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直面生死

初夏,天色灰白,慘淡的沒有一絲光亮。

天地之間,充斥着一股濃重而慘烈的怨氣!

驚魂攝魄,心驚,膽寒。

“那是……”神臺之上,剛剛落座,正待給慕雲希療傷的風花雪月幾人,同時擡頭,看向被白點覆蓋的慘淡天空,眼底,再一次驚現出深深的震驚!

“天!這麼陰森的東西是從哪個蠻荒之境冒出來的?”月千尋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一雙翦水秋瞳之中,寫滿了哀嘆之色。

不會這麼倒黴吧!看這陣勢,今日,是要交代在這裡了麼?

話說,他才十七歲耶!他的美好人生還沒有開始!還沒有與小魔女一起行騙江湖,實現坑蒙拐騙的偉大心願,怎麼可以,就這麼英年早逝?

天妒紅顏啊!哎……

“怨氣沖天,陰森蝕骨,這是,傳說中,只存在幽冥鬼界,欲孽之海的,怨靈!”雪歌行雙眉緊蹙,一雙如冰雪般寒涼,似雪狼黑影般孤絕狂瀾的順眼之中,瀰漫着點點凝重之色。

怨靈本爲,天地之間,邪惡至尊,但是,上古傳說之中,它們也僅是存在於幽冥鬼界的欲孽之海中,從未踏入過人間一步,也沒有人,可以召喚它們,時光流逝,歲月荏苒,傳說中的上古凶煞之物,早已經被世人所淡忘,以爲,它們早已經隨着古老的天地,湮沒在那一片宇宙洪荒之中,卻不曾想,它們,竟是還存在着!

江湖傳言,幽冥鬼教有四靈,怨煞兇惡!每一種,皆是身負深重的邪惡力量,但,一直都以爲,怨靈,這種上古凶煞之物,不過是幽冥鬼教爲了稱霸天下,威懾世人,而虛張聲勢,沒想到,竟也是真的!

“哈哈哈哈——天地衆生,唯我獨尊!”驀然,一聲乾澀黯啞到讓人心顫的恐怖笑聲,在天際炸開,聲震四方,響徹長空。

鬼王驀然張開那僅存的一隻左臂,尖銳的爪子,指向蒼天,爆發出一陣猖狂到極致的獰笑聲。

“鬼王天地獨尊,萬壽無疆!”霎時間,神臺之上,幽冥鬼教一衆魔兵們,虔誠的跪倒在神臺之上,以絕對卑微膜拜的姿態,對着身處於半空之中的鬼王,齊聲高呼。

就連皇帝,也不由自主的彎下要,深深的垂下了頭,不敢直視上方那一片凝重的黑影。

參拜高呼的教衆,沒有人,注意到,那一道隔絕了生死的迷霧之中,那一道孤絕冷寂的身影,如一道湮沒在夜色無疆中的幻影般,靜靜的,站着,站成一道,遺世獨立的暗夜風華。

宮離魅沒有如那些幽暗魔兵般,下跪,敬拜,瞻仰,虔誠。

他只是,孤煞衆生的站在那裡,一雙浸染了深重魔魅煞氣的血色妖瞳,淡淡的看向浮現在天幕四周的白點,眼底掀起的輕細漣漪,淺淡,明滅,被那一片懾人的血色煞氣,極好的隱沒,無人,可以窺視。

鬼王,竟是召喚了怨靈麼?

原來,這就是怨靈,連他,也是第一次見,果然是,名副其實,如此強烈的怨氣,似乎,帶着毀滅天地,屠盡衆生的邪惡欲,念!

恍若,不經意的擡眸,淡淡的看了一眼那個依然陷入昏迷的白衣女子,一抹清淺不易察覺的波瀾,悄然劃過眼底,卻又極快的隱去,恍若錯覺。

眼下的他們,絕對,抵擋不了鬼王手中的怨靈,他們,都會死,她,也會死!

垂在身側的手,一點點擡起,動作,很慢,很慢,最後,那隻手,停在了心臟的位置。

灰白慘淡的天色之下,那隻手,愈發顯得慘白,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恍若,白骨。

那隻修長如白骨一般的手,就那樣,覆在心臟的位置,映着那寬大黑色的衣袍,白的刺目,黑色驚心。

指尖,驀然輕顫了一下,那雙被魔魅煞氣浸染的血色妖瞳之中,劃過一抹輕微,卻明顯的波瀾,彷彿詫異,彷彿,沉吟。

方纔,手指覆蓋的地方,竟然,跳動了一下,那是,心臟麼?

他的心?

原來,他的心,也是會跳的麼?

這種感覺,陌生,而遙遠。

“嘎——”一聲淒厲尖銳的尖叫聲,肆虐在天穹上方,恍若一把利刃,無情的撕扯着,衆人已經支離破碎的心。

極度的恐懼與驚駭,已經,快要超出他們所能承受的極限,也許,只需再稍稍一點點的刺激,他們的肝膽,就會爆裂,死相悽慘。

“你們幾個,掩護希兒快點離開,這裡,我來斷後!”神臺之上,青長老面色冷厲,微微蒼白的臉色,卻掩不住那一片殺伐決斷的凜然之色,看了一眼尚在昏迷之中的慕雲希,沉聲開口,對着風輕等人吩咐道。

“青長老,我們不走!”聞言。月千尋第一個反對,一張稚氣未脫的臉上,是鮮少外露的堅決之色。

生死緊要關頭,他們怎麼可以丟下同生共死多年的兄弟,獨自離去?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雪歌行淡淡的擡眸,看向臉色堅決的青長老,冷若寒冰飛雪般的俊顏之上,同樣是一抹不可撼動的堅決之色。

“雖然,我喜歡活着的感覺,但也,不討厭死的感覺。”花非花漫不經心的彈了彈手指,理了理有些凌亂的衣袖,美若月下薔薇花妖的臉上,是一派魅惑妖嬈之色,極致妖魅的嗓音,帶着幾分懶散與隨意,可,那雙勾魂魅惑的桃花眼中,卻閃爍着絲絲縷縷攝人心魄的堅決之色。

“額……其實,我也比較好奇,死,是什麼感覺……”接收到三雙眸光各異的視線,風輕有些無辜的摸了摸鼻子,下意識的想要搖幾下扇子,才發現,手中空無一物,清了清嗓子,語氣帶着幾分隨意,帶着幾分認真的開口。

“你們?……”聞言,青長老的眼底劃過一抹微微的動容之色,眼神極其複雜的看着幾人。

她自然知道,這麼多年來的生死相依,他們雖然沒有血緣之親,但,感情早已死形同手足,生死攸關之時,跑開衆人,獨自離去,換作是她,也很難做到。

但,希兒,是陛下與娘娘唯一的血脈,今日,若是大仇未報,還搭上了希兒的性命,那九泉之下,她有何顏面去見陛下與娘娘的在天之靈?

“這是命令!你們必須服從!”微微閉了閉雙眼,驅散心底縈繞着的複雜而苦澀的情緒,再次睜開眼睛之時,已然恢復到往日裡,殺伐決斷,冷酷無情,不苟言笑的冷厲長老的姿態。

“哈哈哈哈——這麼快,就要交代後事了麼?不過,你們一個都別想走!哼!風花雪月四尊使,你們之前不是很神氣嗎?怎麼,這會,到是爭先恐後的要去赴死了?這轉變,未免也太快了吧?”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傳來,生硬,難聽,陰冷,語氣之中,帶着毫不掩飾的冷嘲熱諷。

魑魅魍魎幾護法,邁着悠閒的腳步,‘虎視眈眈’的朝着風輕等人走去,那閒情逸致的樣子,彷彿,午後漫步一般,優哉遊哉,只是,他們的眼底,卻閃爍着陰冷惡毒的幽光,那幾張醜陋慘白如同惡鬼般的臉上,是一片猙獰扭曲之色。

“想活很難,想死?還不容易嗎?本護法,一定會滿足你們這個偉大而明智的願望的!就從你開始好了!”斷了一條手臂的魅護法,單手提着判官筆,一步步朝花非花走去,眼底,兇光密佈。

這個生的一張妖孽臉龐,讓人看了就想要狠狠的撕碎的混蛋,竟敢斷了他的手臂?哼哼哼!那他就要把他身上的骨頭和肉,一點點的切下來!抽筋剝皮,挫骨揚灰,讓他,連鬼都做不了!

“你急什麼?讓本護法先來!這小子,是我的。”魅護法手中的判官筆還沒有舉起來,變被一道黑影搶先一步推開。

魑護法,臉色猙獰扭曲,眼神陰鷙兇狠的瞪着花非花,惡聲惡氣的開口,一雙兇光閃閃的眼睛,恨不得將花非花給凌遲處死,五馬分屍,剜心挖眼,抽筋剝皮,總之,要讓他死的悽慘無比!

殘身之仇,不共戴天!這個生的比女人還好看的王八蛋,居然把他……把他……

“別用那麼熾熱的眼神看着本尊,本尊不喜歡不男不女的醜八怪!”也真難爲花非花了,在魑魅魍魎幾個鬼東西那麼慎人的兇惡眼神直視之下,還能這麼一副,漫不經心,魅惑散漫的姿態!那般妖魅橫生的姿態,就彷彿,他此刻是在自家後院裡,沐浴着陽光,品嚐着美酒,欣賞着桃花,聆聽着笙歌曼舞一般,愜意悠閒。

妖孽的嗓音,刻意加重的字音,不其然的,讓魑護法本就難看到極致的臉色,驟然一黑到底。

“真是沒有自知之明!不男不女也就算了,長的慘不忍睹也算了,偏偏,還這麼沒臉沒皮,垂涎花妖美人……”任何時候,都不忘落井下石的月千尋,瞬間,鼓足了勁的,手指着魑護法的鼻子,大聲諷刺,只是,那豪邁的話語,卻在花非花涼涼的的眼神之下,瞬間,蔫了聲。

有些無辜的眨了眨翦水秋瞳,他可不是怕了那隻花妖!只是,這生死攸關之際,大敵當前,他們要齊心協力,萬衆一心纔是啊!

