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真是不乏能工巧匠，這樣的設計，就是那些洋鬼子也做不到，看來這個少爺一出生就經歷過開心，往裡面放入這樣一條小蟲，以後再死心，就是小蟲子也可以讓他從裡面活過來。”
“哼，這還是比不上我的仙人草傑作，我爲了種上一棵這樣的草，殺了五百童男童女，還要蒐羅全天下的奇人異士，可謂歷盡心血。可惜，那些蠢材不懂欣賞，還說這和什麼大劫有關，真是天方夜譚。”
二人突然之間和解，我被堅韌的絲線封着，不能動彈，也不能說話，她們之後的話我一句也沒有聽到，只覺得身體越來越沒有知覺，全身都在下落，飛速下落。
“咔咔咔……”
我重見天日，已經是好多天之後。我很奇怪，明明我已經沒有了心，可是怎麼絲毫不受影響。雖然身體十分疲憊，可是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異樣。那個蟲繭一樣堅固的外殼從外面裂開，一隻只睜大的驚起的眼睛看着我。
“這就是……仙人草？”
“怎麼是個男的？”
“我聽說這仙人草比人蔘還要高一百倍，是藥中靈物。童先生，你是怎麼得到這件寶貝的？”
衆人七嘴八舌，一個鄉紳模樣、站在我正對面的健壯漢子笑道，
“不足掛齒，實在是機緣巧合，說來還不夠大家笑話的。本人也只是肉體凡胎，知道這種靈物吃下去是要折壽的。所以，在下的意思是，等五月節咱們擺大宴席，把這仙人草吃了，一人一口，保證民主。”
“童先生到底是城裡來的學問人，民主是啥個意思？”
“民主……就是我又仙人草，大傢伙都有份吃。”
童先生話剛說完，大家一陣鼓掌，這鼓掌也是新來的風氣，從來沒有的，鼓完掌，我看着屋子裡的人一個個走開，最後只剩那個童先生和他的貼身丫頭。
“紅杏，你把這個寶貝一定看好了。我上城裡面辦點事，下午就能回來。家裡我交代給王管家了，有事情你就和他說。”
“是，老爺路上小心。”
兩人在院門分別，童先生坐上馬車，臨走的時候透過車窗狐疑地朝門口看了看。那個丫鬟紅杏早就回去了，院門一鎖，快步走到堂屋，反手把堂屋的屋門也鎖了。
一個穿的比童先生更富貴、神氣更超然的老先生端坐在太師椅上，椅子正對着我，他的銀白的鬍鬚已經垂到胸口。
“紅杏，老爺走了？”
“可算走了。這老東西，平白無故給咱們找事做，真是不知下人的辛苦。管家大人，你說這寶貝值錢嗎？”
“哼，說值錢就值錢，說不值錢，就一文不值。杏兒啊，你說咱們是不是好久沒有同牀過了？今天正好是良辰吉日……”
“呸，老東西，主子剛走，你就跟我說渾話，可我不告你的刁狀。”
管家大人從椅子裡面跳出來，好像捧着一塊燙手的山芋，說話都喘着粗氣。
“杏兒，你給我吧，給我吧，我也一把年紀了，你可憐可憐。
”
他動手就要脫紅杏的衣服，這個丫鬟卻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把剪刀，
“姓王的，你再前進一步，我就死在你面前。”
“別別，我憐香惜玉，你放下，好不好？”
兩人還在僵持，忽然一個影子在窗前閃過，那個王管家立即停手，整理衣襟推開門，紅杏趁機逃出去，可是她沒跑多遠，一條血線已經濺到她腳下，她回頭看到那個王管家已經沒有腦袋，熱血從脖頸噴射出來，落紅如雨。
“誰？誰？”
“寶貝我領走了，如果索要，到黑龍關二龍寨找我，我隨時奉陪。”
我被那個人背在身上，飛檐走壁離開這座宅院。這人也是輕功超羣，行動之快如同疾風，手上的臂力更加強大，似乎還是一個練外家的好手。我還是沒有多少的力氣，雖然不是裹在堅固的絲線裡面，可是還是沒有絲毫的反抗之力。
“好，差不多了。他們想追，快馬也要跑一天。咱們這就休息休息。”
不遠處有一間宅院，看樣子沒有什麼特別的，帶我出來這個大漢推門就進，一個瘦弱的老人拿着鐵鍬就要把我們趕出去。
“滾出去。”
“這是今天晚上的住錢。你收好。”他隨手丟下一枚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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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老人猶豫片刻，放下手中的鐵鍬，叫來躲在屋子裡的老婆，
