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近日處理的事情很多,下朝的時候都已經快到中午了,他發現容長蘇依然在御書房的門外徘徊着,欣賞的點點頭。也許是因爲人年紀大了,最近皇上一個人呆着的時候,總是會想一些他和鳳儀年輕時候的事情,心中對容長蘇也越是賦予重望。
“父皇!”容長蘇對皇上行了個標準的禮儀,依然清淡俊雅,語氣不濃不淡,不疏離也不親近。
皇上滿意的點點頭,對着容長蘇吩咐道:“跟朕進房間!”
容長蘇依言不近不遠的跟在皇上的身後進入了御書房。他今日來找皇上,就是想向他回報面具男的事情。
“父皇,這枚租上傳下來的白玉扳指兒臣給您帶回來了!”等皇上坐穩並退去了周圍服侍的宮人,容長蘇纔將一直藏在手中的東西呈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手中那枚白玉扳指是一枚高等仿製品,容長蘇手中遞過來的這枚纔是真正的祖傳白玉扳指。當年避暑山莊一行,這枚扳指便隨着自己兒子消失了,皇上爲了不引起朝堂內的軒然大波,才私下命人做了一枚假的。誰知道,這一戴,就是這麼多年。
“父皇,父皇?”容長蘇見皇上一直把目光落到那枚白玉扳指上,一動不動,像是在走神,他便微微提高了聲音對着皇上叫了兩聲。
皇上這纔回過神來,顫抖着手抓住那枚白玉扳指,壓抑着自己內心的激動:“那他還好嗎?”
容長蘇自然知道皇上要問的人是誰,可是他卻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回答!皇上眼中的希冀與盼望是極其明顯的。在那把椅子上坐了這麼些年頭的男人,胸中的情緒很少外漏,皇上此時卻激動的渾身都輕顫,望着容長蘇的昏黃的眼珠中閃耀着動人的光芒。
不管多麼的爲難,容長蘇還是不得不告訴皇上結果:“他死了!”
是的,他死了,是被自己親手殺了的!容長蘇在心裡補充道,這件事情他不會主動告訴皇上。當然要是皇上問起的話,容長蘇自然也不會隱瞞面具男的死因。
聽了容長蘇的話,皇上頹然的窩進身後的軟椅之中,整個人彷彿變了質的珍珠,身上再也看不見剛纔的容光。容長蘇感覺皇上這一瞬間就像是一個普通的老人,一個期待自己兒子歸來的老人,並不是什麼執掌所有人生殺大權的一代偉大帝王。
“父皇……”容長蘇放軟了語氣,心裡想要安慰一下皇上,嘴裡卻說不出其他什麼好聽的話語。
皇上擡起頭看了容長蘇一眼,努力的壓抑着自己心中的失望。以前,以前的以前,他就一直在找尋自己的四子,明明知道希望渺茫,可是他心裡一個勁的告訴自己:那個孩子從小就那麼聰明,他一定還活着!
這一次,好不容易有了四兒子確切的消息,皇上高興了好一陣子,千想萬想,才挑選了容長蘇去找尋那個孩子……沒想到,現在自己連最後的希望都已經破滅了。
“好了,這件事情就到此爲止吧!”還好他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北魏錦,皇上在心中暗自嘆息,“朕的大壽在即,各個外國的使臣也都陸續到達了長安。老五,影衛的頭一直都效忠於你,這段時間你要暗中保衛各國使臣的安全。太子死後,儲君之位一直懸空,你的幾個兄弟也都開始蠢蠢欲動了——朕想等到壽宴之後,就宣佈儲君的人選!”
這個時候,是皇上一生中最脆弱的時候吧!當年避暑山莊一事,是這個偉大帝王一生的遺憾。就算時隔多年,皇上想起自己那會兒被迫將北魏錦安置在承德的情景,依然掩飾不住自己心中的憤怒。
“兒臣領命!”容長蘇要是這個時候開口問儲君之位的人選,他知道皇上一定會告訴他。只可惜,容長蘇對那個位置一點興趣都沒有,他想等到東齊國一切都安置好以後,帶着於歡歡一路遊山玩水,了此餘生。
皇上對於容長蘇的反應早就能料到一二,只是真的聽到他如此輕描淡寫的口氣,腦子裡還是免不了一陣嘆息——也不知道自己將這個皇位傳給他,對還是不對!
“好了,朕也累了,你先退下吧!”皇上嘆了一口,對着容長蘇說道。
容長蘇早就巴不得退下,好回家看看那隻豬到底醒來了沒有!表面上他卻沒有絲毫的焦急,容長蘇對皇上深深叩拜了一下,關心的說:“兒臣告退,父皇,您一定要保重龍體!東齊國的繁盛,沒有你,不行!”