“不用與他們廢話!一起上,把他們分屍,然後,再剁成肉醬!”魍魎二護法在一旁,臉都要氣綠了,想他們魑魅魍魎四大護法,在聖教之中,那是何等崇高的地位?呼風喚雨,何等威風?如今,竟要被幾個名不見經傳的傢伙,這般羞辱,額……雖然,老大和老二被羞辱的最慘,但是,他們四個,一向是,同氣連枝,一榮俱榮!所以,是可忍孰不可忍!

二人一聲怒吼之後,瞬間高舉起手中的判官筆,對着風輕等人,劈頭蓋臉的就刺了過去!

管他刺到的是誰呢!反正,這些人,一個都活不了!

七隻猙獰可怖的判官筆,夾雜着陣陣陰風急刺而去,其中,有兩支,呼嘯着刺向軒轅澈懷中昏迷着的慕雲希!

邪肆幽深的鳳眸之中,驟然劃過一抹凌厲懾人的殺氣。

然,軒轅澈還未來得及出手,空中,便刮來一股強勁狂嘯的怪風。

下一瞬,那七隻猙獰可怖的判官筆,齊齊的飛了出去,被拋向高空,落向神臺四方,驚得一衆禁衛軍等,連慌躲閃。

朱雀城主可就是個血淋淋的教訓啊!

那判官筆,可是佈滿了倒鉤刺的!若是被它砸到了。那簡直比死還恐怖!

滿臉猙獰之色的魑魅魍魎幾人,對這突如其來的驚變,有些反應不過來,不明白,好好的,手中的兵器怎麼會飛了呢?

那一股強大的怪風,很是熟悉……

下一秒,他們驀然轉頭,齊齊的看向神臺之上的某個方向,眼底,瞬間劃過驚風駭浪。

入目,是一襲寬大的黑色衣袍,在風中搖曳生姿的畫面,淡淡的黑色煙霧,籠罩在他的周身若有似無,卻彷彿,一道隔絕天地,隔絕衆生,隔絕生死的迷霧,衆生皆在迷霧之外,唯獨那一人,站在重重迷霧之中,冷眼淡看俗世蒼生。一股,孤絕冷煞的風姿。

“教主!你這是何意?難道……”過度的驚愣,在短暫的靜默之後,被收起,魍魎二人,最是沉不住氣,率先開口,生硬難聽的嗓音之中,帶着明顯的質問與懷疑之色。

教中,唯教主獨尊!但,那是鬼王未曾出關之前!

如今,鬼王已經出關,而他們,也早已受夠了宮離魅那冷傲孤高,目中無人的姿態,總是一幅,我行我素,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姿態,那般目無下塵的樣子,以爲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嗎?不還是和他們一樣,生活在最幽暗,最邪惡的暗夜之中,根本就是天地間最邪惡陰暗的存在!

萬千種妒恨與怨念之氣,在心底狂涌,魍魎二人看向宮離魅的眼中,愈發帶着不敬與叫囂。

“他們,自會有鬼王親自收拾,無需你等過問。”宮離魅,淡淡的看了一眼神臺之上,依舊沉睡昏迷的女子,煞氣魔魅的血色妖瞳之中,明滅着一種不真切的流光,淺淡,而微弱。

飄忽悠遠的嗓音,帶着無盡的孤寒之氣,於空中飄來,在風中消散,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壓。

魑魅魍魎幾人聞言,微微一窒,眼底,劃過一抹不可抑止的退縮,這,彷彿是根深蒂固於他們的內心深處。潛意識中,本能的畏懼。

但是,這種感覺很不爽!他們,爲何要怕他?鬼王已經出關!況且,這個宮離魅,有很多的事情,根本都沒有按照鬼王的意思去做……

心中這樣想着,底氣,不免大增。

“身爲聖教四大護法,爲尊敬偉大的鬼王分憂效力,是我等義不容辭之責!這些人,居心叵測,意圖對鬼王不敬,罪該萬死!何須鬼王親自動手?身爲屬下,這等小事,自然是義不容辭!”魍魎二護法擡頭,目光灼灼的看向宮離魅,義正言辭的開口,一派,忠心可鑑日月的姿態!

“你們,是在質疑本尊的話?”空寂飄渺的嗓音,彷彿,跨越了生死空濛而來,帶着一種,與世不符孤煞冷魅之氣,緩緩,在衆人的頭頂響起,那道聲音,明明是,如千年古井般,無波無瀾,可是,卻夾雜着一種毀天滅地的殺氣與煞氣!

疑問的話語,卻讓人聽出了肯定的意味。

他,根本就不是在問他們,他,只是簡單的在闡述着一個事實,指明,他們所趕下的錯,亦或是,給出一個,懲罰他們的理由!

飄渺空寂的嗓音,還在風中飄散,那人的衣袖,卻驀然揚起,寬大的黑色衣袖,在空中劃出一道黑色的流線,浮游的黑雲,恍若死神張開的黑色羽翼,帶着讓人心顫的死亡氣息,降臨。

魑魅兩護法,驟然變色,眼底,劃過一抹不可抑止的恐懼與驚駭,下意識的纔要伸手拽着身邊的人,卻,終是不及那一道帶着死亡氣息降臨的黑雲,來的迅速。

“啊啊——”兩道驚叫聲,驟然響起,聲音難聽,卻難掩高亢。

魍魎二護法,被那一片凝重的黑色流雲吞沒了身形,極致的黑暗之中,看不到他們的身影,只有耳邊,傳來他們佈滿了驚恐與駭人的尖叫聲。

縱然離的如此之近,魑魅二人,也無法看清那一片黑色的迷霧之下,究竟,發生了什麼。

身體,不可抑止的顫抖着,想要上前去撕開那一層迷霧,可,腳步卻像是生了根,定在地上一般,無法邁開半步,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片駭人的迷霧,聽着那尖銳而充滿了畏懼的尖叫聲。

電光火石之間的驚變,看得衆人,一陣呆愣。

風輕等人,深深的皺眉,看着那一層死亡氣息瀰漫的黑色迷霧,眼底,劃過絲絲縷縷的若有所思。

這是,內訌?

心思,剛剛轉到這裡,耳邊,便傳來一聲誇張的大笑聲。

“這是,傳說中的,自相殘殺?哇哈哈哈——好哇好哇!我最喜歡的就是別人自相殘殺了!最好是,殺的渣都不剩!”月千尋拍着雙手,大聲叫好,完美純潔如同天使般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之色。

那兩個如同雕塑一般,站在那裡,‘冷眼旁觀’的魑魅護法,聽到月千尋放肆猖狂的大笑聲,憤憤地扭頭,佈滿兇光的眼,死死的瞪着他,恨不得,用兇狠的眼神將他碎屍萬段了!

“切!瞪什麼瞪?醜八怪,果然是越醜越沒人性,手足啊,都要被人給砍了,還在那裡袖手旁觀?真是縮頭烏龜,死王八!”迎上魑魅二人兇狠陰毒的眼神,月千尋齜牙咧嘴的回給他們一個大大的鬼臉,高聲諷刺着。

“啊啊啊啊——”慘叫聲,還在繼續,只是,聽那聲音便知,迷霧之中的人,境況,很慘!悽慘無比!

淒厲的叫聲,固然是慘絕人寰,驚心動魄,但是,與四周天幕之上那遊弋漂浮着,不斷髮出淒厲叫聲的怨靈比起來,實在是,小巫見大巫!根本就被湮沒其中,沒有多少人,注意到。

慘叫聲越來越若弱,直至,細不可聞。

黑色流雲般的煙霧,緩緩散去,空氣之中,瀰漫着一股糜爛陰暗的氣息,如同腐屍般,令人作嘔。

“老三老四!”兩道慘呼聲,異口同聲的響起,聲音之中,是無法掩飾的哀痛之意。

神臺之上,原本魍魎二護法立足之處,除了一灘黑色的粘稠液體在冰冷的地面之上緩緩流動之外,空無一物!

至於,魍魎二護法,連渣都沒有看到!

“嘔——這是……那兩個醜八怪的屍體?呀!直接就化成了一灘黑水了?連渣渣都沒有剩下?”月千尋瞬間乾嘔一聲,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扇着風,眨巴着一雙明淨無暇的翦水秋瞳,滿是嫌惡的瞥了一眼地上的黑色粘稠液體,看向一臉慘色的魑魅二護法,不知是好奇。還是故意,聲音,特別的響亮。

真是,專戳別人的痛處啊!

“你閉嘴!”一聲怒吼,魅護法用僅剩的一條手臂,指着月千尋的額頭,眼底兇光霍霍,恨不得,撲上去將他生吃了!

“教主,你這是什麼意思?殺人,也要有一個理由!”強烈的哀痛與憤怒,暫時壓制了心底最深處的恐懼,魑護法,擡頭直視着宮離魅的身影,沉聲質問,眼底,滿是怒意,卻,不敢對視宮離魅的眼睛,眼神,微微有些飄忽閃躲。

“清理門戶,何須理由?”空氣之中,淡淡的飄來八個字,冷寂孤煞,寒涼魅絕,無波無瀾的語調,卻自有一種目無下塵的孤絕狂傲。

“你……”聞言,魑護法心中怒意更勝,他無緣無故殺了魍魎二護法,就給出了這麼一句輕描淡寫的解釋?

況且,清理門戶?這算什麼理由?就算是清理門戶,如今鬼王已然出關,何須由他一人獨斷?

最主要的是,那可是老三和老四呀!

