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鞭笞之刑
侯夫人和納蘭雲若聽到納蘭康說的那三個字,頓時睜大了眼睛。
“父親,不可啊,不可,母親怎麼能受得了那樣的懲罰?”
半晌之後,納蘭雲若才首先反應過來,她驀地跪了下去,跪着用膝蓋走到納蘭康面前,拽着她的衣襟哀求道。
“不可?她這纔算什麼?你沒聽聽她自己親口說了什麼話,她說她很我和你祖母疼愛雲飛,怕他多了雲塵的地位纔對他下毒手?從小到大,雲飛有哪一樣待遇能比得過雲塵?”
納蘭康自雲飛得病後也去看過他一次,但那時他的病情還不嚴重,全身皮膚並沒有潰爛化膿,之後老夫人就將他的事全權交給了侯夫人,自從他的病情被確診後,侯夫人便以怕他的病傳染爲由不讓他再踏足納蘭雲飛的院子。
所以,他也沒再去看過他,他心中其實也難受過,但也想着那孩子終究是得了可怕的傳染病,能讓他在最後的日子裡得到妥善的照顧並好好走了,也算是他和他的一場父子之緣了。
他也曾囑咐過侯夫人幾次讓她好好照料雲飛,讓他走得安心些,侯夫人還滿口向他保證過的,沒想到到頭來她是害死他的元兇。
“父親,不可對母親執行家法啊,母親怎麼能承受得了?”
納蘭雲若此時心急如焚,侯府的家法可和一般大戶人家的不同,這是老侯爺在世時爲了嚴正家風立下的規矩,凡是犯了大錯者必須執行嚴厲的家法,才能讓犯錯之人長記性,以後都不敢再犯。
侯府的家法是將犯錯的人吊起來用荊條鞭抽打三十鞭,這鞭子卻不是普通的刑鞭,是用帶着倒刺的鋼鞭製作而成,擊打在人身上比普通的刑鞭痛苦十倍不止,那鞭子上的倒刺能將人渾身的血肉勾出來,形成細小的血洞,平常身體薄弱的人是連一下都承受不住的,這家法自設立以來還從未施展過,沒想到侯夫人將要成爲這刑罰體驗的第一人。
“她承受不了?這些年來她做的骯髒事還少?我一直念着夫妻情分對她一再的縱容,沒想到縱容她的後果便將她縱成了一個心思如此歹毒的惡婦,雲飛好歹是我侯府的兒子,而且平日裡乖巧伶俐,從不惹是生非,她如何能狠下心對付那麼小的個孩子?她將那孩子殘害成那樣,可想到那小小的孩子能否承受得了?”
納蘭康此時腦海裡盤旋的都是侯夫人被納蘭云溪扮鬼驚嚇時候說的話,頓了頓他又道:“她故意害雲飛得了麻風病,不,是蕁麻疹,又賄賂御醫故意診斷爲麻風病,還給他吃下了白蟲草,令他大冬天的身上生了蛆,你如此殘害我侯府的子嗣,可想到有一天會遭報應?”
納蘭康越說越憤怒,老夫人被李嬤嬤攙着坐在了椅子上,此時聞言,也用手遮擋住眼睛,似乎不忍再看,不忍再聽。
納蘭雲若知道納蘭康今日這一怒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並不是光因爲雲飛這一件事引得他這樣,從他發現綢緞莊虧損之事開始,他就積了一肚子的怒氣了,而今日雲飛的事又揭出來,才引得他最終震怒,動了大氣。
管家不一會兒就拿來了家法,納蘭康一把接過,朝李賀擺了擺手道:“來人,將那毒婦吊起來。”
“是。”李賀答應了一聲,招手叫了兩個侍衛麻利的將侯夫人一路拖出屋子,然後綁着她的雙手將她吊起來。
“父親,您這是做什麼?爲什麼要打母親?求您饒了她吧,她也是爲了維護大哥的利益啊……”
正在這時,納蘭雲煙也聞訊趕了過來,她一早起來就聽說祖母和父親要懲罰侯夫人,連梳洗都沒來得及,套了個衣裳就直奔前院而來,一來便看到李賀和兩個侍衛將侯夫人吊了起來。
“將我娘放下來,你們這些狗奴才,真是反了天了,敢對主子如此不敬?”
