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獨孤儀龍此次前來,竟無一人知道。當王前和公孫白駒還像以往一樣,到了那駐地辦公時,卻發現案几上竟赫然端坐了一人!他正埋首在案几前翻閱着堆如山的公文,神情雖憔悴,但是目光矍鑠!王前和公孫白駒對視一眼,心中各自訝異,皇上是什麼時候到了酈國的?保密工作竟然做得這番好,是以他們二人都不知道?當下二人連連對着獨孤儀龍行禮參拜!
獨孤儀龍聽了,從案前站起,對着他二人,平靜說道:“起罷!這番時間,你二位可是辛苦了!”王前忙道:“臣等爲皇上效力,自是願意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獨孤儀龍問道:“酈國祆教招安一事,朕在那渭水河上時,就已經聽說了!你們做的自是很好!”說着,拍了拍公孫白駒的肩膀,似有鼓勵之意!王前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件,遞給獨孤儀龍,口中說道:“皇上,這是幾名臣等沒有找到的酈國大臣名單!請皇上過目!”獨孤儀龍取過信件,瞧了一瞧,淡然說道:“既然找不到,那麼應該就已經出了這墨城了罷!或許早就不在這酈國了!你們事情也頗多,這事就放到以後再說罷!”
忽地,獨孤儀龍想起一件什麼事兒來,對着他二人道:“你們可否找到了那東方重嘉的藏身之處?”二人搖搖頭兒。公孫白駒道:“回皇上,這酈國皇帝不知躲在哪裡去了,確實好一陣找!不過,臣等已經控制了酈國皇后,就不怕那酈國皇帝不出現!”獨孤儀龍聽了點點頭,說道:“那你們就耐心找找!”又對着王前道:“王將軍,你這胳膊到了陰天,膀子還發酸麼?朕給你帶來了太醫院新制的藥膏!”王前聽了,鼻子一酸,感激說道:“臣謝過皇上!”
獨孤儀龍對着公孫白駒道:“這酈國的皇宮,如今都是在虢國士兵的控制之下罷?”二人點點頭。獨孤儀龍忽地說道:“朕要去瞧瞧兒。你們自做你們的事兒罷!”二人都道了聲“是”。王前和公孫白駒駐地,離酈國的皇宮自是不遠,獨孤儀龍只是徒步而行,走了些路,便就到了門口。只見,宮門口把守的自是虢國裝束的士兵。獨孤儀龍見了他們,只是從懷中取出虎符,士兵們便立刻將他放行。
獨孤儀龍到了宮裡,早就不似他之前隨着陶光過來迎親,所看到的繁華景象!雖這宮殿還是矗立在那,可是因爲沒人住的緣故,反是覺得蕭索慌涼!獨孤儀龍走着走着,便來到一處別緻的小屋子前,這幾座小屋子位置狹小,可是因着這附近皆是梅花的緣故,冷空中俱是陣陣梅花香氣,一絲一絲地鑽到了他的鼻翼中,倒讓駐足停留了會。
他便信步來到小屋子裡。門是虛言着的,推開這木門,他便走了進去。到了廳堂中,他發現中間案几上放
着一張古琴,牆上掛着一個琵琶!一張繡架上,放着還沒有繡完的一塊布匹!他心中忽有所動,便瞧了瞧那繡着的青山綠水,忽地覺得這繡技,很是熟悉!他不禁低頭看了看自己腰間上的這幅腰帶!俱是同樣的青山綠水繡法!那麼這間屋子,莫不是……莫不是先前東方茱萸曾住過的?
他在和親初時,就暗地潛入打聽,知道這東方茱萸也是不久才被東方重嘉認爲女兒的,此前一直和宮裡的秋姑姑生活在這後宮一處偏僻之地!想到此,他便低聲輕喚:“來人!”只聽喚了幾聲,終於從後面來了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宮女。獨孤儀龍問道:“這間屋子以前竟是誰住着的?”老宮女是在這裡看着屋子的,聽着前言這個陌生之人說了這番話,心知這皇宮如今已是被酈國人控制,保不齊這能夠自由進出皇宮的人,俱是虢國人呢無疑。
老宮女便恭恭敬敬說道:“這位大人,這間屋子自是宮裡的喜公主被封之前住着的。前面有間擴大的宮殿,便是她被封爲公主後,皇上親賜的!這間屋子後來就是一個自小跟隨她的宮女一個人住着了,如今她也不在這裡,所以只剩了我倆看着這屋子了!”獨孤儀龍暗暗地記下了這間屋子的陳設佈置,心想:這個老宮人口中所說的獨居之人,便是秋姑姑了罷!他對着宮人說道:“這間屋子裡的那個小公主,可是個及其溫順懂禮的人兒罷!”
