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士道的問題很簡單,也很複雜。可能一句話了事,也可能花一輩子都說不清楚。
如果自己已是最強,看到一個可能超越自己的人。
殺?
還是留?
這個問題不但地母一時間答不上來,可能也沒人擁有標準答案。因爲,這可以是萬萬種乃至億億種答案。而且,每一個答案都對,沒有錯的。也能說每一個答案都錯了,沒有一個是對的。
聽到問題之時。
地母最先想到一個人,姐姐的兒子:元霄。
元霄在剛剛出生之時他的父親就想殺他,這就是不容許存活。
這樣做對嗎?
不知道!
站在元霄的角度,這肯定不對,大錯特錯。但是,站在元霄父親的角度,這就不同看法了。
換一個角度。
自己如果早一步知道:姐姐將來有一天會死在元霄手上,自己會提前宰掉元霄嗎?
再換一個角度。
姐姐如果知道自己有一天會被會兒子殺死,她會任由丈夫殺掉兒子嗎?
不知道!
沒有標準答案。
人皇唐士道的問題很簡單。他不問合作如何,也不問酬勞如何,他問勝利之後的事情:在自己和人皇聯手勝利之後,自己就是最頂點力量,無盡虛空的執宰者,至高無上的存在。這時候,如果出現一個可能越超自己的天才法師,自己能‘容’他嗎?
這個問題……很難。
“捨棄最強之名不困難,受死讓位也很容易。但是,放下自己珍惜的東西很難。下一個最強者,我無法肯定他的想法。”地母沒有答案,但已經說明自己的想法。
這句話唐士道聽得懂,很容易懂。地母能夠告訴自己這些秘密,證明她不介意分享力量。
因爲原始天蝕是她絕對拿不了的特殊存在。
所以。
她願意跟另一人共享這個‘最強’。
可是有一點,她必須肯定這個合作者是同一想法,不喜歡戰火蔓延的同類。如果喜歡看到虛空與虛無世界的亂戰,地母根本不需要做什麼,現在的天蝕擁有者就是這種鬥獸場觀衆。地母聯手自己,目的就是結束這個鬥獸場。
她的回答:如果下一個可能超越自己的人是同樣性格,同樣做法,她可以捨棄自己。
但,萬一下一人又是這種戰爭狂人。
那麼……
“你的想法呢,唐?”地母沒有停手,兩人仍然在激戰之中。
“我也沒有答案。不過,我建立鯤鵬就是一種實驗。你知道我出身法師網,我猜稻草人也可能想過這個問題。甚至說,稻草人也在尋找答案。雖然我們未達到那一步,可是,我們遙望的目標都在那裡。”
“所以法師網是一種尋找答案的實驗,鯤鵬也是?”地母有點明白了。
稻草人和唐士道跟外人不同。
他們不喜歡想。
他們喜歡做。
因爲‘想’得再多,答案也不一定正確。可是,做就不一樣了。做出來可能是錯的,也可能是對手。哪怕都是錯的,起碼你也知道自己不能這樣錯,你得另尋一條道路。不做,只想,你永遠都沒有答案。
凡人跟法師不同。
凡人壽命有限,能做的事情很少,所以必須學習,直接找一條對的路。
法師壽命無限,能做無數事情。
法師不必理會前人經驗,可以直接實驗嘗試,尋找自己的道路。
“山海就是燭和72人的實驗?”地母一邊戰鬥一邊思考,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大概吧。”
“虛空的遠古時代是燭和72人的實驗,這一點我知道。我還知道,他們在其它虛空和虛無世界都有不同大小的實驗。而且,在平凡世界也實驗過什麼東西。照你這麼說,這些實驗的‘精粹’都在山海,燭和72人在試驗無數個可能,試圖將其中一個變成答案。”
“我還不算太瞭解他們。”唐士道坦白說道。
“沒錯,就是這樣。魃是循環者,爲什麼燭和另外71人需要她,就因爲她是循環者。她可以無數次重啓,修正錯誤然後重置全新的紀元。”地母邊打邊想,內心對‘養女’的行爲也更瞭解了。
事實上。
這一問沒有人擁有答案,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同選擇。
稻草人選擇法師網。
一個安全平臺,然後默默看着這些‘幸運’的法師會變成什麼模樣。除了安全庇護,它干涉任何事情。
燭。
他和72人選擇是:脫離原有的規則,自己開啓自己的全新一套。
唐士道,他的選擇跟法師網相似。
但。
不同的是,稻草人提供了法師網和安全區,唐士道只提供鯤鵬這個‘基礎’基地。另外一點不同的是,當新的威脅出現,唐士道不是第一時間使用禁咒,或者使用其它力量殺敗敵人。他首先是提供技術,讓鯤鵬盟族學習,自強自救。這些技術可以讓鯤鵬盟族越來越強,但,又不足夠他們解決敵人。
鯤鵬盟族想要勝利需要做什麼?
