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蒙面叔叔帶我來送賀禮。”軒兒說完,看向了一旁側開臉一言不發的慕容璃月,問道:“你就是新娘子嗎?”
雲夕垂眸,輕輕點了點頭。
軒兒上前,坐在雲夕對面,湊近她,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你好像我孃親啊……你身上的味道和我孃親一樣好聞。”
雲夕一怔,低垂的眼簾下,眸子輕顫。
見雲夕一直不擡眼看他,也不說話,軒兒疑惑道:“你不開心嗎?”
雲夕擡眼,對上軒兒一雙水靈靈又無辜的大眼,心底微動。
她微微笑了笑:“我沒有不開心。”
聽到雲夕說話,軒兒明顯愣了一下,純澈的眸子覆蓋上一層薄霧:“你說話的聲音也好像我娘,軒兒好想孃親……”
說着,軒兒嘴巴一撇,眼看就要哭出來。
墨仁見軒兒要哭,一下慌了神,手忙腳亂:“小世子,你怎麼哭了,這……”
雲夕伸出手,示意墨仁把軒兒交給她。
墨仁忙把軒兒遞過去,雲夕把軒兒擁進懷裡,低下頭,輕輕擡起他的小臉,輕柔的幫他拭去淚水,柔聲道:“軒兒不哭,男孩子應該堅強,不能隨便流眼淚。你孃親喜歡堅強勇敢的男孩子,要是被你孃親知道你偷偷的哭鼻子,她一定會不高興的。”
軒兒呆呆的看着雲夕近在咫尺的臉:“你認識我孃親嗎?”
雲夕點點頭:“嗯,認識。”
軒兒聞言,眼中立刻對雲夕多了一分親近,他擦乾眼淚,開心道:“那太好了,將軍府的魚兒好大,等孃親回來,軒兒讓孃親帶着軒兒來將軍府,我們一起看魚兒好不好。”
看到軒兒滿是期待憧憬的樣子,雲夕心底不禁的微微發痛。
她本以爲,最終讓軒兒難過的是失去南宮瑾。
後來她又以爲,軒兒誰也不必再失去了,因爲她已經再也殺不了南宮瑾。
可直到現在,她才明白當初南宮瑾爲什麼執意要收養軒兒。
因爲自始至終,局勢都掌控在他的手中。
他有信心可以活着回到北夏,有信心給軒兒一個幸福安逸的生活。
而她,從來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她知道失去的滋味。
如果從未擁有過便罷。
期盼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擁有,又重新失去。這便不再是簡單的不再擁有,而是將好不容易生根發芽的小樹苗連根拔起,留下的傷口與割捨的痛是一生都難以忘記的。
墨仁見雲夕不說話,笑了笑對軒兒道:“今天我們家小姐就要出嫁了,以後她就住在七王府,不再住在將軍府了。”
“那軒兒就讓孃親帶軒兒去七王府,軒兒還沒去過七王府。”
墨仁尷尬了一下,道:“恐怕……王爺應該不會讓你去七王府的。”
“爲什麼?”軒兒不解。
墨仁不安的偷偷看向雲夕,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就在這時,流痕遠遠的跑了過來,見到雲夕,他微微頷首:“慕容小姐,不好意思,是我沒有看好小世子,打攪您了。”
說着,他抱過軒兒,道:“小世子,我們該走了。”
軒兒回頭,對雲夕揮了揮手:“軒兒以後會去七王府看你的。”
流痕一怔,看了一眼雲夕,微微低頭退下。
流痕和軒兒離開,墨仁問道:“小姐,你認識九王妃?”
“不認識。”雲夕垂眸。
“那您爲什麼要騙他?”
雲夕擡眼:“難不成指望你哄他?”
墨仁聞言,不好意思的乾笑了兩聲:“墨仁從來沒有接觸過小孩子……不過以後墨仁會學習,等小姐以後生了孩子,幫小姐照顧小世子……”
雲夕聞言眸色驟然變冷,墨仁驚的一愣,才意識到自己失言,緊張的語無倫次:“不是……墨仁的意思是……墨仁只是……”
“好了。”雲夕無奈的收回目光,道:“時辰不早了,你去找花無知吧。”
“啊?現在就去?”墨仁弱弱道:“墨仁……還想看着小姐出嫁……”
“沒什麼好看的,去吧。”
“是。”見雲夕如此,墨仁只好點頭離開。
一直拖到吉時快到,雲夕才被丫鬟們求到了房間,換上喜服梳妝。
然而,雲夕卻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梳新娘的妝容,丫鬟們急的團團轉。
這個時候,管家匆匆跑了過來:“吉時已到……哎呀,小姐!您這怎麼還沒打扮好啊,外面馬車都已經來啦!”
雲夕是側妃,按照禮規是不能夠八擡大轎進門的,只能按照娶妾的規矩,帶到王府的側門入府,不過到底身份不同,排場上還是要比平常人家娶妾更風光一些,打扮自然也不能夠隨意。然而,此刻的雲夕只穿了一件大紅色喜袍,一張臉素面朝天。
儘管素顏的雲夕也已經要比其他濃妝豔抹的女人漂亮很多倍,可這終歸是一個禮儀的問題,若被七王爺看到她素顏與他成親,不動怒纔怪。
管家焦急的直跺腳:“這可怎麼辦啊,要是誤了吉時……”
此時,七王府的管家跟着跑了過來催促,見到這裡的狀況,七王府的王管家愣了一下,糾結片刻便道:“罷了罷了,妝容到了七王府再弄也不遲,誤了吉時事大,快些走吧!”
