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樾跟了進來:“這服制像是校尉。”
戎王也細看了幾眼,那衣服已經爛成了布條,且顯然經過數次潑水,顏色都有些褪了,但細看時仍能看的出原有的花樣:“對,是校尉。”
景樾微微凝眉,“這人看上去年紀不大,竟做到校尉了?”
謝斕問:“校尉很大?”
戎王道:“大錦軍制,統帥稱之爲將,將以下爲副將,副將之下便爲校尉,手下通常千人到兩千人之數。”
謝斕點點頭,“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戎王咳了一聲,見她頭也沒擡,只得轉身出去,景樓主在旁邊轉來轉去,只想着看能不能幫上忙,結果沒轉兩圈謝斕就煩了:“起開,別礙手礙腳的!”
景樓主默默的退了出去,戎王極少見到景樓主這副妻奴面貌,有點兒好笑,看了看他,轉手給他倒了杯茶,那邊常爾爾已經換好衣服進來,一眼看到戎王,便道:“打發了?”
戎王點了點頭,常爾爾便自倒了一杯茶喝,戎王道:“顧兄呢?”
常爾爾擺了擺手:“不要管他啦,傾城哥動了屍體,最起碼要洗個三遍五遍,沒有個把時辰不會出來的。”
戎王有點失笑,覺得這幾個人各有各的脾氣,可不知爲何,相處起來卻又極是和諧,看景樾微微出神,戎王道:“也不知此人是誰,爲何總督府這麼緊張的搜捕他,只怕很快就要找到客棧,我要亮明身份麼?”
“先拖一拖,”景樾站起來,取了筆慢慢勾畫,一邊道:“等小斕驗屍有了結果再說。”
戎王不解,“驗屍,不過是驗驗他們是怎麼死的,還能驗出他們之間有什麼糾葛不成?”
“別急啊!”常爾爾道:“屍體上也許會留下些什麼的,小斕哥一定能找到些線索,總好過我們這樣沒頭蒼蠅似的瞎找。”
戎王微微凝眉,不由得又向旁邊看了一眼,謝斕穿着油稠大褂,正低頭檢視,神情極爲認真,一對黑白分明的眼瞳亮的直欲滌透人心一般,無形之中便讓人信心大增。戎王默然點了點頭。
這邊兒說什麼,謝斕全未在意,她一工作起來,便是心無旁鶩。
謝斕且不忙解剖,先把屍表細細檢驗了一番。從牙齒磨損來看,此人最多二十來歲,且生前顯然養尊處優,身體基礎非常好。用鑑微塔來監測,還能捕捉到涌動的氣流,顯然生前的階數不低。
雖然浸水影響了對傷口形態的檢查,但從癒合狀況推斷,這些傷形成於三天之內。腳腕有鐐銬的痕跡,但並無傷口,倒像是正常打開鐐銬逃出來的,難道他還有內應?
她忽然一眼看到膝蓋上一片青色壓痕,不由得一眯眼,細細察看了一番,對應着傷口的形狀,腦海中略一模擬,轉頭又去看了看屍體的鞋子,再看了看屍體的頭髮,轉頭就道:“景景,派人找找這附近山上,有沒有極小的洞穴,門口有天門冬遮擋,大小隻夠成年男子蜷縮進入。”她頓了一頓:“洞裡一定有極重要的東西,一定要小心不要被人拿去。”
景樾應了,轉頭吩咐了下去,戎王也把影衛一個配一個的打發了去幫忙,一邊道:“爲什麼?她怎麼會知道?”
景樾擺擺手,常爾爾一臉驕傲的道:“我早說了小斕哥能驗出很多事情的!”
戎王有些訝異,忍不住往那邊走了幾步,卻見謝斕手術刀劃過,割開了那人的皮膚,戎王一皺眉,急退了出來。
胃和十二指腸內均已完全空虛,顯然此人在死前有很久沒有進食過食物,可是在食管裡,卻卡着一把鑰匙形狀的鐵片,顯然他就是用這個東西打開了腳鐐。
派出去的人還沒回來,謝斕已經完成了全部屍檢,走了出來,一邊脫去大褂,一邊道:“我認爲此人是總督府的一名軍官,偷盜了總督府一樣重要的東西,逃出去卻最終被抓回,然後被刑訊逼問,再然後得人相助逃出,這個幫助他的人應該還在總督府內,應該也瞭解一些事情,否則他不至於爲了掩飾此人存在,吞下鑰匙……嗯,這人最終是因爲氣力不支墜河溺死。”
她頓了頓:“此人發頂有磨擦的痕跡,還嵌有天門冬的葉片,膝蓋上有長久壓制的青痕,形成時間都在刑訊的鞭傷之前,所以我覺得他曾經躲在一個洞穴裡至少五六個時辰。”
“另外,還有一樣比較重要的發現,此人年紀約摸二十一二,但已經是六階以上的武師,且肺葉異常強勁康健,我認爲有服食過靈丹或異藥。一個年紀如此輕的武師,又有機會服食靈藥,想必不是出身普通人家,應該能查到是誰吧?”
景樾微微點頭,謝斕續道:“爲了防備將來會有人認親,所以我解剖沒有用傳統的術式,縫合也把線縫到了鞭傷裡面。”
景樾點了點頭,伸手摸摸她頭髮:“好了,乖乖去休息,餘下的事情交給我。”
謝斕嗯了一聲,也不多問,便轉身進了房間,景樾把剛畫好的人像拿起來,叫了人來吩咐:“六階武師,年紀二十許,去查查是誰。”黑衣人應命而去,戎王急派了影衛去幫忙。
這邊人才剛派出去,早有人一頭衝了進來,把一個鐵盒雙手奉上:“找到了!後山找到了一個小山洞,外頭全是天門冬,還能看出踩踏過的痕跡,咱們的人進去找了找,就找到這個盒子,用石頭堵在洞裡,還堵的很嚴實。”
他們一邊說着,景樾已經打開盒子,只看了幾眼,便不由的扶額,常爾爾道:“怎麼了樾哥?”
景樾失笑搖頭:“我只是在感嘆小斕的好運氣,我這邊尚對敵人一無所知,正籌謀如何引蛇出洞,小斕只是隨便出去轉一轉,就把對方的把柄輕輕鬆鬆抓到了手裡。”
他轉頭看了看沙漏,才過了約摸一個時辰,“剛好趕在總督府找來之前。小斕着實是員福將。”
戎王道:“是什麼?”
景樾便將看過的那封給他,竟是一封與忠王的秘信,然後景樾迅速看過了一圈,微微一笑:“有這些東西在手,要對付臨海總督,便容易的很了!而且對付完了這位高忠國,再去剪除海盜,他們沒了內援,也是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