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完全沒有想到的是說話的人竟然是一個年紀約莫在十五六歲左右的少年。
他的身旁站着一對中年夫妻,看起來應該是那少年的父母親。在那個孩子說話的時候我就發現他父母有想要拉住他的意思,但是卻沒有動手。
我想應該是這孩子的父母害怕這事兒給他們帶來什麼不必要的麻煩,農村人樸實又害怕不說出實情會給破案帶來難度,所以就沒有攔着那孩子。
“是你?”趙繼佑微微一愣,定了定神問道:“你是怎麼發現這具骸骨的?”
那孩子看起來很大膽,即使自己發現了死人的骸骨也沒有任何懼怕的模樣。
他理直氣壯的說:“我家的阿黃死了,人都講究入土爲安,所以我就想把阿黃給埋了。”
我怔了一下下意識的看向那個坑旁邊已經斷了氣的花貓問:“這就是你家的阿黃?”
少年點了點頭,稚嫩的臉上劃過一抹神傷。
“警察同志,你們也別怪這個孩子,這……”站在那孩子面前的中年人一把將孩子拉到身後,指了指那骸骨又看了看我們一副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樣子。
江冰搖了搖頭然後指着被孩子父親拉到身後的孩子說:“我們想問他幾個問題。”
孩子的父親雖然面色爲難,但也不是頑固的人,稍微尋思一會就把孩子給拉了出來。
“你怎麼在大早上的埋貓?”江冰看着那孩子有些疑惑的問。
那孩子依舊一副大膽的模樣:“阿黃昨天晚上死的,但是昨晚天黑了,所以我媽讓我早上起來再去埋。今天早上我起來之後就扛着鐵鍬來埋了。”
“我們不知道埋貓會埋在萬年嶺上,如果要是知道的話,說什麼也不會讓他埋。”孩子的父親嘆息道。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後指着那個坑說:“你就是在這發現的骸骨?”
“就是在這。”孩子點了點頭確定道:“我埋的時候想着挖個和貓一樣大的坑就行,但是挖着挖着卻發現裡頭有骨頭。我剛開始覺得是恐龍的骨頭,電視上說恐龍的骨頭不能壞,所以我就沿着那個骨頭的路線挖出了這麼個坑……誰知道里面不是恐龍。”
他的回答讓我們哭笑不得,孩子的父親有些責備的拉了一下那孩子,可是那孩子還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這也不能怪這孩子,畢竟他的年紀就只有十幾歲,而且還是在山裡面長大的。
詢問的事情交給了江冰,我是法醫經驗豐富而且給這具骸骨做現場鑑定也不需要什麼工具。
我輕輕的走到了那具骸骨面前,然後蹲下了身子。我沒着急去琢磨骸骨,而是看了看旁邊的坑,緊接着又抓起地下的一把土在手裡面揉了揉。
在我們來之前的兩三天安永村這邊曾經下過一場大雨,而現在的土地也有些潮溼,並且從土的色澤上來看應該不像是萬年嶺上表面的土,這應該是土壤表面下的土。
而且土相比其餘地方的要潮溼一些,那是因爲前兩日大水的沖洗所導致的。
我轉過身去拍了拍手,也就在這個時候不知道是誰突然遞給我一張紙巾。
我擡頭看了過去卻發現遞給我紙巾的竟然是楊子平。
微微一愣之下我接過紙巾衝着楊子平點頭表示了謝意。
死者爲大,我剛剛接觸完地面的土沒有洗手,如果這個時候再去給屍骨進行檢驗的話會對屍體表現出不敬。
將手上的泥漬擦拭掉之後我看到楊子平並沒有離開,而是在我身旁站着看着那具骸骨,我也沒有在意很快的就將注意力集中到了這具骸骨身上。
骸骨保存的較爲完整,並沒有什麼損壞的地方。
從骸骨的高度以及骨盤下的恥骨大小來初步判斷,這具骸骨生前應該是一名男子。
我在一旁的地上找出一根細小的樹枝然後輕輕的將骸骨上面的雜土枯葉清理掉後發現骸骨上面的骨肉已經腐爛到了極致,如果沒有猜錯的話男骨死了應該有六七年或者六七年以上的時間。
將樹枝丟掉我移動到骸骨的後方。
我輕輕的用手將骸骨的左腿部位來回擺放了一下,最後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
骸骨的左腿膝蓋骨部位明顯有錯位的痕跡,看來死者生前左腿膝蓋骨處應該是有過嚴重的骨折,如若不然的話這具骸骨的左腿膝蓋骨處也不會出現朝裡偏向嚴重的情況。
我站起身來走到江冰的身旁,現場的村民已經被村長驅散開來,目前只有我和江冰趙繼佑三人以及村長和楊子平留在這裡。
“初步的檢測只能確定骸骨生前的主人是男子,死亡時間大約在六七年以上。骸骨的左腿部膝蓋骨處有着嚴重的錯位,應該是死前有過骨折。至於具體骸骨身上還有沒有其餘的傷口以及這名男子死前的年齡只能等到縣城裡面的人來了之後將骸骨運走清洗後再度進行檢測。”我一口氣說完自己發現。
江冰點了點頭抿嘴道:“已經通知了文榮,他現在應該就在來的路上。那個小男孩其餘的不知道什麼,應該就是想要埋貓的屍體無意間挖掘出來的。”
從表面來看這具被男孩無意中挖掘出來的骸骨和我們的案子沒有任何的關係,但我們畢竟是警察,所以也沒有着急走在原地等待着文榮過來。
村長和楊子平也沒有離開,陪我們一同等待着。