納蘭雲煙一句話說完,緊接着又一把拽住一個侍衛的衣袖,對他怒聲喝道。
“來人,將二小姐拉開。”老夫人一直站在一邊冷冷的看着納蘭康懲罰侯夫人,此時見納蘭雲煙又莽莽撞撞的衝過來,不由得眉頭一皺,對身邊的兩個婆子怒聲喝道。
真是太不像話了,大姑娘家光天化日之下對一個侍衛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是。”李嬤嬤答應了一聲,向兩個婆子使了個顏色,那兩個婆子會意,立即上前一左一右將納蘭雲煙拉開。
“祖母,你偏心,云溪那小賤人是給你灌了什麼湯,讓你對她如此偏心?都是她這個小蹄子惹了些麼大的事,令母親受如此大的罪,不過一個庶子,死便死了,府中那麼多姨娘讓她們隨便再生一個便是,如何值得動這麼大的干戈?”
納蘭雲煙雙手被兩個婆子架住,她什麼時候吃過如此大的虧?頓時心中惱怒,想想這一切都是納蘭云溪的錯,而老夫人近來也什麼事都向着她,處處偏袒她,想着便口不擇言的朝老夫人說出那一番話。
“雲煙,放肆。”納蘭康手中拿着荊條鞭站在了侯夫人的面前,看着她不言不語卻滿眼惡毒的眼神,便想到納蘭雲飛,想到他痛苦時候的樣子,突然聽到納蘭雲煙居然和老夫人吼了起來,立即怒火沖天忍不住一鞭就抽向了侯夫人。
“啊……”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哭喊響了起來,侯夫人身爲相府嫡女自幼也嬌生慣養,都是她懲治人的份,何曾被人懲治過?那荊條擊打在她身上,細密的針孔立即扎入肉裡疼得她幾乎全身肌肉倒要抽搐起來了,她本想咬牙承受,就是不向納蘭康低頭,去沒想到會這麼疼,幾乎是反射性的她就慘叫起來。
“你說,你是如何令雲飛得病的?如若不說,我今天就打死你。”
納蘭康想到納蘭雲煙這不管不顧的性子都是侯夫人平日裡驕縱出來的,他就算有千般不是,也終有一點好,那就是爲人孝順,尤其看不得老夫人受一點委屈,納蘭雲煙居然敢公然對老夫人不敬,那簡直是觸了他的逆鱗。,
他將這一腔怒火都發泄在了侯夫人的身上,出手也毫不留情,打了第一下之後,體內的嗜血因子便被激發了出來,他不停手又接着朝她打去。第二鞭,第三鞭……
一邊打一邊一遍一遍的逼問她是如何令納蘭雲飛染上病的,侯夫人最後實在抵受不住,便啞着嗓子說是自己在納蘭雲飛的衣裳上動了手腳,那百蟲草的藥也是那個時候便撒在他的衣裳上了,所以他染上病後身體才生了蛆。
侯夫人全身血淋淋的,納蘭康每打一鞭細密的血線便隨着他拉回來的鞭子沖天而起,納蘭康見了這鮮血心中頓時覺得興奮,好像壓抑了好久的心情突然得到了發泄,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快感,那是藏在他靈魂深處被激發出來的嗜血變態因子。
所以他便收不住手,越打越起勁,直到連着打了十幾鞭之後才慢了下來,而侯夫人此時已經哭喊的力氣都沒了,她感覺自己全身骨骼都碎了,全身的肉也沒一塊地方是好的,她是身體似乎成了一堆爛肉了。
“父親,母親已經受不住了,求您饒了母親吧,她畢竟是侯府的當家主母,是我和雲煙還有大哥的母親啊,您怎麼忍心這般打她?她都是爲了我們啊……”
納蘭雲若跪着求了半天老夫人見她始終沉着臉無動於衷,眼見再打下去侯夫人便要被納蘭康生生的打死了,突然撲了過來,站起身抱着侯夫人的身體,擋住了納蘭康的鞭子。
納蘭康一鞭子又抽了過來,看到納蘭雲若突然撲到了侯夫人的身上,眼看着就要一鞭子抽向她,對於這個從小疼愛到大的女兒他此刻卻是下不了狠手,一絲清明掠過腦海,他猛的將鞭子斜着一挑,那一鞭子凌空而起,抽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納蘭云溪看清了他手中的動作,知道方纔他是看在她的份上挪開了鞭子,她一把放開侯夫人轉而跪在納蘭康的腳下,拉着他的手,痛哭哀求。
“父親,您饒了母親吧,您饒了母親吧,大哥就要回來了,如果您今日將母親就此打死了,那大哥回來,讓他如何接受這個噩耗?”
