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謹到現在還沒有摸清情況,先是恭恭敬敬的喊了聲叔,而後才坐過去。
“還認得我不,小時候你來謝家,每回都找我要故事書。”
王修謹望了那書生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連忙站起來:“四叔?”
那書生見他想起來了微笑着點了點頭。
王修謹在屋裡環視了一圈兒,這纔算是明白過來,當下就開始挨個兒叫人,“張叔,錢叔,三叔,六叔,九叔,南叔。”
我倒是真佩服他的眼力,這麼多年不見,他居然還能一眼認出來誰是誰,也虧他還記得。
被叫到的長輩都一一點頭回應,王修謹在期間還望了我一眼,他似乎已經明白了這些人回來的目的,眼睛裡滿是震驚。
“你爹......”
王修謹搖搖頭,低沉道:“到現在還沒消息,我想着,這回能不能跟着幾位叔一塊去。”
房間裡靜了一下,還是老爺子發話了,他這一開口,就像往客廳裡扔了顆**,“應該,這墳有恁王家一半兒。”
場間所有人都被老爺子這話給震住了,我下意識的就回頭看了看他,卻發現老爺子的神情卻極爲認真。
從理兒上說,王老道挖出來了一半的銅珏,也理應占上三分,可遠遠及不上一半,畢竟走坑的,可是我謝家人。雖然不知道老爺子是怎麼盤算的,但是單聽這話,就會給人一種感覺,他這回像是有點兒要扶王家的意思。
這麼一來大夥兒可就親了起來,各種噓寒問暖也來了,各種方言也來了,王修謹也焦頭爛額起來,不過我敢肯定,他心裡還是開心的。
寒暄過後,那個光頭的三大爺這才把話題轉正,“老哥,那墓到底擱那塊兒?”
老爺子端起茶來抿了一口,淡淡道:“西安。”
很多人可能對西安這個地方不瞭解,西安可以說得上西北部第一大城市,在世界上都排的上號兒的四大文明古都之一,甚至可以和雅典齊名。或許換一種說法大家就都會反應過來,在古時候,西安有過很多名字,例如比較出名的,長安。
它是中國的十三朝古都,在歷史上雄踞着至高無上的地位,原因就是歷史上鼎盛的朝代,周,秦,漢,隋,唐,都把國都定在了那兒,單要說歷史意義,無城可望其項背。
在座的人多少對這個地方都有些瞭解,聽到老爺子嘴裡蹦出來的這兩個字,無一不挑了挑眉。
因爲,除卻這看似光輝無比的歷史意義,西安,也是走坑人的天堂。
不說多的,光是漢代的皇帝陵寢就有十二座之多,再去想想其他朝代的,上到皇親國戚,下到武將文臣,葬在這塊土地上的不計其數,早年裡行裡就有過一句話,山是玉砌,河淌金水兒。說的,就是西安。
在早一點的時候,全國各地的同行那可是都削尖了頭往那兒擠,加上當時的政策也不算完善,管制力度不夠,就造成了現在十室九空的局面。
想到這兒,我不禁有點擔心了,這後墓要是擱那兒,怕是危險了。
坐這兒喝茶的都不是外行,自然也有這種預感,穿着西裝的六大爺當下就提了出來,“擱那兒,嫩不好得空。”
客廳裡的氣氛就因爲這句話一下子壓抑了下來,大家都能明白這意思,都在等着老爺子給他們顆定心丸。
然後老爺子就給了,“空不了。”
三大爺摸了摸自己的光頭,不解的問道:“爲啥?”
老爺子從兜裡摸出來個物件兒,往桌上一擺,“長森,給恁幾個大爺說說這東西。”
我把之前下墓的情況,還有這銅珏的來歷一說,客廳裡的人無不稱奇,這鑰匙在這兒,大家的心裡就安定不少。
說到這兒,王修謹不禁補問了一句,“直接打盜洞進墓室不行麼?”
我知道他還惦記着他老爹,之前他跟我說王老道可能已經進了那墓的時候我就想過這種可能,現在提出來雖然有點兒不是時候,但是他確實着急知道。
書生當場擺了擺手,“不大可能,這不是小墳,凡是大墓頂上都會有整塊兒的封石,封石之上的封土更是比水泥還硬,就是靠**炸都沒用。”
聽到這話,王修謹先是頓了頓,而後裝作聽懂了的樣子點了點頭。
我正琢磨着回到房間之後怎麼安慰他,沒料到那書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張嘴來了一句,“但要是會飛天遁地,或者能使那搬山填海的仙術,就當我沒說”
這話把客廳裡的幾個老傢伙逗得哈哈大笑,倒是王修謹的眼睛一亮,這說的不就是他搬山一脈麼?
