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海風吹來,吹歪了奈特斯卡的船長帽,這讓她不得不伸手扶住它,並且重新把它扶正,帽子外的頭髮則隨着海風輕舞。
“那些巫師們似乎曾經屬於提爾亞的某座城邦,不過現在他們被驅逐了,或者說半驅逐,因爲他們不允許其他人學習這項技藝。”奈特斯卡淡淡地說道。“也可能是因爲他們試圖控制那座城市,我想你可以安排人去調查清楚。”
“不允許其他人學習魔法?”白恩凝起眉毛,心想這點很多地方似乎都想這麼做,只不過他們換了另外一個藉口,來追捕流浪的法師們。“沒人反抗嗎?沒人奮起反擊,或是偷偷學習嗎?”
“據我所知,當然有了,到處都是。但只有兩個、五個或是十個隱居的巫師,又如何能夠對抗當時控制着一座城邦的四百名契法聯盟的法師呢?與他們對待外人或是變節者的方式相比……你們善良就像個……好吧,我也想不到什麼適合的例子。”奈特斯卡笑了起來。
“不過他們絕對狠毒,絕對殘忍,在他們的地盤上絕對無可匹敵。”奈特斯卡補充道,“我聽說如果不是他們瘋狂地想奪取城邦的真正統治權的話,他們還會安穩地在那座城市裡發展,壯大,最終獲得真正的統治權。”
“所以他們失敗了?”
“一定程度上吧,他們已經取得了想要的壟斷權。誰也不敢忤逆契法聯盟,私藏其他流浪的法師。誰也不敢。包括提爾亞的其他城邦的統治者。”
“真奇怪,”白恩說,“那他們還自稱是契法聯盟。”
“這叫假意謙虛。我想這讓他們覺得很好笑。最終,契法聯盟爲他們的服務設定了荒唐的價格,已經不像是僱傭工作,更像是對顧客開了個殘忍的玩笑。”奈特斯卡保持這微笑說道。
“荒唐的價格?”
“學徒是每天五百金幣。剛出師的要花掉你一千。他們用手臂上的紋身表示階級。你看到的黑環越多,就越要禮貌小心。所以人們也叫他們黑環法師。”
“每天一千金幣?”白恩很驚歎這個價格。法塔林協會的法師服務的價格一般是每天二到五金幣,少數的一些法師,比如白恩這個等級的價格大概是十或者二十金幣。
“你現在明白爲何他們不是遍地開花了吧。契法聯盟不會在每個有筆小錢可以揮霍的君王、貴族和小軍閥駕前稱臣,即便處於戰爭狀態,或是其他緊要關頭,他們也只能提供短期服務。如果你遇到一位契法聯盟的法師,那就可以肯定委託人花這筆錢,是讓他們完成重要使命。”
“我感覺你爲法塔林協會打開了一項新財政收入的大門,奈特斯卡。”白恩覺得這個價格確實很高,但是這個模式法塔林協會也可以學習。“他們是打哪來的?”
“不知道。”奈特斯卡聳聳肩說道。“還有,提供法師服務是一項不錯的收益,但是同時也會降低…法師的身份。不過人類的法師大部分都很弱小,也許你們學習魔法就是爲了幹這個。”
“哈哈。很有趣。”白恩虛僞地應付道。“我是說他們的聯盟或者說勢力。他們的壟斷權。”
“這很簡單。我猜是有天晚上,一名強大的巫師敲響了一名不那麼強大的巫師的門。‘我要籌辦一個壟斷聯盟,’他說,‘立刻加入,不然我就當場把你從這雙該死的靴子裡轟飛。’所以按照常理,第二名巫師說……”
“你知道,我早就想加入一個聯盟了!”白恩配合道。
“沒錯。這兩人一起去找第三名巫師。‘加入契法聯盟,’他們說,‘或者跟我們兩個人戰鬥,二對一。就在這兒,就現在。’如此反覆,直到三四百名行會成員敲響了最後一位獨立法師的家門。在此之前,所有說‘不’的人都死了。”
“我不認爲會這麼簡單,不過你說的有道理。當有一個強有力的發起人時,很多事情都好辦的多。”白恩說完,又補充道。“他們肯定有弱點。”
“他們當然有弱點,白恩法師。他們也是肉身凡胎,就跟你我一樣。他們吃飯,他們拉屎,他們衰老,好吧,這點我和你們不太一樣。當然,他們也會死亡。但他們和你們一樣,就像見鬼的蜂羣,你惹到其中一隻,其他的就會出來把你紮成篩子。願諸神憐憫所有殺過契法聯盟和法塔林協會的人,無論他們有意還是無意。”奈特斯卡做了一個誇張的動作後說道。
“爲什麼?爲什麼還要加上法塔林協會?”