納蘭雲若知道納蘭雲塵在納蘭康和老夫人的心中都是非常重要的,所以關鍵時刻福至心靈,突然將他搬出來,果然,她說完後,納蘭康臉上的神色鬆了鬆。
“康兒,我看今日的懲罰也夠了,將她解下來吧,只是,今後府中一切事都不許她在插手,讓她好好在院子中面壁思過,等雲若出嫁後,便讓她去祠堂爲侯府祈福,爲自己贖罪吧。”
老夫人聽了納蘭雲塵四個字,果然也開了口,不過,這一開口便將沈素秋判了死罪,去祠堂祈福,那就意味着侯夫人這下半輩子只能青燈古佛過一世了,古代是不能隨意休妻的,但這個懲罰卻比休妻還重了些。
“是,全憑娘吩咐。”
納蘭康答應了一聲,收起荊條,然後吩咐侯夫人房內的兩個婆子道:“將她解下來送回院子中,好生看着她,再不許她出院子半步。”
“是。”兩個婆子哆嗦着答應了一聲,小心的走上前來將侯夫人解了下來,納蘭雲若和納蘭雲煙姐妹倆立即撲上前來痛哭出聲,此時的侯夫人已經沒了聲息,也不知是死是活,她全身往外冒着血,沒有一處好的地方,手都不知該往哪兒放。
那兩個婆子也不敢動侯夫人,最後納蘭雲若只好叫人擡來轎子將她擡回了院子中,然後納蘭雲若急急的派人去請大夫,侯夫人的院子中登時烏煙瘴氣,手忙腳亂,衆人亂作一團。
“云溪,你母親故意害死雲飛的事如今已經真相大白,她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雲飛終究死了,人死不可復生,這兩日你揀個好日子請人來爲他做一場法事超度一番吧。”
待他們走了之後,老夫人才嘆了口氣,對矗立在一邊的納蘭云溪說道。
“是,多謝祖母和父親爲雲飛做主,雲飛泉下有知,定會感激祖母和父親。”
納蘭云溪跪了下去,謙恭的說道。
“那是她罪有應得,就這懲罰還是輕了……”
老夫人狠心起來也半點都不心慈手軟,對於侯夫人捱了這麼一頓打也沒什麼感覺,也許是她經歷得太多,對於這些懲罰終究沒什麼太大的感覺,連納蘭云溪看了那荊條鞭都覺得觸目驚心,沒想到她卻無動於衷。
“祖母,那林順還被關在柴房呢,如今他怎麼處理?”
