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蘭媽媽還在狡辯,顯然就是在拖延時間。
九月擡眼見樓晏的身邊有一個男人穿着像是異族人的打扮,那男人身形高大威猛,腰間別着大刀,聽見這些話後,此時也是眼神凌厲的看着那跪在地上哀哭着還在找理由避嫌的蘭媽媽,似乎是恨不得要一刀劈了她。
九月沒見過那個男人,不過見他竟然能站在樓晏的身邊,她便沒有多問,萬全這時已經走了過去,到了樓晏的身邊輕聲說:“王爺,昨夜阿九姑娘已經在何豐年那裡問出了口供,既然這青煙樓的老鴇子至今還想找理由脫罪,奴才可就要當衆將這口供宣讀了。”
蘭媽媽一聽見何豐年的口供,當即呆住,應該是沒料到何豐年會供出實情,但見那萬全的眼神篤定,一時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能小心的跪在地上低眉順眼的不知是又在打什麼注意。
但現在她在晟王面前,是什麼鬼主意都沒用了。
見樓晏沒有要阻止的意思,萬全更從袖中拿出一張已經簽字畫押的紙來,那上紙上血跡般般,但卻的確是何豐年親手簽下的字和畫的押,蘭媽媽一看見那紙上的血,更是抖了一抖。
萬全也抖了抖手裡的供狀,挑了挑眉:“你個賤婦,坑害這些姑娘不說,竟然還敢聯絡各路官員,甚至與宮中聯繫,企圖霍亂朝綱。”
“萬全。”樓晏這時忽然叫了一聲他的名字,萬全當即領會,直接將供狀紙呈了上去。
樓晏接過,看過那紙上的內容後,面色雖無多少波瀾,眼神卻是愈加冷然,須臾將那狀紙遞迴給萬全手裡,冷聲道:“讀。”
萬全領命,恭敬道:“奴才遵命。”
話落後,萬全打開狀紙,冷冷的看了一眼蘭媽媽和霜娘與那跪了滿地的何氏線人,字字清晰的開了口:“我何豐年自知有罪,現如今悔過已晚,在牢中經過幾日思過後現決定將一切罪行道出,不求保命,只求死前心安。”
萬全這樣一個字一個字念出來,在場的衆人卻是眼神裡略有孤疑,這罪狀怎麼是白話文?這麼通俗易懂的?正常的罪狀不是都簡練且複雜的只有讀過書的大人們能看懂的麼?
站在人羣裡的九月摸了摸鼻子,這罪狀是她根據何豐年的口供來書寫的,她肯寫的就不錯了,哪裡還會去寫什麼文言文。
反正他們都能聽懂就是了。
果然,雖然有的人有些疑惑,但卻沒人敢出聲有任何疑義。
包括樓晏,在看過狀紙後也該是看得出來這字跡出自九月之手,便也不動聲色的任由萬全去念了。
“七年前,我何豐年奉太后旨意由洛昌城落腳,在此接替城主之位,這七年間並沒有對洛昌城有任何貢獻,反而參與官商勾結,強搶民女置於後宅爲妾,更又在兩年前開始逐漸以搶民女的方式將那些無辜姑娘賣進青煙樓。”
“青煙樓乃爲平王樓禎在民間的私有產業,其最初只是單純的青樓,後來因爲與太后何氏之間相輔佐,何氏宗戚需要被籠絡,於是青煙樓於幾年前開始想方設法給各官員府中呈送金銀珠寶或美女,使得何氏宗戚與洛昌城四周城池官員私下關係甚好,在這兩年間,因爲青煙樓的財寶和美女的進獻,已有超過三十名朝中重要官員肯擁護平王爲儲君,輔佐平王與何氏宗戚……”
萬全的聲音逐漸被淹沒在四周人羣中的喧譁聲中,這等朝中秘事就這樣被宣讀開來,解了所有百姓的困惑,卻也像一枚深水炸彈一般轟得所有人都震驚在當場。
這樣的秘事被宣讀開來代表了什麼?
太子剛剛被罷黜,平王正值當紅準備被封被儲君,然而此時卻爆出這樣的黑幕與消息來,莫說是平王與太后的何氏宗戚此生都再也洗不掉這樣的黑點,單說這件事是由晟王插了手……
也就是說,元恆皇朝表面的平靜,終將走到盡頭了。
“青煙樓兩年間所籠絡的金銀珠寶數以千萬計,兩年間城主府強行拐去的姑娘大都爲十三歲到十八歲之間的妙齡少女,共計二百三十五人,其中因故身亡的姑娘已超過五十人,收下金銀財寶的五品以上的官員有尚書省何大人,關內侯趙大人,指揮使陳大人,總稅務司海大人,軍機處何將軍,洛昌一帶巡撫南宮大人……”
“收下青煙樓所贈美女的五品以上官員有大司徒秦大人,監司王大人,提督孫大人,洛昌郡守,縣令,亭長等主事官員,參軍胡將軍,上大夫伍大人……”
一個一個的官員的名字,都悠關着元恆皇朝未來的走向,聽着那些表面上剛正不阿,私底下竟然會與何氏一起做這種勾當的那些官員的名字,九月不知道樓晏此時是不是心痛的。
她看向樓晏,見他眉目間的神色不變,眸光暗沉,能體會到他在此時安靜沉默聆聽之下的惋惜和沉痛。
這些本該都是朝中的棟樑,卻竟然被這樣一所銷金窟帶上了這樣的路,試問諾大的元恆皇朝,還有多少文武百官是值得相信,是值得他爲之傾盡全力去守護的東西。
聽見萬全一個字一個字的讀完,蘭媽媽已經一句話都再也說不出來,她根本想不到何豐年那種人竟然會真的將這些罪行說出來,這分明是不僅僅陷青煙樓中與城主府中人於死地,分明也是在推太后和平王走向絕路啊。
究竟是誰,用了什麼方法能讓何豐年這樣一個不怕死的人從實招來。
九月這會兒正站在人羣裡,沒有上前,萬全讀完後,將狀紙重新呈給樓晏,樓晏接過時,打開來看着那上邊由何豐年親手所畫的押,同時聽見萬全在一旁小聲嘀咕:“王爺,這阿九姑娘太狠了,活活把那何豐年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後哭着叫她幾十聲奶奶,今天凌晨前終於把這罪證說清了,還親手畫了押,奴才看得真的是萬分的佩服。”
九月這會兒完全沒有已經被萬全奉爲偶像的自知,只聽見人羣中那些關於平王太后和晟王之間的猜測聲越來越止不住,再又看了看那些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守衛,便忽然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