“怎麼?你有異議?”隔着渺渺長空,飄來那人魔魅煞氣的目光,那一雙血色妖瞳,彷彿,是穿越了生死之門,自忘川彼岸,隔着花期荼蘼的曼珠沙華遙遙看來,帶着一種,懾人心魂的鬼魅死亡之氣。

讓人,只一眼,便膽寒。

“別說了!教主請息怒,是屬下等失職,冒犯了教主聖威!還望教主恕罪!”魑護法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身邊的魅護法及時的拽住的衣袖,暗地裡,給他使了個眼色,低頭對着宮離魅的方向,恭聲說道,姿態卑謙。

縱然,心中有千萬個不滿與怨恨,但,眼前,他滅了他們,就如同踩死一隻螞蟻一般,輕而易舉。況且,那個人是出了名的孤寒冷煞,誰也不敢保證,再說下去,他們不會不上老三和老四的下場。

“咦?怎麼不繼續殺了?這裡還有兩隻醜八怪呢!不要一起滅了嗎?”如斯詭異的氣氛,偏偏,還有人唯恐天下不亂。

月千尋眨着一雙純潔又無辜的翦水秋瞳,視線,不停的在宮離魅與魑魅兩護法身上來回轉悠着,還不忘在一旁煽風點火的嚷嚷着。

“毀滅吧!軒轅澈,慕雲希!哈哈哈哈……”月千尋話語方落,半空之中便傳來一聲陰暗無比的嗓音,乾澀黯啞,如同枯枝落葉,語氣之中,還帶着讓人頓生厭惡的猖狂與邪惡之念。

“嘎——”隨着鬼王那一聲撼動天地山河般的恐怖吼聲,天幕之中,驀然傳來一道詭異驚心的淒厲尖叫聲。

下一瞬,一抹白慘淡的白影,自半空之中俯衝而下,直逼,慕雲希!

淡到幾乎透明的白影,瀰漫着點點森然的白光,不同於天地間純潔的白色,那層白影之中,瀰漫着深重的黑色,黝黑之中,有帶着些許的妖紅,看起來,極是觸目驚心。

白影自半空之中俯衝而下,恍若一隻巨大的蝙蝠,渾身,都散發這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怨氣!

它生了一幅很像人的腦袋,卻長了一個蝙蝠一般的身子,兩隻眼睛,一隻黝黑,一隻灰白色,眼底,是無盡的怨氣,遠遠看去,就彷彿看進了一片怨念之海!

輕到,幾乎沒有任何重量的身體,彷彿暗夜蝙蝠一般,輕巧的懸浮在半空之中!

一陣抽氣聲自神臺之上傳開。

看着那帶着無盡怨氣與戾氣,俯衝而下的白色怨靈,軒轅澈微微眯起鳳眸之中,陡然乍現一道凌厲冰寒的殺氣。

一掌劈出,快若流星,勢若驚雷,帶着天地傾塌,山河破碎的狂霸之氣,直擊怨靈!

“嘎嘎——”一道淒厲而慘烈的尖叫聲,響徹長空,聲震四方。

那隻俯衝而下的怨靈,帶着怨氣而來,卻沒能逃脫那狂霸一掌的威力!

剛勁霸道的掌風,夾雜着點點金色耀眼的光芒,恍若一道焚燒所有幽暗之物的烈火,將慘淡的白影,瞬間點燃。

烈火中掙扎的怨靈,就好像,被地獄之火猛烈煅燒着的亡靈,掙扎着,在烈焰中低泣,嚎叫,卻終究,無濟於事,只有,任烈火吞噬,淨化它邪惡污濁的靈魂。

“哇!好厲害!”一旁,月千尋瞪大了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掙扎痛苦的怨靈,看着它的羽翼,一點點變淡,消失,成灰,眼底,寫滿了驚歎!

早就聽聞夜王軒轅澈,有天賦異稟,資質奇佳,可是,今日一見,真是,名不虛傳啊!不過,這多多少少也要歸功於他家宮主啊!那麼慷慨的就把冰魄玄功的心法靈力輸送給了軒轅澈!

冰魄玄功,秋水宮至尊,天下僅有!

花非花半眯着一雙勾魂魅惑的桃花眼,看着不斷掙扎,試圖逃脫的怨靈,眼底,劃過一抹凌厲鋒芒。

一道紅色的流光飛去,直直的落在了那一片燃燒着怨靈的烈焰之中,火勢,瞬間沖天而起,閃爍着點點赤紅的光芒。

“嘎——”被困於烈火之中的怨靈,發出最後一道淒厲尖銳的叫聲,緩緩化作一縷青黑色的煙霧,消散於風中。

“死了死了!終於死了!可是,還有好多隻啊!”看着那一縷輕煙,月千尋忍不住拍手歡呼,只是,眼角的餘光卻瞥見,遙遠的天幕之上,那些細小的白點,正緩緩變大,緩緩逼近,看那數量,鋪天蓋地而來,少說,也有幾萬只吧!

天!這是要累死的節奏麼?

不過,在累死之前,他可以肯定,絕對,消滅不了那麼多的怨靈!

“哈哈哈哈——”

“嘎嘎嘎嘎——”

九天之上,不!是整個天地之間,都充斥着這兩個音符!也,只剩下了這兩個音符!

卻是,讓人毛骨悚然,腳底發涼,腿腳發軟。

軒轅澈神情肅殺,一雙邪肆幽深的鳳眸之中,幽深浩渺,寒光懾人。

看着那些鋪天蓋地而來的慘淡白影,下意識的收緊了雙臂,將懷中的慕雲希更緊的貼向自己的胸膛。

心中,只有一個念想,無論如何,都,決不能讓她有事!無論如何!

青長老與風輕等人,不由自主的護在了軒轅澈與慕雲希的周圍,將他們的身影,嚴嚴實實的護在了中央,手中,緊握着長劍,雙眼,警惕而戒備的盯着那一片壓頂而來的慘淡白影。

卻是無法剋制,心底瀰漫着的,絲絲緊張與凝重。

神臺的另一處,皇帝被層層御林軍和禁衛軍護在中央,圍得裡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

但是,這一切,還是不能讓皇帝安心,垂着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着,一雙如惡狼般陰狠肆虐的眼中,滿是驚恐與駭然之色。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恐怖的東西!

僅僅是遠遠的看上一眼,就會不由自主的心底發寒,那樣凝重的怨氣,直衝九霄,讓人,心驚膽寒。

“皇上,別、別擔心,不、不、不會有事的,那、那些白影都是鬼王召喚而來的,所、所、所以它們不會傷害您,它們的目標是那些叛逆……您您不用害怕……”看着皇帝僵硬而顫抖的身體,白虎城主很是忠心的開口寬慰着,只是,他的聲音,卻是不可抑止的輕顫着,一番話,說的是斷斷續續。

“誰說朕害怕?”聞言,皇帝的臉色驀然一窘,回頭怒瞪了白虎城主一眼,怒斥道。

堂堂一國之君,天之驕子,怎麼可能會害怕?

“是!微臣失言……”自覺失言的白虎城主微微一頓,連聲說道,心中暗自捉摸着,伴君如伴虎這個道理怎麼竟忘了?難道,是太過緊張纔會如此?

思及此,不由得微微移開了幾步,免得,緊張過度之後,又口不擇言。

“結束吧!哈哈哈哈——”一聲狂肆的大笑,劃破蒼穹。

下一瞬,那些自四面八方的天幕之上緩緩逼近的白影,驟然間近在咫尺!

彷彿,只是一瞬間,它們的身影突然從百里之外的天空,驟然出現在眼前!

慘淡的白影,如萬里雲霞,覆蓋着整個天幕,灰白慘淡,沒有一絲天光!

巨大的白影,一瞬間壓向神臺上空!

就如同,天,塌下來了一般,狠狠的朝着神臺之上的衆人,砸去!

令人窒息的恐懼感,在瀰漫!

衆人,甚至連驚叫都忘記了,只是,傻傻的站在那裡,睜着一雙無神的眼睛,愣愣的看着那滅頂而來的愁雲慘淡!

向來最是多話的月千尋,此刻,也是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雙眼,一順不順的緊緊逼視着那些壓在頭頂的白影,手心之中,滲出了一層細密的薄汗。

如此鋪天蓋地而來的怨靈,但是壓,就能把所有人給壓死了!哪裡,還需要打?

宮離魅靜立於神臺之上,一雙冷煞孤寒的血色妖瞳,淡淡的看向被衆人死死的護在中央的那一抹白衣,一抹淺淡的流光,在眼底流轉,意味難明。

垂於身側的手,微微擡起,指間,一道血紅色交織着無盡幽暗之色的光芒,悄然綻放。

“嘶嘶嘶嘶——”一陣詭異而毛骨悚然的聲響,自怨靈覆蓋,怨氣瀰漫的空中傳來。

衆人的瞳孔,驟然緊縮,看向空中的目光之中,寫滿了絕望與驚恐。

伴隨着那陣詭異的聲響,他們看到,那些怨靈,一瞬間長出了足有三寸長的尖細獠牙!白森森的,泛着血紅之氣,觸目驚心!

下一瞬,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腦中,他們,將要被那恐怖的獠牙,生生的撕碎!

無數禁衛軍尖叫着,眼前一黑,口吐白沫,倒地不起,竟是被活活的嚇死了!

“軒轅澈,慕雲希,就讓你們先來享受享受吧!”一聲恐怖陰森的嗓音,自頭頂響起,緊接着,一道黑影,驟然出現在青長老等人的頭頂。

鬼王懸浮於半空之中,隱匿於黑暗之中的雙眼,陰森的看向下方的軒轅澈與慕雲希,眼底的兇光,讓人膽寒。

最後一個字音落地,鬼王驟然伸出那唯一的一隻鬼爪,抓向被衆人護在中央的慕雲希與軒轅澈兩個人。

他要,把他們丟進怨靈交織的巨網之中,讓他們好好的享受一下被怨靈那尖利的獠牙一點點撕碎的滋味!他要讓他們,痛不欲生之後,再出手,將他們打得魂飛魄散!再也,不能輪迴轉世,他要讓他們,萬劫不復,永不超生!

軒轅澈眸光陡沉,身形一動,將慕雲希推給身邊的青長老,縱,有千萬種不捨,但,還是要這樣做!他絕不允許她出事!

縱,與鬼王同歸於盡,也要爲她開出一條生路來!

