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蘇綰綰可憐巴巴的從九月懷裡擡起頭來,環視着四周那些將她們姐妹二人包圍住的侍衛,哽咽着說:“我害怕……”
“別怕。”九月輕輕拍了拍她,頃刻擡眼迎上樓晏那不輕不淡的目光:“晟王殿下,我們姐妹二人在丞相府中向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因爲自小都被關在丞相府裡不能隨便出來,而聽聞近日皇都城裡會很熱鬧,我們一時間忍不住好奇之心,求了府裡的幾個熟悉的人,纔將我們偷偷放了出來……但……”
“但因爲我們姐妹二人是女兒之身,不方便在外面走動,所以才借了家中同父兄弟的衣服扮了男裝,而我因爲臉上的胎記實在羞於見人,所以纔會帶了斗笠,還請王爺不要將我們姐妹二人偷溜出丞相府的事情告訴家父。”
九月的聲音是真的有些發啞,和以前不太相同,雲齊在一旁聽着,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見九月也沒有捏着嗓子說話,這聲音也是真的不大一樣,一時間也不敢再亂懷疑。
樓晏看着她:“蘇九月?”
“是。”九月雙手抱着綰綰替綰綰擋去寒風,恭順的回道。
“迦爾國公主赫連錦枝可是你的母親?”
九月一怔,不知道樓晏怎麼會知道,難道丞相府裡的事情也是這皇族之人全部知悉的事?
“……是。”
不知怎的,樓晏此時竟忽然看了一眼已經飛到了雲齊頭頂的八兩,沉涼的眸光沾染了這深秋夜間的濃濃寒涼之意。
“雲齊,送蘇丞相府的兩位小姐回去。”
樓晏不再看向她,而是轉身走了。
九月心頭疑惑重重,早知道摘下臉上的胎記會把樓晏噁心到連認都不願意認自己,她之前還跪什麼,裝什麼啊,早摘下斗笠好好惡心噁心他們不就結了?!
見樓晏已經走遠,九月忙將蘇綰綰拽了起來,牽起蘇綰綰冰涼的小手,當即便迎上了走過來的雲齊那滿臉疑惑的目光。
“蘇九月,阿九,當真不是一個人?”雲齊眯着眼睛問。
九月坦然的看他:“阿九是誰?”
見九月的眼神很是坦蕩,而又一直很緊張身邊的這個小丫頭,和之前那個敢在晟王府裡闖來闖去又自稱孤兒沒有牽掛的阿九真的一點也不像。
“奇怪了……”雲擠小聲嘀咕:“名字裡都有九字,這天下間真有這樣的巧合……”
“這位侍衛,剛纔你們王爺說讓你送我們回府,這話應該是可以當真的吧?”九月直接岔開話題。
雲齊一怔,又看了她兩眼,視線轉爲冷漠,轉身道:“走吧。”
一路被雲齊駕着馬車送回丞相府,九月還覺得今天這事情有些蹊蹺,當時跟在樓晏身邊的侍衛也就是不明真相的雲齊,而當時如果是承封的話,因爲上一次她將承封給扔到了萬全的牀上的那件事,承封估計會是直接端來一盆水潑到她的頭上將她臉上的胎記給洗掉。
下了馬車時,雲齊涼涼的看着她們姐妹兩人:“你們既然是溜出府的,我也不便直接將你們送進去,今日是我們十六爺看在蘇丞相的面子上放過你們兩人,這夜深露重,兩個姑娘家,早點進去歇息,不該闖的地方以後不要再擅闖。”
沒想到這雲齊難得的是個心細之人,九月回身對他扯出一個笑臉來:“謝了,雲侍衛。”
然而她臉上那胎記實在是太醜,又這麼忽然笑了出來,雲齊當即一臉惡寒的忙轉開視線,看不下去的側着臉道:“在晟王府的轄區內鬼鬼祟祟卻沒被嚴查懲處的,除了一個阿九,也就只有你們了,算你們命大,好自爲之。”
話落,雲齊直接駕着馬車走了。
九月卻是因爲雲齊的那句話愣了一會兒,直到蘇綰綰一停的喊着冷,她才忙抱着小丫頭順着逃出府時的路溜了進去。
……
已是夜深時分,水榭中燈盞已滅,稱心和如意因爲身體已經好了許多,便和沉塘她們一起住到水榭側面的小房子裡去了。
九月沐浴過後,一個人坐在銅鏡前,因爲剛洗過澡,她怕時間長的話皮膚會過敏,所以經常會趁着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將胎記洗乾淨,她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忽然起身走到牀邊,將被藏到了牀底下的盒子拿了出來。
盒子中的扶搖劍一如往昔的冰涼,拿起劍來,她輕輕摸了摸那被打造的極爲符合自己心意的劍鞘,再又看向那劍鞘下方的“九”字。
樓晏究竟有沒有認出她?如果沒有認出的話,那對她的那番質問未免也太過奇怪。
可既然認出,爲什麼沒有相認?
若說樓晏是看出她的爲難,所以纔沒有認她,那簡直就是天方夜潭,那樓十六要是真的是個這麼通情達理的人,她又怎麼可能沒事就想損他幾句。
她記得樓晏在叫她“蘇九月”這個名字時,眼中那層讓人看不出喜怒的薄如煙的淡淡霧色,記得他在問她的母親是不是赫連錦枝時,那眼中漸生的朦朧之意。
難道他認得以前的蘇九月?
發現她已經不再是當初的蘇九月?
還是……
“哎呀!”九月忽然煩躁的擡起手用力抓了抓頭髮。
她平時總是直來直去的很少會這樣胡思亂想導致失眠,已經離開晟王府一個多月了,怎麼偏偏今天巧合的被樓晏逮了個正着,這會兒就這麼煩躁!
對了,還有那淺月國使者說是受冉皇后所託,特地給晟王殿下帶來了些東西。
冉皇后究竟讓她們國家的使臣帶了什麼給樓晏?
明明是來給太后賀壽的,淺月國使臣卻先去了晟王府特意送些東西。
那個冉皇后都已經嫁人那麼久了該不會還對樓晏舊情不忘吧?
等等!
她在想什麼?!
啊啊啊啊啊!九月你在想什麼?打從一個時辰前回了丞相府後你就一直在想樓晏!啊啊啊啊啊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一想要想他!冉皇后送他什麼東西幹她何事啊?啊啊啊啊啊做人就是不能太溫順,她剛纔就不應該給樓晏下跪,該死的樓十六終於被她跪過一次了,如果是已經認出了她的話止不定有多得意呢!啊啊啊啊啊幹嗎還要想他!
九月忽然操起牀上的枕頭狠狠的遮到自己的腦袋後面,整個身子重重的趴到了牀上,用枕頭用力蓋住腦袋,用力的蓋,用力的捂。
結果最後還是起身將枕頭狠狠砸在牀上。
好好的幹嗎要這麼心浮氣燥!奶奶的!她今天晚上不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