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澈緩緩笑了起來,手裡的硃筆在書案上刷刷寫了幾個字才道:“行了,既然你心意已定,回去收拾一下,晚點本王同你去見北羅國君。既然是求娶人家公主的大事,自然是當隆重一些。”
有鳳澈在前爲他專門去提親,這件事情自然是好辦了許多。一番賠禮道歉下來,眼看這事情即將就成了,洛笑卻突然殺人營帳之內,硬說不嫁。
這下子不止朝陽驚到了,連洛北辰也驚到了。
他當即拉了洛笑到一邊,壓低聲音道:“胡鬧什麼,不是你一直嚷嚷着要父皇給你製造機會嗎?怎麼這時候人家都來提親了,你反倒卻不願意了呢?再說了,那天的事情的確有壞你的聲譽,如今順水推舟不是正好?”
洛笑回頭朝朝陽這邊看了一眼,低下頭去,咬牙道:“我不想勉強人家,強扭的瓜不甜。”
“胡說八道什麼?現在是人家過來提親,怎麼叫勉強呢?”
洛笑咬着脣:“反正我不嫁,要嫁你嫁去!”
說完她就轉身往外走了,洛北辰拉都拉不住!
“這孩子……”洛北辰氣得太陽穴痛,但他向來拿這個女兒沒辦法,這會兒再擡頭看向朝陽的時候,頓時按了按眉心道:“你說你……又在她面前胡說八道什麼了?這門親事朕姑且應下了,但是笑笑那邊,還得你自己看着辦!記着,既然這親事是你提出來的,就斷然沒有反悔的餘地,而且笑笑那裡,你必須讓她同意,聽明白了嗎?”
朝陽垂下眸中深色應了下來:“我知道了,謝過皇上!”
洛北辰擺了擺手,頗爲頭痛的樣子,鳳澈隨即轉眸看向朝陽。
朝陽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告辭之後便直奔洛笑的營帳。
營帳之外,洛笑的婢女卻直接將他攔在了外頭:“我家公主說了,今天不見客!”
朝陽深看了營帳內一眼,沒有理會那名婢女,直接就對着裡頭的人道:“公主,我知道你聽得見,我們談一談吧?”
裡頭沒有迴應,朝陽頓了一下便又道:“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對,我不該說那樣的話傷害公主,還請公主給秦某一個機會,容我詳細解釋給你聽!”
裡頭還是沒有動靜。朝陽等了片刻之後擰了擰眉:“如果公主心裡還爲那日的事生氣,只要公主出來見我,打我罵我悉聽尊便。”
這句話之後,屋子裡總算有了動靜,隨後洛笑一身白衣出現在門口,她手裡拿着一塊紅色軟鞭,盯着朝陽:“你說的打罵悉聽尊便對不對?”
朝陽怔了一下,目光艱難的在那根鞭子上移開才道:“……是。”
“行,那你先挨我一鞭子再說!”洛笑說完便走上前去,揚起手裡的鞭子就往他身上揮,朝陽錯愕了一下,到底是忍着沒有躲,那鞭子抽在身上火辣辣的痛,他卻立在那裡面無表情。倒是對面的洛笑一下子驚着了,呆呆看着他:“你怎麼……不躲?”
朝陽勾起脣角苦笑了一下,道:“我若是躲了,公主還會聽我解釋麼?”
洛笑面上的神情一滯,隨後將鞭子拿在手裡攪着,低垂下頭:“你想說什麼?”
朝陽的目光停在她白淨的側臉上,洛笑的容貌清麗好看,脣紅齒白,不論外形還是身份地位配他都綽綽有餘,非要娶這樣一位女子爲妻,其實他沒有什麼好挑剔的,儘管感情向來與身份地位無關。
他靜默了片刻才道:“我們能不能換個地方說?”
洛笑擡起頭來看他一眼,隨後又飛快地低下頭去沒說話。朝陽見她沒有立刻反駁隱約知道她的意思,遂伸出手來,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往外走。
洛笑驚了一下,卻到底沒有拒絕。
朝陽一路拉着她來到了那日的湖邊。
還是那口湖,可是今日的話與那日卻再不相同。
“今日帶公主來這裡,是想對公主說一些知心話,如果公主聽完之後依舊覺得不能接受這樁婚事,那我等着便是。”
洛笑看着他突然認真起來的模樣,別開臉道:“你想說什麼直說便是,我聽着。”
朝陽看了她一眼,這才緩緩道來。
他將昔日與阿穆珠的過往都說給她聽,當提及兩人已近談婚論嫁,卻偏偏也是在這樣的時候阿穆珠出了意外死了的時候,洛笑一下子沒忍住,紅着眼睛立在那裡看着他:“所以你的心上人是已經死了的她?”