老宮人聽了,自是懷念起過去,當下脫口而出道:“可不是!小公主從來都是在這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即便搬到了喜福宮裡,也是如此!”獨孤儀龍沉吟片刻,還是忍不住問道:“她出嫁前……可是從來沒有什麼男女私情罷!”這話剛說完,獨孤儀龍便在心底鄙視自己。老宮人聽了,可是大大的不悅了,她也不管這眼前之人,是有個什麼來歷,當即說道:“這位大人,瞧你說的什麼話兒?小公主既是公主,自然是金枝玉葉!這裡是宮裡,她怎麼可能見到什麼男人!若有,也是她的哥哥們!”
老宮人忽然嘆氣說道:“只是不知小公主如今在虢國皇宮中過的是什麼日子,採秋也是去了,只留了我一個做飯的老婆子在這裡苦熬……”她一個人在這裡寂寞已久,這下見了人來,自是絮絮叨叨了一番。獨孤儀龍心想:看來這東方茱萸仙去的噩耗,竟還沒有傳到酈國!他知道,這自是王前和公孫白駒一出發前,就對着將士們下了命令的!他擔心這酈國人猛一聽公主莫名死去,會對虢國人起反感!當下他對着老宮人道:“你退下去罷,我想一個人好好地看看!”老宮人聽了,自是不敢細問,但瞧出此人威武高大,眼中沒有惡意,便笑道:“想必大人是位虢國將軍罷!如今這宮裡,早就是慘淡不堪,自是國將不國的了,大人想
怎麼看,自是可以的!”言語之中,自是說不出的惆悵和無奈。
獨孤儀龍見她出去了,便細細地瞧了瞧着屋子,走到後面,發現牆壁上,繪着一副裝裱好了的畫兒,獨孤儀龍看了這畫,嘴角邊露出一絲無可奈何的微笑。畫中之人,正是十餘歲的東方茱萸,她梳着雙髻,穿着羽衣,執着團扇和長長的帶字,在花園中翩翩起舞!看到這個筆法,他知道這是她的自畫像!他想上前將之揭下,可是想想又搖搖頭,想了半響,終於還是情不自禁,上前將牆上的畫兒輕輕揭下,細細卷好,放在懷中,不管怎樣,斯人既已不在,就做個念想罷!
他就這樣在這宮裡各處瞧了大概有幾個時辰。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在這裡胡亂走什麼,或許是因爲,東方茱萸一直在這裡長大,這裡處處都會留下她的笑聲和腳印罷!他在情不自禁地尋找着有關她的一絲蹤跡!哪怕是殘留的一個腳印,哪怕是迴盪的一串笑聲!他觸摸過她曾觸摸過的牆壁、鮮花、書籍、筆墨紙硯,只爲了更夠得到有關她的印記!
不知何時,王前和公孫白駒忙着處理完了公務,也跟在獨孤儀龍後面,往這酈國皇宮而去了。獨孤儀龍便往這後宮深處一直走着,走到一個屏山前,濃郁的青松遮擋住他的去路!他不由心生好奇,想想還是越過了這一排排的青松,青松盡頭,掩映着的是一處禪院,若是人不仔細瞧上一瞧,就會就此避過了!獨孤儀龍想起了這東方重嘉自是個虔誠信佛之人,會不會這裡,就是他託病不去上朝,躲在這裡一味的焚香拜佛之地?
他心中一動,便大步走進了禪院裡。禪院倒是空曠,走到內室一看,一個會客休息地,一個打坐的禪房,一個焚香禱告的前堂,如此而已!但是獨孤儀龍總覺得這裡不會就如此簡單!看到那佛龕上有兩個一大一笑的木魚,心中覺得奇異,便拿起那個較大的木魚,隨手往上一敲,只吱呀一聲,佛龕後面竟然轉動了起來,原來這佛龕竟是個暗門,獨孤儀龍便循聲走了進去。只見這暗室裡,放着一張小牀。暗室後面似乎還有一個小屋子,獨孤儀龍便輕聲走進,這裡好似是一間儲藏室,放得好些米糧油麪。
儲藏室裡還有一支小鍋,鍋旁備着好些木炭!莫非,東方重嘉這老兒竟躲在這裡,獨孤儀龍忽然覺得想笑。只見那儲藏室後面,歪歪扭扭走來一個五十開外的老者,身着白衫,正在那裡吃力地搬着什麼東西,待他擡頭,獨孤儀龍可是瞧了個正臉兒,眼前狼狽不堪之人,不是東方重嘉,還是誰?東方重嘉此時也覺得屋子裡的光線變亮了許多,心中也是感到奇怪,就擡頭朝着佛龕背面瞧了一下!這一瞧,卻是唬怔住了,眼前瞧着他的男子,怎麼之前似是有過一面之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