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東方茱萸在勤政殿裡閱着文件,一旁的老李公公,小心翼翼地前來報道:“回公主殿下,那……賢……不不,是王琉璃王庶人,在那拘着的屋子裡,遣了人求了老奴,說是一定要來面見公主殿下!”東方茱萸聽了,便放下筆,對着老太監道:“李公公,我並不是獨孤儀龍,這賢妃的妃位,又不曾廢去,爲何你倒是自稱庶人了呢?”說着,倒是搖搖頭兒。
李公公見了,心知不妥,遂低聲說道:“回公主,這卻是老奴一時失言!不過,這賢妃現在可就在外面,等着公主召見呢?”東方茱萸聽了,不由皺眉說道:“本公主不是命人將她和儉妃關押起來的麼,怎麼她一個人竟能站在外面?”說着這話時,她的神色已是不悅。老太監聽了,陪着笑臉道:“回公主,賢妃娘娘自是給押着來的,她說有要事,要當面見公主殿下您!”
東方茱萸從案几下走來,沉吟了片刻說道:“她……既然要見我,我倒就見上一見!我倒要聽聽她說些什麼?”說着,便命老太監將她帶進來!東方茱萸此時心中是思緒萬千,便將身子側過去,背對着大殿。過了片刻,果然聽見外面一個輕輕的腳步聲走近,到了殿裡,這聲音也停止了,空氣裡籠罩的是沉悶和寂靜。東方茱萸並不回頭,只是冷冷說道:“賢妃姐姐,許久不見了!”她後頭的人聽了,先是靜默了片刻,繼而低低悲慼道:“妹妹!茱萸妹妹!姐姐我不曾想着,妹妹竟然又起死回生了!只是……妹妹素來和我感情極好,怎地妹妹竟然將我給關了起來了呢?妹妹縱然和獨孤儀龍有仇怨,可是姐姐我並未得罪妹妹一絲一毫啊!”說着,便站立在殿下,哭泣了起來。
茱萸見她依舊不改演戲,口中不由冷笑了一下,賢妃見了,心中不由一跳。東方茱萸幽幽道:“賢妃,你就當真沒對我做過什麼,你就一點惡事沒有做?”因心中憎惡,是以她一直未曾回頭。賢妃在後,默默說道:“妹妹,你真的是冤枉姐姐了!姐姐我做事,一向是光明磊落的!都是那儉妃屢次暗害妹妹,是以妹妹心中連姐姐我也不相信罷!”
東方茱萸聽了,便長嘆一聲道:“賢妃,你已經死到臨頭了,可還要說着假話?我的伺墨死與誰手,相信你是一清二楚的!”說着,便忍住厭惡痛恨,將身子轉了過來。她一動不動地看着賢妃,面前的她,身着白色囚衣,看起來形容憔悴,頭上沒有任何裝飾,只是插着一根寒光閃閃的簪子。
賢妃聽了,目光掠過慌張,她擦了擦眼淚,申辯着說道:“妹妹!伺墨之死,卻是和姐姐無關啊!這不是儉妃做的好事嗎?當日不是都一一查清楚了的嗎?這是何人又要落井下石?”她忿忿說道。東方茱萸見了她這個樣兒,不禁笑道:“好了,賢妃,你就別裝了!我都替你累着慌!你以爲你做的事,真沒人
知道麼?”賢妃一怔,說道:“妹妹這是何意?我自是清清白白的!”
東方茱萸便一笑,大聲說道:“來人,給本公主傳落兒!”賢妃聽了,心中顫抖,身子幾乎都開禁不住搖晃了。一時,落兒果真就進了殿裡。東方茱萸笑着對落兒道:“落兒,你別怕!講你知道的,都告訴本公主!本公主自會替你做主!你可要好生認清形勢,如今賢妃已經成了階下囚!她威脅不了你了!”落兒聽了,便對着東方茱萸跪下,口中說道:“謝公主殿下不殺之恩!”
這廂賢妃瞧着落兒,心中仍存了一絲希望,她說道:“落兒,我待你可是不薄啊!你……”落兒聽了,回頭看了看賢妃,恨恨道:“娘娘,你素日裡裝個活菩薩,可是我落兒看出你的真心!自打你不救那澗兒,而是眼睜睜地看着她在痛苦中死去,落兒我心中就對你失望了!不知哪一天,這澗兒就是我落兒的下場!俗話說,這人挪死,樹挪活的,落兒雖是奴婢,可也是人!”賢妃聽了,臉色煞白,嘴裡再要想申辯,東方茱萸已是阻止她道:“落兒,將你知道的都一一說了出來!我倒要看看賢妃姐姐你,是個怎樣的菩薩心腸呢?”