“夜王!”青長老伸手接住慕雲希,護在懷中,擡頭看向軒轅澈,目光復雜。

“一定,保護好她!”一抹,深切的不捨,交織着蝕骨入心的情深不悔,劃過他,浩渺幽深恍若月下蒼穹的眼眸,那一道明滅的星光,似訣別,似眷戀,似,心殤。

最後,看了一眼她絕美空靈,卻蒼白沒有血色的容顏,美若夭邪的臉上,劃過一抹決然之色,毅然轉身,面向鬼王。

“蹭——”長劍出鞘,劍氣凜然,目光如電,殺氣盪風。

緊握手中之劍,不爲殺戮,只爲,守護所愛之人。僅此而已!

“不要——”一聲低呼,夢囈般遙遠。

聲線清冷,音色空靈,語氣之中,卻浸染着滿滿的不安與驚慌。

聲音不大,輕若飛雪,淡若玄風,卻是,清晰地傳入了軒轅澈的耳中。

心,驀然一窒,身體,不由自主的輕顫,浩渺幽深的眼眸之中,劃過一抹不可置信,隨即,卻被滿滿的欣喜所湮沒。

下一瞬,軒轅澈驟然轉過身去,看向身後的慕雲希。

眼底,那炫目明燁的星光,一點點,暗淡下去,最後跌入深重的黑暗之中。

失落與黯然,漫上他的眉眼,沒有,一絲光亮。

慕雲希,依舊閉着雙眼,只是,沉睡中的她,似乎,正陷入某種夢魘之中,峨眉緊蹙,絕美空靈的容顏之上,寫滿了不安。

輕輕顫動着的睫毛,彷彿,是主人,正極力的想要醒來,卻因,夢境太深,而無法清醒。

“別看了!她很快就會來陪你!哈哈哈哈……”一聲不懷好意的獰笑,瞬間喚回軒轅澈微微飄忽的思緒。

鬼王,滿眼陰森的看着他們,眼底,閃爍着猙獰而怨恨的光芒,隱約之間,又帶着幾分蝕骨的嘲諷與譏誚。

情深?癡纏?哼!愚蠢!

愛別離,怨長久!

這世間,所有相愛的人,都是被上天所詛咒的,尤其是,他們!

當然,那天,便是他!至高無上的暗黑魔神!

一道森然凜冽的劍光,夾雜着嚦嚦風聲,破空而來,直指鬼王腋下!

軒轅澈,鳳眸微眯,眼底,寒光懾人,凌厲狠決。

一抹盛怒之色,劃過鬼王的眼底,這個可惡的軒轅澈!知道腋下是他的死穴,就如此的狠決,上來就是殺招!

巨大的黑影,恍若一片黑色的魔雲般,壓向軒轅澈!

鬼王一動,那些懸浮在衆人頭頂,正虎視眈眈尋求着機會,一舉撕碎衆生的怨靈,也在下一瞬,齊齊的動了!

“嘎嘎嘎嘎——”淒厲尖銳的叫聲,迴盪在整個天際,閃爍着血紅之光的細長獠牙,叫囂着撲向風輕等人!

成千上萬只怨靈,像是一羣自天空肆虐而過的暗夜蝙蝠,密密麻麻,觸目驚心!

詭異的是,它們,彷彿有着自己的意識一般,居然避開了那些禁衛軍與御林軍,只是,單純的攻擊着秋水宮之衆!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的朝廷軍隊,瞬間,由原先的極度恐懼與驚慌,轉變成了滿臉的欣喜若狂,一個個,大睜着雙眼,看向那些被怨靈的陰影籠罩着的秋水宮弟子們,神情激動而興奮。

一場,慘烈而殘酷的殺戮,即將上演。

驀然,一道耀眼的銀色流光,自灰白慘淡的九天之上,傾瀉而下,恍若一把利劍,劈開了那一片混沌灰白的天空,將點點星光,灑滿人間!

銀色煙華,萬丈霞光,那一道耀眼的銀光所過之處,那些叫囂着肆虐人間的怨靈,頓時,像是暗夜的飛蛾,撞到了炫目熾熱的烈焰一般,顫抖着,不甘的化作一縷輕煙,飄散於風中,湮沒了蹤跡。

無數只怨靈,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消失了!

其餘的怨靈見狀,一瞬間驚叫着,四散逃竄,下意識的躲避着那一道耀眼的銀色流光!

“誰?什麼人膽敢壞本君好事?”鬼王攻向軒轅澈的身形,驀然頓住,看着那些在頃刻之間化作輕煙的怨靈,心底的怒氣,一瞬間狂飆而起。

一聲怒吼,震徹長空。

鬼王陰暗的視線,四處搜尋着,企圖找出那一道銀光背後的主人。

心中,卻也在暗自驚疑,是誰,有這樣的強大的力量,竟然,能在頃刻之間毀滅怨靈?

驀然,一抹靈光閃現,鬼王的眼中,瞬間劃過一抹驚慌懊惱之色。

怎麼會是他!怎麼偏偏是他受了重傷的時候?

“兀朮!很久不見,你終究還是重現人間了!”鬼王的心思剛剛轉到此間,渺渺虛空之中,便飄來了一道遺世飄渺的嗓音,冷寂空華,渺若長空飛雪,淡似煙籠輕紗。

那聲音,彷彿是從遙遠的時光盡處傳來,飄散在整個天地之間,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帶着一種,雪落寒潭,玉碎空濛的涼意。

一道身影,憑空出現,凌風虛立於神臺之上的半空,淡化飛雪,俯瞰蒼生。

黑衣如夜,銀色流華,衣袂飄揚之間,玄墨之中那一抹銀色煙華的凰鳥圖騰,纖雲環繞,凌空御風。

銀色的發,在空中,飄灑出一道道空華清寂的弧影,像是九天月華,靜靜傾瀉在輕紗似的薄霧上,淡淡明滅,空寂飄渺。

一雙,過盡千帆後,歸於寧靜虛無的眼眸,點點銀光如華,有着洞穿一切的犀利與睿智,卻偏偏,飄忽空寂的不曾爲這世間任何一物,駐足,停留。哪怕,瞬間。

“梵音!真的是你?”鬼王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般,乾澀,黯啞,咬牙切齒,彷彿,滿地的枯枝落葉被人狠狠的踩在腳下,蹂躪,極致的不甘,極致的憤怒,壓抑了太久的情緒,歲月塵封之後,愈發的,深沉晦暗。

而,梵音,卻沒有看向他,那雙飄渺空寂的銀色眼眸,淡淡的掃過軒轅澈的身影,微微定格凜冽一瞬,眼底,似乎劃過一抹淡淡的訝異,也只是一瞬間,便又歸於寧靜,若無其事的別開眼,看向,被青長老緊緊護在懷中的女子。

淡淡的眸光,飄渺空寂,看着她,又彷彿,沒有看向她,那一抹高華渺遠的銀色煙華,恍若,世人永遠也望不穿的鏡花水月,真切與幻影,不過是,一念之間罷了。

梵音,靜靜的看着慕雲希,飄渺的眸光隔着渺遠的虛空,更顯空濛,良久,一道清淺的波瀾,緩緩劃過眼底,似瞭然,似頓悟。

完美,沒有一絲瑕疵的手,緩緩擡起,修長的指間,捏着一道古老而悠遠的神訣,一道,耀眼的銀色流光,自他的指間綻放,清輝月影,星光明滅。

屈指輕彈,那一道流光,破空而去,恍若流星,帶起一陣淡淡清涼的指風,沒入,慕雲希的眉心。

空氣之中,傳來一陣,恍若冰雪消融,鳳凰花開的聲音,輕細,卻清晰。

那一縷破空而去的銀色流光,恍若一縷月華傾瀉,點燃了她眉心處那一抹火紅色的鳳凰印記。

一道火紅色的流光,一閃而過,恍若幻覺般,極快的消失,被那一縷銀色的清輝所湮沒。

淡淡的銀色光暈,流轉在她的全身,自眉心處,緩緩蔓延,擴散,似月下清流,似山間飛雪。

衆人的目光,一順不順的看着慕雲希,眼底,寫滿了期待,臉上的神情,難掩緊張之色。

軒轅澈一眨不眨的凝視着那張絕美空靈的容顏,握着劍的手,微微帶着一絲輕顫,竟是,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須臾之後,在衆人各自複雜與期待的目光下,慕雲希,終於緩緩的睜開眼睛,幽幽轉醒。

那雙,恍若秋水般,淡漠清涼的眼眸,尤自帶着幾分恍惚之色,有些茫然,有些飄忽,似在沉思着,方纔發生了何事般。

“希兒!”一聲壓抑不住激動與欣喜的低呼,下一瞬,青長老直覺的懷中驀然一空,慕雲希已經被那疾風閃電般而來的身影搶了過去。

一絲錯愣劃過眼底,她都還沒有從狂喜之中回過神來,希兒竟然就被那個夜王搶了過去!他的反應,還真是快啊!

“希兒,你終於醒了!”軒轅澈緊緊地將慕雲希抱在懷中,手臂,環的那麼緊,幾乎要讓人透不過氣,一雙邪肆幽深的鳳眸之中,是無法掩飾的欣喜若狂之色。

緊張,激動,欣喜,萬千種情緒,交織,纏繞,讓他下意識的抱緊了懷中的人兒,彷彿,只要他一鬆開,她就會立刻消失不見一般,一絲絲的緊張與不安,在心底深處潛藏。

“咳咳……”剛剛醒轉的慕雲希,甚至都還沒有看清楚周圍的情況,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再然後,就是這樣,被人緊緊地困住了懷中,熾熱的溫度,熟悉的氣息,讓人安心的味道,一切都是她所熟悉與眷戀的……

只是,能不能不要抱得這麼緊?這個力道,像是要把她揉進他的身體中一般,她都不能呼吸了!

