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目光一凜,看着那倒地的獵豹,只覺得脊背一涼。
她好歹也曾經在這山中生活了幾天,並且當時身上中了萬蟲散被棄於荒谷,如果當時她沒有因爲被那蛇咬到痛醒,沒有在昏迷時恰巧被烈北風帶走,她現在是不是就已經淪爲這些動物嘴裡的食物了。
當時山頂因爲駐紮的人太多,這些動物都藏在隱蔽的洞穴之內不敢出來,現下烈北風他們一走,這些動物竟然都跑了出來,這無悲山的西面,竟然是這樣一個恐怖血腥之地。
承封收了劍,回頭道:“王爺,那剩餘的十三個前來探路的騎兵,怕是已經都死在了這裡。”
樓晏靜默不語,卻顯然是認同了承封的話,九月也認同,畢竟那食人燕嘴裡的手指,還有那獵豹嘴上的血際,證明這些飛禽走獸在這幾個時辰的時間裡已經飽食了一頓。
三人繼續向前行進,越向西面的半山腰走,卻能聽見四周傳來的不知究竟離着多遠的豺狼虎豹聲音,直到半山腰的一處已經枯黃的草叢裡,看見滿地的鮮血和屍骨還有那些屬於晟王大軍旗下騎兵的鎧甲與長槍,旁邊還有一些戰馬的屍骨和馬鞍等東西,這地上的血幾乎流成了河,滲進了枯黃草地下的土壤裡,鼻間盡是濃重的血腥味兒。
他們停下馬,看着眼前的一切,承封閉上眼長嘆:“是我害了他們……”
九月看得出來,眼前這個地方在前邊幾個時辰裡發生了多麼慘絕人寰噁心至極的事情,或許有上百隻飛禽走獸在這裡分食了那十三具屍體和馬匹,地上仍可見那些士兵留下的晟王大軍騎兵的腰牌。
九月和承封正要下馬上前將那些騎兵的腰牌拾起來好回去爲他們建個衣冠冢,樓晏卻忽然開口:“等等。”
兩人皆轉頭看向樓晏,樓晏目色微寒的看着草地裡的血跡:“不可去。”
承封難掩痛心,說道:“王爺,我們帶阿九出來,不正是要她在萬一發現屍首的情況下去探查他們的死因?還有,這些腰牌,這些兄弟的……”
“你不認爲這個位置很蹊蹺?”樓晏轉眸看向樹林深處的一片黑暗的位置。
承封一怔,隨之看去,九月也不明所以的跟着看去,可是那裡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但他們仍能聽見周圍有潛藏着的野獸,像是已經發現了他們三人,正在伺機而動。
“您是說安王妃的陵墓?”承封卻是忽然驚訝的說道。
然而承封話音剛落,九月便本能的驚訝的回頭:“安王妃?不是說這裡葬的是皇上三十年前深愛的女人嗎?據說這個女子因爲什麼特殊的原因不能入葬皇陵,所以皇上纔在這山中爲她建了一處陵墓,並將這山賜名爲無悲山,怎麼會是安……”
她的話還沒說完,承封便漠然看了她一眼,然後彷彿是因爲自己說露了什麼驚天的秘密一樣而忽然轉開頭去岔開了話題:“王爺,您是懷疑有人在拿這座山來隱藏什麼不可告人的勾當?”
樓晏亦是因爲九月剛剛那幾句疑問而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卻並沒有多說,只是望着那樹林深處,不知是在想什麼。
九月這邊已經禁了聲,她只是詫異的想着之前烈北風說過的關於無悲山上皇上深愛的女人陵墓的事情,再又想到了安王妃的身份,該不會皇上愛上了自己兒子的老婆,也就是樓辭遠的親孃?不可能吧,畢竟是三十年前愛上的,這樓辭遠纔多大……可既然是安王妃……又怎麼和皇上有關係?
一種八卦心理潛伏在心中,蠢蠢欲動,雖然好奇想知道真相,但見樓晏並不打算說什麼,承封又岔開了話題的態度,也知道現在去問實在是太貿然了,便靠近到他們身邊,先說了正事:“我不管什麼陵墓不陵墓的,現在的問題是那兩匹活着回到軍營的馬,還有馬上那兩具屍體是怎麼回事?”
樓晏看向她,沒有馬上回答,反問:“以你來看,那兩具屍體和戰馬有什麼異樣?”
九月知道這丫就是看中了她對死者的死因分析的很準確,所以纔會將她帶來這裡讓她跟着一起來探明情況,不然的話也不會將她帶來,怪不得白天在軍營的時候他沒開口阻止她在一旁觀察。
“軍中仵作的奉銀是一個月一兩半還是多少來着?十六爺,我現在是拿着侍女的奉銀結果又做侍衛又做仵作的,你還把我這兩年的奉銀都扣押了,是不是也應該表示表示什麼啊,不然我怎麼能白白的幫這種忙呢?”九月一邊說一邊向着樓晏拋了個媚眼:“你這樣使喚我,也要讓我看見點回報不是?”
樓晏淡淡一笑,沒出聲,承封便驟然出劍貼上了九月的脖子:“一介草民膽敢一再的在晟王面前囂張,我看你是真的活的不耐煩了。”
見樓晏只是淡看着他,並沒有要阻止承封的意思,九月嘴角抽了抽,時識務的一邊翻着白眼一邊擡起手便將那劍推了開,一臉嫌棄的皺着眉說:“把你這劍拿開!剛殺完那隻豹,上面還全是血呢,臭死了!你就這麼直接往我脖子上貼!”
承封面色冷然的收回了劍,九月一臉老大不爽的瞥了一眼那始終彷彿事不關己,卻完全面善心黑的樓晏:“一把扶搖劍就讓我包攬一切,十六爺你這筆買賣做的真是精明啊,虧得你是個王爺,你要是個做買賣的商人,絕對是天下第一奸商。”
說着她便依舊是一臉老大不爽的又看了一眼那地上的血跡,皺了皺眉說道:“其實也不需要我多說什麼,十六爺你如果沒有看出來那兩匹馬和那兩具屍體身上被灑了什麼藥,也不會這麼篤定的在這大半夜的帶我來這裡,你不過只是需要我來幫你確定那兩個騎兵的死亡時間和真正死因而己。”
樓晏淡淡看着她,若有若無的勾了勾脣,顯然她說對了。
雖然九月不怎麼甘心,但現下這種四面都是危險的時候,她不確定自己要是在這裡得罪了這兩人的話一會兒會不會就會被那些潛藏在暗中的野獸給吃了,一個兩個她或許能鬥得過,要是成羣的來,還真是夠嗆。
“那兩名騎兵我雖然沒有上前去看,但是我看過了他們身上的幾處大的傷口,都是在死後才被坎出的刀口,他們的致命傷是在背部的那處箭傷,眼下這十三具屍體已經再也找不到了,但是我們仔細找找,或許能在周圍的草叢裡發現一些沾血的箭矢。”
聽見九月的話,承封便直接轉身用長劍撥開身旁半枯萎的草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