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婆子外面的一層皮似乎已經撐到了極限,從手臂微微碎裂,一片片落到地上變成了幹樹皮一樣的薄片,飄飛開去,露出裡面若人形的藤蔓。
藤蔓綿延開去,緩緩鋪滿整個牆面爬了上去,像極了一副美麗的圖案。它身上原本結着的五顏六色的果實消失不見了,只留下那漫天瀰漫的綠油油枝葉和枝葉掩映之中血紅色的人形葫蘆果。
坐在地上的於歡歡也緩緩睜開眼睛,感覺自己身體裡似乎涌動着生命一樣不停歇的內力,她不解的轉過頭,瞧着那消失了光華的藤蔓,似乎明白了什麼,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紅臉蛋:“那個……謝謝啊……其實你的果子長得很美的!”
“我也活夠了,該經歷的都經歷了,沒有什麼遺憾了!”藤蔓說話的口氣帶着一股子視死如歸的釋然,“這點果子還沒什麼……”
於歡歡本來以爲藤蔓這麼說就要死了,聽到後面一句,腦子一抽,一口氣都哽咽住了。
藤蔓的枝葉微微搖動,發出一聲蒼老的低啞的愉悅笑聲:“呵呵……我這麼多年都沒有像今天這樣高興過了!謝謝你啊,丫頭!”
“呵呵,不客氣,不客氣,我別的技能沒什麼,裝傻充愣天下無敵!”於歡歡笑呵呵的朝藤蔓擺擺手,臉上的表情有些僵。
藤蔓那枝葉輕輕往於歡歡身邊伸張,微微拍了拍她的肩膀,帶着些親暱和喜愛。它似乎很喜歡她,也許是因爲她是她的女兒,也許是因爲她第一次見到自己真身時候說的那些話,也許僅僅是因爲她能逗自己笑,也許因爲她累了……
“答應我,永遠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的存在,更不要告訴別人真正的極北之地是什麼!”藤蔓微微晃動,傳來一聲威嚴的聲音壓迫着周圍的空氣。
於歡歡的身體微微晃動,有些怕怕的瞧了藤蔓一眼,一個勁的點頭:“我保證絕對不會跟任何人提起你的!”
“包括那個似乎叫容長蘇的男人……”藤蔓說話的聲音有些重,更有些沉,似乎要將這些話定在於歡歡的腦子裡一般,“不然對你來說會是災難!”
於歡歡沉默的想了一會兒,終究還是穩穩的點點頭,她似乎明白了一些關於神話傳說和未知世界的東西。
忽然,藤蔓的枝葉一陣涌動,一股勁風狂舞着朝於歡歡而來,在她的身前繞開,往容長蘇所在的石屋裡面飛卷而去。
“藤蔓婆婆,你要幹什麼呀?!”於歡歡驚呼着,生怕被那股強風不小心捲到,“你可別誤傷了本寶寶呀!”
藤蔓的枝葉似乎慈愛的撫摸了於歡歡一下,似乎沒有,它直接將容長蘇給帶了過來,放在於歡歡的身邊。
於歡歡一把扶着容長蘇,瞧了一眼擔憂的呼喚道:“容長蘇,你醒醒,你怎麼了?”
“不用擔心,他不過就是睡一個好覺罷了!”藤蔓的聲音再次響起,枝葉緩緩往回縮小而去,分開那濃濃的密葉,露出那個紅色的人形果實,“這個就是你要的起死回生的藥!摘掉拿去吧……”
於歡歡詫異的瞧着藤蔓,總感覺它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帶着些瀕臨死亡的善意。她猶豫了一會兒,傻乎乎的搖搖頭,不願意上前。
“你不是要救你的朋友嗎?”藤蔓的聲音有些顫,似乎帶着些哽咽的哭腔,又好像本來就那麼低啞,它朝着於歡歡緩慢伸長了一些,將那可人的果實遞到她的手邊,“傻孩子,這是你該帶走的!”
“我摘了它,你會怎麼樣?我聽說妖怪都是……”
“你不摘它,終究有一天還是會有別人來摘它……”藤蔓的話帶着些悲涼點點映入於歡歡的心中。
瞧了一眼懷裡的容長蘇,於歡歡緩緩伸出手輕輕撫摸了一遍那漂亮的果實,慢慢的拉攏到自己身邊,微微的瞧了瞧它身上的血色流光,小心翼翼的摘了下來,放在懷裡收好。
那果實一離開藤蔓,它就像是失去心臟一樣,開始慢慢的萎縮,後退:“記住不要告訴任何人這裡有什麼……”
藤蔓幾乎是歇斯底里將這句話喊出來,然後發出一股子勁風捲着於歡歡朝着極北之地的外面而去。它的枝葉也隨着最後能力的使用緩緩萎縮,最後完全枯萎,爬在牆上,就像是一個乾枯的圖案。
於歡歡和容長蘇被這股子風捲着飛躍狂亂的雪花,平穩的落到了一處樹林之中。容長蘇也從沉睡中醒來,瞧着於歡歡,臉色有些紅。
“歡歡……”容長蘇摟着她,笑的一臉驚喜,“真的是你,歡歡!呵呵!你沒事吧?你從邊塞逃回來了嗎?雪兒呢?”