“這是他們聯盟中最核心的規則,絕無例外的規則。你殺死一名契法聯盟的法師,所有聯盟成員就扔下手邊的事情,向你撲來。他們會動用所需的一切手段把你找出來。他們殺死你的朋友,你的家人,你的同伴。他們燒了你的房子。他們毀掉你所建造的一切。在他們最終讓你嚥氣之前,會保證你知道自己的血脈已經從大地上抹去,連根帶葉。”
“法塔林協會可沒有這種‘規則’。”白恩撇了撇嘴說道。
“哈哈,”奈特斯卡用一聲虛假的笑聲迴應。“相信我,我寧可去惹契法聯盟也不願意招惹法塔林協會,你們表面上看起來似乎像是個正常的有些病態的法師組織。但是骨子裡,你和我們德魯奇的區別無非是你長得太醜並且異常短命。而法塔林協會裡其他的人跟你並沒有什麼不同。”
“我想你誤會了什麼。”白恩並沒有覺得自身的行爲偏向黑暗精靈。
“哈哈,你們或許自己並沒有察覺,但你們只不過是一羣更偏向合作而不是內鬥的德魯奇罷了。”
“好吧,好吧,我不想討論這一點。”白恩妥協道。“所以誰也不能跟他們作對?但你說他們在一座島上?被驅逐之類的。”
“驅逐是我猜測的,魔法很危險,他們的人數也足夠多,但我不認爲他們在玩弄政治方面會比城邦的管理者們更強,所以當他們試圖奪取真正的權力時,他們就會失敗。”奈特斯卡沉思道。“我猜測提爾亞需要他們的力量,但是又不再需要他們高昂的服務費和長期對統治的威脅,所以給了或者流放他們到那座島上,讓他們遠離城邦,但是又可以爲他們提供一些服務。”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性,雖然我認爲比較低,”奈特斯卡歪頭看着白恩說道。“就是他們聽說了法塔林協會的故事,所以打算學習你們,在一座島嶼上建立自己的法師王國。”
“學習我們……”
“哦,你可以跟他們作對,這沒關係。因爲你是法塔林協會的法師,還是在協會內有足夠地位的法師。”奈特斯卡打斷了白恩的話。“但如果你是一名普通法師,當你跟一名契法聯盟的法師有了矛盾,那可以試着反抗,只要你覺得值得。但如果你走到了要殺他的地步,你就會想:哦,那不值。自殺還更可取些。至少到時候他們不會殺光你愛過的、信任過的所有人。”
“哇。”白恩不敢相信女船長竟然爲了說這些而打斷自己。
“沒錯,”奈特斯卡搖搖頭,似乎理解錯了白恩‘哇’的意思。“魔法的確厲害,但真正麻煩的卻是他們這條該死的規矩,讓契法聯盟變得如此駭人。所以說,如果你發現自己正面對其中一位法師,那就趕緊鞠躬,拍他的馬屁,稱呼裡別忘了加上‘先生’或者‘女士’。”
“所以你在那座島上,見到這些法師,就是這麼做的嘍?”白恩徹底明白了,根本不是什麼水手的消息,這個黑暗精靈船長親自到過那座島。
聽到白恩的問話,奈特斯卡臉上浮現出一種奇怪的笑容,帶着某種自豪和嘲弄的意味。這弄的白恩有些不知所措,懷疑自己是否不該說那些話。
“你想知道?”奈特斯卡扶住船舷,手指輕輕地撫過它。“那麼我來告訴你,我跟他們說了什麼。”
“我跟他們說——我是法塔林協會的海軍上將,奈特斯卡!忘掉你們愚蠢的把戲吧,因爲我船上這些小可愛可以在四百碼外把你們的整個城鎮轟城碎片。而你們的小把戲甚至摸不到我的船舷。”
“哦,該死的。”白恩驚歎道。
“是的,他們也是這麼說的。”奈特斯卡歪頭對白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