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夢醒
容鈺做了一個夢,一個冗長冗長的夢,夢中只有他一個人,置身冰天雪地中,天地間只有一片刺目耀眼的白,厚厚的積雪籠罩着四面八方,他站在冰雪中,如入藩籬,舉步維艱,不知該往哪裡走。
如迷失了路途的孩子,想要回家卻找不到路,他恍恍惚惚懵懵懂懂的不知在冰雪中走了多久,遊蕩了多久,意識突然回籠,終於想起了自己的前世今生,他想到自己中了攝魂針,納蘭云溪爲了救他嘔心瀝血,拖着有孕的身子操碎了心,而且她最終找到了救他的法子,而他此刻卻在不知名的地方遊蕩……
於是他又開始了漫長的尋找之路,他隱約記得,自己是一名軍官,具體是哪個年代的卻一時想不起來,只是記得他曾深深的愛過一個人,因爲戰爭他提槍上陣,帶領軍隊去打仗,臨走卻將自己的愛人留了下來,然後,一別經年竟成永恆。
待他打了勝仗回來之後,愛人早在戰火紛飛裡香消玉殞,他痛失愛人,覺得人生從此沒了希望,也沒有支撐他活下去的動力,於是,卸甲歸田,守着愛人的墓穴老去。
臨終之際,他終究不甘就此忘記彼此,讓一切歸於塵土,於是施展了某種術數,召見愛人魂魄,終於在夢中見到了她,一嘗所願,然後二人相約來世,希望能去一個沒有戰爭的年代,再續前緣,以彌補此生遺憾……
混沌的記憶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漫無邊際的原野也不再空曠無邊,前世的景象突然出現在腦海中,被封存了的記憶霎時回籠,腦海中都是前世的記憶,在軍閥混戰的年代,他以軍人的名義向自己的愛人許下諾言,卻終究沒有履行承諾,一別永恆,從此陰陽相隔。
而這一世他雖然到了這個地方,也忘記了前塵過往,卻仍然記得他曾以軍人的名義發過的誓,許下的諾言,這一世,雖然他們已經忘記了彼此,也忘記了前塵過往,但還是再次相遇,命運的輪盤還是將他們聯繫到了一起,好不容易遇到,他又怎麼忍心再次離開?
他在夢中看到了二人彼此的輪迴過程,在經歷了那麼久遠漫長的輪迴之後,卻雙雙到了如今這個異世,這是上天賜予他們的,無論如何,他都要珍惜這一次的機會,補上一世遺憾,圓這一生美滿。
所以,在他漸漸的越走越遠時,耳畔嬰兒的一聲啼哭讓他陡然從混沌中驚醒,找到了回家的路,最終醒來。
納蘭云溪看到昏迷了半年多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只是出於本能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你醒了”,一時之間竟有些反應不過來,然後便呆呆的瞅着他,而容鈺睜開眼睛後也第一時間朝她看了過來,並一如既往低沉清冽的說了一句話,還是當初那句誓言,從前世到今生唯一一次也是唯一一個許下的諾言,只是這一次深邃黝黑的眸子滿懷深情,似乎要將她捲入這股黑色漩渦中再也不許她出來。
二人對視良久,納蘭云溪剛生完孩子,產後還很虛弱,失血後一陣陣的暈眩感不斷,但她就是堅持着不肯暈去,而身邊接生的人和幫忙的人此刻也全都屏氣凝神的看着她和容鈺二人,誰都不敢出聲……
因爲,雖然納蘭云溪當時將容鈺帶回了宮,而且也將他頭顱裡的攝魂針取了出來,但他自從回宮之後便一直昏迷着不省人事,這都半年多了,他就這麼不死不活每天靜靜的躺在牀上。
原本這樣的狀況容鈺已經被判定爲死人了,但是宮裡的宮人們和納蘭云溪身邊的人都不敢和她說讓她選個黃道吉日將容鈺葬了,因爲像他這樣的人放在宮裡是不吉利的,這裡並沒有植物人這麼一說的,人們也並不知道植物人是什麼。
雖然他還有鼻息,有體溫,但古人迷信,這樣的活死人是不被她們接受的,更加不相信活死人有一天還能醒過來,而納蘭云溪卻一直堅持要將容鈺放到自己的寢宮,整個大堯皇宮的人都因爲她懷着身孕不敢刺激她,在他們的認知裡容鈺已經是個死人了,但是今天卻突然醒了過來,除了納蘭云溪知道他是真的醒過來,其他人其實都覺得這件事不同尋常,所以都緊繃着精神不敢有任何風吹草動。
何嬤嬤一時間喜極而泣,在驚喜過後便反應過來容鈺已經躺了大半年,如今卻奇蹟般的醒了過來,會不會是詐屍或者是其他什麼情況,此時也躊躇着不知道該說什麼。
“哇……哇……”兩聲嘹亮的啼哭聲陡然間又響了起來,像是窒息了很久後突然吸入一口新鮮空氣再吐出來一般令人也跟着胸臆舒暢,心靈一下子被這純真的嬰兒啼哭聲淨化了一遍。
容鈺一手託着她的小腰一手託着她的小腦袋和脖頸,手法熟練的輕輕將孩子抱了起來,然後才清了清許久未說話的嗓子,低沉的道:“娘子,多謝你救了我,一直沒有放棄我,如若不然,這一世,也許我們也無法長相廝守了。”
說完這話後他一副慈父般的模樣將懷中的小嬰兒輕輕的搖了搖,並用自己的鼻尖碰了碰孩子的額頭,那孩子的哭聲竟奇蹟般的止住了,而且在最初的混沌過後,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一雙黑亮如葡萄般的眼眸如一汪泉水般水汽迷離的睜着,何嬤嬤小心的湊了過來,見這孩子一生下就睜開了眼睛,頓時大喜,仍然顫抖着聲音驚喜的說道:“陛下,國師,小公主一出生就睜開了眼睛,將來定是個聰明漂亮有智慧的孩子,我大堯皇室後繼有人了。”
“噗,嬤嬤,孩子在母親肚子裡如果發育得好,營養跟得上,很多一出生就能睜開眼睛的,我懷她的時候每日給她講故事對她進行胎教,一出生就睜開眼很正常。”
納蘭云溪看了容鈺半晌見他沒什麼大礙了,而且孩子被他抱起來之後奇蹟般的就平靜下來不再啼哭,胸腔中充斥的是滿滿的喜悅,聽何嬤嬤如此誇獎孩子,頓時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跟她解釋了一下。
“夫君,你感覺怎麼樣了?可有什麼覺得不舒服的地方麼?你我夫妻一體,我救你就是救我自己,這有什麼可謝謝的?沒了你我和孩子該怎麼辦呢?”