說完,容長蘇才倒退着離開了御書房。
皇上這會兒一點都不想見北魏錦,也不想批閱奏摺。他心情煩悶的起身,本想到御花園去散散步,忽然記起了後宮中那名極會撫琴的妃子,吩咐了公公一聲,就朝着那妃子的宮宇走去。
容長蘇乘着軟轎回到自己府上的時候,正好看到貓兒一樣窩在房間裡吃東西的於歡歡,他一下就感覺自己生命變得美好了起來,悄無聲息的走到於歡歡身後,一把抱住她:“小娘子,有沒有想本公子啊?”
對於這個聲音,於歡歡就是做夢也能分辨的清清楚楚,她回頭瞪着容長蘇,瞬間激動的跳了起來:“容長蘇!你居然還敢給老孃回來!哼,笑什麼笑,你以爲你的小白牙很好看嗎?別給我露出那種勾人的表情,看着心累!”
明明某個無良的小****已經兩眼冒紅心了嘛!於歡歡還真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口是心非的相當厲害呢!
容長蘇無奈的搖搖頭,站在原地不動,收起臉上的一切表情,木訥的望着於歡歡,一副賢夫的老實模樣。
“想死啊!這麼久不見就算了,見到本娘子還站那麼遠!怎麼着?是這幾天偷偷去泡那個紅衣傲嬌女人了?”於歡歡看容長蘇站的距離自己遠遠的,臉上的表情十分疏離,老大不開心的擠兌道。
容長蘇簡直是欲哭無淚,剛纔明明就是她不讓自己笑的嘛!而且也是她嫌棄自己擁抱主動推開的呀……
“娘子,我好累!”容長蘇對着於歡歡勾了勾脣,略帶溫婉的說道。
於歡歡冷冷的看了容長蘇一眼,故作嫌棄的說道:“去你的,少給老孃來這套!當初你離開的時候是怎麼答應老孃的?你居然敢給我受傷,不想活了,是不是?”
“呵呵,娘子教訓的是!”容長蘇淺淺一笑,“嗖”的一下抓起於歡歡摟在懷裡,順便在她的發間落下一個深情的吻,然後無賴的坐到桌邊凳子上,再一把將於歡歡抱着坐在自己腿上,繼續說道,“以後要是沒有娘子的允許,我一定不敢再受傷!”
不行,絕對不能這麼容易就被容長蘇的美人計誘惑!於歡歡捏緊拳頭暗自抵抗,她向來認爲自己是一個很有素養的優秀女法醫。
“放開我!你這個臭小子,當初居然敢點我穴道,簡直太過分了!”於歡歡一想到這裡,怒不可遏,“有武功了不起啊?像你們這種不拼腦子拼身體的人說好聽一點叫四肢發達,說不好聽一點叫頭腦簡單,知道不?”
於歡歡越是推讓,容長蘇抱的越是緊。最後,於歡歡悲催的發現自己能活動的緊緊只剩一張嘴了。
“歡歡,別亂動!”容長蘇將腦袋埋在於歡歡的發間,聞着她身上好聞的味道,有一瞬間的迷離,“以前爲夫從來不怕死!這個人生對於我來說什麼都是可有可無的……可是,這一次我真的好怕自己死掉,我好怕以後再也見不到你!”
“呸,胡說八道!”於歡歡被容長蘇眼中的不捨看的怪不好意思的,“要是以後再聽到你說死啊死的,我就縫了你的嘴!”
“呵呵,好好好,娘子不讓說,爲夫不說就是了!來來,親一個,這裡!”容長蘇好笑的看了一眼彆扭的於歡歡,指了指自己的嘴脣。
“去你的!不要臉!”於歡歡推了推容長蘇,臉色囧囧。
容長蘇一把拉過於歡歡的臉,讓她與自己對視:“難道娘子不想我?”
感受到容長蘇懷裡的溫度,望着那雙執着又深情的眼眸,於歡歡再也掩飾不住眼中的思念,伸手摟着容長蘇的脖子,撒嬌的將腦袋貼在他心臟跳動的地方,軟糯糯的說道:“想你,怎麼不想你!每一分每一秒的都在想你!我是不是個很討厭,很粘人的女人?我也不喜歡這樣依耐你的自己,我怕要是哪一天,你不喜歡我了……”
“你個小丫頭胡說什麼呢?!”容長蘇趕緊伸手捂住於歡歡的小嘴,不滿的捏捏她挺巧的鼻樑,“這輩子,你相公我都不可能再看得上別的女人了!有你,足以!”
於歡歡覺得清清淡淡的容長蘇騷包的說起情話來特別的動人,她一下子就被感動的稀里嘩啦的,這些天的委屈都化作嚎啕大哭。也不知道於歡歡是哭的真的假的,反正容長蘇只聽得見聲音見不到她眼睛裡的半滴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