聽到慕雲希不適的咳嗽聲,軒轅澈瞬間從狂喜之中清醒過來,緊緊環抱着慕雲希的雙臂微微鬆開了幾許力道,但,還是把她死死的困在了胸膛之中。

低頭,滿臉的緊張之色。

“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你現在感覺如何?有什麼不適?”邪肆幽深的鳳眸,帶着滿滿的緊張之色,掃過她的臉上,身上,更是騰出了一隻手,探上她的額頭,口中,更是發出了一連竄的急問。

慕雲希擡頭看着他,感覺到覆在額頭之上的那隻手,微微有着一絲輕顫,帶着滿滿的不安與急切,緊張與焦急。

微微有些怔愣,眸光輕轉,眨了眨眼睛,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此刻的他,手忙腳亂,不知所措的樣子,還真是,很好笑。

聽到她的笑聲,軒轅澈微微愣了一下,隨即,也是咧開嘴,綻放出一抹大大的笑容。

“你沒事就好……呵呵……”

只是,那笑,雖然乾淨純粹的沒有一絲雜質,可是,卻有種,傻乎乎的味道……

“堂堂夜王殿下竟然也會露出這麼白癡的笑?”一旁,月千尋扯了扯風輕的衣袖,湊到他的眼前,擠眉弄眼的瞥了一眼軒轅澈,壓低了聲音開口,語氣之中滿是唏噓之色。

“沒有你白癡!”聞言,風輕手一抖,扯出了自己的衣袖,滿臉愛惜之色的拂了拂衣袖,丟給月千尋一個鄙夷的眼神,撇了撇嘴,出口無情。

額……

月千尋瞬間嘴角抽搐,表情僵硬,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風輕的衣袖,連眼角都在瘋狂的抽搐着。

他什麼意思?不就是被天下第一美少年摸了一下衣袖麼?至於這麼,左擦又擦的麼?

“多謝高人相救,感激不盡!”一旁,青長老正雙手抱拳,滿臉誠懇之色的擡頭看向凌風虛立於半空之中的梵音,沉聲道謝。

“不必。”淡淡的嗓音,飄渺空寂,梵音看了一眼那一對緊緊相擁的身影,眼底,劃過一抹意味難明的清淺波瀾,讓人,猜不透,看不懂。

“物歸原主。”隻手輕揚,閃爍着銀白色與冰藍色光芒的秋水劍,自虛空之中飛來,停在了慕雲希的眼前。

“謝謝。”慕雲希伸手,秋水劍如有意識般的落在她素白纖細的指間。

緩緩擡頭,看向半空之中那如仙如幻的男子,清淺一笑,誠聲道謝。

“恩。”梵音只是看着她,緩緩的點了點頭,算是,領了她的謝意。

“你就是她?”一聲低語,夢囈般遙遠,渺若長風,細不可聞,來不及細聽,便已飄散在滿目清風之中。

就是,墨淵離開雲族之後,遇見的女子,雖然,不曾見過,但,卻莫名的篤定,你,就是她,也難怪了……

沒想到,當年他離開之後,他竟也離開了,而且,還遇到了另一個女子,那,疏影呢……

罷了!都已是前塵過往,何須再執着?

最重要的是眼下不是麼?

如今,他已是軒轅澈,在這個世間,他還有太多的事要做,太長的路要走。

恍惚之中,一聲輕嘆,跌落在長風之中。

梵音淡淡的別開眼去,看了一眼天邊躁動不安的怨靈,一絲清涼若雪華的流光,劃過眼底。

衣袖輕拂,一道銀色的流光飛去,散作漫天星光,緩緩降下。

“嘎嘎嘎嘎——”瞬間,星光明滅之處,那些怨靈一隻只風化成灰。

淒厲的慘叫聲灌滿整個蒼穹,壓得人,透不過氣。

深重的窒息感,緊緊地包裹着神臺之上的衆人,一點點,吞噬着人的心智,將他們逼到奔潰的邊緣。

“梵音!你個小人!”一聲怒吼,咆哮震動天地。

鬼王看着那一隻只風化成灰的怨靈,一雙陰暗駭人的眼中,滿是兇光與怨恨。

這些怨靈可都是他引以爲傲的得力手下!竟然就被人這麼輕易的給滅了?簡直就是恥辱!

更甚者,這個梵音,他本想在功力大增之後再去找他,算一算前塵舊賬!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他竟會在這個時候自己跑出來?

如今,他已經重傷,這可真不是時候!

“兀朮,故人相見,總該好好敘舊。”聞言,梵音淡淡的看向鬼王,一雙飄渺空寂的銀色眼眸之中,是一抹高華若九天神明的清輝,話音落地的瞬間,又是一道耀眼的流光,自他揚起的衣袖飛出,散作漫天的星光。

“嗷嗚——”看着那些,頃刻之間化作輕煙的怨靈,它們甚至連掙扎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徹底的消失於世間了!

鬼王的心中,驚怒交加,心疼肉疼!

怨靈煉製不易,這個天殺的梵音,根本就是存心與他做對!

一聲急促的嚎叫,那是,召集怨靈撤退的訊號!

果然,鬼王的恐怖叫聲還在天際迴響,那些驚慌着,橫衝直撞的怨靈,開始有秩序的撤退,逃離。

“敘舊?你是會敘舊的人嗎?本君與你無話可說!”看着已經撤退差不多的怨靈,鬼王再次陰狠的看向梵音,一聲獰笑之後,身影驟然化作一道黑色的旋風,卷向了天邊!

他竟然,逃了?

鬼王的心中,羞怒交加!想他至高無上的暗黑魔神,竟也有落荒而逃的一天?真是奇恥大辱!

但,眼前,敵強我弱,實在不宜硬拼。

人類不是有句話說,大丈夫能屈能伸麼?

待他將傷養好了,再來一舉消滅這些可惡的傢伙,也不晚!

懷中各種複雜與自我安慰的心情,鬼王,腳底抹油,逃之夭夭。

“兀朮休走!”一聲清喝,梵音的身影驟然化作一道銀色的流光,隨着鬼王逃竄的方向,追去。

所有的驚變,都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

梵音臨走之前,揮動了幾下衣袖,耀眼的銀色光華,恍若一顆顆燦爛明滅的星子般,浮游於天地間。

原本慘白灰暗的天空,一瞬間,明朗起來。

那一輪,隱在了層雲深處的明日,緩緩的穿透萬里雲霞,再現人間。

神臺之上,因爲鬼王的離去,天地之間,那一股陰暗幽冷的氣息,也漸漸被光明與溫暖所取代,那些暗黑魔兵以及兇狠邪惡的煞靈,黑暗的力量,也在一瞬間減弱了許多。

七星使一鼓作氣,將所有垂死掙扎的煞靈,一舉消滅!

場中的形式,瞬間逆轉。

皇帝與一衆大臣們,看着眼前着突如其來的變故,有些回不過神。

半晌之後,皇帝呆滯的臉上,驟然被憤怒湮沒。

真是豈有此理!眼看着那些亂黨就要葬身於怨靈的獠牙之下,怎麼會,怎麼會半路殺出個梵音來?

這個漠北大祭司,簡直就是可惡至極!之前就一直相助軒轅澈與慕雲希,與他作對!

如今,更是明目張膽的幫助亂黨!簡直就是太不把他放在眼裡!太不把軒轅王朝放在眼中了!

漠北帝國!縱然你很強大,但,若是聯合赤焰王朝與天下諸國,一起興兵討伐,四方夾擊之下,你,也未必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被憤怒與不甘衝昏頭腦的皇帝,真是恨不得立刻就飛回皇宮去,擬下一紙詔書,呼籲天下諸國,一起討伐狂妄囂張的漠北帝國!

“可惡!真是可惡!這個漠北大祭司,實在是太過目中無人,竟敢插手我朝國事,相助亂黨!”白虎城主,亦是滿臉的義憤填膺之色,捶胸頓足的怒斥出聲,一副,食君俸祿,擔君之憂的忠耿之姿。

“此種行爲,根本就是公然不將我朝放在眼中!更是對兩國友好邦交的一種褻瀆與踐踏!實在應該昭告天下,讓世人皆知漠北帝國,恃強凌弱,根本不見兩國友好盟約放在眼中!”白虎城主話語剛落,青龍城主便不甘落後的開口,一張老謀深算的臉上,滿是憤慨與義正言辭之色,只是,那雙眼中,卻閃爍着陰險算計的光芒。

漠北,無疑是軒轅王朝一統天下最大的障礙!也是,最強悍的對手!

一直有心除去,但,卻一直有心無力,若能借此機會,登高一呼,得到天下諸國的支持,那麼,掃滅強大不可一世的漠北帝國,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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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一想到這裡,就讓人熱血沸騰,躍躍欲試。

玄武城主與青龍城主對視了一眼,一抹默契之色在眼底一閃而過。

同時武將出身的他們,對於戰爭與吞併,血腥與廝殺,有着一種莫名的狂熱,只要一想到,佔領一座城池,再肆意屠殺着那些毫無反抗能力的弱者,就會,讓人莫名的興奮,彷彿,連血液都在沸騰,都在叫囂。

“此事,待朕回宮之後再議。眼下,最重要的,是這些亂黨。”幾位忠心耿耿的屬下的話,簡直就是正中皇帝下懷,真不愧是,一丘之貉。

只是相較於,掃滅漠北,一統天下。皇帝更關心的,顯然是眼下的情形。

如何,才能將這些前朝的餘孽,一舉剷除,讓他們,徹底的消失在世間,永絕後患!

“皇上,您也無需太過擔憂,雖然,鬼王是離開了,但是,不是還有幽冥教主在嗎?他的武功雖然不及鬼王,可,也是神鬼莫測,對付那些個亂黨,實在是綽綽有餘啊!”看着皇帝眼中的擔憂,白虎城主奸險一笑,微微湊近了幾分,低聲說道。

順着白虎城主的視線看去,果然看到,那一道身影,站在萬千人之中,卻是那麼的格格不入,讓人,一眼便注意到。

那寬大的黑色衣袍,在風中搖曳出一道道魔魅妖異的弧影,恍若黑色的流雲般,透着一股魔魅鬼煞之氣,讓人,只是遠遠的看上一眼,便覺得心驚膽戰,不敢靠近。

皇帝的心中驀然一動,眼底,劃過幾分興奮與激動之色。

沒錯!此人,便是這十年來,一直幽居在地宮之中的那一人,他的實力,他是最清楚不過!