雖然不知道自家老頭能不能辦到,但是起碼專業對口啊!
這茶喝了有兩個鐘頭,我和東子修謹終於找了空檔逃上了樓。
到了房間裡,王修謹先是點了根兒煙,講實話我雖然對這東西不是很排斥,但是也不怎麼喜歡,自打他來了我這兒,我這屋裡就整天雲裡霧裡的,不過看他這會兒神情比較複雜,我也就沒去說他。
一根菸見底,我遞了杯涼白開給他,他接過來就問了一句,“你說,這世上有那種搬山填海的術法麼?”
這下可給我問蒙了,我一不信佛二不修道的,上哪兒知道這些個東西?更何況和我比起來,你纔是專業的,這就好比張飛把他那根丈八蛇矛遞給我,讓我告訴他這玩意兒怎麼使,這讓我怎麼說?你不用這玩意兒,靠吼就成。
心裡吐槽歸吐槽,但是我知道他這會兒在一個臨界點上,前面是高山,要是進一步,就是離山巔近一步,退一步,可能就是人生的低谷,所以我還是整理了一下語言,安慰道:“這可說不準,畢竟你爹連業火都會放,還有啥能不會的?”
聽完這話,他的兩隻眼睛就直勾勾的定住了,就那麼看着我,都看得我直髮虛的時候,他開口了,“也是。”
我長出一口氣,心說你爹可能還會乾坤大挪移,唸咒穿牆之類的,不用擔心。但是想想好像太假了,還是沒說出口。
這時候我想着還是得找點兒話題轉移轉移他的注意力,省的讓他發現是在自己騙自己,於是問道:“你回去都收拾了點兒啥東西?”
說真的,我是真得挺好奇。
他把包從地上提起來,放在大腿上,拉鍊一拉,一堆東西就稀里嘩啦的冒了出來。
鈴鐺,黃符,羅盤,泛黃的小冊子,匕首,鏟子,礦燈,冷焰火,壓縮餅乾,鐵水壺,繩子,居然還有一套黃色道服!
這都是怎麼塞進去的?袖裡乾坤?還是這包是個法器?
這都不是最主要的,在我震驚的目光中,他居然還從那包裡抽出來一把血紅血紅的桃木劍!
這劍我認識,是他家那所謂的神器。
就是他爹攮死人的那把。
“你,你爹沒把這玩意兒帶走?”
王修謹點點頭,認真的說:“祖傳的傢伙事兒,得留給下一代。”
......
我嚥了口唾沫,“那你帶這道服幹啥?”
王修謹一笑,“我的本事比不了我爹,但是好在行頭齊全,到了下面要是遇到點兒不乾不淨的東西,憑這身衣裳,嚇住一個是一個。”
我這時候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完完全全被他給噎住了,相比東子,這人才是真的心大。
他見我沒話了,就把東西一件一件的又塞回去,裝不下了還使勁兒摁摁,完全沒有把這些個寶貝當回事兒的模樣!
“你呢?”
他不問我差點兒都忘了,老爺子說了今晚就得動身,我的東西還沒收拾,當下趕忙推開房門,到東子房裡把他拉上,一塊兒去了趟西街。
這回我可是上了心,專門買了兩支強光手電,上回因爲燈光的問題可沒少麻煩。
到家的時候夥計們都已經在車上了,足足有三輛麪包車的人和傢伙事兒,我和東子把東西往車上一撂,鑽進了二大爺的車裡。
要想帶着這些東西上飛機或者坐火車都是不現實的,只能自己開車過去,但願別遇到交警查車,不然光是後面的那些管制物品就得蹲大獄。
從濟南到西安的距離不短,這路上有十個小時,又是晚上,才上路沒有多久東子就打起了哈欠,這事兒還是會傳染的,不一會兒,我和王修謹也熬不住了,靠在椅子上就睡了。
到後半夜,車子停了一下,東子下來替了替二大爺,我和修謹睡得迷糊,連眼睛都沒睜。
一路上倒也還算順利,只是比我想的要久一些,應該是直接奔着目的地去了,好在我不用當司機,二大爺和東子爺倆輪着,後面東子還被王修謹替了一會兒,我幾乎是從上車睡到了下車。
下車的時候天才矇矇亮,從車裡鑽出來的人都在忙着伸懶腰,大清早的空氣裡帶着股涼氣,在車裡悶了一夜,這一吸之下頓時就是一激靈,瞬間精神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