管家聞言如釋重負,拿過蓋頭雙手遞給雲夕。
雲夕淡淡的看着眼前大紅色的蓋頭,冷然一笑,徑直越過管家往外走去。
“小姐……小姐!萬萬不可啊!”管家急的快要昏死過去。
將軍府前院,慕容峰所宴請的親朋好友都圍在院子裡,等待着看新娘子出嫁。
忽然,院內一陣騷亂,衆人紛紛回頭,唏噓不已。
慕容峰迴頭看去,只覺得頭暈目眩,老眼昏花。
他的寶貝女兒慕容璃月此刻正一身大紅色喜袍,沒有梳妝,沒有蓋頭,就這樣素面朝天,無所顧忌的從後院走了出來!
周圍的人們頓時議論紛紛,指指點點,驚歎不已。
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新娘子敢這麼不顧禮規,肆無忌憚。
她如此敷衍了事,不情不願,讓夫家的臉面往那裡擱?
而且,她的夫家可是人稱冷麪閻羅的七王爺啊!
她如此囂張,到了七王府還能有好果子吃?
聽到將軍府內的騷亂,將軍府門口
,騎在馬上等候的南宮辰眸色漸冷,他微微側臉,對一旁的貼身侍衛羅鬆道:“去看看。”
羅鬆點頭,轉身跑進了王府。
過了片刻,羅鬆還沒出來,只見一抹鮮紅色身影走了出來,陽光下,她的面容白皙若雪,不施粉黛的臉上帶着少女的粉嫩與純淨,姿色算好,倒是那一雙眸子更讓人好奇,冰冷中隱藏着幾分倔強,莫名的讓人挪不開目光。
門口的樂隊見到雲夕,連奏樂都停頓了一下,衆人面面相覷,遲疑了一下斷斷續續的又繼續奏樂,媒婆和迎親的隊伍愣在原地,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看到雲夕一臉淡漠,毫無顧忌闖出來的樣子,南宮辰心底冷然一笑。
呵,想要給他難堪?
媒婆見雲夕如此,驚的險些昏過去,她忙跑上去緊張的說:“哎喲喂大小姐!您這鬧的是哪出啊!您這樣可讓七爺的臉面往哪兒掛啊……”
雲夕冷笑一聲,看向南宮辰:“若七爺覺得娶我丟人,大可以現在悔婚,璃月絕無半句怨言,明日自願去府上請罪。”
媒婆聽雲夕這麼說,驚的臉色蒼白,她這不明擺着在說只要不讓她嫁給南宮辰,哪怕全天下的人笑話的是她她都不會介意嗎!
正焦急,媒婆只聽身後幽幽傳來一句:“丟人?怎麼會?”
雲夕一怔,只見南宮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本王喜歡的就是慕容大小姐如此爽朗,不拘一格的樣子。又怎會覺得丟人?”
雲夕還未來得及開口迴應,只覺前方一陣寒風襲來,一直冰冷的手驟然扼住她的手腕,輕輕一拉她便騰空而起,反應過來時已經安然落在馬背上。
身後,寬廣高大的身影緊緊環住她拉着繮繩,策馬揚鞭,馬兒嘶鳴一聲,揚蹄朝前奔去。
猝不及防的被控制在馬背上,雲夕憤怒的掙扎。
忽然,一隻有力的手臂緊緊箍住她的腰肢,將她包裹在寬廣卻冰冷的懷抱中,竟讓她有種掉入冰窟無法動彈的壓迫感。
“最好不要再跟我玩什麼花樣。”南宮辰俯身,冷冷在她耳邊道:“從今日起,你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
南宮辰的聲音異常冰冷,冷的像一股直直滲入骨髓的寒氣,讓人不寒而慄。
雲夕冷笑:“呵。那你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我慕容璃月,活着不會讓你好過。就是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無論你對我如何,我都會加倍的奉還!”
她的話音落下,南宮辰沒有再說話,沉默良久,她耳邊響起一聲不屑的冷笑。
樂隊和迎親的隊伍以及將軍府的親朋好友目瞪口呆的看着南宮辰和慕容璃月騎馬消失在街口,沉寂了半秒,人們紛紛讚歎:“不愧是七王爺啊,果真豪爽!與大小姐當真是天作之合,絕配啊!”
聽着周圍賓客們的讚歎,慕容峰笑着與衆人寒暄,安置好賓客,慕容峰看着南宮辰消失的街口,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果然沒有看錯,南宮辰雖然冷酷無情,卻也足夠果斷機智,隨機應變,這樣一來非但不會失了體面,說不定倒能成爲一段佳話傳唱於世。
如今他的寶貝女兒嫁給他爲側妃,看來,他是該好好考慮考慮如何輔佐他這個女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