納蘭云溪想到林順,當初侯夫人讓他們夫婦好好照顧納蘭雲飛,可是他們並沒有盡到責任,林氏落得被侯夫人毒殺,也算罪有應得。
“將他打十大板趕出去吧,這事就交給四姨娘做吧。”老夫人思量了一會兒吩咐道。
“是。”站在一邊的四姨娘出來答應了一聲。
今日懲罰侯夫人是侯府大事,所有的人都到齊了,三姨娘和四姨娘以及納蘭雲心納蘭雲依姐妹二人也都站在一旁觀看,這樣也是給侯府衆人一個警醒,不要整日沒事就勾心鬥角將府中擾得烏煙瘴氣。
老夫人擺了擺手讓衆人都散去了,今日雖然懲罰了沈素秋,但她心裡卻一點都不痛快,反而增添了一些沉悶。
今日老夫人受了刺激急白了頭髮,納蘭康打完侯夫人之後也沒去看她,而是小心的陪着老夫人到了她的屋子,小心的扶着她躺下,對她的一頭白髮甚是惋惜。
“康兒,侯府近來諸事煩多,你記住,和兒回來後,你要和他好好相處,共同將侯府的家業發揚光大,畢竟你們是兄弟,我雖是庶母,但他也是從小養在我名下的,經過雲飛的事後,我心裡對和兒也覺得有些虧欠,你繼承了爵位,當初還娶了自己喜歡的女子,雖然她如今成了這番模樣,也或許我們一開始就看錯了她,但當初你對她也是真心……
你什麼都佔了先,和兒什麼都沒和你爭,當初他負氣出走,恐怕也是因爲這個原因,覺得我偏心了你,過去的事就過去吧,你們一定要和睦相處……”
老夫人躺在榻上,神情落寞,不知道是爲了納蘭雲飛,還是因爲當初看錯了沈素秋,娶了這麼個惡毒的媳婦回來而難過,對於即將回來的納蘭和也起了彌補的心思,叮囑納蘭康要和他和睦相處。
“是,孩兒定當遵從孃的教誨,等二弟回來後,就讓他們住進侯府來好了。”
納蘭雲飛這件事對老夫人和納蘭康的觸動都很大,納蘭和是庶子,雖然老夫人和他並沒有像侯夫人對待納蘭雲飛那般,但當初也是什麼事都偏着納蘭康的,納蘭和能有今天的成績,全是他自己打拼出來的,若說他沾了侯府的什麼好處,也不過是藉助了一下侯府的這個名頭而已。
“你能想明白便好了,至於素秋,以後就別讓她掌家了,罰也罰了,就算打死她也換不回雲飛的命來,等她養好傷後,就讓她去祠堂吧,也算是給雲塵還有云若雲煙留個臉面。”
老夫人心中恨極了侯夫人,她做出這樣的事便是休了她那也沒人說什麼,但她還是從大局着想,看在納蘭雲塵的面子上讓她繼續待在侯府,她如今這般的年紀,唯一希望的便是家宅安寧,興旺發達。
“是,母親,孩兒知道了,素秋這件事的確做得太過分了,兒子會親自請人來給雲飛好好做一場法事的。”
納蘭康小心的答應了老夫人,見她懨懨的,便囑咐丫鬟婆子好生伺候,他準備告退。
正在這時,門上來報,說丞相夫人來了。
“快去請進來。”
老夫人一怔,她今天一大早便被李嬤嬤叫起來了,此時還準備補個眠,沒想到丞相府就來人了,她知道丞相夫人來這裡必然是因爲沈素秋的事而來,不過,無論如何,沈素秋都不佔理,這丞相府的手想要伸到她侯府來,還得看她答應不答應。
“母親,這丞相夫人大概是來問罪的,不過,她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節骨眼兒上來了,來得還真巧。”