或許,他的確是沒有鬼王那樣恐怖到毀天滅地的力量。但是,他的身上,卻有着和鬼王一樣的氣息,同樣的幽暗,同樣的,魔魅,同樣的,充滿了鬼煞之氣,那一雙駭人至極的血色妖瞳,根本就是魔鬼的眼睛!

他,就是除去這些前朝餘孽最好的武器!

“幽冥教主,還請您爲民除害,爲蒼生所想,將這些,欲挑起萬惡殺戮的亂黨,全部收拾了!朕與天下萬民,都會永遠感激教主的無上恩德!”心思轉動的瞬間,皇帝已然擡腳,大步向宮離魅走去,一張陰沉奸險的臉上,滿是悲天憫人的大義與身爲一國之君,爲國爲民的偉大與無私,看着,還真是讓人欽佩的很那!

“是啊!教主,還請你看在吾皇一片爲國爲民的赤誠之心的份上,出手相助,將這些亂黨全部拿下,也是爲蒼生除害,爲天下謀福啊!”皇帝話音方落,幾位忠心耿耿的城主,就一唱一和的開口,配合的,極是默契。

一瞬間,神臺之上,衆人的視線,均是落在了皇帝與幾位城主的身上。

雖然,很多人,其實是想看向宮離魅的,只是,被那一身充滿了魔魅幽暗氣息的鬼煞之氣駭到,躲閃都來不及,又怎麼敢去看?

秋水宮一衆人等乍然聽到皇帝的話,一個個均是滿臉憤怒之色的看向他,心中大罵着狗皇帝的卑鄙無恥!

居然,想要藉助幽冥之手對付秋水宮!好一招,借刀殺人啊!

但,目光看向宮離魅時,有難掩緊張之色,不知,這個看起來讓人難以捉摸的教主,會不會被皇帝蠱惑,與秋水宮爲敵。

“除害?”聞言,宮離魅緩緩轉身,魔魅煞氣的血色妖瞳落在皇帝的臉上,眼底,煞氣瀰漫,卻無波瀾。

空寂的嗓音,彷彿跨越了生死之門,自九幽之境傳來,帶着一股濃重的幽暗之前,將絲絲縷縷死亡魔魅的氣息,浸染在空氣之中。

視線,不經意的掠過神臺之上的衆人,在掠過慕雲希時,微微頓了頓。

亂黨?秋水宮?

猝不及防之下,接觸到那雙血色妖瞳,皇帝的身體驟然一抖,連忙垂下頭,微微錯開了那樣讓人心悸的目光。

“是的!這些人,意圖謀反弒君,將無盡戰火燃向人間,根本就不顧及百姓的死活,若是今日,他們作亂成功,那麼,整個軒轅王朝,將陷入戰火漫天之中,百姓,將會水深火熱朝不保夕,會有成千上萬的無辜百姓,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所以,還請教主,爲天下蒼生除害!”拼命剋制住心底的震顫與害怕,皇帝,硬着頭皮開口,語氣之中,中氣十足,全然一副大義凜然,爲國爲民的姿態!

低垂的眼中,劃過一道森冷的寒光,只要能將這些餘孽一舉清除,就算,他紆尊降貴的去求了那人一次又怎樣?

也值了!

只是,心中佈滿了陰狠算計的皇帝,似乎,卻忘了,宮離魅還沒有答應要助他除去那些‘亂黨’!

“我呸!狗皇帝!虧你還有臉說這些!簡直就是厚顏無恥至極!”大義凜然的一番話,處處爲百姓着想,只是,卻讓秋水宮的一衆人等,瞬間怒火狂飆,義憤填膺。

青長老一聲斷喝,‘唰’的一聲拔出青龍劍,怒指着皇帝,恨不得一劍穿透他的喉嚨,讓他再也發不出半點噁心的聲音。

這個無恥卑鄙的狗東西!他的雙手早已沾滿了無辜者的鮮血!他的劍下,不知慘死了多少無辜的亡靈,此刻,他竟然口口聲聲,爲國爲民,簡直就是無恥至極!

“不知廉恥的狗賊,昔日,你犯上作亂,弒君叛國之時,可曾想過會有今日?爲了一己之私,爲了權勢利祿,你的手中,早已沾滿了無辜百姓的鮮血!竟連婦孺老幼都不放過!你還有人性在麼?如今,倒是會議天下蒼生做幌子,真是,賊性難改!”尹玄,亦是上前一步,手中火龍刀,直直的指着皇帝的胸膛,一張冷峻如鐵的臉上,劃過絲絲縷縷悲憫沉痛之色,似乎,是想起了那些無辜慘死的人,又或許,是想到了自己故去的親人,那一切,都是拜眼前之人所賜!

家毀了,國,也毀了!

是他,讓他們成了沒有國,沒有家的人。

一瞬間,眼底的恨意與殺意,恍若一把利劍般,穿透皇帝的心臟,讓他的身體,不可抑止的狠狠一震!

白虎城主幾人,瞬間大驚,滿眼警惕的看着尹玄和青長老手中的刀劍,不動聲色的將皇帝的身體,嚴嚴實實的護在了中央。

眼角的餘光悄悄地瞥了一眼旁邊的宮離魅,只是,那人,依舊是冷冷的站在那裡,像是一道隔絕生死的迷霧,他不是在迷霧中,他,就是那道迷霧。不管他們怎麼說,他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就彷彿,他根本就不曾聽到他們的話一般。

“教主,你看這些亂黨何其猖狂啊!在您的面前,他們都敢這樣,簡直就是不把您放在眼中啊!”

“教主您遲遲不肯動手,會讓這些亂黨以爲,您是怕了他們!”

“是啊,教主,堂堂幽冥鬼教,怎麼能怕了秋水宮?豈可讓天下人嗤笑?”

心知,此刻,最強大的後盾就是宮離魅,爲了讓他出手對付秋水宮,幾人一唱一和,竟連激將法都用上了!還真是軟硬兼施,無所不用其極!

“嗤笑?”聞言,宮離魅終是有了一絲反應,充滿了魔魅煞氣的血色妖瞳緩緩看向開口的青龍城主,冷冷清清的兩個字,帶着幾分飄忽悠遠的味道,明明是,沒有任何情緒的嗓音,卻像是一記重雷,落在了青龍城主的心中,讓他,不由自主的顫抖。

“你在嗤笑本座?”青龍城主正雙腿發軟之時,耳邊,又飄來了一道恍若魔魅的嗓音,讓他的心跳,都險些停止了!

“是、是。不,不是,我……”下意識的想要開口辯解,可是,出口的話,卻因太過緊張與恐懼,而語無倫次。

怎麼會這樣?他明明說的很清楚啊!是天下人嗤笑他,又不是自己嗤笑他!可是,天下人,好像也包括了他在內呀!怎麼會這樣?亂了亂了!

思緒換亂的青龍城主,頂着滿頭的冷汗,皺褶眉毛,苦思冥想着,究竟是哪裡出了錯,爲何幽冥教主會曲解他的意思。

只是。還未等他想清楚,便聽到身邊的白虎城主等人,發出了一陣陣驚呼聲。

驚愣擡頭。瞳孔驟然收縮。

一股強大的黑色氣流,隨着那人輕拂的衣袖,鋪天蓋地而來,直指他的右臂!

黑色的勁風,帶着蝕骨的陰寒幽暗之氣,發出一聲恍若金石利器般的清嘯,如刀劍一般,帶着切金斷玉的嚦嚦風聲,呼嘯而至!

快到來不及閃躲的速度!

“啊啊啊——”一股劇痛自右臂傳來,從手指開始,一直蔓延至整個手臂!痛到,幾乎要昏厥的程度,青龍城主還未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何事,便爆發出了一陣慘絕人寰的淒厲慘叫。

閉着眼睛鬼嚎的青龍城主,自然是沒有看到此刻,他的右臂是何等悽慘的下場。

但,周圍的人,卻是看得一清二楚,不自覺的倒抽了一口涼氣,尤其是之前也一同開口了的玄武城主等人,均是滿臉的煞白之色,眼底,是難以抑制的恐懼。

黑色的煙霧,瀰漫在青龍城主的整個手臂,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自那一片黑色的煙霧之中傳來,恍若人類的血肉之軀被烈火焚燒與吞噬的聲響,驚心,駭人。

一股,糜爛的氣息,飄散在空氣之中,很深,很重。

青龍城主忍受不了那蝕骨剜心般的劇痛,眼前一黑,暈死了過去。

僅僅是片刻之後,青龍城主的右臂,便在衆人的視線之中,消失!

只有他原先站着的地方,殘留着一灘黑色的粘稠液體。

而此時,已經痛到昏厥的青龍城主,還不知道,自己的右臂,已經化作了一灘黑色的血水。

身爲習武之人,又是善使右手劍的他,如今,右臂整個齊根沒了!根本就是形同廢人,或許,這比直接殺了他,還要讓他痛苦百倍。

兩名被嚇呆了的禁衛軍,被白虎城主一腳踹上前去,戰戰兢兢地託着昏死過去的青龍城主,往後挪去,兩雙眼睛,根本就不敢看他被腐蝕掉的右臂!

斷臂之處,白骨森森,還在冒着黑色的煙霧,根本就是慘不忍睹!

皇帝看着被拖下去的青龍城主,一張陰沉無比的臉上,神情一變再變,很是精彩。

垂在身側的手,不知何時,握的死緊,手背之上,青筋爆出,憤怒?恐懼?震驚?

或者是惋惜,一名忠心耿耿的愛將,就這麼的變成了毫無用武之地的廢人?的確是該可惜!

“哇哈哈哈哈!狗皇帝,看到沒,這就是傳說中的自掘墳墓!”一聲放肆而猖狂大笑聲,毫無顧忌的響起,清晰地傳進狗皇帝的耳中,讓他難堪到極點的臉色,愈發的難看。

好你個幽冥教主,枉朕紆尊降貴,低聲下氣的求你,你竟然這樣不給面子?還出手廢了朕的得力手下?這根本就是在甩朕的耳光!讓朕的顏面,何存?