大約過了接近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幾輛警車停在了萬年嶺下面,文榮帶着警隊的人倉促的爬上了萬年嶺。
看到那具骸骨之後文榮臉色有些難看,不過也沒有多說什麼默不作聲的讓人小心翼翼的將骨骸運走。
我發現他們縣城裡面的法醫常格也跟了過來,我將自己的檢驗結果說給了常格聽,常格將我說的全部記了下來還說等回去之後好好的檢查一下。
文榮臨走前被江冰突然的叫住。
“你派人找一下五年之前安永村以及附近村長的失蹤人口,看看有沒有線索。還有就是骸骨的檢驗結果出來以後麻煩送給我們一份。”
我知道江冰的意思,她是害怕這具骸骨在和這四名老師的死亡有着關聯。
文榮對我們的話沒有質疑也沒有任何的意見,點頭應了一下之後就帶人離開了。
文榮離開後村長也回了村,楊子平要帶着我們去食堂吃早餐我們也沒有拒絕跟着楊子平一同到了食堂。
食堂的早餐有着包子油條和豆漿,包子也有素餡和肉餡的,楊子平依舊只要了幾個素菜的包子和一杯豆漿,就算是油條都沒有拿。
這次我們三都在所以就沒有帶回去吃,而是和楊子平一同在食堂進行用餐。
楊子平和我們坐在一塊,吃飯的時候沒有約束大口大口的吃着,只是再吃到第二個包子的時候卻是停了下來。
我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他手裡面的包子,卻是發現楊子平手裡那被咬了一口包子不是他想要的素的,而是一團肉的肉包。
楊子平表現出一臉的噁心以及嫌棄,我不明白他爲什麼對肉包或者是說對肉會生出厭心。
那口被咬了一口的包子楊子平最終還是沒有吃下去。
好像是看出了我的好奇楊子平苦笑着說:“我腸胃不舒服,不能吃太多的油膩品或者是肉,吃了的話就感覺到噁心。”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繼續慢慢的喝着豆漿。
楊子平放下筷子嘆口氣說:“以前這餐廳到處都能看到孩子,可是發生了那樣的事情,這些孩子的家長還讓不讓這些孩子繼續上學還是個未知數。”
“放心吧校長,只要有兇手就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趙繼佑輕聲安慰着楊子平。
“希望如此吧。”楊子平神色暗淡的點了點頭,然後突然擡起頭看向我們:“你們調查的進展怎麼樣了?有什麼什麼線索?”
楊子平話還沒說完就把後面的話嚥下去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訕笑着說:“你瞧我這記性,忘記警察查案的時候別人不能亂問的了。”
“你做過警察?”我眉頭微微一皺。
楊子平疑惑的看着我:“沒有做過啊,我當了快半輩子的教室了,什麼時候也沒有做過警察。”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沒有在說話,繼續慢慢的消滅着面前的豆漿。
“我沒別的意思。”楊子平呵呵笑了一聲說:“你們在查案的時候要是有着什麼需要的話就來找我,我一直呆在校長辦公室裡面。”
我放下手中盛有豆漿的碗麪色疑惑的問楊子平:“四名老師生前的關係怎麼樣?有沒有聽辦公室裡的其餘老師提起過?”
“查老師和許老師是一起來的,關係很好。方老師和元老師也是一起來的,關係同樣很好。你要是問他們四個的吧我就不怎麼知道了,畢竟老師不像是學生,我們沒必要管的那麼嚴。不過我聽學校裡其餘的老師說他們四個的關係挺好的。”楊子平告訴我們說:“這四名老師都是城裡人,說白了就是和我們農村人多少沒有點兒共同的話題,所以一般的情況下他們四個還是挺能談的來的。”
江冰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追問道:“按理說你們萬年嶺上有那麼多不利的傳聞,其餘的老師來的時候應該挺忌諱的,四名老師來之前你們有說過什麼嗎?”
“這地的傳聞多數都是假的。”楊子平沉默了大約半分鐘的時間,說:“說了是傳聞,大傢伙都沒真的見到過至於是真是假誰知道呢?我在這學校呆了十多年了也沒有看見過他們傳說的那些東西。”
頓了一下,楊子平回答江冰問的問題:“四名老師是城裡人,不管咋說都比農村人有見識。而且他們還能教孩子們說普通話以及個別的常識,他們能留下我們自然欣喜萬分。他們也知道關於萬年嶺的負面消息,他們來的時候我還特地見了他們。當時的情況我很清楚,許老師和查老師一起來的,那天許老師一來就問我萬年嶺上的傳聞是不是真的。”
“許迎珊一來就問起過這個?”我皺着眉道。
楊子平鄭重的點了點頭:“是的,她一來就問這個。當時我還害怕這姑娘是因爲這個傳聞來的,還有點兒不想讓她繼續留在這裡,害怕教孩子的時候說出點兒什麼。不過讓我沒想到的是不是許老師爲了傳聞來的,而是方老師爲了傳聞來的!”
“方興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