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有點陰沉沉,冷淡的灰色光芒預示着秋季快要結束,而冬天即將到來。大道兩旁的大樹在微風中沒有一點搖晃,這些高大的樹木是阿門加農下令移植的,他喜歡道路兩旁有可以讓人休息的樹蔭。
夜梟擡起鼻子聞了聞這些樹木散發出的芬芳味道,不得不說阿門加農的這個命令讓整個大道有一絲溫馨的氣息,比起之前光禿禿的大道兩邊要讓人舒心的多。
夜梟的隊伍在離格林鎮不算太遠的地方短暫紮營,漫長的旅途讓所有人都有些疲憊。隊伍的營地離在一條小溪旁,由水獺建設的池塘附近,一對水獺正在自己建造的池塘裡,握着小爪,仰着肚皮飄在水面上。
萊昂諾爾走到一片在晚秋盛開的野花叢中,在樹葉遍佈的地毯上編織着黃色和淡藍色的圖案。萊昂諾爾停下來撿了一些花,找到了一根細樹枝,用它編成一個圓環,然後在縫隙和孔洞中插上了鮮花。
夜梟則找到一顆附近的蘋果樹,阿門加農非常喜歡這類可以結果的樹木,在他的法師塔和施法者學院周圍的道路兩邊種植了各式各樣的果樹。不過蘋果樹仍然是最多的。
他摘下一顆紅綠交加的蘋果,用袖子擦了擦,咬了一口。發出了清脆的聲音,蘋果的汁水很足,順着他的嘴角流了下來,沾到了鬍子上面。味道還是有點酸,夜梟心中評論道。
咬着蘋果的他突然想到萊昂諾爾應該也餓了,他把揹包中的食物拿出了一些,送到正在編織花環的妻子面前。揹包裡還有足夠的時候,一部分是他做的,一部分是萊昂諾爾做的,當然,更多的是兩人一起做的。去找佛萊恩的時候,帶着這些精心製作的食物總是個好主意。
夜梟拿着一塊派,站在萊昂諾爾身後,看着她進行她的工作,猜測她會用什麼顏色的花朵。當她對花環滿意後,拎起裙子的下襬,跪在池塘邊,講編好的花環放在了水面上。
然後她把探出去的上半身收回,跪做在靴子上,靜靜的看着花環在水面漂浮了一會兒。兩隻水獺被驚動,不過卻沒有逃跑,愣愣地盯着萊昂諾爾一會,這對水獺又把花環推了回來。
萊昂諾爾被這對乖巧的動物的動作逗笑了,咯咯地笑出聲。當她轉過身,看見夜梟就站在自己身後,於是就站起了身,走到他身邊。
“我以爲你會編織一個頭戴的花環呢。”夜梟帶着那種充滿愛意和保護欲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妻子,笑着說道。
萊昂諾爾輕輕搖了搖頭,轉頭看着水面上的花環說道。“我這一生只需要戴一次就夠了。”
夜梟明白妻子的意思,這仍然讓他很感動,他邁出一步,把她擁入懷中,緊緊地抱着。輕輕地親吻她的額頭。
“願我們的孩子像你。”夜梟輕聲低語道。
“我更希望像你,”萊昂諾爾輕笑道,把手放在夜梟的胸口,心臟的位置。
“像…”萊昂諾爾皺了皺眉,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同。
“這是個秘密,”夜梟用自己的大手抓住了萊昂諾爾放在他胸口的小手。“一個我的家族的秘密。也將會成爲你和我們孩子的秘密。”
“是什麼?”萊昂諾爾不解地問道。
“我的家族,所有的人,體內的器官位置都與常人相反。”夜梟用只能兩人聽到的聲音說道。“你需要保密,這個秘密只有父母和孩子才能知道。這個秘密讓我曾經的家族擁有了各種不死的傳說。”
萊昂諾爾聽話地點點頭,把手再次放在心臟相反的位置上,感受着自己愛人那強壯有力的心跳聲。“但你還是會死的,不是嗎?”
