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主人?”
羅貝爾-德-圖盧茲伯爵從悲傷的思緒中脫離出來,他在黑暗的宴會大廳裡眯起眼睛。當夜幕降臨的時候,並沒有僕人來點燃油燈,他們遵從了這個孤獨的人的孤獨的命令。沒有任何人敢,也沒有任何人願意在悲傷的伯爵面前打擾他。
即使黑暗的大廳中那些奢華的擺設在黑暗中顯得影影倬倬,一些傢俱形成了古怪的形狀,拉出了更古怪的影子。壁爐,雕像,還有一些裝飾的陰影下也似乎藏着可怕的怪物。
但在王座腳下的大理石地板上,他仍然可以看到他兒子蒼白,毫無生氣的臉。儘管自從丹尼爾爵士的屍體被移走並準備下葬以來,已經過去了一天多了。
哀傷再次浮現在他的臉上,並且從他的眼睛裡透射出來。也許我產生了幻覺,包括那個聲音,伯爵不禁想到。
“我的主人?”
那個虛弱的鼻音再次問道。這一次,當伯爵往黑暗中探頭張望時,他看到一個蜷縮着的身影站在他寶座的一邊不遠處。羅貝爾伯爵認出了他是自己的一個男僕,這個名叫燕麥杆的人保持着單腳站立的古怪姿勢。
燕麥杆曾經是伯爵的馬房總管,直到一匹馬踢了他一腳,把他的背摔斷了。儘管這位跛足的平民情緒低落,使他想到了自己的病弱軀體,但是伯爵還是懷着一種仁慈的心決定讓他繼續活下去。
“你打算做什麼,像一隻駝背的貓一樣在黑暗中偷偷摸摸的?”羅貝爾伯爵一邊問道,一邊把一杯酒扔向燕麥杆的腦袋。
燕麥杆試圖躲避,但他殘疾的身體無法做出這種敏捷的動作。金屬高腳杯砰地一聲砸在農夫的腦殼上。他嗚咽着。
“我沒有任何不尊重您的意思,我的主人。”這個畏縮的男人懇求道。
“那你就自己解釋清楚,而且要快一點。”羅貝爾伯爵厲聲說道。
那個駝背的僕人深深地鞠了一躬,用骯髒的手扶着大理石地板,出現在伯爵的寶座前。“僕人們一直在談論,關於你在這裡對雷蒙德爵士說的話。”
“我已經禁止在城堡中說出那個懦夫的名字,”羅貝爾伯爵咆哮道。“他害怕那個殺死我兒子的蘭開斯特的人渣。而我不怕,如果是個完整的人,我會拿起的我自己的劍來對付他!我要讓查理-杜-蘭開斯特爲他的孩子哀悼,就想我爲我的孩子哀悼一樣!”
燕麥杆聽到他主人飽含痛苦和憤怒的吼聲,畏縮地往後退了一點,隨後臉上露出了同情的微笑。
“這就是他們所談論的,”他繼續說道,急切地點了點頭。“他們說你想要殺死丹尼爾爵士的兇手死,而且不在乎怎麼殺。”
羅貝爾伯爵對僕人怒目而視。“你想說什麼?”他問道。“你認爲你可以殺死一名騎士!即使你不是個殘廢,洛泰爾爵士也會毫不費力地把你的皮活活剝下來。”
燕麥杆把他垂下的頭放得更低,畏縮於他主人的蔑視和嘲笑。“我並不是這個意思,也沒有暗示您我可以做到。”
“那你是什麼意思?你打算戲耍我嗎?”羅貝爾伯爵繼續咆哮着,他很快就對這個僕人的膽怯失去了耐心。
“魔法,我的主人,”燕麥杆說道,他的聲音降低到近似耳語聲。“用魔法爲丹尼爾爵士報仇。”
羅貝爾聽覺聽到後,搖了搖頭,咯咯地笑了出來。“魔法?巫術嗎?這就是你的建議?”
“您的宮廷法師能做到嗎?”
