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楞了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看樓辭遠的手腕和衣袖,莫名的覺得詭異。
怎麼就會手滑了呢?明明她剛剛抓到他的手腕了……
馬車在這時卻已停下,因爲丞相府離皇宮正門外的禁行處不算太遠,馬車走了許久,已行至宮門的禁門處。
在馬車停下的剎那,九月的目光從樓辭遠的衣袖上轉移到他略略蒼白的臉上,還沒反映過來,就見他已先一步下了馬車,然後回身將手遞了過來,對她淡淡一笑:“月兒,下來吧。”
九月看了一眼門禁處周圍的宮門守衛,點了點頭,下了馬車後跟隨在樓辭遠的身邊走到了前邊。
因爲今日進宮的人太多,宮門前設了幾道門禁來逐一檢查每一個進宮的人,以免潛入什麼身份不明的刺客打攪了太后壽辰的雅興。
而正是因爲這關卡太多,所以就在這同一個時辰裡,已經有不少前往宮中的馬車都在這個位置停下,申時已過,酉進剛至,天色亦是逐漸暗了下來。
隨着夜幕的降臨,元恆皇都城越發顯出一番璀璨華美來。
宮門外連着正對面的那條近日迅速翻修過的十里長街飄滿了綵帶,而這裡向宮中望去,宮中亦是飄滿了七彩玲瓏的宮燈,宮門內外的樹上都綁上顏色好看的錦緞絲綢,越向裡走,每隔幾步便是一盆盛放的表示着拜壽的皇菊,宮門四周懸着深紅的宮盞,暈紅的光芒將這宮門前照的璀璨豔麗,千色迷離,如若不是九月早已想到皇宮裡的盛景不凡,怕也是會被炫花了眼。
幾道門禁中有幾處可以直接通行的地方,那幾道門是由經常出入皇宮的皇親國戚專門通行的地方,而九月與樓辭遠所乘的馬車正因爲是安王府來的,所以只過了一道門禁後就被放行到了最裡面的門。
樓辭遠拉着九月重新上了馬車,過了最裡面的門時,九月坐在車中,掀開了馬車的車簾向外望去。
無數個裝點奢華的馬車一輛一輛的向宮門前靠近,這一天似乎是難得的盛景,這讓九月想起了二十一世紀的大閱兵,各地的繁華皆聚此一現,形形色色的衣着和各地的民風水土都能從這門外看得出差異。
宮門前璀璨的光華閃爍飄搖,望着遠處那些點點昏黃的光影,她漸漸放下簾子,想到了自己已經隨着馬車進入皇宮了,便忽然轉眼看向因爲身體不適而正在閉目養神的樓辭遠。
“看起來今天會熱鬧一夜,你身體能受得了麼?”她問。
樓辭遠睜開眼,看了看她,勾脣輕道:“無妨,太后清楚我的身體狀況,如若中途時我有不適,會爲我安排寢宮歇息。”
說着,他亦是掀開了車簾看向窗外的盛景,淡淡道:“月兒,宮中不比外面,各方勢力龍蛇混雜,在皇上和太后面前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你只需跟在我身邊,讓你請安便請安,其他的話不要多說。”
“好。”
聽她答的痛快,樓辭遠放下了車簾,回頭瞄了她一眼,對她這初次進宮卻這麼淡然的樣子似是有些訝然,但卻並沒有多說。
做爲一個看好萊塢電影的特效都不會太驚訝的二十一世紀人,雖說在這樣富麗堂皇的地方里第一次這樣的身處其間,的確是驚歎於這其中的盛景與華美,但世面見得多了,驚訝也就少了。
不過要說這元恆的皇宮,比起她在電視裡看見的那些皇宮可真是氣派許多,更也美上許多。
終於下了馬車,一路行上皇宮大內的正中央,穿過乾天殿的的巨大石獅,走過設計精巧的迴廊,出了宮殿後走過玉帶拱橋,橋下碧波漣漪,滿池裡都飄着紅色的蓮花燈,周圍的樹枝上懸掛着可以折射出各色光彩的銀絲。
再向裡,穿過正安殿便開始看見玉樑上懸掛着的五步一顆的夜明珠,直至爲太后壽宴所開放的仁德宮殿裡,同樣是滿室逐一擺放與懸掛的各色夜明珠將整個宮殿照亮,兩面六排呈梯形擺放的案几上各色佳餚美味已齊備,亦不乏乾鮮果品水陸珍饈,有宮女整齊的走進去在各個桌上擺放美酒。
顯然一切已籌備完畢,只等太后皇上皇后和各宮主子在前殿進香淨手後前來就席。
九月和樓辭遠來的並不算是太早的,眼見着已經有不少達官貴人坐到了最後一排去,爭相介紹拜訪,每個人的臉上皆是春光滿面,時不時有哪個大人攜着自己的兒子或是女兒在客套的打着招呼,滿口的誇讚豔羨。
因爲安王在朝中並無多少權勢,所以九月以爲他們會和那些大人一樣坐到後排或者稍遠一些的位置去,但卻沒想到宮人前來將他們引至前排的中間位置,雖不是緊靠着龍椅前的主位,但從這個位置看來,安王雖並不參與國政,但安王府中人卻顯然地位可觀,並無人敢輕易怠慢。
樓辭遠示意九月坐下,九月這會兒卻是向四周看了看,雖說見多了世面,但終究也還是難免有了好奇之心,直到樓辭遠嘆笑着坐到桌後時,她見自己站在中間太惹人注目也太突兀,就乖乖的也跟着坐了過去。
“安王殿下不來麼?”看着滿桌的佳餚,九月忽然後悔自己臨出門前吃了那麼多的瓜子了,本來是怕進宮參加壽宴就像是參加婚禮似的吃不上什麼好東西,所以先添飽了肚子,沒料到竟然會有這麼多好吃的。
“我父王昨夜便已進宮了,這會兒該是在後庭陪伴太后上香,稍後便會過來坐。”
“我們和安王坐在一桌上啊?”
見九月有些驚訝,樓辭遠輕笑道:“別怕,我父王知道我今日會去丞相府接你,他很喜歡你,月兒在他面前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不必拘謹。”
讓九月拘謹的倒不是安王,她忽然瞟了瞟周圍的幾個看起來很主要的位置,再往前靠近龍椅鳳椅主位的位置也不知道都會由誰來坐,她更好奇的是樓十六會坐在哪裡,應該不能那麼好死不死的就坐到她的正對面或者旁邊那張桌子上去吧……
她不禁擡起手將臉上的面紗又整理了一下,樓辭遠看見她那忽然低頭整理面紗的動作,脣線微揚,輕問:“月兒爲何要遮面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