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韓信生前就有過稱帝的念頭,可惜沒能如意。
當時天下初平,劉邦位居高祖皇帝,韓信爲齊王,功高蓋主。中國古代的帝王權術都有這麼一條,那就是得江山,殺權臣。說白了,就是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劉邦在奉行這一法則的時候,韓信勢大,所以首當其衝。
作爲西漢的開國大將,韓信在民間口碑極盛,要想拿他並不容易,後來還是皇后呂雉獻策,給他蓋上了一個謀反的大帽子,這才名正言順的把他收拾掉。
對於韓信的死,正史野史記載的層次不齊,正史中說,是蕭何率先發現了韓信的圖謀,而後與呂雉商量,兩人設計將他捉拿,於是乎就有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這句話。而有些野史就幫韓信說話,堅定的認爲韓信是忠臣,這一切都是劉邦的權術,對此列了許多的佐證,比如韓信的封號,三齊王,喻意與天齊,與地齊,與君王齊。對應五不死,見天不死,見地不死,見君不死,沒有捆他的繩,沒有殺他的刀。爲了除掉韓信,劉邦刻意規避,呂雉監督。她命人搭了個棚子,棚子裡面鋪上地毯,意不見天不見地不見君,未做捆綁,行刑工具是錘而不是刀。
想到這兒,我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不論韓信是蒙冤而死還是罪有應得,那都是罪臣之身,按照漢朝律法,根本無權享受這麼高規格的墓葬形式。除非......有人頂撞王權,將屍身擅自斂入!
“梨兒還在就好了。”我有點兒懊悔的說。
“哎”黑子聞聲而嘆了口氣,他應該不知道我在想什麼,只是純粹的緬懷罷了。
“別走神,跟上。”六大爺輕聲招呼。
前面的那些妖魔鬼怪已經走遠,看樣子是直奔遠處的那座大屋去的,我們就遠遠的吊在後頭,走兩步停一步,一直不敢貼近二十米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們離那座大屋越來越近,視野裡囊括的東西也越來越多,越來越細緻,先前看到的高坡,其實是漢白玉堆砌起來的,坡上有工整的石階,拾階而上,走過一個平臺,漢白玉石石階被一條漢白玉龍隔開,分成左右兩道兒。
等我們費力爬上頂端,前面那些穿官服的已經進了大屋,屋外守着許多的兵卒,把我們牢牢堵在了門外。
“金......”黑子指着大屋上方掛着的豎牌一個咋呼。
我連忙把他的臭嘴捂住,“一撅腚就知道你要拉什麼屎,消停點兒,別把人招過來了。”
“四哥,金鑾殿,我去過北京故宮,那裡也有一個!”他很激動的說,似乎認定了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繫。
我輕輕的回了一聲“哦”,讓他從現在開始不要講話了。
六大爺:“怎麼辦?”
二大爺的目光一直遊離在金鑾殿的四周,似乎是想要從那些兵卒身上找到可以突破的薄弱點。
“吾皇萬歲萬萬歲”
金鑾殿裡陡然傳出一聲齊呼,把我嚇得一哆嗦。雖然聽上去有些不太標準,簡直和陝北口音八分神似,但總算能聽懂,那些個老傢伙,還真的修煉成人了?
王修謹問:“幾點。”
我看了看錶,“早上八點。”
他又開始擺弄那羅盤,盤上的勺子把一直正對着金鑾殿,微微顫抖。
“有別的東西在裡面。”他說。
還沒來得及猜測,金鑾殿裡跟了一句,“平身。”
很滄桑的音色,吐字清晰,威嚴十足,我一下子就懵住了。
喊這句話的,肯定是皇帝,我本來以爲,韓信在地底稱皇,那也只能是鬼雄,甚至鬼雄都做不成,只是一個殭屍,但是這一句話就徹底改變了我的想法,那位好漢八成兒是活過來了!
六大爺咬了咬牙,“我看咱們還是退出去吧。”
我附議,原因無他,那位正主居然還活着,一本正經的在這兒上朝,還玩兒個什麼勁?趕緊收拾東西滾回去得了。
二大爺眉頭緊皺,“你們往後退。”
六大爺:“你要自己去?”
“我有把握。”
沒人拗得過他,我們四個人小心翼翼的下了臺階,二大爺的身影在坡頂一閃而逝。
我已經讓黑子緘言了,可他還是沒憋住,“四哥,我在故宮的金鑾殿裡見過龍椅,都是金子做的!”
“那你當時怎麼沒搬?”
黑子:“......”
