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濛濛的大地上,一條荒蕪的鄉間小路直通遠方。小路的兩邊不是尖銳的可以輕易割裂鞋底的石頭,便是一潭污濁的黑水。空氣中充斥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味道,這股味道順着略帶陰冷的微風,朝四面八方散發出去。
魂天意揹着揹包,獨自走在這條寂靜的小路中,他的腳步很沉穩,身影卻很孤單。
他微微嘆了口氣,然後忽然停住腳步,朝前面的村落望去。
站在魂天意的位置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前面不遠處的建築羣,那是一片由低矮的小平房組成的村落。小平房大都是木製結構的,沒有半點鋼筋水泥澆築的痕跡。村落的周圍沒有高大的電線杆,也看不到半個人影。
這裡就好像是一個荒廢了許久的村落。
魂天意搖搖頭,他正想朝村子裡走去的時候,忽然間一個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爲什麼選擇了離開,卻又回到了這裡?”
魂天意的身子立刻僵硬了起來,他艱難的轉過身來,這才發現自己的身後,站着一個扛着鋤頭的男人。
這個男子身上的衣服是髒兮兮的,像是很多年都沒有洗過了。他穿着一雙木板鞋,鞋子破破爛爛的,上面佈滿了被崎嶇小路割裂的痕跡。縱然這灰濛濛的天氣中沒有太陽,但是他卻仍然戴着一頂遮陽用的斗笠,乍一看去,就像是一個操勞過度的農村莊稼漢。
如果不是聽到他那冰冷的聲音,任誰都不會想到這個毫不起眼的莊稼漢居然可以發出如此冰冷的聲音。
“黎叔……”
“小三子,這麼多年了,你還記得我。”被稱爲黎叔的男子淡淡的道。
魂天意苦笑了一聲。他微微嘆了口氣:“是,黎叔,我回來了。”
“走吧!”黎叔邁動腳步,從魂天意身邊擦肩而過,“不管如何,你的身上終究流淌着村子裡的血液。既然回來了,就證明村長說的是對的。”
魂天意愕然一怔:“村長說了什麼?”
“村長說,當遊離在外的村民迴歸的時候,會給祭古村帶來巨大的改變。雖然不知道你們會給村子帶來什麼樣的改變,但是村子數百年來都猶如一灘死水,有改變,總比沒有改變的好。”
魂天意靜靜的思索着黎叔的話,他還沒有弄明白,黎叔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跟我來吧!小三子,十幾年了,我們一直在等待,等待祭古村可以重見天日的時候。”
“只是,希望村長說的沒錯吧……小三子,他真的是故事中的主角嗎?”只是這句話他沒有說出來,他只是微微嘆了口氣,然後帶着魂天意朝村子裡走去。
魂天意猶豫了一下:“黎叔,當年的事情,村長不會計較嗎?”
別人或許不知道魂天意爲何離開的祭古村,但是魂天意自己卻知道。祭古村的人都是古板的猶如一塊石頭一樣的性格,數百年了,村子裡連一棟房子都沒有過任何的改變。如果說村長不在意他當年做出的事情,他絕對不敢相信。
“怎麼可能不在意啊!”黎叔嘆了口氣,“但是,他卻不能再管你的事情了。小三子。”
魂天意依然猶豫不決,他並不想在救出伊書瑤之前去見村長,但是他現在一個人孤立無援,想去找帶走伊書瑤的人,也沒有任何線索。
“黎叔,村子裡,最近有沒有外人來過?”魂天意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問了出來。
黎叔愣了一下,他面無表情的道:“沒有。祭古村建村幾百年了,除了從祭古村走出去的人,從來都沒有外人進來過。”
這不可能。那個年輕人說過要來祭古村的,他劫持了胖子,又有那麼大的本事,不可能連祭古村都到不了。
還有黎叔的表現太奇怪了,祭古村絕無外人,自己忽然間這麼一問,他的反應也太平淡了點……
魂天意搖搖頭,他急忙將這個想法拋出腦外。如果說在祭古村裡找到自己能相信的人,那麼就只有黎叔自己了。
不管如何,都要先打探到對方的消息,只有進入找到生活在這裡的村民,纔有可能憑藉他們找到年輕人和伊書瑤的下落。
魂天意點點頭:“黎叔,我跟你一起回去,無論如何,我都是出生在這裡的人,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黎叔淡淡的道:“小三子,村子裡的人是什麼樣的你應該很清楚。能不能得到他們的幫助,就要看你自己的能耐了。”他的語氣頓了頓,又道:“還有一件事情,我想應該告訴你,在你離開村子的那一年,一直放在祠堂裡的遮元不見了。村長很生氣。我知道遮元不會是你帶走的,但是恐怕其他的人並不這麼想,總之,你千萬小心點就行了。”
遮元不見了?魂天意臉上的神色終於變了,遮元!這種器具可是從數百年前流傳下來的,一直以來都被供奉在祭古村的祠堂之中,祭古村從來沒有外人進來,又不是自己帶走的,它怎麼會不見呢?
