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中昏暗異常,頭頂的礦燈已然到了電量負荷的極限,燈光有些昏黃,能照亮的範圍十分有限,好在此時洞裡已經沒有了來時的陰風,總讓人好過不少。
光頭應該是在我們前頭了,我盯着滿地的碎肢心神稍定,從那光滑的切口上看,必定是他的傑作無疑。地上積滿了大大小小的綠色水窩,我和書生就在這些水窩中深一腳淺一腳的跋涉,雖然地面的起伏不大,水窩兒也比較淺,可或許是心底裡對這些綠水兒的排斥,又或許是神經緊張的原因,總感覺自己腳上粘了這些東西,腳脖子有點兒發癢。
“草你姥姥!”光頭的聲音從前面傳來,語氣相當焦躁,我猛地擡頭,想要去找屬於他的那份兒光源,看到的確是一片漆黑。
書生飛快的往前跑,我喘着粗氣兒緊跟不捨。
山洞裡還有不少正在往另一頭跑的假糉子,只不過相比外面要好一些,我和書生的移動速度不算慢,尋着聲源,沒用兩分鐘,就在糉子堆兒裡找着了他。
因爲沒有九千歲的光環,他混的相當悽慘,並沒有如書生所說,一路披荊斬棘,自打進了這洞裡,就一直處於一個焦灼的狀態。要想往前衝,就必須依靠手裡的刀,如果是他一個人還好,關鍵他還帶着二大爺,手腳根本週轉不過來。
好在即使如此,他也堅持到了現在,光頭狠狠的呸了一口,從糉子堆兒裡爬起來,右腳一甩,把腳邊而的半根爛胳膊踢到水坑兒裡,“得虧你們來得快,再有個放屁的功夫,老子就得歇菜!”
周遭的假糉子退開了老遠,光頭得以喘息,我看了看被他用繩子捆在背上的二大爺,臉色蒼白如紙,書生上去搭了搭脈,說道:“不能歇了,接着走。”
光頭點了點頭,什麼牢騷也沒發,他最清楚這一路上二大爺跟着他受了多少罪,前胸貼後背,心跳都快感受不到了,自然也着急。
我把王修謹往上顛了顛,邁開步子繼續前行。
很快,我們就來到了當初藏身的偏洞,大家都沒有打算停腳兒,我也就是隨便往裡瞥了一瞥,壓根兒沒打算能看到什麼,完全是性子使然,但是,一個黑乎乎的人影兒卻忙不迭的撞入了我的視野。
我輕聲唸了句書生,後者回過頭來,我示意他往洞裡看。
洞裡的石頭奇形怪狀,或許有那麼一兩個近乎人形兒,我這是出於謹慎,不是人那自然最好。
可沒曾想書生望了兩眼後,直接發聲:“阿瑤姑娘?”
我被他嚇了一跳,阿瑤?礦燈的燈光直接送過去,有限的視野裡,一個熟悉的臉龐映入眼簾。
確實是阿瑤沒錯,只不過,她這會兒已經死了。
她就靜靜的依靠在石頭邊兒,保持着屈膝站立的姿勢,慘白的臉上滿是傷痕,衣衫不整,胸口露出大片大片的粉白肌膚,活像一些桃色電影裡被強 暴的女主。
儘管情景香豔,可是也要分時候欣賞,最關鍵的,我們不知道她到底遭遇了什麼,居然會以如此古怪的姿勢死去。
書生拉着我往後退了兩步,我知道他是在懷疑山洞裡有些什麼未知的東西,“走。”
他神色複雜的說。
光頭這時候已經往前走了好長一段兒,回頭見我們停在後邊兒,喊道:“咋啦?!”
我趕忙回聲兒說沒事兒,要是給他看到阿瑤這幅德行,免不了胡思亂想。
這一路上到還算安寧,後邊兒的東西遲遲沒有追上來,我想着應該是被那羣屍蛾收拾得不輕。
臨近陰竹林,我再次發現了不對。
整片陰竹林,好像齊齊變矮了不少。
我看了看書生,後者好像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並沒有如我一般驚訝,迎上我疑問的目光,他解釋道:“林子裡的人魂被消耗了不少,矮一些也正常。”
我:“消耗?怎麼...什麼時候消耗的?”
書生:“自打我們進來,就一直在消耗。”
我聽得不明不白,剛想多問兩句,後邊兒就傳出了清晰的腳步聲。
轉頭一看,一個赤身裸體的巨人,正在從那方黑漆漆的山洞裡衝出來。
它,好像更加凝實了。
身體,軀幹,面貌,依稀可見。
慌亂中,我依稀想起王修謹問過我的一句話,人死,真的不能復生麼?
他當時還用西安後墓裡的情景給我論證了一番。
可是,事實是趙飛燕沒有復活,這個問題,就一直懸着,誰也不能下定論。
可現在,眼前的一幕,是不是意味着,他的猜想,是對的?
一切的思緒,都在電光火石之間過腦,跑到現在,我的腳踝和小腿已經酸得近乎沒有知覺,可是我不敢停,向着正北的林子一路狂奔。
林間的陰竹間隔距離不一,相比後面那位,我們算是佔了些體型上的優勢,更加靈活些,速度也更加快些。“噼裡啪啦”的斷裂聲在寂靜的場間清晰可辨,後面的祖宗應該是走得暴力破解的路子,一路橫衝直撞,我聽得脊樑骨發寒,雖然他一時半會兒還趕不上,但是誰也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穿過陰竹林,穿過空曠的場間,穿過狹窄的甬道,後面的那位一路緊追不捨。
不知道前面的兩位是何種情況,反正我是快要堅持不住了,在林子裡的時候,我的體力就開始透支,到這會兒,連自己的腿都感覺不到了,完全是憑藉着慣性在往前跑。
我知道我堅持不了多久了,思緒漸漸發散,目光四處遊歷,周遭整齊擺放的黑色棺材紛紛洞開,裡面躺着的人影不知所蹤。
而後,我就一頭紮在了地面上。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秒,我聽到了一聲炸裂的槍響。
彷彿就在我耳邊。
這是一個詭異的夢,情景曾經出現在衆多的影視劇裡。那是一片極爲寬廣的墳地,夜色悽清,白灼灼的光芒灑在大片大片的土包子上方,無數只蒼白的手,破開土石,伸出地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