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詞的眉眼充滿的是清冷不屈的堅定神色,而對方似乎因爲常年在宮中做慣了宮女,眉眼之間沒有傲然,反而都是伏低做小的神色。
這樣的人,顯然不是端君陌所喜歡的。
不過,他也認出來了,那名宮女是那天在承安殿之中的那個。
手中的酒杯淡淡收緊,他心中忽然有一絲煩躁,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高興那個人終究不是容詞呢。還是應該煩惱,他的小王妃獨一無二,可是總是被背的男人覬覦去了。
容詞如今是不知道對方心中的想法,她只知道的是,那名原本在最後面跳舞的宮女,跳着跳着竟然就跑到前面去。
她挑了挑眉,心想着待會恐怕是有好戲看了。
這小宮女跳着跳着,說不定就跳到昊天闕的懷中去了。
也好,對方的身邊如果有個人能夠陪着的話,自己也比較安心。這小宮女的眉眼雖然有股機靈勁,但是眉眼之中並沒有壞色,看起來倒也還可以。
果然,不出容詞所料,隨着舞姿的變幻,那宮女果然從後面跳到了第一個。
歌聲陣陣,舞姿令人陶醉。
昊天闕對這些歌舞倒是沒有什麼興趣,他原本是邊走神邊喝酒,不料的是,面前忽然出現了一片陰影,而後纖纖玉指伸了過來拿起了他面前的酒壺,將酒倒進了他的酒杯裡面。
他淡淡的擡起頭,剛要開口讓對方退下,可是在看見那人的眉眼時,卻是一愣,以爲看見了容詞。
晃神之後,才發現兩人不過是眉眼相似。
說實在的,此刻他還真的沒有認出來這個宮女就是那天在承安殿之中,爬上了他龍榻的那個宮女。
當日昊天闕本來就是喝醉了,整個人都是迷迷糊糊的,那宮女看在他的眼中就是容詞的模樣。雖然後面清醒了之後,知道自己認錯了人,可是他穿好衣服之後,也沒有再看對方一眼。
故而,他是根本不知道那個宮女長什麼樣子。
昊天闕不知道,李公公可是清楚的很。故而,在看見那名宮女的第一眼,他手中的拂塵就嚇得掉落在了地上。
這不是那天皇上說再也不想看見,讓他隨隨便便打發了的宮女嗎?
媽呀,怎麼這會子又跑到宴會上面來了啊!
這要是讓皇上發現了,可就是他辦事不力啊!
李公公驚悚而又着急的看着萩慕,一邊頻繁的向對方使眼色,想要讓對方先暫時退下去。
可是萩慕卻咬了咬殷紅的下脣,她也不想來找皇上,她也想當那天的事情是一個夢。可是她辦不到啊,如今,她是一刻都不能等了。皇上寵幸她了之後,便將她直接給拋到了腦後,也未曾召喚過她。
她一個人待在掖庭之中,原本也慢慢的死心了,想着就當自己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從來沒有見過皇上。
可是,偏偏老天爺不放過她。
那天在牀榻之上,她雖然初經情事,神志不清,但是也知道皇上是將她給當成了其他女子。或許是她和那女子眉眼有相似之處,又或許是她神韻和那女子相似,總之不管怎麼樣,
她都要賭一賭。
想到這裡,萩慕在接收到李公公的眼神示意之後,不僅沒有退下去,反而更加大膽的用手指輕輕的劃過了昊天闕的手背。
女人勾引男人的手段,她在宮中這麼久,大概也知道。
低頭看着女子嫩蔥一般的小指從手背上面掠了過去,昊天闕伸出自己的手,而後一下子反手將想要如同小蛇一般滑走的女子的手給握進了手中。
男人寬厚冰冷的手讓萩慕打了一個激靈,本來自己溫暖的手也變得慢慢的涼了下來,可是她的心中卻涌出了狂喜。
難道是皇上終於記起她了?想要重新寵幸她了?
