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感歸傷感,我心裡對二大爺還是抱有希望的,那麼厲害的一個人,不可能說跪就跪了,我抹了抹臉,開始思考怎麼把這些人給帶出去。
來來回回一趟一趟走肯定是不行的,我這個泥菩薩過一次江都危險,過個七八次,肯定會連渣兒都不剩,我得想個法子一次性的把他們都帶出去。
可這到底是七個膀大腰圓的成年人,不是才從孃胎裡鑽出來的小嬰兒,光靠我駝,一次撐死也就一個,不求這眼前兒能冒出來個吉普車越野啥的,就是有個獨輪車也行啊!
我這正犯愁呢,眉心卻毫無預兆的一疼,就像是被利器劃了一下。因爲臉繃得緊,我都能體會到皮膚開口的感覺,應該是破了。
我伸手摸了摸,燈光下的掌心裡,全是血,青色的血。
我這是什麼時候進化成妖精了?青色的血?!
我也沒心思追究到底是啥把我的額頭劃破了,只是盯着自己掌心裡的血看。因爲,在這一刻,最讓我恐懼的,不再是墓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而是我自己,我自己的血。
以前,我也去醫院驗過血,是A型,紅的,裡面是血小板,紅細胞,不是葉綠體可食用色素什麼的,也就是說,我這血,是最近才變成這樣的,肯定就和這墓有關。
然後我就聯想到了那喘着青煙的香爐,以及大家都中招唯獨我沒事兒的場景上。
是因爲那青煙?我沒事兒是因爲我受青煙影響,血變青了?
我急切的想要證實這一想法,急切到想要把東子的手戳個眼兒,看看他的血有沒有變色的地步,如果沒有,那我沒中招的解釋,似乎就有了。
可是,直到到昏迷的前一秒,我也沒能戳破東子的手指頭。視野裡的一切越發模糊,手腳失力,頭變得極重,我知道我的血流的不多,不可能因爲失血過多昏迷,多半是因爲,我中了那青煙的毒,我的血管裡流的是青色的血,可我不知道它爲什麼現在才發作,不疼,想睡......
......
“醒了?”
我忍住眼部傳來的酸澀感強行打開視野,一張滿臉胡茬的臉就直接撞進了我的眼簾。
“六大爺?!”
六大爺笑笑,“哎。”
我:“我,我這是死了?”
“你們也死了?”
六大爺的笑容僵在臉上,嘴角不住抽抽。
然後他直了直身,從我視野裡退出去。
然後我就看到了一直金色的鳳凰,無比熟悉,因爲它就是墓室穹頂上的那隻,化作數十條巨蛇的那隻。
我嚇得渾身一繃,也不知道哪來的勁,猛地坐了起來,連蹬腿再挪腚地往後退,直到我碰到了東子的腿,退無可退。
東子低下頭來,一臉的不解,“咋了,四哥。”
我看着那張毫無喪意,滿是好奇的大臉,突然覺得不太對勁。
王修謹:“他這是還沒醒透。”
我:“什麼沒醒透?”
書生解釋道:“你剛剛昏過去了,做夢了吧。”
書生說到做夢的時候,在場的人好像都有三分笑意,我這腦子裡一片漿糊,不知道是什麼引他們發笑,但是中毒我知道,我這血不還青着......紅的?!
毒解了?我望了望四周完好無損的七個人,看了看這輩子都忘不了的墓室,越發混亂,我這是死沒死,他們到底死沒死?
六大爺看我盯着掌心裡的紅色血液發呆,上前解釋道:“額劃嘚。”
“你劃的?”
我仔細想了想,我還真不確定是不是六大爺,因爲當時我沒看見,還以爲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在作祟,六大爺醒沒醒也沒在意。
“你中了毒,昏過去了,扇巴掌,倒藥都不好使,得虧你六大爺給你放血,不然這會兒你還醒不了。”
扇巴掌?倒藥?放血?
我摸了摸自己的左側臉頰,還有微微的陣痛,這是之前在這墓室裡被髒東西刮的,又看看自己身上浸着的淡綠色液體,這應該是那些巨蛇的唾液,加上頭頂這還在出血的口子,這不都是之前的經歷造成的麼?
現在怎麼變成是自己人搞的了?
