着電光火石之間,朝着自己呼嘯而來的長劍以及那幾個無辜的士兵,軒轅澈,緩緩揚起嘴角,勾起一抹邪魅慵懶的弧度,卻是無盡冷魅,無盡譏誚。
就憑這幾個廢物,也想阻撓他?
握着尚方寶劍的手,驟然揮出,寶劍,發出一聲清越的龍吟之聲,半空之中,恍若一條蒼龍般,盤旋而過,以橫掃千軍之勢,對着那飛來的士兵,毫不留情的砍下!
氣貫長虹,勢如驚雷!
“啊啊啊——”幾道慘叫聲響起,那幾個被當作的盾牌的士兵,非但沒有起到盾牌應有的作用,反而,如殘破的枯枝般,直直的飛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了厚重的城牆之上。
“我和你拼了!”見狀,朱雀城主眼底閃現一抹瘋狂之色,高高的舉起了手中的長劍,像是一條瘋狗般對着軒轅澈狠狠的撲了過去,一副,張牙舞爪,歇斯底里的樣子。
“不自量力!”一抹冷魅冰寒的笑意,緩緩漫過嘴角,看着瘋子一般撲來的朱雀城主,軒轅澈幽不見底的黑眸之中,劃過幾分驚心奪魄的殺氣,手中動作,卻是沒有絲毫的遲疑之色,以蒼天游龍之勢,自四面八方向朱雀城主罩下!
殺機凜冽,避無可避!
“嗤——”一聲,刀劍利器,狠狠穿透皮肉的聲音,驟然在凜冽的晨風中響起,帶着一股,金石玉碎的凜冽殺伐之氣,驚心。
“咳咳——噗——”朱雀城主的雙眼驟然睜大,瞳孔,在一瞬間漲到了最大,幾乎,要跳出眼眶一般,殷紅的鮮血,自他的胸膛,手腕,臉上,以及口中流出,觸目驚心,毛骨悚然。
“我……不……甘心……”朱雀城主面容扭曲,雙眼暴凸,額上青筋跳動,深深的盯着站在眼前幾步之遙,身姿修長,風華凜然的男子,恨意,化作鮮血,在瘋狂的燃燒着。
見狀,軒轅澈冷冷勾脣,不屑輕笑,負於身後的手,漫不經心的擡起,衣袖輕揚,紫衣隨風,飄灑出無盡尊華與邪魅的風姿。
掉落在地面之上的一把長劍如有意識般的飛起,夾雜着凜冽的勁風,呼嘯而去,直指朱雀城主!
“嗤——”長劍,帶着銳不可當之勢,直直的穿透朱雀城主的胸膛,從前胸沒入,自後心穿出!揚起,漫天血霧!
“嘭——”一聲悶響,朱雀城主大睜着一雙眼睛,死不瞑目的倒在城樓之上。
而,那些忠心於朝廷的朱雀騎兵,也在軒轅澈出手的同時,被盤踞四周的飛鷹精騎,乾淨利落的解決掉。
風過,血色妖嬈。
“主子!最新消息,王妃他們昨日已經離開信陽城,北上月城去了!”恰此時,魅影自遠處飛掠而來,對着城樓之上,如魅如仙般的男子開口稟道。
“什麼?”一抹明顯的詫異,劃過眼底,信陽城緩緩轉身,看向魅影,邪肆幽深的鳳眸之中,流轉着,讓人看不懂的波光。
千里之外,帝都。
邊關的戰報,一封接着一封,快馬加鞭的送來,這,是皇帝的意思,只因,他迫切的想要聽到軒轅澈與慕雲希決戰的好消息!
“報——”玄霄殿外,一聲高亢的呼聲,劃破長空,金鑾殿內,百官瞬間激動,不知,又是什麼捷報傳來?只要能是皇帝龍顏大悅,那就好啊!他們的日子,也會好過點啊!
“快說!”皇帝也是壓抑不住滿腔的激動,竟是騰地一下從龍椅之上站了起來,雙眼閃爍着惡狼般的光芒。
相對於衆人的,興奮激動,那信使,卻是滿臉的遲疑之色。
“回、回皇上……邊關急報,夜王兵變,殺了監軍大人,滅了朱雀騎兵,佔了蘭詔城,現在,已經揮師東進,攻打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