想到這裡,萩慕驚喜的擡起了自己的眼眸。可是,下一刻,她的心卻沉入了谷底。
只見昊天闕眼中似笑非笑,可是眼底泛出來的光卻是嗎,滿滿的嘲諷。
像是早就看透了她所有的伎倆,如同在觀望一個挑樑小丑一般。
萩慕的臉色一白。
“皇上……”
她的聲音有點微弱,半點底氣都沒有。
昊天闕卻擡了擡沒有抓住她的另外一隻手,道:“停。”
聽見他的聲音,後面的歌舞裡面就停了下來,全部都低着頭不敢往上看。衆位大臣也一臉迷茫,直到看見昊天闕手中抓着一個宮女,這才連忙瞭然的轉過頭。
原來是皇上在宴會上面瞧中了舞姬啊。這本就不是什麼大事,他們還一直擔心着,昊天闕遲遲沒有充盈後宮,是否是性取向有問題呢。如今,見他抓着一個舞姬的手,這下子衆大臣的心中都落了下來。
同時,家中有年齡適合的千金的官員,一個個也心思活絡了起來。想着如今後位空缺,後宮四妃也都空在那裡,正好趁這個機會,將女兒送進宮。
他們正想的歡快呢,可是沒有想到的是,主位上面的昊天闕卻大聲道:“今日這支歌舞,朕不想再看見第二次,撤下去。”
說完,他放開了抓着萩慕的手,將對方給甩了出去。
昊天闕用的力氣並不是很大,可不知道是因爲萩慕本就瘦弱,還是因爲她此刻一顆心懸在半空腳下無力的緣故,竟然被對方這一下直接給甩下了臺階。
女子的身子毫無防備就這麼軲轆軲轆的滾下了三級臺階,在青石板地上發出一聲悶哼。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衆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畢竟,大家一開始是以爲皇上看中了那名舞姬,誰能想到他竟然忽然生氣的甩開了舞姬的手。
萩慕同樣沒有想到。
所以,滾下臺階的那一刻,她簡直驚呆了。直到片刻之後,小腹傳來的疼痛感才猛然將她給拉回了現實。
萩慕大驚失色的伸手摸下去,在摸到一片溼粘的時候,臉色立馬就白了。
“不要,不要!我的孩子……皇上,救救我的孩子……”
她猛然擡起頭,露出一張倉皇的臉,看向昊天闕祈求道。
不知爲何,方纔還對她全然沒有印象的昊天闕在看見這一幕的時候,忽然覺得腦中有點熟悉的感覺。
這個女子,他似
乎在哪裡見過。
這片刻的功夫,場面已經混亂了。誰也沒有想到昊天闕會將萩慕摔下去,更沒有想到的是,這麼一摔,竟然就摔出了一個孩子。
宮女私下和男子私通可是大罪,更何況,對方現如今還懷了孩子。
“懷了孩子竟然還敢勾引聖上,你這宮女簡直下賤,快將她給拖出去!”當下便有年老的官員站出來,義正言辭的說道。
而上面的昊天闕一時愣怔,總覺得自己在哪裡見過這個宮女,也未曾顧及到對方就要被侍衛給拖出去了。
李公公在一邊看着萩慕身下有血流出來,卻是已經嚇得魂飛魄散。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可是皇上的兒子啊!若是皇嗣出了什麼問題,到時候自己可就成了靖國的罪人了!
想到此處,李公公的腿一軟,已經要跪了下去,向昊天闕求情。
可是沒有想到,坐在席間一直沒有說話的容詞卻站了出來。她睿智的目光掃了一眼地上的萩慕,而後又落在倉皇失措的李公公身上,道:“這宮女腹中的胎兒怕是保不住了,不管怎麼說,先救人要緊。”
原本被侍衛抓住手腕的萩慕聽聞,眼淚直接便掉了下來。
面前這位公子,她是認識的,正是當今皇上面前的紅人——容公子。她千想萬想也沒有想到,容公子這個時候竟然會爲自己說話。
可是如今,她自己早就被眼前的陣勢給嚇壞了,整個人都方寸大亂,根本就想不起來要說出自己腹中胎兒的父親是誰。
她不說,自然就有官員死咬不放。
“這宮女竟然敢在皇宮之內與人私通,肚子裡面還有了孽畜,本來就是死罪,何必多此一舉去救她。趁這個機會,還不趕快交代出來姦夫是誰。”
那名官員說話義憤填膺。
若是往常,容詞少不得還要揉捏對方几下。可是現如今,眼看着萩慕身下的血跡越來越多,人命關天,容不得糊塗。容詞直接指揮李公公,道:“皇上糊塗了,你也糊塗了,要想活命,還不趕快去備偏殿,宣太醫。”
說完,容詞也不顧周圍的人是什麼眼神,直接將地上的萩慕抱了起來,大步向後面走去。
她記得這晚宴的後面有個供女眷換衣的偏殿。
“容公子,謝謝你……”躺在容詞的懷中,對方的身材雖然瘦弱,但是萩慕卻格外的安心。身下的疼痛感襲來,她只來得及說一句“一定要保住孩子”便昏昏沉沉的暈了過去。
而當容詞抱着萩慕離開晚宴,一腳踹開了偏殿的大門時,外面卻亂成了一團。
“太過分,容公子實在是太過分,竟然當衆指責聖上糊塗!”
見上面的昊天闕依舊坐在位置上面,一臉陰沉的模樣。
下面的官員說的更加起勁了。
“就是就是,容公子不會是對那宮女動了心思了吧,容公子年輕氣盛,那宮女又長得一副狐媚的樣子,難保容公子把持不住啊!”
那官員說的有模有樣,唾沫橫飛。正激動的時刻,背後忽然傳來一聲低沉的男聲。
“你再說一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