書生看我依舊迷茫,索性就把事情的原原本本講了一遍。
按照他說的版本,我進了墓室,繞過屏風,就在六大爺身後昏倒了。好在六大爺辨得出我是中毒昏迷,王修謹第一時間就給我灌了湯藥,可是沒有什麼用。他們都知道,絕對不能讓我這麼睡下去,東子爲了讓我清醒,揚起手來就給了我一個大嘴巴子。
這人也算是下了狠手,臉都給我抽腫了,關鍵捱了揍的我不僅沒醒,還鬧騰起來,大叫,抽搐。當時大家還都沒往做夢上面想,以爲是我身體裡的毒素在折騰,王修謹第一時間就給我灌了點兒湯藥,可我還是咋咋呼呼的,沒醒過來。
他見狀就以爲我是中了陰毒,把自己壺裡僅剩的湯藥一股腦兒的倒了出來,給我從頭淋到了腳,說是淨體,可追求的效果沒達到不說,我反而變本加厲的折騰起來,癡笑,流淚,眉頭緊鎖,大家見了都有點兒瘮得慌。
最後還是六大爺出手,用他的法子給我試了一下,放了些額間血,我這才醒過來。
聽是聽懂了,可是我還是腦袋疼,這麼說來,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那麼真實的夢?
環顧周圍,礦燈的餘光把周圍照亮,玉柱,銅箱,還有穹頂上的鳳凰,都和之前的一模一樣,一樣的真實,我甚至開始懷疑,這會兒是不是在做夢,是我在墓門口昏過去做的夢。
王修謹看我眼神飄忽,看向他們的目光裡滿是謹慎,就知道我心裡在盤算什麼,張口道:“不吸菸的人在夢裡抽菸不會嗆,我還剩根兒駱駝,你嚐嚐?”
嘴邊的煙上了火兒,我猛吸一口,嗆得我好懸沒把肺給咳出來。
“信了吧?”
我八分信,但是卻果斷的點了點頭。
不論哪邊是夢,都過於真實,但是我卻偏向這邊是真的,不論是這根兒煙,還是現狀的美好。
錢老頭他們這才笑笑放下心來。
我細細的品着嘴裡的煙味兒,雖然有點兒剌嘴,但是我的確是平靜了下來。
到這會兒我就盤算開了,那我是啥時候中的毒?
左想右想,只有那不知名的香味最有嫌疑,可是爲什麼其他人都沒事,唯獨我一個躺槍?
我:“你們沒聞到香味?”
書生:“聞到了。”
“看到你昏過去,修謹第一時間就給我們每人喝了一口湯藥。”
我一愣:“我昏迷的時候不是也喝了?而且還用它‘淨體’來着?”
王修謹挑着眉毛半笑不笑的說:“你還真把它當瓊漿玉液了?這藥真能解所有毒的話,我們家還要走什麼坑?”
他又一次成功的把我的嘴給堵上了。
在甬道里的時候,他說過那湯藥是瓊漿玉液的玩笑話,解那綠植的毒的時候,效果確實也堪比瓊漿玉液,可它到底是人造的,按照王修謹的那意思,他都不知道這藥對那毒有沒有用,只是嘗試,現在看來,應該是有一點兒效果,但也只是能抵制住,不讓大家陷入昏迷,並不能完全救起身爲重症患者的我。
至於爲什麼我會率先昏迷,我覺着還是在墓門打開的那一瞬間,我猛吸了一口氣的原因,那香味應該我嗅的最多,倒也理應先發作。
可這時候我心裡就有怨氣了,我個新手不熟悉這機關毒藥的,你們還不熟?聞到香味兒居然沒往毒氣上想?
但錢老頭也是通透,沒繞幾句就給我認錯了,說是但凡像樣兒點兒的女墓,裡面多少都會有些胭脂水粉,幾千年下來,那些粉啊什麼的就會在墓室裡發酵開來。就眼前這個程度還算好的,有些一開門兒,那香味都能把人給薰暈過去。也是他們這些老傢伙的疏忽了,對不住我這個小輩什麼的。
我聽明白之後連連擺手,期間還糾結了一下是叫爺還是大爺,最終開口:“沒事兒的大爺,我這不好好的麼,憑這點兒毒還收不了我。”
光頭嚷着,“那可不是,到底是咱謝家人。”
光頭他們雖然不姓謝,但話裡的“咱”字用的沒錯,他們確實算是我們謝家人。
我倚着東子的腿也坐了好一會兒了,身上的力氣恢復了不少,就是精神上感覺格外的疲累,自顧自的往額間的傷口上抹了點兒藥膏,拍拍屁股站了起來。
我應該昏了不大一會兒,空氣裡的香味兒只是淡薄些許,還是可以輕易的嗅到。王修謹的藥湯已經用完了,全在我身上,保險起見,我又從胸口處擰出來一些,送到肚子裡,雖然髒了些,可總比中毒強。
大家夥兒手裡一共有六盞礦燈,兩支強光手電,可以算得上是比較強大的光源了,等到幾股燈光統統擡高後,墓室裡的擺設也就一覽無遺了。
夢裡的香爐也有,位置也對,就在墓室的正中間,我估計我是看到它之後才昏迷的,就像頭頂的金鳳凰一樣,統統映照進了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