一陣喧譁之聲,自神臺一處傳來。

一隊青龍騎兵正滿臉焦急與憤怒的奔來,飛一般的朝着青龍城主跑去。

“只是廢了一條手臂,幽冥教主真是慈悲胸懷!”一道妖孽橫生的嗓音,輕飄飄的傳來,恍若黃泉路上曼珠花開,帶着無盡妖魅的氣息,將絲絲縷縷的死亡之氣,灑滿人間。

“你什麼意思?”花非花一語落,那些誓死效忠青龍城主的青龍騎兵們,瞬間滿臉的義憤填膺之色,怒瞪着那豔絕天下的妖孽男子,摩拳擦掌。

“是你廢了我們城主的手臂?”一名將領,目眥欲裂的看着宮離魅,咬牙切齒的低吼。

強烈的憤怒讓他忘記了恐懼。

“爲城主報仇!和他拼了!”瞬間,又有十幾個青龍騎兵,滿臉沉痛與憤怒之色的跑來,雙眼赤紅的看着宮離魅,咆哮出聲。

“噌噌噌——”一陣刀劍出鞘之聲,不絕於耳。

“你們都給朕退……”皇帝臉色狠狠一變,沉聲斷喝。

這幾十個人頭豬腦的廢物!自己送死不要緊,若是激怒了那個陰晴不定,性情詭異的魔鬼,說不定,連他這個皇帝都要被連累!

只是,皇帝的話語還沒有落地,便覺一陣充斥着森寒幽暗氣息的勁風,撲面而來,恍若一場黑色的風暴般,席捲狂掃。

一陣慘叫聲夾雜着刀劍落地之聲,在耳邊清晰地響起。

那幾十個不要命的青龍騎兵,被一股黑色的風暴席捲着,直直的飄向了神臺之下!

他們之前站着的地方,只殘留了一些被折斷的刀劍,有的,已經碎成了粉末,散發着點點黑色的煙霧。

一瞬間發生的兩起驚變,震驚了神臺之上的所有人。

任誰,都看得出來,這幽冥教主,是擺明了不買皇帝的賬。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秋水宮衆人,瞬間滿臉的痛快與解氣,眼神兇狠的看向皇帝與那些朝廷軍隊,眼底的殺氣,又開始沸騰。

還沒有殺的盡興,就被那些暗黑魔兵與鬼王打斷,如今,是該繼續的時候了。

人羣之中,魑魅二護法對視了一眼,眼底不明之光一閃而過。

“教主,這些人,曾與鬼王作對,全都該死,如此大好時機,不該放過。”二人同時上前,開口,大義凜然。

“鬼王也曾有令,相助皇帝除去居心叵測之人。”言外之意,殺秋水宮之衆,相助皇帝,乃是鬼王的命令!就算你是教主,也不能罔顧鬼王的命令吧?

“對對對,這些人,都是居心叵測之人,除去他們,也是鬼王他老人家的意思。”聽到魑魅兩護法這樣說,本已放棄了希望的皇帝,瞬間,又死灰復燃,轉身對着宮離魅的方向,滿臉誠摯的開口。

“教主,鬼王之令,不可違抗,殺了這些人,刻不容緩。”有鬼王的命令撐腰,魑魅二人彷彿懷抱着金牌令箭一般,有恃無恐。

哼!宮離魅,你殺了老三和老四,這個仇,雖然暫時報不了,可是,也決不能讓你好過!

你不是不想殺這些人嗎?還爲了他們,殺了老四老三,哼!那我,就偏偏讓你不得不殺他們!就不信,你敢公然違抗鬼王的命令?

“鬼王的命令,不可違抗。”魔魅煞氣的血色妖瞳,緩緩看向魑魅二護法,眼底,沒有一絲情緒起伏,宮離魅緩緩開口,飄忽悠遠的嗓音,亦是聽不出息怒。

聞言,魑魅二人頓時一喜,眼底劃過一抹得逞之色。

哼哼!宮離魅,本護法就知道,你沒有膽子違抗鬼王的命令!

掩飾好眼底的奸笑與陰狠,魑魅二護法緩緩擡頭,看向身後的暗黑魔兵,清了清嗓子,準備下令,讓他們盡情屠殺這些可惡的叛逆。

“本座的命令,便可違抗麼?”魑魅二人大張的嘴,還沒有來得及發出聲音,耳邊,便飄來一句輕飄飄,陰森森的話語。

空寂冷魅的嗓音,像是跨越了幽冥鬼界生死之門,自忘川彼岸緩緩傳來,帶着,特屬於鬼界的幽暗之前,孤寒冷煞,讓人,心驚膽寒。

魑魅二人聞言。身體頓時抖了抖,只覺得,背後升起了一股陰森恐怖至極的涼氣,一點點滲透進皮膚,蔓延自心底。

他的聲音之中,明明沒有殺氣,沒有情緒,可是,卻陰寒孤煞的,讓人無法承受。

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魍魎二人慘死的模樣,以及,昔日教中,那些膽敢忤逆他之人的悽慘下場,心,彷彿沉入了萬丈寒冰中一般。

下一瞬,魑魅二人嘭的一聲跪倒在地。

“屬下知罪!教主之令便是鬼王之令,同樣是至高無上,不可違抗。”此刻,縱然是給他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再說出一句忤逆不敬的話,至於,不甘與怨恨,那就暫時埋藏心底吧。

“還請教主降罪!”主動請罪,卻不失爲,以進爲退的好計量,魅護法暗自嚥了咽口水,就是有點冒險。

“還不快滾?”涼薄的嗓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着幾分悠遠飄忽,卻又難掩魔魅鬼煞之氣。

宮離魅話音還未落地,跪在地上的魑魅二護法,便化作一道黑煙,消失無蹤。

“屬下這就滾!”空氣之中,遠遠的飄來一句滿是恭敬的話。

皇帝暗自咬牙,眼底劃過一抹怒意。

這兩個醜八怪!平日裡在他的面前,倒是作威作福,擺足了架子,如今倒好,在那個教主的面前,卻像兩隻縮頭烏龜一樣,滾得比王八都快。

宮離魅淡淡的看了一眼神臺四周,那些暗黑魔兵,還在與秋水宮的七星使和絕命七殺惡戰,恐怕,也就只有他們纔可以與鬼王親自訓練出來的暗黑魔兵一決高下吧?

一道若有似無的流光,劃過那一汪血色妖嬈的魔魅雙瞳。

寬大的黑色衣袖,在風中揚起,飄灑出一道隔絕衆生的迷霧煙雨。

一道黑色的煙花,在空中綻放,絢爛奪目,暗黑魔魅。

神臺之上,瞬間一陣異響,那些正面無表情麻木廝殺的暗黑魔兵,刷刷刷,一瞬間,全部撤離,那樣快到驚人的速度,彷彿,他們的身後又鬼追似的。

一片黑色魔雲,在神臺上空升起,緩緩飄向那一片浩渺的長天。

暗黑魔兵,瞬間,消匿了蹤跡。

神臺之上,只剩下秋水宮一衆弟子與皇帝的朝廷大軍,對峙。

最後看了一眼神臺之上,那一襲白衣,空靈飄渺若仙的女子,下一瞬,一道黑色的流光劃過,神臺之上,已經沒有了那道遺世獨立,卻又孤寒冷煞的身影。

來去如風,恍若幻影。

一場驚天動地的驚世之戰,漸漸,謝幕於盛世繁華之中。

一瞬間陷入沉寂的神臺,有着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詭異寂靜。

神臺一處,軒轅澈正滿臉緊張之色的看着懷中的慕雲希,邪肆幽深的鳳眸之中,難掩焦急。

“希兒?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爲什麼身體這麼冰?”身體與身體之間,如此近的距離,他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自她身上泛起的涼意,而她此刻,原本就很蒼白的臉色,愈發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即便是被他緊緊地圈在懷中,他炙熱的體溫,也無法驅散她身體的寒涼。

恍惚之中,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似乎,那種寒涼,根本就是從她的心底發出,是體溫,所無法驅散的。

這種認知,讓他的心,莫名的慌亂,莫名的不安。

她剛剛清醒過來的時候,明明是很好的,她好對着他笑的,可是,現在,她渾身所瀰漫着的那種氣息,哀傷,而且絕望,讓他的心,止不住的輕顫。

這種變化,似乎,是方纔皇帝說了那番話之後。

驀然,腦子飛快的劃過一抹靈光,皇帝,秋水宮的人,爲什麼執意要刺殺皇帝?還有,他們的對話,都是怎麼回事?

什麼叛逆?什麼前朝餘孽?

“希兒,你,他們,……”腦中那明明滅滅,若隱若現的念頭,有些模糊,卻又好像,很清晰,可是,他卻是下意識的想要逃避那些念頭,莫名的排斥,莫名的,不安。

軒轅澈倏地低頭看向慕雲希,開口,想要問些什麼,可是,卻有些語無倫次,彷彿,不知道該問什麼。

軒轅澈的聲音不大,但是,卻充滿了急切與慌亂,讓人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話中的不安與恐懼。

風輕等人,不由自主的轉頭看向軒轅澈與慕雲希,眼底,劃過絲絲縷縷似嘆息,似無奈的神色。

這一刻,總是要面對的。

逃?呵呵……有些事,根本就是逃不開的。

“軒轅澈,我……”看着他眼底的不安與恐懼,那樣清晰,那樣強烈,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竟讓她,有着一絲猶豫,有着一絲慌亂,不知道,該怎麼去說,或者是,她根本就不想說,永遠,都不想去面對這個問題……

從來,就不曾逃避過什麼的她,這一刻,竟是有種,想要落荒而逃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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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垂下眼眸,她不想說……

不想讓他知道她的身份,不想,就這樣血淋淋的揭開他與她之間,那種殘忍到,讓人絕望的關係……

一個是前朝餘孽,一個是當朝皇子,這樣的身份,本就是註定的宿敵吧?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樣子,軒轅澈心中的不安愈發的濃烈,但,他卻不允許她逃避,他們之間,有什麼是不可以說的呢?