她向何嬤嬤解釋完之後又轉頭看向容鈺,撐着虛弱的身體一刻也不敢閉眼,生怕這是一場夢,閉上眼睛一覺睡醒之後容鈺還是沒有醒來,儘量的和他說着話。
“娘子,我沒事,我昏迷的這些日子,你受苦了,都怪我醒來得太晚了,沒有在你懷着孩子的時候好好照顧你,讓你獨自一人又要照顧肚子裡的孩子,還得照顧我。”
容鈺此時心中是滿滿的愧疚,在過去昏迷的半年裡,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偶爾能感覺她一邊和孩子說話一邊和自己說話,她一直在努力的喚醒自己,想到她懷着孩子那般辛苦還要擔心自己,還得頂着他可能永遠成爲活死人的壓力將他留在宮中日日照顧,也不知道如何操碎了心,他就心中發堵,前塵往事歷歷在目,千言萬語竟不知從何說起。
“我都說了,你不醒來,纔會對不起我,你我夫妻一體,說這些客氣話做什麼?還好,我沒有將你當做活死人就此葬了,她們誰都沒說過這件事,但是我一直知道,她們心裡其實已經都放棄了你,以爲你永遠都不會再醒來了。”
納蘭云溪環顧了一眼四周,見何嬤嬤和流觴二人都低下了頭,顯然連她身邊最親近的人都覺得容鈺可能永遠不會醒來了,其他人就更別說了。
“陛下,老奴等慚愧,見識淺薄,還望陛下恕罪。”
何嬤嬤面色有些紅,上前兩步施了一禮,有些尷尬的說道。
她們確實以爲容鈺不會再醒過來了,哪裡有昏迷這麼長時間的人還能活過來的,雖然有鼻息脈搏,但在這個時代,這樣的活死人一直放在宮中會被認爲不吉利,而且還有可能被認爲成爲什麼妖魔鬼怪,連容雪都放棄了,打算等納蘭云溪生了孩子後再和她說容鈺的事,卻不想納蘭云溪嘴上什麼都不說,心裡早就知道了她們的想法。
“不怪你們,還好你們顧念這我和肚子裡的孩子,不忍我受刺激,所以才能讓我最終喚醒夫君,否則你們若是和朝中衆臣聯合起來輪番向我勸諫,我自己恐怕也根本挺不過來那麼久。”
納蘭云溪擺了擺手並沒在意何嬤嬤的話,只是看着容鈺,見他已經坐了起來,穿上鞋子抱着孩子下了榻朝她走來,不由得皺了下眉。
“夫君,這裡是產房,我剛生產完,你……還是先出去吧。”
她看了一眼周圍人驚訝的眼神,知道在這裡一般男子是不進產房的,連月子房都不會進來,先前是她要生了,情急之下並沒有人顧得上管容鈺的事,此時他奇蹟般的甦醒,再待在產房裡恐怕多有不便。
她素來是個適應性強的人,隨遇而安,既然來到了這裡自然也就該遵守這裡的習俗,所以頓了頓還是讓他先出去,至少也得等將這產房清理乾淨,他再進來不遲。
“娘子,我都那麼久沒見你了,好不容易劫後餘生,剛見到你,你就要將我趕出去麼?我可不會離開,我不僅不離開,還要親自幫你清理,我不會忌諱那些。”
容鈺說着便將孩子小心的放到她的懷中,然後真的一擼袖子打算清理她產後的現場,只是宮人們哪裡敢讓他動手?一個個驚慌失措的搶過他手中的活兒麻利的開始收拾起來。
納蘭云溪見狀便笑了笑道:“你既然不忌諱,那就待着吧,清理現場的事兒還是讓宮人們去吧,對了,孩子還沒名字呢,我先前想了幾個,你再想幾個,我們琢磨琢磨,再給他選一個。”
“也好,我就在這裡陪着你。”容鈺畢竟是國師的身份,見宮人們惶恐不安,也就不再堅持,納蘭云溪此時已經被轉移到了乾淨的榻上,他在榻上坐了下來,盯着孩子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
“怎麼?你在想什麼?”納蘭云溪看了一眼懷中皺皺巴巴一小團又黑又紅的小嬰兒,暗道剛出生的嬰兒果然不能看,醜得驚天動地的,也不知道這孩子以後會不會長個好模樣。
“娘子,咱們的小公主真的好美,好有氣質,剛生下來就會哭,還能睜開眼睛,我家小公主是世上最可愛最聰明的小嬰兒了。”
容鈺端詳了半晌,突然無比認真的說出這麼逗比的一番話,納蘭云溪此時口中正含着一勺小米粥,聞言忍不住一口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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