“每個人都會死的,親愛的。”夜梟安慰道。
“但你有選擇不是嗎?”諾昂諾爾固執地搖着頭,決絕了夜梟的解釋和安慰。
“是的,所以我要帶你去見阿門加農和佛萊恩。”夜梟輕輕地擡起妻子的臉,看着她的眼睛說道。“不光是請求法塔林協會保護你們,也是爲了看看關於我和我孩子的預言。”
“他們說,有相信預言會實現的人,預言纔會實現。”萊昂諾爾仍然嘗試勸阻對方。
“沒錯,但命運有時候需要指導。”夜梟再一次抱緊自己的妻子。“放心好了,我不會去做蠢事的。”
萊昂諾爾只能認命地點點頭。
阿門加農的法師塔內,夜梟和自己的妻子在待客廳中等候。夜梟喝着據說是阿門加農某位徒弟種植的新茶,品味着這個帶有薄荷味道茶葉帶來的奇妙味道。
阿門加農的白塔越發的精緻,牆上的繪畫一部分出自名家之手,一部分則是他徒弟們的作品。從進入法師塔開始,一路上就擺滿了大大小小的裝飾雕塑和裝飾植物。他最初的徒弟中有一部分沒有魔法天賦的孩子已經成爲了法師塔中的僕人。
“夜梟大人,會長請您直接過去,他在訓練室。”一位穿着華麗,看上去像管家比像學徒多的法師學徒對夜梟時候說道。“請跟隨我來。”
夜梟起身,拉起自己妻子的手。跟隨着這位領路人前往阿門加農在法師塔內的訓練室。
白塔內的訓練室很大,呈現圓形的房間,一頭擺放了休息用的桌椅和茶點。一頭則放滿了各種沒有開刃的訓練用的武器。
在夜梟進去前,阿門加農正在穿着白色的訓練服,跟自己的四位拿着各種武器的徒弟進行戰鬥訓練。四人圍攻他一人。
“哈哈,你的拳頭快比你的魔法厲害了。”夜梟一進門就打趣道。
“結了婚的鳥人就是不一樣。”阿門加農笑着回答道,快步走到夜梟身邊,給了他一個擁抱,順便用上了力氣。
“額,你不是打算在我的妻子和未來的孩子面前勒死我吧。”夜梟也迴應了一個大力的擁抱。
“孩子?恭喜。”阿門加農驚訝道。“不過我想你這次來不會是單純想通知我你有了繼承人吧。”
“你猜對了,黑夜教會在我的法師塔不遠處襲擊了我和我的妻子。”夜梟嚴肅地說道。“襲擊者是凱文。”
“凱文?”阿門加農唸叨着這個名字,回想與名字對應的人。“那個凱文?對陰影魔法非常有天賦的那個?”
“是的。”
“你竟然能活下來,”阿門加農轉頭看了看萊昂諾爾。“還帶着你的妻子逃掉,真是不容易。”
“不,我殺了他。”夜梟淡淡地說道。
“…”阿門加農這下驚訝了,隨後他注意到夜梟發白的兩鬢,頭頂的頭髮中也混雜着一些灰色的頭髮。阿門加農嘆息着擺了擺頭說道。“你也付出了代價。我還以爲只是早生華髮而已。”
“也有好處,我變得更加強大了。”夜梟一手握住掛在腰間的‘風魄’,釋放了自己的魔力。
阿門加農感受到了夜梟身上澎湃的魔力,就像颶風吹過一般。不過他也留意到夜梟腰間的那柄不同尋常的長劍。
“說說你的想法吧。”阿門加農本想說這種突然獲得的強大能力並不安全,不過話到嘴邊他又改變了想法,魔法本身就不安全,更強的實力也許才能讓夜梟自己安心。
“我們應該清理一下黑夜教會派來的人,”夜梟說道,順便拉着阿門加農遠離萊昂諾爾,他不希望自己妻子聽到後面的內容。“他們既然能跑到我的法師塔,想必法塔林島已經有不少他們的人了。”
“我已經着手安排了。”阿門加農點點頭說道。“但是人心難測,我們抓到了幾個探子,大基本都是收錢辦事的小角色。”
“我們之中只有迪恩,白恩和安塔拉特姆可能適合做這種事。”阿門加農用只能兩人聽到的聲音繼續說道。“不過他們三個都在前線。你覺得誰更適合一些?”
“安塔拉特姆應該最適合,不過他毫無疑問會拒絕,他對這種事不感興趣。”夜梟斟酌道。“白恩倒是很適合做這種事,他有時候會有些奇思妙想。不過他的性格。”
夜梟嘆了口氣,阿門加農想到白恩的性格,也跟着嘆了口氣。
“那麼只有迪恩了,”阿門加農也認爲迪恩更合適,他即使對這件事沒興趣,也會去認真完成。而白恩,如果他不感興趣,很快就會敷衍了事。
“伊斯塔尼亞的戰爭不知道要持續多久,如果迪恩回來,你覺得誰去接替他比較好?”阿門加農再次詢問夜梟的意見。
“說實話,我並不想離開我的妻子和她肚裡的孩子。”
“我明白,”阿門加農點點頭。“我會安排其他人選。有幾個年輕人也應該去鍛鍊鍛鍊。”
“不,我的意思是。”夜梟頓了頓。“我是最好的人選,毫無疑問。不過我需要去找佛萊恩確認一下。”
“預言?”阿門加農皺起眉頭,他認爲佛萊恩的預言對協會的幫助很大。但是他不認可主動去尋求預示。“你應該瞭解預言法術,它並不會告訴你真正的未來。而是——”
“我知道,”夜梟說道。“我也明白。太多的命運之線會纏繞在一起,每一根都可以改變既定的命運,沒有人——甚至沒有神可以真正掌握命運。”
“既然——”
“我需要一個理由,”夜梟轉身看着遠處的萊昂諾爾說道。“還有,我似乎察覺到了自己的命運。”
阿門加農順着夜梟的目光也看向萊昂諾爾,他能理解婚姻或者愛情可以改變一個人,而一個子嗣的出現,更可以改變一切。但是夜梟到底改變了什麼,他經歷了什麼,阿門加農則完全無法瞭解。
“我不知道你察覺的命運是什麼,但是我會用協會的力量去保護你的妻子和孩子。”阿門加農覺得自己只能做到這些。
“足夠了。”夜梟笑着回答道。
阿門加農盯着夜梟的臉,試圖從他的話語或者表情上發現什麼,卻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