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這個世界上最居魔力的東西,經過時間的洗禮,人記憶中的一些事物開始變的模糊不清。或許你會忘掉生命中一個重要的人物,或許會多出一份不屬於你的轟轟烈烈感天動地的愛情。不論怎麼說,時間已經讓記憶偏離了事情本身的真相。
恐怖,是從一個電話開始的。
“什麼?您能再說一遍嗎?”汪慶明明聽清楚了波哥所說的一切,可他不願相信。伊書遙也瞪大了眼睛盯着波哥。見習的第二天,老法醫就死了,這似乎不是一個好兆頭。
波哥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曹山死了,死在自己的公寓裡,報案的是他僱用的鐘點工,已經有夥計們趕到了現場,初步估計,曹山已經死亡了二十四小時。”
“這……這……這……怎麼可能!”伊書遙清楚的聽到因爲害怕自己上下牙齒碰撞的聲音,拋去剛纔在法醫室裡的不說,昨天下午她還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曹法醫,他怎麼可能已經死了二十四小時呢。
“到現場再說吧。”波哥拉着兩人出了大門,三人上了警車,一路風馳電掣到了曹山居所的門口,波哥和汪慶不止一次的來過這個地方。
“波哥,您來了!”站在門口的軍裝員警向波哥打着招呼。
波哥沒有搭理他,徑直走了進去。汪慶和伊書遙緊隨其後。進門之後,波哥徑直走向了臥室。伊書遙有些奇怪,波哥似乎事先就知道曹山死在什麼地方,可電話裡好像並沒有說。
在臥室的牀上,伊書遙看到了死去的曹山。曹山的軀體漲的像一隻烤的蓬鬆的麪包,表面的皮膚被撐破了,血淋淋的。又是一具麪包屍!在那一瞬間,她感覺一道閃電劈中了她,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的顫抖着。她想起了曹山對他們說的一句話,“我們要死了,我們都要死了,誰也逃不了,都是你害的,你害的!”如果死亡時間沒錯的話,曹山就在說過這句話不久,回到家裡就死掉了。
“他死了多久了?”波哥問伊書遙。
伊書遙瞪着曹山的屍體,像是沒聽見。
“他死了多久了?”波哥對着伊書遙又喊了一遍。
伊書遙回過神來,機械式的回答道,“屍體新鮮,角膜透明,未見屍斑與屍僵,死亡時間一小時之內。屍斑淺,用指壓迫,屍斑消退;屍僵僅出現於頜、項關節,死亡時間二道三個小時。屍僵延及上肢,人工破壞後可再度出現;變更屍體體位,原屍斑消退,心的低下部位出現屍斑;角膜有時可見白色斑點,死亡時間四到五小時。屍斑用指壓迫無法消退,變更體位,原屍斑不能消失,新的低下部位出現屍斑不明顯,屍僵強;角膜呈片狀渾濁,死亡時間七至八小時。屍斑已進入擴散固定期;屍僵已擴展至全身,死亡時間十到十二個小時
。右下腹壁出現屍綠;屍僵開始緩解,死亡時間二十四小時。下肢屍僵也緩解,角膜完全渾濁,死亡時間四十八小時。出現巨人觀,死亡時間二至四天。”
“嚇的開始背書了,年青人就是缺乏鍛鍊。”波哥強忍着心中的恐懼,用手掀開了曹山睡衣的一角,仔細的觀察屍體,按照伊書遙所說的判斷,曹山是真的死了一天了。他演的不錯,可惜顫抖的手出賣了他內心真實的感受。因爲他心裡清楚,曹山的死,僅僅只是一個開始,下一個死掉的,可能就是他們三人中的一個。
眼睛比較好使的汪慶一眼看到了牀頭櫃上擺着的餐盒,叫道,“又是這種餐盒,和被害人黃衝家的一模一樣。”
“我們是不是都要死了。”伊書遙緊緊的盯着波哥問道。
“別瞎想,沒有的事。”波哥還死要着不鬆口。
“是因爲我弄出了黃衝口中的麪條,讓他腹中的氣體漏了出現,所以我們都要死了吧,可我不想死的不明不白的,您要是知道什麼,就告訴我吧。”伊書遙的語氣平淡的不帶一絲感情,似乎被死亡陰影籠罩的並不是她自己。