納蘭康略帶諷刺的說道,納蘭雲若讓自己的丫頭去丞相府報信,他早看到了,之所以沒有阻止,是因爲即使丞相府來了人,他也沒打算免了侯夫人的懲罰,他還想着剛好讓丞相府的人看看,他們侯府對於犯了錯的人是如何執行家法的,沒先到,他人也打完了,她才姍姍來遲。
“哼,上次在白雲寺的時候,相府的嫡子沈子寧在寺中幹了那件齷齪事兒,被國師逮了個正着削了他一直耳朵,你以爲這件事丞相府會無動於衷麼?他們不敢去尋釁國師,難道還不敢將氣撒在素秋的身上?還不是因爲她那沈子寧才能做了那齷齪之事?丞相和夫人必然暗中惱恨素秋,所以有人去給他們通風報信之時她才故意來遲的。”
老夫人心裡明鏡兒似的,上次若不是國師懲治了沈子寧,就算他在佛門之地做了那種事,那她也頂多就是訓斥他一番,不會對他造成什麼損失,那沈子寧雖然在侯府出了事,但動手的人是位高權重的國師,他們哪裡敢質問國師?只好偷偷的忍下這口氣,拿侯夫人撒氣罷了。
如今侯夫人受了懲罰,也許正合他們的心意呢,老夫人說着話又坐了起來,準備迎接丞相夫人。
這丞相夫人可不是一般人,她是當今皇帝的妹妹,長公主燕雨,地位和榮王一樣尊貴,當年皇帝還是王爺的時候,爲了籠絡丞相將親妹嫁給沈丞相,皇帝一朝繼位後,沈夫人的地位也水漲船高,被尊爲長公主,丞相府的榮寵都是因爲沈夫人的地位才換來的,所以沈子寧纔敢在侯府中如此肆意妄爲納蘭康卻不肯懲罰他。
沈子寧的耳朵被國師削掉之後,燕雨曾進宮找皇上理論,卻被皇帝壓了下來,還斥責她不好好管教兒子,這才令她的氣焰沒有囂張起來,否則平日裡,這長公主可是個眼高於頂,自負清高的主兒,將誰都不放在眼裡。
誰知過了一會兒門上又來稟報,說丞相夫人已經被納蘭雲若直接迎到侯夫人的院子中去了。
“母親,既然這樣,那您便歇着吧,由她去,這長公主向來目中無人,她丞相府的人再囂張也不能將手伸到我侯府內院來,這件事本來就是素秋的不對,晾她們也不敢說什麼。”
納蘭康聽說丞相夫人直接便去了侯夫人的院子,心中便有些着惱,她是內院婦人,就算地位尊崇那來到侯府也該先來拜見老夫人,她這麼做分明是在給侯府一個下馬威?
“哼,那丞相夫人就是在給我個下馬威啊,她這麼做顯然是不將我放在眼裡,罷了,誰讓她地位尊貴,是當今的長公主呢?沒想到堂堂的長公主,見識也這麼淺薄,這一看就和你那媳婦一個模樣,是個上不了檯面的。”
老夫人心中也有些氣憤,古人重視禮節,丞相夫人來侯府連老夫人都不見便先去見沈素秋,皇家公主更該知道禮節,她這分明是故意這麼做,不將她放在眼裡,老夫人冷哼一聲便不再說話。
“母親息怒,不過是個眼皮子淺的婦人,不值得您生氣。”
納蘭康面色難看的說道。
“好了,你去吧,我歇一會兒,她不來正好,我就裝着不知道好了。”
老夫人擺了擺手,躺了下去,納蘭康見她確實乏得很,便道了安後出去了,臨去時囑咐丫環好生伺候。
丞相夫人燕雨少女時代也頗有些才名,所以自負清高,向來眼高於頂,當初下嫁於沈丞相也是爲了替當今皇帝拉攏朝中權貴,所以皇帝等位後覺得虧欠了她,所以對她恩寵有加,有求必應。
這也更加助長了她的囂張氣焰與自負清高,今日一早相府便得到納蘭雲若的丫環映雪來報,說侯府出了事,安寧候要請家法懲治侯夫人。