究竟是什麼,讓她這樣困擾?這樣痛苦?

他要替她分擔!他想要,承受她所有的痛苦與灰暗,讓她的世界,只有歡笑與陽光。

一手堅若磐石的環着她柔若拂柳的纖腰,一手,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迎視着他的目光,他就那樣固執的看着她,一瞬不瞬的凝視着她的眼睛,等待着她的回答。

希兒,不管是什麼難題,都不要一個人承受。

不管是什麼,都無法將你從我身邊帶走。

說不清,心底的不安來自何方,但,卻有種很強烈的預感,一種,他絕對不願意面對的預感,他,一定不會讓它成真的!

“你……不要逼我……”上天,你爲什麼要這麼殘忍?爲什麼,一定要讓我親手撕開,那一道,好不容易纔被深埋在心底,打算,永遠都不再去想的傷口?爲什麼,一定要,面對?爲什麼,連逃避的機會都不給……

“希兒,我……”看着她眼底深重到化不開的傷痛與絕望,他感覺自己的心,彷彿被人丟進了萬丈烈火之中,狠狠的焚燒着,撕扯着,生生的痛,痛到,窒息與麻木,可,還是會覺得痛,就彷彿,那種痛,已經烙印到靈魂深處,縱然肉身毀滅,縱然輪迴千年,但,只有那一縷靈魂尚存,那種深埋的痛,就會如影隨形。

他不想逼她!他怎麼忍心逼她!

既然她不想說,那就不再問好了,他只要把她牢牢的看緊就好。

“哈哈哈哈——”只是軒轅澈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一道猖狂而奸險的陰笑聲打斷。

皇帝,站在神臺一處,一雙如同惡狼般陰狠幽冷的眼睛,直直的看向軒轅澈與慕雲希,眼底,閃爍着幽暗邪惡的光芒。

一抹不懷好意的陰笑,緩緩漫上嘴角,使得皇帝那張陰沉森冷的臉,看上去更加的面目可憎。

一聲獰笑,成功的將衆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

看着衆人看過來的目光,皇帝的眼中劃過一抹得逞的奸險之光,清了清嗓子,沉聲開口,聲音陰冷,帶着一種奸險惡毒的光芒。

“既然,你那麼不方便開口,不如,就讓朕幫你說,如何?”

哼哼哼哼!軒轅澈,慕雲希,若不是看到你們這般難分難捨的纏綿悱惻之姿,朕到是忘了,你們兩個的感情,可是好的讓人嫉妒呢!

不過,朕到是很好奇,兩個相愛至深的人,若是在下一刻,變成了不共戴天的宿敵,那,會是怎樣的精彩呢?

真是,期待的很呢!

皇帝打的是什麼主意,青長老何許人也?自然是,一眼便看穿了,只是,有些爲難的看了一眼慕雲希,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的,有些事,根本就逃不掉。

就好像,她拼命的想要隱瞞希兒的身世,可是,最後,她還是知道了,不是嗎?

既然,早晚都要面對,那,逃避,也就不再有意義。

“軒轅狗賊!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定要用你的鮮血,祭奠慘死的希國子民!”青長老沉聲斷喝,卻是不再顧及軒轅澈在場,這些事情,他,應該知道。

“對對對!用朕的鮮血,祭奠希國慘死的人,不過,這件事,似乎已經很久了。久到,朕都快要忘記曾經,還有一個希國。讓朕,來回憶回憶!”皇帝的眼中,閃爍着讓人厭惡的寒光,幽暗難明,不懷好意,森冷怨毒,帶着無盡的惡毒之色。

他緩緩開口,微微皺眉,衣服,沉思追憶的神情,彷彿,是在緬懷某種久遠的記憶。

“忘記?哼!等到你下了地獄,再去慢慢想吧!”青長老一聲冷喝,手中青龍劍驟然發出一聲清越的龍吟之聲,劍光冷冽,恍若游龍般,直指皇帝心臟而去。

白虎城主與玄武城主瞬間護在皇帝身前,與青長老戰在了一處,御林軍與四方騎兵,也是蜂擁而上,瞬間,將青長老包圍。

“住手!”一聲清喝,聲線清冷,音色空靈,卻自有一種,凌越九天,不容置疑的威勢。

一道冰藍色的光芒,在蒼穹乍現,以流星之速,橫空而來。

橫掃千軍之威,風雲變色之力!

“噼噼啪啪”一陣刀劍落地之聲,不絕於耳,那些禁衛軍與御林軍,神情呆滯的看着右手,手中長劍,已經不翼而飛,右手的虎口之處,一陣陣的發麻。

一道白色的身影,凌空御風而來,對着夾擊青長老的白虎城主和玄武城主,輕飄飄的拍去一掌。

那一掌,看似隨意,帶着漫不經心,掌風柔和,可,落下之時,卻有千鈞之勢!

恍若泰山壓頂而來,逼得白虎城主與玄武城主,齊齊飛身後退,很是狼狽的避開了那一掌之力。

“希兒?”青長老也收住劍勢,看向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慕雲希,臉上的神情,微微有着一絲複雜。

似乎,應該要說些什麼,畢竟,她隱瞞了她那麼久,而如今,她也已經知道了真相。

思及此,青長老剛想開口,卻被慕雲希擡手製止。

緩緩轉身,清冷空靈的視線,一點點落在軒轅烈的身上,眸光之中,淡漠如秋水,冷寂如冰雪,不染一絲凡塵雜質,也不染一絲溫度!蝕骨寒涼,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逃避那樣的眼神。

乍然對上慕雲希的目光,皇帝的身體驀然一震,心底,劃過一抹難以言喻的恐懼,隱在明黃色龍袍之下的手,無意識的握緊。

明明,她的眼神,沒有殺氣,也沒有刻骨的冰寒,可是,卻讓人,從心底深處泛起一絲寒意來。

腳步,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似乎,這是腿,它自己的意識,根本,就不是他能左右的。

一抹惱羞成怒劃過眼底,卻是一閃而逝。

他堂堂皇帝,九五至尊,天之驕子!他有何好畏懼的?竟會怕了一個不成氣候的前朝餘孽?

思及此,皇帝驀然頓住後退的腳步,藉着心底的那抹怒氣,膽由心生,雙眼陰狠的看着慕雲希那張酷似慕婉歌的臉,沉聲開口,嗓音之中,帶着幾分獰笑與陰森不懷好意。

“慕雲希,哦……不!朕應該,稱呼你爲,南宮雲希,纔對。怎麼?尊貴的,前朝,公主,你不打算,對朕的,兒子,好好的介紹一下自己麼?”

皇帝的聲音很大,可謂是,中氣十足,方圓百步之內,都可以聽得到,尤其,是離得不太遠的軒轅澈,更是,一字不漏的全部聽清楚了。

邪肆幽深的鳳眸之中,驟然劃過一道幽深浩渺的鋒芒,晦澀難明。

垂在身側的手,不由自主的緊握,彷彿,是在剋制着心底某種強烈而複雜的情緒。

“你什麼意思?說清楚!”幽深浩渺如墨夜蒼穹般的黑眸,冷冷的逼視着皇帝有些陰沉,有些扭曲的臉,軒轅澈開口,低沉如魅的嗓音之中,帶着一股讓人心顫的寒意。

全然是,命令的語氣。

亦或是,他根本就無需任何的修飾,只要是他認真說出的話,都會帶着一股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壓!

皇帝的臉上,驟然升起一抹盛怒之色。

但,下一瞬,卻是不怒反笑。

“呵呵……朕的皇子,別急,朕當然會說清楚……”皇帝陰森森的笑着,他可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軒轅澈震驚痛苦的臉,看到他們在絕望與痛苦中苦苦掙扎,卻不得解脫,他就是喜歡看他們痛苦!他們越痛苦,他就越高興!

最好是,看到他們彼此舉起劍,狠狠的,不留一絲餘地的廝殺!將自己手中的劍,狠狠的穿透對方的心臟!這樣,他們就不會再痛苦了!哈哈哈哈……

“軒轅澈,你聽到的沒錯,我就是前朝公主,南宮雲希!就是這個人,覆滅了我的國家,害死了我的爹孃,所以,他是我,南宮雲希,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必誅殺他!”皇帝陰陽怪氣的聲音還沒有說完,便被一道清冷不帶一絲溫度的嗓音打斷。

聲線清冷,音色空靈,帶着絲絲決然之意,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隨風萬里,緩緩飄散,似乎,是想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知道她心底的絕望與決然。

慕雲希不知是何時轉身的,此刻,她正靜靜地凝視着軒轅澈那張美若夭邪的臉,一瞬不瞬,眸光,專注而認真,冥冥之中,讓人生出一絲錯覺來,她是想要深深的銘記,記住,他的每一處線條,每一個表情,甚至,他的一言一笑,她都想要,用力的記住,記在心底,記在靈魂深處。

絕美空靈的容顏之上,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神情,竟是如往日一般的,雲淡風輕。

只是,心底,卻是一陣陣的荒涼。

既然,一定這樣當面說出來,既然,上天不願意給她逃避的機會,那,與其,由別人來說,倒不如,她親自說於他聽。

清淺空靈的嗓音,是他最熟悉,也是心底最眷戀的所在,可是,此刻,聽入耳中的話,卻讓他,有些失神,有些,不敢相信。

身體,不可抑止的輕顫,一瞬間,天地,彷彿都已幻滅,消失不見,他只覺得,世間,一瞬間變得蒼白無比,邪肆幽深的鳳眸,復往日的慵懶魅惑,邪肆張揚,此刻,卻是明滅閃爍着絲絲縷縷惶恐與不安的神色,那樣清晰,那樣無措,彷彿,一個迷失了方向的少年,置身於一片白茫茫的迷霧之中,找不到出路,也看不到方向。

------題外話------

本來是五萬字一起上傳的,奈何,字數太多,上傳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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