羅貝爾伯爵輕蔑地哼了一聲,嗤之以鼻道。“讓那個法師殺死一名騎士?他的咒語可以用來給搗碎莊稼,也可以用來讓牛奶變酸,也許還可以使一兩處田地變幹!但是殺死一名騎士?我的法師不知道怎麼做,即使他知道也不敢。”
燕麥杆點了點頭,但是他的話和他主人的不太一致。
“法師大人只爲您釋放了一些小魔法,因爲您只提供了他一些小東西。”他說道。“如果您答應他更多一些要求,也許他就能念出更好的咒語。”
“可惜你沒有足夠的錢讓他治療你的後背,這太糟糕了。”羅貝爾伯爵嘲笑道,但這種嘲笑聽起來有點空洞。
這位僕人的建議值得考慮。雖然這違反了他所有的騎士美德,但羅貝爾伯爵想知道魔法是否能在冷酷無情的鋼鐵打擊下取得勝利。
“去找法師,告訴他我想見他。”羅貝爾伯爵對燕麥杆說道。
但燕麥杆並沒有動作,而是以一種既擔憂又猶豫地表情思考着什麼,似乎完全沒有聽到伯爵的命令。
“該死,你在想什麼?”羅貝爾伯爵對他無視自己命令感到生氣。
“我的主人,原諒我。我在想……”燕麥杆被伯爵的話打斷了思考,但是他仍然猶豫自己要不要告訴伯爵大人自己所知道的事情。
“你在想什麼?”伯爵沒好氣地問道。
“我知道一個可能對您擁有的人,確切的說是一個女人,但是我擔心這麼多會對您產生不好的影響……”燕麥杆再次停住了自己的話語,他開始後悔向伯爵大人提出這個建議。
“一個女人?”羅貝爾伯爵眯起眼睛盯着燕麥杆,換上了一種不容置疑並且危險的低語聲。“你是說你認識一個女巫?”
“不,不是……”燕麥杆趕緊試圖否認,在布爾坦尼亞是不允許女巫存在的。
這一部分得益於黎明女士的信仰,一部分得益於屬於黎明女士的女先知們。她們會尋找並且消滅掉任何被發現的邪惡女巫。不過因爲布爾坦尼亞的國土足夠廣闊,並且女先知們數量稀少,不少女巫還是藏在了鄉間和森林中,一邊隱藏自己一邊努力活下去。
羅貝爾伯爵仍然盯着燕麥杆,眼神中沒有一絲一毫對他話語的信任,燕麥杆似乎從伯爵的目光中看出了對自己的蔑視和嘲弄。
“是城堡外的……村婦們。”燕麥杆嘗試努力解釋道。“她們…她們說森林中有一個女巫,會定期舉行儀式,會幫助她們治療疾病,會……”
“會什麼?”羅貝爾伯爵厲聲喝問道。
“會傳教,我的主人。”燕麥杆被嚇了一跳,趕緊老實說道。“她們說那個女巫會傳教,據說她也信仰一位女士,我…我不知道是不是您信仰的…那位女士。”
“一個女巫?”羅貝爾伯爵自言自語道,他所知道的女性神明有好幾位。但是一名女巫,躲藏在森林中的女巫會是誰的信徒呢?
“你認爲她能幫我殺死一名騎士,爲什麼?”羅貝爾再次轉向自己的僕人問道。
“她們……那些村婦說,她們見過哪個女巫殺死過一頭怪物。”燕麥杆誠實地回答道。“她們說她殺死了一頭森林裡一頭有着巨大獠牙,身高比人還高的巨大野豬。”
羅貝爾伯爵知道他說的那種野獸,圖盧茲只有一種那樣的野獸,但即使是一個武藝精湛的騎士面對它的時候仍然非常危險。它的身軀比一個騎在馬上的騎士還大,如果那個女巫可以殺掉這樣的一頭野獸,那麼她也許可以幫自己的兒子完成復仇。
“你找那個女巫,”羅貝爾伯爵決定先見見這位女巫,看看她的實力。“告訴她我想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