沈丞相對自家妹子還是很疼愛的,只是上次沈子寧被國師割了耳朵,燕雨進宮找皇帝理論也被駁斥才生了她的氣,因爲這事還險些斷了來往,不過此時聽說納蘭康要請家法懲治沈素秋,心中還是不忍,最終請燕雨來看看,若不是什麼大事,便讓侯府看在丞相府的面子上放她一碼。
只是燕雨自進了丞相府便和這個小姑子不怎麼對盤,因爲沈素秋當年在京中也頗有名氣,而且才名美名都不必她差,所以她對沈素秋不免有些嫉妒,又加上沈子寧的事,她對沈素秋還氣氛在心。
先聽了映雪的稟報後,她心中還有些幸災樂禍,並沒有想到安寧侯府的家法會是如酷刑般的毆打,只當是一般的荊條打個三五下也就了事了,所以並沒往心裡去,待沈丞相請她去侯府看看的時候,她便藉着梳妝耽擱了些時間。
所以等她來到侯府的時候,沈素秋已經被打完擡回了落霞居,她一進侯府大門便看到納蘭雲若紅着眼睛站在門口迎她,她才覺得事態有些嚴重,待問明白納蘭雲若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後,她當即便震驚了一下。
沒想到安寧候能對沈素秋下得了如此重手,她雖然和沈素秋不對盤,但那畢竟是她丞相府的人,打狗還得看主人,她這個長公主在京城裡橫行霸道慣了,京中貴婦見了她無一不對她敬畏有加,退避三舍,沒想到侯府居然半點都不看丞相府和她的面子,將沈素秋打成重傷。
所以她聽納蘭雲若說完侯夫人的情形後,心中氣怒,連老夫人的院子中都沒去,便直奔侯夫人的院子中。
侯夫人方纔捱打的時候是強撐着一口氣纔沒有暈過去,此時她全身幾乎沒有一塊地方是好的,身上痛得已經失去了知覺,一回到自己的屋子,她憋着的一口氣渙散,頓時暈了過去。
納蘭雲煙平日裡囂張跋扈,遇到大事卻連半點主見都沒有,此時只是手忙腳亂的在侯夫人的身邊走來走去不斷的哭泣,大夫來給侯夫人看過後,開了些藥,說性命沒有大礙,但要將養一兩個月,之後便離開了,長公主和納蘭雲若進來的時候,她剛送走了大夫,神情哀慼的坐在榻邊守着侯夫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舅母,您終於來了,您要爲母親做主哇。”納蘭雲煙一眼瞅見燕雨走了進來,忙站起身撲過去拽着她的衣袖哭道。
“你母親怎麼樣了?”長公主見納蘭雲若和納蘭雲煙二人都眼睛紅腫,顯然是哭了很久,便知道今日侯夫人的懲罰一定是嚴重了。
“母親她……她被打得好慘。”納蘭雲煙不知該怎麼形容侯夫人,丫環此時還在給她慢慢擦身子,她身上都是細密的血孔,衣裳被鮮血粘在了肉上,清理起來十分困難。
“呀…她…她怎麼被打成了這樣?”長公主走到榻前看了一眼那躺在榻上的一堆看起來不似人形的怪物,瞬間驚異得張大了嘴巴。
她是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沈素秋會被打成這樣,眼前榻上之人全身肌膚沒一塊是好的,渾身被鮮血染了出來,像是個血糉子,即使先前她對沈素秋還有氣,現在也被她這模樣驚駭到了,一股同情之心油然而生,隨之而來的是滿滿的怒氣。
“舅母……”納蘭雲若叫了一聲,想要說若是她早點來也許就可以攔下納蘭康了,可她向來敬畏自己這個身份尊貴的舅母,又不敢開口。
“安寧侯府真是欺人太甚了,你派丫環來不是說你母親只是被執行家法麼?爲何將她打成了如此這般模樣?”