“小三子,我不知道你這次回來到底是對是錯,只是……唉……”黎叔搖了搖頭,然後順着崎嶇的小路朝灰濛濛的村子裡走去。
魂天意咬咬牙,緊緊的跟在他後面朝前面走去。
不得不說,魂天意的運氣的確是很幸運的,他知道自己進入祭古村之後會遇到村民,但是不論遇到誰,都會將自己不分青紅皁白的抓去祭古村祠堂裡交給村長審判。但是偏偏只有遇到黎叔,才能避免這種命運。
至少他會給自己一個解釋的機會。
如果從遠處看的話,那片灰色的建築猶如被荒棄很久的村子。根本沒有外界傳說的那麼神秘,除了灰濛濛的天氣和那荒涼的沒有半點植被的地面,這裡和普通的村子沒有什麼區別。但是魂天意卻知道,整個術法界最神秘的一羣人就居住在這個地方。
沿着滿是灰塵的小路走過去,直到進入祭古村的時候,魂天意才發現了這裡的村民。那是一個眼神呆滯的中年男子,他做在房屋的門口,呆呆的看着從遠處走來的黎叔和魂天意。
這個男子以前自己認不認識魂天意不知道,但是從男子那渾濁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來,他對眼前這兩個男人從這裡經過顯得毫不在意。
用魂天意的話來說,他對生活已經沒有了任何**。
祭古村的人,雖然活得孤獨,但是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魂天意注意到,並非僅僅只有這個男子是這種樣子的,路上遇到了好多人,他們的眼神都和這個男子一樣,眼神渙散,沒有任何光彩。甚至就連他們的動作都是慢吞吞的,充滿了遲鈍,還有力不從心。
這樣的眼神和情景,只有生活在困苦潦倒的舊社會的農民纔有的,他們飽受壓迫,已經失去了對生活的信心。
但是祭古村,什麼時候變成這樣子了?
魂天意暗暗心驚,以前的祭古村雖然與世隔絕,但是村子裡的人們卻不像這般死氣沉沉。他們眼神明亮,和人交流的時候,也充滿着歡聲笑語。如果不是魂天意在這其中看到了幾個熟悉的面孔,他幾乎就要以爲自己走錯地方了。
“很奇怪吧?”黎叔的聲音從前面傳來,“自從遮元消失之後,祭古村就逐漸變成了這個樣子。”
魂天意問:“遮元,到底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六秘器?”李叔問。
魂天意搖搖頭,六秘器?他的確沒有聽說過。
“隱魂,藏影,匿魄,遮元,無本,還有混旗。這六件東西,難道你沒聽說過?”
魂天意悚然一驚,六秘器的說法他的確沒有聽說過,但是藏影和無本,他卻聽到過不止一次了!
藏影是影門的秘器,但是影門最後一代門主李叔已經死了,而藏影也被那個自稱命運的年輕人奪走了,還有,就在前幾天他們在活地獄遇到的女鬼,則想跟自己要無本。
值得讓魂天意注意的是,想跟自己要無本的女鬼同樣跟那個年輕人有關係。
如果說遮元和藏影,無本兩件秘器同屬一種,那麼遮元的失蹤會不會也和那年輕人有關係呢?
魂天意自嘲的笑笑,看來自己的確是有點草木皆兵了。遮元是在自己離開祭古村的那一年失蹤的,而那個時候,他可不相信命運能進入到祭古村。如果他真有這麼大本事的話,這次也不會挾持胖子回到這裡了。
“黎叔,六秘器的作用是什麼?”
黎叔顯得心事重重,他微微嘆了口氣,道:“如果牽扯上六秘器的話,勢必會聯繫上祭古村的歷史。魂天意,這種事情我無法告訴你。所以……”
對於祭古村的歷史,魂天意在小時候根本就沒有在意過,只是當他離開祭古村,並且遇到了老頭子之後,他纔對祭古村的存在有了十分好奇的心理。但是在外界,祭古村根本就是一個無法捉摸的謎,哪怕魂天意出身祭古村,也無法在外界得知祭古村的任何歷史秘辛。
“但是你可以去找村長。”黎叔並沒有將魂天意的道路堵死,他淡淡的看了一眼魂天意,繼續道:“這一任的村長,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我想,他不會對你當年離開祭古村的事情過多的計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