朝陽緩緩點了點頭:“或許現在我還沒有從曾經那件事中走出來,但我可以跟公主保證,我會慢慢走出來的,並且真心實意對待公主,公主可願意給我這次機會?”
洛笑怔忡地看着他,手裡的鞭子幾乎要被她給扯爛:“你是真的想娶我,還是因爲那日之事……覺得心中愧疚要對我負責?”
朝陽頓了一下:“既是負責也是承擔,同時也是下定決心要與公主走下去,或許現在我沒辦法愛上公主,但我會努力,努力讓自己喜歡上你。”
洛笑別開臉,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娶我就不必了,反正那天也的確是我設計的。雖然你說是想跟我一起走下去,但是我猜着你多半也只是逼不得已。父皇肯對說了逼迫你的話……我不希望你是被人逼迫,我要你有一天心甘情願娶我!”
洛笑擡眸定定的看着他,交握在一起的手指捏得有些發白:“既然你應下試着和我相處,那我們之間曾經的過往就當一筆勾銷,從此之後你我都不再提!三月爲期怎麼樣?如果三個月的時間你還沒喜歡上我,我就去找父皇讓他退了這門親事,同樣,如果三個月的時間我喜歡上了別人,那這份婚約照舊取消,怎麼樣?”
朝陽深看着她,緩緩吐出口濁氣應下:“好,那就以三月爲期!”
洛笑聞言,當即便伸出手來。纖纖玉指落於他眼前,她的聲音總算透了輕鬆之色:“擊掌爲約!”
朝陽緩緩彎了一下脣,這才伸出手來與她的掌心碰了一下。
她的掌心柔軟富有彈性,而他的相比來說乾燥又粗劣。這跟他常年拿劍的習慣分不開。
兩個人的手指一碰即離。洛笑繼續攪着手裡的鞭子,低垂着頭:“那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朝陽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洛笑當即就轉過身,一路小跑着走了。
她身上白狐裘的氅衣因爲她的動作在風中沉悶的鼓起。朝陽靜靜瞧着她遠去的背影,眸底的顏色緩慢深了下去,隨後嘴角勾起一絲淺淡的弧度來看着天邊的方向,
呼吸是軟的,眨眼的速度也格外的慢。
他閉上眼享受風拂過臉頰的觸感,心裡卻是在默唸:阿穆珠,你不會怪我的對嗎?
連續七日安寧之後,又得來前方西宇掠奪一座城池,逼得金元朝五十萬大軍退後四十里的消息。這邊自然是士氣高漲,而鳳澈亦開始着手進行下一座城池的佔領計劃。
朝陽身爲他的身邊人,自然也忙碌了起來。
在接連半個月的忙碌之後,他親自跟了幾位將領領兵與西宇交鋒,絲毫不費力的將西宇掠奪過的一塊小鎮拿了下來。
雖然是很小一個地方,但他們這一路都是這麼一點一點從西宇手裡搶下金元朝的城池,所以對他們的軍隊來說是一次極大的鼓舞。
七日之後回來,鳳澈已親自對他們幾個帶兵將領誇讚了一番,並且着手部署下一步計劃。而經過這件事,與洛笑只見的三月之期便只剩了兩個多月。
北方天氣寒冷,他回來這日還下了一場大雪,天變得格外的冷。
尤其幾日之後就是新年,軍營裡頭雖不能徹底放鬆,但小慶一下總是可以的。所以這幾日軍營的氛圍也是格外的好。
朝陽來到洛笑營帳外的時候,正好看到她與婢女說笑着從遠方過來。
她身上穿着一件暖黃的衣裙,外面裹着雪白的狐毛大氅,整張臉陷入柔軟的毛髮之中使得那雙露在外頭的眼睛格外水靈。
她一眼看見了朝陽,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連腳步也頓住了。
那丫鬟看見朝陽,頓時推了自家公主一把,輕道:“公主,你朝思暮想的人兒回來了,你還不過去?”
洛笑臉上一熱,當即碎了她一口,這才朝秦朝陽走了過去,而丫鬟則識趣的立刻轉身離開,回自己營帳去了。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