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羅根有些神志恍惚地帶領他們穿過古城深處的長廊。他們進入了一個寬闊低矮的地道,兩邊都是損毀的雕像。
“獸人來過這裡,”白恩對站在他旁邊的魯伯斯-海格里德說。
“是的,但不是最近,我的朋友。那些雕像並不是最近才被打破的。你可以看到地衣在裂縫處生長。但我不喜歡它發光的樣子。”
“這地方有點邪惡。我能感覺到,”奧伯倫-瑞文哈特一邊說,一邊拉着長袍的袖子,緊張地四處張望。“空氣中有一種壓抑的氣氛。”
白恩不知道他是否也能感覺到,或者他只是簡單地接受了同伴的預感。他們拐過一個彎,沿着一條由高大的石拱排成的路往前走。每個拱門之間都刻着奇怪的符文圖案。
“我希望你的朋友沒有把我們帶進黑暗力量設下的陷阱。”那位法師輕聲說道。
白恩搖了搖頭。他相信那個鬼魂是真誠的。可是,他又想,我對這種事情又知道多少?那個鬼魂的出現遠遠超出了他對正常事物經驗的範圍,他所能做的就是相信事情的發展。他聽天由命地聳了聳肩。事情超出了他的控制範圍。
“我不想打擾你,但追趕我們的人回來了。”魯伯斯-海格里德說。“但他們爲什麼不進攻?他們害怕這個地區嗎?”
白恩回頭看了看領頭獸人那雙紅通通的眼睛。他認出了獸人手中那面可怕的旗幟。
“不管他們害怕什麼,現在似乎都鼓起了勇氣。”白恩說道。
“也許他們把我們趕到這裡是爲了獻祭,”奧伯倫-瑞文哈特擔憂地說道。
“是的,往好的方面想的話。”魯伯斯-海格里德嘲弄地說道。
最後,他們走過了另一座峽谷上的橋,進入了另一條有裝飾性拱門的走廊。格雷羅根在一個巨大的敞開的拱門前停了下來。他搖了搖頭,像一個從夢中醒來的人。
白恩仔細研究了拱門。他看到了一個巨大的溝槽,是用來做當作擋板,可以移動。仔細一想,白恩認爲,如果洞口被關上了,從外面就看不見它了,這道門就會和他們走過的路融爲一體。白恩點亮了燈籠,驅走了黑暗。
在洞口的那一邊,有一個巨大的墓穴,兩邊各有一排巨大的石棺,石棺上雕刻得像睡着的高貴矮人。右邊是男性,左邊是女性。一些石棺的頂部已經被移走。房間的中央是一大堆金子和破舊旗子,夾雜着發黃的碎裂骨頭。從石堆中間伸出一把劍的劍柄,雕刻成火焰的形狀。
白恩想起了他們在通往城市的路上爲加爾-開普勒的追隨者建造的石堆。這時候一股惡臭穿過拱門,白恩想要嘔吐。
“看看這些金子,”魯伯斯-海格里德指着那堆黃金說道。“爲什麼獸人沒有拿走?”
“有什麼東西在保護它,”白恩說。一個問題閃過他的腦海。“格雷羅根,這是你提到的你的族人的一個隱藏的墳墓,對嗎?”
矮人點了點頭。
“爲什麼門開着?這裡肯定是應該被密封起來的,對吧?”
格雷羅根抓了抓腦袋,沉思了一會兒。“格里姆打開了門。”他生氣地說。“他曾經是一名工程師。他應該知道符文密碼。他離開這座城市後,鬼魂纔開始出現。他放棄了掠奪的墳墓,逃離了這裡。他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
白恩表示同意。這個淘金者很貪婪,如果可能的話,他一定會把墳墓洗劫一空。他找到了失蹤的矮人部族。但如果這是真的,那麼他故事的另一部分也是真的嗎?他是從巨怪那兒逃出來的?這說明他提到的巨怪可能並不是他們最初遇見的那隻食人魔,而是其他什麼東西。他離開聖殿武士拉迪莫爾去單獨對付那個怪物了嗎?
在他們談話的時候,加爾-開普勒走進了墓穴,走到那堆財寶跟前。他轉過身來,白恩看到聖堂武士那張狂熱而瘦削的臉上流露出勝利的神色。
不,出來,白恩想大喊。
“我找到了,”他叫道。“拉迪莫爾丟失的劍。我找到了!讚美馬爾努斯!”
在那堆財寶的後面,一個巨大有角的影子隱約出現,比加爾-開普勒高兩倍半,比他的身高還要寬。白恩還沒來得及喊出一聲警告,它就用強有力的利爪一掃,把聖堂武士的腦袋給扯了下來。鮮血濺在了古老的石頭棺材上。那東西蹣跚地向前走着,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擠過那堆財寶。
白恩聽說過巨怪的故事,他曾經認爲那個逃亡的矮人格里姆所說的無非就是巨魔,食人魔,或者某種弱化了的巨人之類的,也許這就是其中之一。現在它被可怕地改變了。它長着粗糙的皮膚,上面覆蓋着巨大的、滴着水的腫瘤,還有三條肌肉發達的手臂,其中一條手臂的末端是鉗子。從它的左肩上長出一個嬰兒般的小腦袋,就像某種下流的果子,用一雙狡黠的惡毒的眼睛瞪着他們。它用一種白恩不認識的語言發出可怕的話語。膿從它脖子下面的一個巨大的水蛭嘴中滴落下來。
野獸般的腦袋咆哮着,回聲迴盪在長長的大廳裡。白恩看到脖子上掛着一條項鍊,上面掛着一塊發着綠光的黑色石頭護身符。魔石,他想到,一定是故意放在那兒的。
他沒有責怪格里姆選擇逃跑。或是伊魯伯王子。白恩明白,即使是他,現在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會選擇離開這裡,遠遠的逃開。在他身邊,他聽到了奧伯倫-瑞文哈特嘔吐的聲音。他知道是魔石創造了這個東西。他想起了格雷羅根說過的關於很久以前在山脈下的戰爭。
有些人是如此的瘋狂,竟然把魔石和這個怪物拴在一起,故意誘導突變。也許是哥布林,就是格雷羅根提到的那個卑鄙小人。自從戰爭以來,這個怪物就一直在這裡,這是一個潰爛的怪物,在遠離陽光的地方不斷變化和成長。也許正是這個由魔石產生的怪物褻瀆了他們的墳墓,才導致矮人的鬼魂得以行走?又或許是因爲這裡存在着魔石,純粹邪惡力量的存在影響了屍體。
那些想法在白恩的腦子裡迴響,就像那瘋狂的東西的吼聲在地窖裡迴響一樣。怪物越走越近,他舉起長劍,思考着怎麼對付這種畸變的怪物。它散發的惡臭充滿了他的鼻孔。他聽見它身上那水蛭的可怕的吮吸聲。它在黑暗中若隱若現,它那被痛苦折磨的、兇狠殘暴的臉被它那發光的護身符照得陰森森的。
巨怪想要接近他並殺死他,但他卻無能爲力,白恩的法術並不適合對付這種體型的怪物,而用長劍的話,他的劍術並不能保證自己在對方三隻手臂的攻擊下存活。也許他會歡迎死亡的到來,因爲他已經面對了這個世界瘋狂的表現。
格雷羅根弓着背,蹲在怪物和他之間。在綠光中,他身後的影子掃了過來,他站在一片黑暗的水潭的最前面,手裡舉着斧頭,符文閃爍着巫術的光芒。
畸變的巨怪停下來,低頭看着他,似乎對這個小東西的魯莽感到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