長公主看了一眼兩個外甥女的模樣不禁心中升起了怒火,納蘭雲若派人來只說是執行家法,所以她才耽擱了些時間,若早說她是被這樣毒打,她一定一刻都不會耽擱,早早的就趕來救場了啊。
“舅母有所不知,我侯府的家法和一般貴族之家的家法是不一樣的,一般人家的家法只是一根荊條而已,就算是打也不會超過十下,而我侯府的這家法是帶着鋼針的鞭子,每打一下鞭子上的針便會刺入肌膚,將肌膚的血肉拉出來,使身上充滿細小的血孔,受刑之人痛苦不堪,生不如死,普通人怕是一下都挨不住,而母親居然被打了十幾下,若不是我用自己的身子護住了母親,恐怕父親還會繼續打下去……”
納蘭雲若說到這裡,不由得悲從中來,她也沒想到納蘭康會真的動手打母親,而且還將打了那麼多下,這架勢,活像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想到往日納蘭康對她和雲煙也是百般疼寵溺愛的,如今說翻臉便翻臉,半點情面都不留,居然能下得了如此重手,差一點就將侯夫人生生的打死了。
“太過分了,爲了一個庶子居然把當家主母打成這樣,我們這樣的人家,哪家沒幾個冤死的,偏你們侯府如此大張旗鼓,死都死了,大不了多給他做幾場法事也便罷了,至於將活着的人打成這樣麼?”
長公主看着丫環慢慢的將沈素秋的身上終於擦乾淨了,才走到榻邊坐下,抓着她的手輕聲問道:“素秋,你怎麼樣?還能聽得見我說話麼?是大嫂來了,你受苦了。”
燕雨這番話倒是說的情真意切,並沒有作假,雖然她的寶貝兒子是在侯府被人割了耳朵,可是想想沈子寧平日裡也是劣跡斑斑,究其根源也不能全怪沈素秋。
侯夫人躺在榻上沒有一點生氣,良久,才迷迷瞪瞪的睜開了眼睛,從昏迷中醒來,丫環幫她擦洗完後,又給她上了藥,她是被痛醒來的,待看清眼前的人是長公主後,她猛的閉上眼睛,眼角滑出一滴淚,她抖索着伸出手抓住長公主的手,過了好一陣才顫抖着道:“大嫂……”
“素秋,你覺得怎樣?你放心,我已經去傳御醫了,我會用最好的藥給你治傷的,你此時什麼都不必說,好好休養。”
長公主將她的手按在榻上輕輕的安慰道。
“大嫂……謝……謝謝……你。”
沈素秋雖然身上劇痛,但心裡此時已經清明瞭許多,知道是長公主來了,雖然她沒有剛好在她捱打的時候來救下她,但她心裡也稍安了,她還以爲相府不會有人來呢。
“謝什麼,都怪我來遲了,我原以爲那家法沒這麼重。”
長公主此時心中很是懊悔,神色間便有些訕訕的。
“舅母,這家法是我祖父定下來的,爲了嚴正家風,特意製作了這荊條鞭,就是爲了讓犯錯之人牢記自己的錯誤,心生恐懼,不敢再犯。”
納蘭雲若聽到她幾次糾結家法的事,便給她解釋了一遍。
“只是,究竟是什麼事能讓老夫人和你父親動了雷霆之怒,下了如此狠手?侯府庶子不是去年便死了麼?他自己病死的關你母親什麼事?”
