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話音落下,樓晏卻是並沒有直接回答。
樓晏擡眼迎向她,眸光清澈黝黑,在九月挑眉的剎那,他輕笑,開口的話語卻是答非所問:“你這胎記是怎麼回事?”
頭一回發現樓晏竟然也會有這麼跳躍的思維方式,九月的嘴角一抽,擡起手在臉上摸了一把:“我娘只是用這種自欺欺人的方式保我的命罷了,我娘是迦爾國公主的這件事,你似乎比我更瞭解,所以對於迦爾國的一些傳說,十六爺你不可能沒有聽過吧?”
樓晏深邃的眸光微斂,仍舊是答非所問:“罷了,有沒有胎記都沒什麼區別,一樣是不怎麼好看。”
“……”九月提氣,再吐氣,再提氣,再吐氣,勉強壓下心頭的火氣,惡狠狠的瞪着他:“你管我好看還是不好看,反正我又不嫁給你!”
樓晏的目光在她那之前被嚇到這會兒又被氣到發紅的泓月般的雙瞳中略略一掃,脣上彎出好看的弧度:“也對,世間女子不過是紅顏白骨,你頂多是在白骨上多出的一塊異數。”
怎麼形容都是醜的意思唄!
九月磨牙,心道自己就算不是那種誇張的傾國傾城的容貌,不至於一瞬間迷倒衆美男,也不是那種一穿越來就各種裝逼顯擺看誰不順眼就砍死誰的那種大姐大!
她特麼的就算是貌不驚人好歹也是個五官端正白淨可人的小家碧玉,濃眉大眼雙眼皮,櫻桃小口玉樑鼻,也算是個美女了好不好,他不就是個王爺麼,不就是見多了美人兒,對她這種清口小菜沒感覺麼,她又沒指望他會對自己有太多的感覺。
不過……
她不怒反笑,就這樣忽然笑眯眯的說:“十六爺說的極是,我這種整天關在大宅院裡和幾個姐妹勾心鬥角的小家碧玉可比不上你那青梅竹馬的冉皇后,人家冉皇后是才情聞名天下的奇女子,又是個聰穎慧質的美人兒,我不過就是連個名號都提不上的小庶女罷了。但也不知道是誰今天正病着,身上燙的像個火爐一樣,結果莫名奇妙的不顧自己的身體,隨便披上一件根本就不能禦寒的外衣就去了昭仁宮裡~”
她一邊說一邊看着樓晏那隱隱挑起的眉宇,和難得的有一次吃癟而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解釋的那種梗住的神情。
九月繼續笑:“要說十六爺也真是孝順,平日裡爲免與平王黨和太子黨之間接觸,便很少去昭仁宮去探望太后,今天我這麼一個小庶女也是運氣好,竟然碰上了十六爺您這百年難得一遇的請安啊。”
樓晏的目光這時停留到了她的臉上,九月這會兒卻是被氣出了幾分傲骨,轉身看向了窗外說道:“天色不早了,我這丞相府裡出了名的醜女可就不陪十六爺你了,我今天受的驚嚇不小,可得回去喝兩碗湯去壓壓驚。”
樓晏瞟她一眼,露出一抹無可奈何的笑意。
九月這個人的神經線實在是不正常,像是鑄鐵一般的又臭又硬,眼下這種情況還能悄悄的吃個飛醋,再又彷彿傲氣似的表示她不是在吃醋,她只是喝了一壺醬油似的而讓人止不住想笑。
九月也不理他,轉身便直接向外走,一邊走一邊冷哼:“樓十六,你可別忘了,兩片金葉子,承封的一千兩銀子,青煙樓的一千兩銀子,還有今天我幫您確認死者真正死因時您欠給我的兩千兩的工錢,這些錢我可是會記一輩子,你最好趁早把這些錢給了我,這樣咱們以後就徹底的一拍兩散,你做你的晟王,我做我的蘇丞相府四小姐,從此以後就是八杆子打不着的關係,若是再有機會見面,我尊稱您一聲十六叔,您稱我一聲縣君就罷了。”
她站在門前,十分瀟灑着背對着那個人說了幾句類似於絕交的話,結果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他的動靜。
九月乾脆直接打開門,兩手扶在門上停留了一會兒,仍然沒有聽見他的迴應。
她暗暗皺了皺眉,微微側眸,繼續等,還是沒有什麼聲音。
就在她有些不甘心的正打算回頭瞅一瞅那個樓十六是不是忽然高燒超過四十度已經昏死過去了的時候,腦袋剛向後一動,便陡然聽見一把清越的聲音在自己耳邊極近的地方響起。
“你這是逼我在四千兩銀子和你之間做選擇?你不認爲像本王這麼吝嗇的人,錢比人更重要?我還需要選麼?”
九月當即轉過頭看向不知何時竟然已經站在自己身後的樓晏,他站的離她很近,微微低下頭來說話便彷彿曖昧的靠近了她耳邊,驚的她猛地回身本能的擡起手便向他推去,卻是剛一將手伸了過去,便卻赫然被他直接一把握住了手腕。
九月當即哀嚎了一聲,整張臉瞬間皺成了一團:“等、等、等一下!我肩膀抽筋了……”
這轉身轉的太急,出手的時候又完全是以着偏離本來骨骼橫移位的角度,一個激動之下竟然特麼的抽筋了!
她就知道一在樓晏面前準沒好事!打不過罵不過,忍不過也欺負不過!想推他一把結果自己的手還先抽筋了!
這個天殺的樓晏是老天爺派下來專門和她作對的嗎!
看她那一臉痛苦的表情,樓晏仍舊握着她的手腕,卻是不急不忙的擡手在她肩上抽筋的部位按了兩下,手法不重也不輕,竟然只是按了兩下那抽筋的感覺就消散了許多。
九月見已經不再抽筋了便要將手抽回來,他卻並沒有放手,在她正向後用力時,握住她的那隻手也往回輕輕一收,九月正踩在門檻上的腳當即便向前趔趄了下,整個人因爲身體失重和慣性直接一頭撞到了他胸口:“唔!”
入鼻是一陣熟悉的淡淡異香,她瞬時擡起頭來,卻見樓晏眼中的一絲薄笑,她當即怒目而視:“幹什麼你?走路不帶聲音忽然站到我身後!”
樓晏卻是看着正貼在他胸前的那張小臉,一手握着她的手腕,另一手擡起,忽然就在她的臉上摸了一把。
九月當即“虎軀一震”,怔住。
然而樓晏摸了一把後便看了看手指,慢慢的道:“好在這胎記沒有掉色,否則就浪費了我這一身紫金玉絲染制的袍服。”
在他胸前緊貼的那張臉當即僵了僵,已經氣到幾乎面無人色。
樓晏瞥着她:“這一身紫色金玉絲的袍服,莫說是四千兩,就是四萬兩也買不回來,你可要謹慎些。”
九月的臉部瞬間狠狠的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