她走進賢妃,口中笑道:“姐姐,這些還都是輕的呢!我且坐着先聽聽,看看你都佈置了哪些好戲!”落兒也不再害怕,將賢妃謀害入畫,卻不料誤害了伺墨的事兒一五一十地都說了出來。賢妃心中驚懼,口中叫道:“你這丫頭,卻是這番編了來害我?這樣細密的事兒,你是怎麼知道?”這當着大殿處就說了出來,方驚覺說漏了嘴兒。
東方茱萸聽了,不由大笑,她睥睨着賢妃道:“姐姐,這就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了!你當你的澗兒果真就是傻子麼?她替你做了不少惡事,心中驚懼,防着日後被你害死,自是要告訴落兒,以落口實!”
賢妃聽了,臉上的冷汗又冒出來許多,她掙扎着說道:“這可也是奇了?依妹妹這樣說……可我好好兒地爲什麼要去害入畫呢?”東方茱萸嘲諷道:“自是入畫也知你的醜事了!你怕東窗事發,就來個先下手爲強!哎……可真是虧待了獨孤儀龍封你的這個稱號!”東方茱萸心中輕鬆,搖了搖頭兒。
一時殿外有將士來報:“回公主殿下,宮外有個自稱是菊孃的女子,手中抱着嬰孩,說是要見公主,說是要公主替她報仇!”東方茱萸聽了,心中驚歎,她遙遙問着殿外道:“那麼仇人是誰?”賢妃聽了菊孃兒子,已是渾身戰慄,身子是搖搖欲墜,只聽殿外將士回道:“那……女子說,她的仇家是賢妃娘娘!”東方茱萸聽了這話,不由又將眼睛對了對賢妃,方對着一旁的落兒說道:“落兒,你下去罷!安心做你的夥計去,不會有什麼人來難爲你的!”落兒聽了,便低低對東方茱萸道:“謝公主殿下!早前落兒也曾
同澗兒姐姐,沆瀣一氣,背地裡說了公主不少壞話,而今公主大人大量,對往事一概不追究,落兒在此謝謝公主殿下了!從今以後,只要公主派遣,落兒是隨叫隨到!”
東方茱萸聽了,罷罷手道:“哪裡就要這些!這些不過是‘法網疏疏,密而不漏’了!這做了惡事之人,天道循環,自是要得到懲罰的!你還是好好兒地去尚服當值罷!若是做的好,我自有說法!”落兒聽了,便朝她行了大禮,看也不看賢妃,就退了出去。
東方茱萸回到案几上,大聲對着殿外道:“帶菊娘進殿!”她看着賢妃,嘆氣笑道:“姐姐,這真是意外之喜啊!這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在後頭呢?”這樣說着,菊娘抱着嬰孩,已是悲悲慼慼地進了來。她一眼便看到了案几之上,那個英姿颯爽的酈國公主,傳說中的湘貴妃,菊娘抱着一個週歲大的孩子,一下跪了下來,口中說道:“公主殿下!奴家有事請公主殿下做主!”
東方茱萸小心問道:“你就是菊娘?你要報什麼仇,不妨一一細細說來!”菊娘將頭轉向了殿中一側,看到了身着囚衣的一個女人,心中一動,想必這就是謀害先夫的賢妃娘娘了!她只是跪下,繼續回話道:“回公主殿下,奴家的丈夫叫作王羽,原是大將軍往前身後的一個隨從,跟隨大將軍多年,自是忠心耿耿!可是一日裡,先夫替賢妃娘娘辦完事回來,就忽然倒地流血而死了!死前,他告訴奴家,他中了賢妃娘娘的茶毒,又囑咐奴家,將他務必火葬,並交代奴家,到時定要取出他胸前的一根肋骨,交了給王前大將軍去!可是大將軍遠在渭水,奴家又有孩子拖累,如何能尋到?聽說湘貴妃娘娘已經重回到宮裡,主持大計,是以奴家便起了大膽之心,便來到宮外,懇請公主殿下能爲奴家做主!”
東方茱萸聽了,覺得蹊蹺,遂問:“你的意思是說,賢妃謀害了你的先夫?是也不是?”菊娘聽了,悲慼道:“是的!先夫是中毒而死!”東方茱萸沉聲問道:“菊娘,你可知,這話可是要有憑據的?”菊娘聽了,便低了頭,將熟睡的孩子先放在地上,從懷中取出一個油紙包裹好的一樣東西,她忍住傷心,一層一層地將油紙打開,裡面卻是一根人骨!”
東方茱萸便命老太監呈上給她瞧,老太監見了,手執佛塵上前,對着一旁的賢妃嘆息了幾聲,小心翼翼地用盤子將那根人骨託了,送到案几上去。東方茱萸便瞧了瞧那根烏黑的肋骨,果然這王羽在生前曾中毒,她咬了咬脣,對着菊娘道:“我問你,菊娘,你可知你的先夫,暗地裡,究竟在爲賢妃娘娘做什麼?”這話一出口,賢妃豈能不慌神?她對着菊娘大聲道:“你這不知哪裡來的惡婦,這般編排了來害我?我常年在深宮裡,豈會認識什麼王羽?可是笑話?莫不是,有人買通了你來陷害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