長公主還不知道這件事的詳細緣由,只知道是因爲一個庶子的死才惹得老夫人和納蘭康動了怒,卻不知道具體是因爲什麼原因。
納蘭雲若將這幾天發生的事簡單的和長公主說了一遍,不過她說的時候自然沒說是侯夫人害死了納蘭雲飛,只說是納蘭云溪搞出來的事,害的納蘭康誤解了侯夫人,才動怒請了家法。
“你們侯府也真是不像話,哪有一個庶女在府中這麼得勢的,讓庶子庶女騎在頭上作威作福,這是想壞了我東陵的律法麼?簡直是目無法紀。”
長公主聽了後頓時怒氣沖天,心中對納蘭云溪瞬間厭惡到了極點。
“舅母有所不知,就是我這三妹妹使用狐媚子手段勾引表哥,令表哥對她心癢難耐,纔在白雲寺被國師割了耳朵,我那三妹心機深沉,手段毒辣,可是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的。”
納蘭雲若聽長公主也光是嘴皮子上的功夫,來了一趟侯府也沒什麼作爲,頓時心思一轉,巧妙的將沈子寧的事又扯了出來,而且將他掉耳朵的事也怪到納蘭云溪頭上,看看長公主會怎麼做。
“哼,你父親和你祖母也是糊塗,好好的一個侯府硬是讓一個小小的庶女弄得烏煙瘴氣,卻硬是袒護着她,我今日倒要看看,這安寧侯府的三小姐到底是個怎樣的狐媚子,還有三頭六臂不成?誰都治不了個她了,既然侯府沒人敢教訓她,那我便代你母親好好教訓教訓這個晚輩。”
長公主想到自家兒子的耳朵心中便是一陣氣悶,沈子寧的耳朵是因爲納蘭云溪才被國師削掉了,她早就暗中對納蘭云溪積了一肚子氣,她這口氣一直沒撒出來,這次終於來侯府逮到了機會,便想好好懲罰她一番。
“舅母,你別衝動,三妹妹現在可是和國師訂了親的。”
納蘭雲若表面着急的安撫着長公主,心中卻暗暗得意,長公主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因爲有皇帝撐腰,到哪兒都是女霸王,若是她真的肯去教訓納蘭云溪的話,她一定會將她加諸在母親身上的痛苦都討回來。
“哼,她只是和國師訂了親,能不能成還不一定呢,她既然會被退一次婚,說不準還會被退第二次,誰知道呢,就算她真的成了國師夫人,永烈王妃,本公主也不怕他她,雲若,你現在便帶我去她的院子,我要親自去會會她。”
長公主被納蘭雲若幾句話激得差點跳腳,她“騰”的一下站起來,轉頭吩咐納蘭雲若道。
“舅母,你真的要去見三妹妹?依我看還是算了吧,省得讓舅母也惹了一身騷。”
納蘭雲若表面雲淡風清暗中高興的道。
“哼,無妨,既然來了,怎麼也得會會她,雲若,你不必再說,我意已決,你帶着我去。”
長公主擺了擺手,更加堅決的要去找納蘭云溪的不快。
納蘭雲若目的達到,便垂着頭一臉爲難的帶着長公主在一羣丫環下人的簇擁下浩浩蕩蕩的往青山院來。
納蘭云溪此時正在屋子中吩咐翠竹拿了一塊銀錠子,讓她交給侯夫人院子中的鶯歌,她這次能順利扮鬼嚇侯夫人,令她說出殺害雲飛的真相,多虧了鶯歌給侯夫人和納蘭雲若以及半夏的茶水中下了藥才令她們睡死過去,讓她做成了這事。
翠竹拿着銀錠子剛要去找鶯歌,一挑簾子便看到納蘭雲若和一個貴婦在一羣丫鬟婆子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姑娘,大小姐來了。”
翠竹只好又轉了回來,有些緊張的對納蘭云溪說道。
“將她們都迎進來。”
納蘭云溪站起身,一挑簾子出了暖閣在外面站定,等待她們進來。
“你就是侯府的三小姐?一個小小的庶女?”
長公主一進門看了納蘭云溪一眼,便昂着頭輕蔑的問道。
“小女正是侯府的三小姐納蘭云溪。”
納蘭云溪見長公主來勢洶洶,不由得不明所以的問道。
“你這不明事理長幼不尊到處生事施展狐媚子手段勾引男子的小賤人,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訓你。”
長公主說着便對她身邊跟着的兩個婆子點了點頭,那兩個婆子頓時不管不顧的過來將納蘭云溪雙臂一架,拖着她到了長公主的面前,一個婆子在她膝窩一踢,納蘭云溪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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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感冒了,碼完就直接傳上來了,沒有修改,待過兩天再來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