遠處的巨鼎還在燃燒着青色的火焰,餘光一直送到我們身前,映得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青幽幽一片,看上去分外可怖,氣氛壓抑。
“不行,我得上去看看。”六大爺那顆保姆心又躁動起來。
我想跟着他往回走,被他推了下來,“誰都不準動!”
三個小輩眼睜睜的看着他走上半坡,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嘈雜,是拔刀的聲音!還有密集的腳步聲!
“跑!”
六大爺朝下方大喊,我們幾個完全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能遵從的他的意思,開始往後撤,三步一回頭,小跑兒都算不上。
而後我們就看到二大爺從坡頂衝下來,他的懷裡好像抱着什麼東西,後面跟了黑壓壓的一片,手持刀槍的兵卒首當其衝,後面是穿着官服的各類大臣,全都在追着他跑。
“我滴個乖乖。”黑子唸了一句,撒丫子就跑。
這到底是偷了什麼國寶才讓這麼多人追?兵卒也就算了,連文臣也趕着跑,這就有點兒不可理喻了。想來想去,或許只有傳國玉璽才能出動這麼大的陣仗。
身後的石階很高,後面的追兵多是老弱婦孺,加上慌亂,有很多都是滾下來的,速度甚至比六大爺還要快,好在她們沒有立即爬起來,讓兩位大爺有了奪路而逃的機會。
正跑得歡快,身後卻突然傳來了格格不入的喊話聲,“平身!平身!”
回頭一看,是個穿着太監服的老嬤嬤,先前那一句也是她喊的?我又側耳細聽了幾遍,字正腔圓,沒錯了,就是!
倒是怪我疏忽,誰說平身只能皇帝喊?身邊兒的老太監纔是真正的喇叭戶。只是這一邊兒抓賊一邊兒喊平身又是什麼套路?
直到我聽見了另外一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頓時就明悟過來。
她們應該只會這兩句,都是鸚鵡學舌。
前者字多,容易走音,平身卻只有二字,稍加調 教就容易喊出韻味,這才把我給唬住了。
一旦有人開嗓,後面可就鬧騰起來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的齊喊聲震耳欲聾,不知不覺間,我居然被追出了一種成就感,聽着那些略帶恭敬的喊話,心裡總感覺特別舒坦。
二大爺比我們的腳力都要好,沒有一會兒就追到我的前頭,這時候我猜看清他懷裡抱的是什麼,一隻猴子!
三角眼,灰白腮,頭頂一撮白毛兒,看上去很年邁。最最主要的,它穿了一身龍袍!
這東西,該不會就是皇帝吧。
二大爺這回真的過分了,比我想得都要過分,他不是偷了玉璽,是偷了皇帝!
可是,爲什麼是一隻猴子呢?韓信去哪兒了?真的死透了?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在這一刻得到了最爲貼切的解釋。
“四哥!六大爺被趕上了!”
我轉頭一看,跑在最前方的兵卒已經把六大爺給堵住了,好在剩下的絕大部分都還在追我們,或者更精確的說,在追二大爺,所以六大爺還沒有被完全合圍,從左側接應一下應該可以帶出來。
“跟我回去!”
別看那些老太太形如朽木,手腳卻一點兒都不慢,六大爺被趕上,接下來就是我倆,這般折返與其說是救人,不如說是向死而生。
七八個步子就到了六大爺的前方,我扒拉着一個個“重臣”,她們的力道都不小,可是卻和先前遇到的五位姑娘比不得,不大會兒就撕開了個口子,把倒地的六大爺給拖了出來。
剛想轉頭逃命,那個喊着“平身平身”的死太監卻從人羣中撲了出來,直接就抓住了六大爺的左腿。後面的人前赴後繼,全都壓了上來,我跟黑子被扯倒在地,那太監還在耳朵邊兒上喊着,“平身!平身!”
“平你奶奶個腿!”我聽得氣急,抽手一擊右勾拳,拳頭落在她的面門上,幾顆尖牙頓時飛了出來。
“貧森,貧森。”她不依不饒的喊着。
黑子把六大爺擋在身下,後者應該是被踩了幾腳,昏過去了,我探手給他掐了下人中,看到他睜眼,沒來得及高興,一道寒光閃到眼前,有刀子!
我把黑子一推,原地一個驢打滾兒躲了過去,刀尖插在六大爺身側,把他驚得立馬清醒過來,隧即擡起腳來一頓猛踹,硬生生把刀給奪入手來。
刀有半人高,五指寬,是漢朝官兵的制式武器,尤其適合劈砍。有了它,六大爺一下子就反被動爲主動,在人羣中大開大合,血水四濺。直殺得兵卒們看着提刀的六大爺不敢再次上前。此刻的他渾身浴血,似乎有有一種我從未在他身上感受過的暴戾情緒在瘋狂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