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的聲音又顫又啞:“結、結果沒想到,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高人點了我們的穴,九月姑娘發現了異樣,穿上衣服後就跑了過來,她看見我們被點了穴的時候也很驚訝……然後她就去追那個高人,我們聽見她喊那個高人出來,好像……好像還問了對方是敵是友……”
烈北風越聽眼神越冷,握在那隻琉璃瓶上的手越收越緊。
“主、主上……求主上饒命……屬下們真的是太多年沒見過女人了,所以纔會一直色心大起……求主上……”
幾個探子也連忙一起磕頭求情:“求主上饒命!饒命啊主上!”
烈北風冷眼看着他們:“只是色心大起也就罷了,爲了一己之私污衊他人,謊報軍情,導致這山上十餘萬兄弟險些因你們的一句謊言而中計,我可以不親手送你們上路,刀就在面前,自我了結罷。”
話落,烈北風面無表情的轉身便走。
“主上!”
“主上……”
“主上饒命啊!主上!”
……
***
皇都城東部護城河畔,晟王大軍軍營。
一名個子比尋常士兵稍微矮小一些的身影穿着與營中衆人統一的鎧甲,舉着紅纓長槍,跟在幾個巡兵後面一派嚴肅的一起在大營裡巡視。
已經撤兵兩天了,至今仍不見承封要再度發兵的意思,但這大營中五萬多人,竟然都沒有聽見有人在竊竊私語討論爲什麼不發兵的事情,似乎無論上級怎麼安排他們就怎麼做,連一句怨言和疑問都沒有。
這樣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九月真的是不得不服。
不過這晟王旗下幾十萬大軍,這一次派來的五萬人估計有許多都並不怎麼熟悉,所以九月在偷偷弄倒一個小兵後故技重施的換上了人家的衣服在晟王大軍裡玩角色扮演,只求他們無論是撤兵還是進軍之後,都能儘快回皇都。
她現在務必要回去弄清楚,她在安王府喝了酒的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這件事情究竟和樓辭遠有沒有關係,究竟是誰要暗害她甚至狠毒至此。
“山下的軍糧已經被燒,皇城內運送來的軍糧於早上已經抵達軍營,我們這一隊還有一柱香的時間換崗,換崗後都趕快去吃飯,下午如果不向無悲山進攻的話承大人會親自帶我們操練。”
在這一隊巡兵最領頭位置的人一邊說一邊停下腳步,回頭向身後的所有人看了看,沒有注意到站在最中間的個子稍微矮小一些的九月,只是向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後,便看向了其他人:“注意所有靠近軍營的可疑之人,不要給任何細作潛入軍營的機會。”
“是!”
敢情這小子是這一小隊巡兵的隊長,九月也忙跟着大家一起張了張嘴,卻沒敢發出聲音。
直到大家繼續向前巡視,那名隊長又彷彿不經意的看了那站在衆人中間略矮小的身影一眼後,面無表情的轉身走了。
九月不知道這軍營中的規矩,反正只跟着所有人一起走,也沒管那隊長要去哪裡,只是在心裡犯起了小九九,照這樣下去的話,她一會兒應該可以先混一頓飽飯。
真是沒想到,自己堂堂一個穿越人,在這裡竟然會落魄到四處逃竄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在丞相府裡就算不能每一頓都吃上好的,但起碼也能三餐周全,偶爾她還可以偷偷進廚房裡偷些好吃的,過的也還算是滋潤。
這樣一想,九月難得的開始懷念起在丞相府的日子。
***
承封正在營中與昨夜忽然前來軍營的樓晏細細說明這兩日的情況,並將無悲山至東部護城河這方圓五里的地形圈了出來,指着被他畫了紅叉的的一處區域說道:“王爺,如若烈北風等人慾從山上拔營離開,必然會經過此地,如果我方在此地埋伏,至少可擒獲半數日照國餘黨。”
“不過……”承封頓了頓,看向正在輕輕合動着手中茶杯,面色平靜完全看不出心思的樓晏:“屬下斗膽,這一次圍剿日照國餘黨一事,雖是奉皇上之命,咱們晟王大軍也已經奉旨辦事,至於是否能剿清餘黨,卻也是未知了。”
樓晏手中的茶杯蓋當即頓住,他淡淡瞥了承封一眼。
承封說道:“王爺,此次無悲山上的毒煙正是趁了屬下的心意,我們可以藉此機會聲稱日照國餘黨中有人會堪破天數,可知天命天象,更會利用風向退敵,導致我晟王大軍被毒煙影響退兵,對方搶佔先機,我們此役……敗。”
“啪。”茶杯蓋被重重扣上。
“承封,你當初拜在我營下時曾發過什麼誓?”樓晏眸色淡冷的瞟着他。
承封面不改色,卻依舊恭敬道:“生而爲人,習武守家,爲國效力!鞠躬盡瘁!除非戰死沙場,馬革裹屍!”
“那你這是在做什麼?”樓晏目光清沉:“爲了一個兵權,你竟如此煞費心機!”
承封驟然跪下:“爺,日照國餘黨的確都是精兵良將,更有大部分是身強力壯的悍匪出身,他們習慣獨佔山頭紮營,擅長山體作戰,屬下雖自信若是採取強攻的話不一定會敗,但是否能順利擒拿得住烈北風的確是未知。而無論如何,這日照國餘黨是皇上這幾年來的心腹大患,如若我們這一戰將日照國餘黨剿清,皇上就更會以着各種不相干的理由讓您交出兵權!他的心頭大患一除,便再無忌憚了!”
承封在退兵後便遲遲不再進軍,樓晏怎會看不出他本就有要故意吃這一次敗仗之意。
可在漠北多年,數十場大大小小的戰役,承封從未敗過,如今卻只爲了這麼一個理由而決定在皇都城在天子腳下落敗而歸。
一個習武之人,爲人忠厚堅韌,如今卻處處煞費苦心,樓晏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承封,久久不語。
“爺……”
承封正要繼續開口,樓晏卻是擡起手阻止他再繼續說下去:“退兵一事,由不得你擅自做主,我既已身在軍營,必不會容你胡鬧。”
“王爺!”承封急道:“日照餘黨若是除了,皇上、太子,平王,太后,都再也無所顧忌!他們人人都會張着血盆大口等着吞併我們晟王大軍!如若無法吞併,那必然是先奪兵權再殺之而後快啊!”
“烈北風一黨幾年來一路拼殺至此,百姓死傷無數,你若退兵,怎對得起朝中上下乃至民間百姓對漠北駐軍的信任和期待,皇權爭鬥固然可恨,可爲一己之私便貿然退兵,承封,不要逼我對你行軍法。”樓晏淡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