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這話的意思應該是指之前我和江染進的那陰 穴,下意識開口詢問:“咱,還得再回那洞裡?”
光頭挎着工兵鏟,滿臉的泥粒子和汗水混合,這會兒已經變成了泥漿,正順着臉頰往下淌。許是運動一番發泄了不少情緒,終於肯開口說話,“呸,它不來找咱麻煩就算好的了,再回去作死?”
我給他說得相當尷尬,一時不知道怎麼應聲兒好,不過,二大爺卻給我解了圍。
“還真得回去。”
書生看了二大爺一眼,似乎知道這話的緣由,掏出羅盤來,對着身後繞過的村落一比較,眉頭就皺起來了。
大和尚點了根兒煙,語氣裡滿是疑慮,“這底下陽盛,光是陰穴裡那幾只老東西怕是扛不住,要麼,就是那洞裡還有點兒其他的,要麼,就是那墓裡有不得了的麼子。”
書生點頭稱是,“這地形東高西窪,屬陽看陰,這麼多年相安無事,肯定要兩極平衡纔對。”
我聽得一知半解,大差不差的能辨識出他們說的是什麼。無非是把這陰 穴陽穴比作一杆秤,這秤,必然是平的。現在秤這邊兒的砝碼很多,那邊兒的東西就肯定少不了。具體有多少他們沒討論,反正不會是我們看到的那麼簡單,不過,我看大和尚那神色,估計不可能是一兩隻貓狗就能搞定的。
“現在要是不去看兩眼,進到墓裡也別想安生。”大和尚擰滅了煙,拍拍屁股站了起來。
場間沒人有異議,那大家這就準備往回走。離開之前,書生和光頭在土坡上折騰了一陣,把剛挖的洞口給封死了。
黑子經過這兩天的修養,腿上的傷已經沒什麼大礙,這會兒已經能自己行走了。幾位長輩說話,他是半天沒敢出聲兒,現在上路了,才賊頭賊腦的摸到我身旁,問:“四哥,咱這是幹什麼去?”
我想了想,最終回他:“打怪獸。”
江染在旁邊剜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說我欺負小孩兒。
今天的天氣很好,頭頂的太陽不是一般的大,可是因爲我們在雪山腳下,光是瞅見了,卻沒感覺到熱。走了半天,除了有些乏累,愣是沒出一點兒汗。
路上,我們各自掏出乾糧吃了點兒,黑子看我壓縮餅乾吃的香甜,非要用手裡的牛蹄筋跟我換,我說成,管夠。
然後我就消滅了他一包牛蹄筋,代價是六包壓縮餅乾。
那是我兩天的口糧。
到那陰 穴 口兒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了,太陽偏西,躲到了雪山後頭,光線受到山體阻擋,我們這就成了陰背面,加上心理作用,咋一看地面上那黝黑深邃的裂縫,真有幾分陰嗖嗖的感覺。
因爲昨天才拿發丘天官的名頭唬過底下的老鬼,今天再讓二大爺去,怕是會露餡兒,所以打頭陣的,還是王修謹。
書生給他捆好繩兒,我和黑子以及光頭就在後邊兒拉着,大和尚上前囑咐了兩句,這才示意我們把他往下放。
我就站在裂縫邊兒,手裡吃着勁兒,不忘留意底下那橘黃色的光源,穩步下落,本來我還想着,這裡雖然算不上什麼陵寢,但畢竟也是人家安息的地方,我們這麼做,就跟二回宮有的一拼,下面的老鬼保不齊會生氣,現在看來,倒是我多想了。
就在我以爲沒事兒,即將放鬆警惕的一剎那,底下出了狀況。
一陣清晰的“磕巴”從地下傳了上來。
不知道是底下的涼意涌上來了,還是我心裡明白這動靜是啥,肢體反射般的抖了兩下,腦門兒上的冷汗立馬就沁出來了。
黑子聽不懂,也不知道那就是鬼話,但他還是有眼力勁兒,在我後邊兒加大了力氣,生怕我這重心不穩,把自己給墜下去。
我望望周遭的幾位大佬,沒有一個說話,臉上的表情也沒啥波動,我心說難不成不是問罪,只是一聲問好?
大和尚:“老二,聽得懂不?”
二大爺搖搖頭。
書生也自覺的迴應,“聽不懂。”
我詫異的看了二大爺一眼,我可是記得,當初在班超墓裡,他是拽過幾句鬼話的,難不成,是個半吊子?
沒能多想,手裡的繩子就往下頓了頓。
是王修謹讓我們往下放。
我看了看大和尚,後者給了我一個安心的眼神兒。
那我就照着他的意思,接着往下放了一段兒,直到感覺手裡的繩子不受力了,才反應過來,王修謹應該是到底兒了。
到這會兒,我們上邊兒的人就算是兩眼兒一抹黑了,完全看不到底下的狀況,書生半伏在地上,應該是想透過裂縫聽到些動靜,不過看他那沒有任何神色變化的臉,怕是沒啥收穫。
大和尚叼着煙,就蹲在書生後頭,模樣雖然愜意,身體卻在戒備狀態,我看他只要再往前擠一點兒,就能把書生給排下去了。
黑子:“四哥,要不我下去看看?”
我白了他一眼,剛想說你下去除了添亂啥也幹不了,底下就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咚咚”聲。
聲音之大,就算我不在那裂縫邊兒也聽得一清二楚,更別提就扒在口子上的書生和大和尚了,兩人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彈了起來,牽起邊上的繩子就要往裂縫裡鑽。
我見狀趕忙出聲,“別!”
書生的動作一停,“怎麼了?!”
我:“這應該是棺材碰撞的聲音!底下都是水,修謹只要移動,肯定就會觸動棺材,而且棺材分佈的比較密集,只要遊動就會碰撞,我之前也遇到過。”
書生聽聲看了大和尚一眼,兩者的眼神簡單接觸,算是做了簡短的交流,最終還是抑制住了衝下去的念頭。
二大爺看了我一眼,沒有任何的意味在裡面,就好似單純的探望一般。
話,我已經說出去了,那動靜我確實聽過,當時也確實是棺材碰撞。可我這一嗓子細想下來也是吼着急了,畢竟我也看不見,這動靜這麼大,搞不好是真出事兒了也說不準。想到這兒,我就有些後悔了,再想開口勸他們下去看看的時候,二大爺開口了。
“把你的筆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