呃……
於歡歡瞧着容長蘇,呆了一會兒,笑的有些傻乎乎的:“是啊,我逃回來了!雪兒被師傅帶回隱世了!”
“這裡是哪裡?不是五王府呀……”容長蘇摟着於歡歡緩緩起身,環望四周,帶着些淡淡的疑惑。
於歡歡在容長蘇的懷裡拱出個腦袋遠望,居然看到不遠處就是那綿延不盡,天然颳着刀割般疾風的月火山。那一點點透亮的白色從風中落入於歡歡的眼中,似乎有些熟悉,腦子裡好像想到了什麼,仔細回憶又什麼都想不起來。
“我也不知道,我們往那邊走吧!”於歡歡笑着靠在容長蘇的懷裡,感覺十分的舒服和安全,似乎覺得他有一個世紀都沒有這樣抱過自己了,“呵呵,蘇蘇,再見到你,真好!”
容長蘇的眼角也有些溼潤,緊緊的摟着於歡歡,一字一頓的說:“歡歡,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就算是到了下輩子也不要分開了……”
“好~”於歡歡笑着伸出手來摟着容長蘇的脖子,甜甜的回答了一聲,“再也不分開,不管是去邊塞還是鬥漠北,都不要分開!”
容長蘇一聽於歡歡提了一個自己不知道的名字,臉色微微一沉,摟着她的手緊了緊,腳下的步子也邁的快了一些:“漠北是誰?”
“是……”於歡歡大眼珠子一轉,笑着說道,“是面具男啊!醜的要死,品德又差勁,還覺得全世界都欠他的超級渣男!呵呵,蘇蘇,你不會這個也要吃醋吧?”
容長蘇的臉上爬上了笑意,摟着於歡歡的手放鬆了一些,一雙淡漠的眼眸輕輕俯視着懷裡的小女人,微微勾起,露出一個十分淺的笑容。
剎那間,於歡歡感覺自己嘴角有什麼不明飛行物流出。
“呵呵……傻丫頭!”容長蘇笑着瞧了瞧於歡歡花癡的模樣,轉頭用一隻手摟着她,另一隻袖子擦掉她嘴角的口水,“不要用這種眼光看爲夫,我會以爲你在誘惑我!”
“咦,相公,你不潔癖了呀?居然連人家的口水都不嫌棄,真是讓人家好羞澀呢!”於歡歡的眉眼彎彎,笑的滿臉揶揄,手緊緊摟着容長蘇的脖子,說道,“是呀,我就是在誘惑你丫,呵呵,這麼明顯,相公都沒有看出來嗎?”
呃……容長蘇的眉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瞧着於歡歡那副搖尾巴小野狼的模樣,目光變得柔和,摟着她滿足的繼續走。
“我去,你是聖人嗎?爲妻都說了我在誘惑你耶……”於歡歡對於容長蘇如此冷淡的表示感覺到十分百分十百分的不舒服,嘟着嘴開口說道,“難道是覺得我沒有魅力了?你不會是看上哪個妖女了吧?”
“哪個妖女?”容長蘇笑着問
“菊花殘啊!”
“哪個?”
“花殘!”
“花殘是哪個?”
“呃……算了,當我沒說!”
於歡歡覺得思維不在一條軸上的兩個人交流起來確實有那麼一點點小小的代溝啦。她癟着嘴瞧着容長蘇,不言語。
容長蘇卻是滿足的抱着她健步如飛的在樹林中穿梭。
“什麼人?!”容長蘇的耳朵一動,腳步一頓,瞧着叢林中的某個位置大聲吼道,臉色變得凝重。
於歡歡一聽容長蘇吼,心裡一陣害怕,生怕又遇到什麼四腳蛇啊藤蔓啊這種不明生物的襲擊,她的小心臟剛剛平復下來,再也經不起這麼恐怖的故事了。
容長蘇將於歡歡放到自己身後,保護着她緩慢的朝前邁步。
忽然,一根飛箭朝着他們直射而來,緊接着就是一連串的飛刀暗器,弄得於歡歡躲的手忙腳亂。容長蘇臉色凝重的沉着應對……
樹林之間忽然衝出一個人,在瞧到容長蘇和於歡歡的那一刻,手中的暗器盡數關閉,人也癱倒在地上,神色喜悅:“呵呵,原來是你這小子……”
容長蘇狐疑的瞧着那個倒在地上渾身是血的大漢,一臉迷糊。
於歡歡從容長蘇的身後探出個腦袋,瞧着那個人,微微蹙眉:“相公,你有沒有覺得這個人好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見過?”容長蘇的記憶力向來是極好的,若是他見過的人,十有八九會記得,他仔細瞧了眼前的大漢一會兒,搖搖頭,“本王沒什麼印象!”
猛地,於歡歡從容長蘇的身後跳出來,飛快朝着那個人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