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何勝君手中的長劍嗆然落地,彷彿渾身劇痛的搖晃了一下。
九月看的一呆,緩緩站起身來想要湊近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遠遠的只能看見樓晏那隻染血的火紅衣袖在雪夜中隨風飄蕩,仍有血順着衣袖滴落,然而那些滴落的細小血珠在半空中瞬間凝固,在地面上形成血珠,卻並沒有與雪水凝結在一起。
何勝君手捂着胸口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樣,擡起頭來便惡狠狠的瞪着他:“怎麼可能?”
樓晏眉目不變:“皇叔當年身中奇毒後被限住了內力,纔會遭受暗殺而身受重創,外人皆傳你因內傷嚴重,被困於火海之中沒能逃出來,卻無人知曉你當年中毒之事。”
何勝君擡起另一隻手指向了樓晏,手指卻是有些發顫,恨恨的咬牙咒罵:“你怎麼會知道……”
“這種毒只有安王妃能解,可安王妃已故多年,你從此以後日夜遭受這種劇毒的折磨,卻始終無法解脫,隨着日積月累,你內力越增,毒性越強,每每動用真氣時若是氣門被破,必會毒氣攻心。”
樓晏似笑非笑,語氣始終是淡淡的,叢林周際風聲猛烈,卻聽得那一時不敢再運功的何勝君怒火朝天的忽然爆出一陣怒喝,一時間剛要走過去看看情況的九月被那聲音震的向後退了一步,同時只見周遭的樹木都被震的抖了三抖,不時的有樹木倒地的聲音。
然而周遭所有的一切都遭受重創,樓晏離他越近,卻偏偏沉靜的立於雪地之中,除了素白的袍服隨風激盪飄搖外,整個人都如他的表情一般,沉靜而毫無波瀾。
這個男人真的是無論何何地都是這樣,敗亦從容,勝亦從容。
可四周連破的樹幹倒下後,那些隱藏在周遭的蝕龍門殺手終於按耐不住的衝了出來,九月回頭一看便大喝:“樓晏!小心!”
樓晏在九月的話音剛起的剎那,遙立雪地的散逸漫然的身姿瞬間掠過,九月剛要去擋住一面自叢林間衝出的殺手,卻是忽然腰身一緊,熟悉的淡淡異香撲面而來,樓晏已至她的身邊將她帶入了懷中,在九月回頭看向他的剎那,兩道身影如驚鴻般風馳電掣的向遠處的樹端躍去,而在長空雪幕中凝成的一道光影使得那些黑衣殺手一時間沒有看清他們兩人究竟去了哪裡。
九月本來是要幫忙的,結果現在卻被樓晏按在懷裡,周遭樹葉激飛,樹木間的雪掛齊齊四散,本來以爲那些黑衣人就此被甩掉了,可身後卻傳來一股巨大的真力將整個叢林間的樹根都震盪而起,在腳下的那棵樹即將被卷氣的剎那,樓晏直接抱着她起身,旋身重新落於地面。
剛纔的叢林彷彿瞬間變了個樣子,九月的視線從樓晏的臉上轉開,看向周圍。
這才發現這個位於洛昌城東邊郊外的叢林沒有最初看的那麼簡單,這裡是一片荒地卻只有這麼一個成形的林子,現在那些樹幹影影幢幢的在眼前彷彿形成了一個詭異的陣形。
“這是什麼……”九月震驚。
樓晏這時放開了她,負手而立,眸光淺淡的望着叢林深處的方向:“何勝君在洛昌城多年,怎麼可能沒給自己安排退路?即使他已氣門被破毒素攻心活不過這幾日了,卻也要我們在這機關林中與他陪葬。”
話雖這樣說,但樓晏那施施然的表情裡彷彿帶着早已料到似的微笑,九月頓了頓,先不管其他的,擡起手就去拉過他剛剛受的傷的那隻手臂:“我看看你肩上的傷……”
然而九月的腳下剛一動,四周便忽然有亂箭射來,她的身形當即僵住,回身正要避開箭,樓晏已先她一步的將她按進懷裡,反手揮動衣袖將那些亂射而來的箭捲入衣袖,再又向着東邊的方向拋開。
“別動。”亂射而來的箭停下時,他輕聲說。
九月沒料到這陣法中暗藏的殺機竟然是這樣的,一時間不敢再動,就這樣緊緊貼在樓晏的身前,聽見他的心跳仍然是那般穩健平靜,沒有一絲一毫的錯亂與慌張。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機關,但她也跟着平靜了下來,不再胡思亂想,她在樓晏的懷中擡起頭,仔細的看着周圍的樹幹:“何勝君會來找我們麼?”
樓晏面色沉靜道:“會,你身上可有攜帶毒粉?”
“有。”九月點頭,從袖中拿出一些準備好的小包毒粉來:“我出門在外的時候身上多多少少都會帶一些。”
樓晏瞥了一眼她手中那一個個小包裡的東西,再又瞥了她一眼:“就是這種?曾經你在我身上下過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是這些?”
“對啊……”九月眨了眨眼,看見他的表情便有些會意了:“你是想要更毒的嗎?在這裡!”
她從腰帶裡掏出幾個小包來:“這些更毒的東西容易致命,我一直也沒有想要害死什麼人的打算,所以很少用,不過身上也常備着。”
樓晏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東西,這時擡眼看向叢林深處的方向:“從這裡一直向東,沿着東西兩邊的方向直行,不要橫跨出一步。”
九月不懂機關術,不過她曾經在地下墓裡見識過樓晏的本事,他曾是蒼海雲山的弟子,對禁術和機關術都很精通,所以她也沒有多問,點頭順着他所說的方向試着移動了一下腳步,果然,四周並沒有暗箭射來。
“何勝君療傷過後就會馬上過來,你沿路投下連環毒,此人必須殺,留之便是我元恆皇朝一大禍患。”
樓晏的聲音雖然很輕,卻字字殺機。
這是九月從來沒有見過的樓晏,他平日裡行事都是風輕雲淡,她第一次看見他這樣堅持而確定的要去殺某一個人。
不過從剛剛的談話中來看,還有九月暫時對何勝君的瞭解來看,那老頭兒的確是個精明的怪人,如果他真的有心要將皇宮搗亂個天翻地覆也不是沒可能。
何況剛纔她聽說那老頭兒是中了什麼毒,且那種毒只有已經死去的安王妃能解,那何勝君莫不是跟安王府還有樓辭遠也有什麼關係?
“好,連環毒而己,小意思。”九月本來就是要來幫忙的,剛纔差點拖累他,現在能出點力自然是樂得很也不敢再求回報,直接貓着腰開始在他所說的沿路上施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