“快招待好漢爺，把家裡的那隻羊宰了。”
“這怎麼行，這……”
“羊就不吃了，我吃不慣，燒幾壺酒來，這是打酒的賞錢。”
那人又在案子上面按下五枚銀元，兩個老人眼前一亮，收好了錢，立即開始張羅做飯。鄉下人太苦了，鬼子一輪輪的掃蕩，加上青黃不接，能夠活下來都是命硬的。這兩個老人已經年過花甲，膝下無子，想來也是悲哀。
“小兄弟，我知道你其實不是什麼仙人草，你剛纔眨眼睛，雖然故意隱藏，可是還是被我看在眼裡。仙人草可不是會眨眼的，我這就放了你，也算彌補我生平犯下的過錯。好了，你走吧。”
“那多謝你救我一命。”
我癡癡呆呆往外走，滿心勞累，撲通一聲倒在地上。這一下真是不得了，腦漿直接流出來，我的氣脈也全部斷絕，就在我奄奄一息只有稍微的神志的時候，一座佈滿銅鏽的銅獅子立在我的面前。
“你就是楊玉成？”
“我是楊玉成，你是哪個？”
“哈哈哈哈，到了森羅殿，竟然不知道我閻王是哪個。小鬼，你是不是有冤屈啊？”
閻王？這個坐在供桌後面的人雖然看不清面目，可是聲音洪亮，語氣溫和，不見得就是那個判人生死的閻王。再說我一心求死，見到這個傢伙是求之不得。
“本王知道你楊玉成，你屢次違反天條，本王若是不殺了你，難解心頭之恨，可是殺了你，也是成全你。你這人冷酷無情，又沒有什麼把柄，不好擺弄啊。”
我跪在下面，一點畏懼也沒有，也許是我的記憶還停留在和那個綠
林好漢相識的場面，突然到了這個鬼地方，多少覺得奇怪。
“判官，帶他下地獄。”
我看到一團紫色的煙霧籠罩着那個號稱是閻王的腦袋，他不是很有手段嗎，幹嘛不在這裡搞死我？我心如死灰，下地獄就下地獄。
“小鬼，聽說你生前屢次毀人陰宅，此事有還是沒有？”
“這又如何？”
“好你個狂妄的楊玉成，別以爲這森羅殿拿你沒有辦法，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既然你來了，就是你在世上死了，而且罪孽深重，到此受刑，你狂妄總歸是要後悔的，我且問你，你後不後悔？”
我回頭看了這個判官一眼，“我且問你，你無不無聊？”
“放肆！”
“喀喀喀……”一串鐵鏈摩擦地面的聲音。
幾個被巨大的鐵鏈捆在一起的妖怪從我面前經過，一個蜥蜴腦袋、身披鎧甲的妖物拿鏈子鎖了我，我和那些妖怪一起關到一間牢獄裡面。
這牢獄沒有天頂，中間很多的墳頭散落其中，我穿過這片墳地，只見一塊墓碑上面寫着一行字，“北海龍王”。
我走在隊伍最後，一個蜥蜴人悄悄遞給我一顆發光的珠子，讓我吞下。我遲疑了一下，還是吞下了，頓時覺得整個身體都醒過來，之前疲憊無力的感覺立即一掃而空。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個蜥蜴人已經消失在黑暗中再也看不到。
“後面的，一個接一個跳下去。”
我聞到一陣惡臭，想起地獄裡面有沸糞的地方，不敢往前走，可是身邊的獄卒揮舞皮鞭，我身子沒有站住落在裡面，果然這是奇臭無比，我頭一次覺得人生是美好的，那些修魔僧向來喜歡和普通人的意趣大大相反，這樣的場面不知他們有沒有遇到過。
“你叫楊玉成？”
一個滿臉石榴子的醜八怪問道，我點了點頭，他順勢往我的手心塞入一枚貼牌，悄悄對我說道，“沉到下面，有人等着你。”
沉到下面，你確定你沒有搞錯？這可是沸糞，我能夠堅持已經超越自我了，但是現在我也是身不由己，身邊幾個妖怪都朝我用力，我還沒好好呼吸一口污濁的空氣，整個人都淹沒在下面。
下面竟然比上面清澈許多，甚至溫度也有所下降，看來這也是政績工程，表面做做而已。我跟着那個醜八怪下到底部，果然那裡有一道裂縫，我們一前一後鑽過了裂縫，出來的時候已經不是沸糞的陣裡面。
一座巨型的棺槨立在我面前，幾乎整個湖泊都被它霸佔着，那個醜八怪身手矯健，我費力才追上，鑽進一條縫隙，只見裡面躺着一個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白衣屍體，光是頭髮就比千年古木還要粗。
“這是什麼地方？”
我剛落地，突然燈火亮起，一片燈火通明，成千上萬的妖怪跪倒在我面前，他們口中只有一句話：“恭迎少主回宮，千秋萬代，一統江湖。”
我有些不敢相信，這時候我看到躺在這口巨大的棺木裡面的屍體，竟然和我的父親有幾分相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