汪慶聽了伊書遙的話,也轉過身來,盯着波哥。
波哥低下頭,這一舉動證實了伊書遙的推測。經過漫長的等待之後,波哥擡起頭來,“好吧,我把一切都告訴你們,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請跟我來。”波哥帶着二人走出了曹山家,臨走不忘囑咐員警,任何人不許碰曹山的屍體。
在曹山居所不遠的地方有個小公園,公園裡綠樹成蔭,鳥語花香,草坪中有一涼亭,涼亭的柱子上爬滿了爬山虎一類的植物,即使是烈日當空,在亭子裡也不覺得熱,還有陣陣微風吹過。波哥和曹山在空餘時間,經常坐在這裡下棋。才過了一天的時間,物是人非,多年的老友已陰陽相隔,想到這裡,波哥的心頭一陣酸楚。
因爲今天是工作日,小公園裡的人並不多,只有三兩老嫗,帶着兒孫在草坪上玩耍。三人坐在涼亭的石凳上沉默了許久,波哥纔開口說道,“這一切是從一個傳說開始的,苦丁婆婆的故事,你們也許是聽說過的。”
“苦丁婆婆?”汪慶認真的想了一會兒說道,“就是母親們口中經常提起的醜陋又恐怖的老婆婆,會將不聽話的孩子抱走吃掉的苦丁婆婆?我小的時候好像聽我老媽講過,說是夜哭會招來苦丁婆婆,她會將我帶走。”
“我也聽說過。”伊書遙補充道,“我小的時候一淘氣,我媽就會嚇唬我,說苦丁婆婆就要來帶走我了,我就嚇的不敢再淘氣了。”
波哥苦笑了兩聲,有些無奈的說道,“想不到苦丁婆婆會成爲家長教育孩子的手段,苦丁婆婆要是聽到了,一定會開心的笑起來的。”
“苦丁婆婆的傳說到底是怎麼樣的?”伊書遙問道
。
波哥緩緩的講道,“苦丁婆婆是一個非常恐怖的存在,在我小的時候,不論大人小孩,一聽到苦丁婆婆,都會嚇的瑟瑟發抖。幾乎沒有人敢提起這個名字。我小的時候膽子非常大,當時的我並不相信苦丁婆婆的傳說,我下定決心,一定要解開苦丁婆婆的傳說之謎。每日放學之後,我遊蕩在傳說裡苦丁婆婆經常出沒的地方,可是我一直沒有機會見到苦丁婆婆,直到……”
伊書遙打斷了波哥的話,“您說這些和我們的案子有關係麼?我們是想知道與‘麪包屍’有關的事情。”
波哥並沒有生氣,說道,“你們耐心的聽我說完,這一切的起因,是因爲我們見到了真正的苦丁婆婆!”
苦丁婆婆,顧名思義,就是一個孤苦伶仃的老婆婆,沒有人能說的清楚苦丁婆婆是在什麼時候出現在臺北市的街道上的。在所有人的記憶當中,苦丁婆婆毫無徵兆的就出現了,也沒有人覺得奇怪。從外貌上看,苦丁婆婆是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婆婆,滿頭銀髮梳成一個髮髻,挽在頭後面。臉上是樹皮一般的肌膚,看上一眼,不由自主的就會聯想到中國西部溝壑縱橫的黃土高原。她總是穿着一身灰色的旗袍似的衣服,不論颳風下雨,她都會佝僂着身子,艱難的推着她的小車,在街道上賣湯麪。她沉默寡言,很少說話,大多時候是對人一笑,露出滿口的黃牙。
說實話,苦丁婆婆的湯麪分量很足,一碗湯麪,兩個人都夠吃,價格還非常的便宜。只是她做的湯麪實在是難吃,除了麪湯就是面,什麼作料也沒有,就連鹽都不放。人們都道是苦丁婆婆吝嗇,捨不得放鹽。後來就有食客自帶調味品,但是苦丁婆婆不讓他們放在湯麪裡,理由很荒謬,放了調味品的湯麪會引來餓鬼!餓鬼會跑進湯麪裡,你把帶有餓鬼的湯麪吃進肚子,到了夜裡十二點,餓鬼就會跑出來吃掉你的心、肝、肺。人們被苦丁婆婆的說法嚇壞了,吃她面的人更少了。到了後來,只有好心的人覺得她太可憐了,買她一碗麪,吃上兩口就走了。再往後,苦丁婆婆推着她的小車在街上轉一天,也沒有人會吃她的一碗麪。
過了一段時間,人們才發現苦丁婆婆不見了,人們猜測她可能死了,或者是到別的地方討生活去了。老人們一提起苦丁婆婆,還會說上兩句,真是一個可憐的老婆婆,苦命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