努力,前進,不斷研究與提升這些技術,不斷完善這些計劃。唐士道讓鯤鵬盟族一步步提升自己,一步步強化力量,一步步走向無需外人庇護的遙遠目標。
這樣做是對是錯,沒有人知道答案。
不過。
這也是一種全新的嘗試。
“唐,在你眼中,我帶領姐妹們離開只是一種‘逃避’,是嗎?”
“不,也是一種嘗試。至少,你已經做了一些事情。”唐士道沒有否決地母,因爲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位置。
既然地母暗中對抗天蝕。
那麼,她也不可能高調做事,以傳承者之名御臨古神墳場。
如果這樣做,她的姐妹們非但不安全,反而會成爲各方勢力的針對目標。甚至,御獸者大神子和御靈者大神女也會仇視她,進而攻擊她和那些姐妹。個人力量強大,高調一點自己沒事。不過,跟在你身後的一羣弱者肯定倒黴。
自己也是一樣。
如果早早公開擁有禁咒,大家可能會畏懼。但,自己的家鄉絕對有無數敵人入侵,給自己製造麻煩和災難。元霄就是例子。他的強大毋庸置疑,同時,他的悲劇也一樣多。奧靈與禪九,如果她們擁有家人和宗族,相信一樣多災多難,敵人不可能讓她們輕鬆。
自己的家鄉能夠平安,那是因爲誰都過不了稻草人那一關。
“好吧,至少你們做得比我多得多了。”地母現在也明白當初燭和72人爲什麼不願意合作,理念不同就是不同。
打倒了天蝕,然後呢?
也許無盡虛空不應該由一個或幾個人決定如何,它應該擁有千千萬萬種模式。
但是。
現在就因爲太多模式,戰爭纔會一步步生成。所以沒有絕對的正確和錯誤,有的只是每個人的理念和做法不同。唐士道是否合作,實際上也有兩個要素。一是自己這邊,如果唐士道太弱,自己也不願合作。另一邊,雙方理念相差太遠,唐士道不會合作。
激戰連場。
漸漸,兩人都不說話了。
應該說的東西大家都談論過了,一會是什麼結果,只能通過‘戰鬥’來了解對方。禁咒之戰,哪怕不是死戰也是很致命的戰鬥。所以,通過戰鬥可以瞭解很多事情,包括對手的人品和性格。
這一戰打了很久。
五天五夜。
激戰不停。
通過這一次戰鬥,唐士道承認自己的禁咒使用不如地母。畢竟,自己使用禁咒戰鬥的次數太少了。地母跟自己不同,她的經驗已經達到一種‘匪夷所思’的地步。
“理論上,我是第一次使用地蝕戰鬥。”地母如是說道。
“理論?”
“對,理論上是這樣。”
“實際上呢?”唐士道仍在使用日蝕應戰,哪怕稍遜半籌也沒有改變。一方面,月蝕的力量在白美人身上,強行‘調回’需要一些時間。另一方面,唐士道並不想使用九色光,這會曝露‘雲中君’的身份。使用無色可以改變劣勢,但無色也不想曝露出來。
“實際上,我的戰鬥經驗比任何法師都多。”
“因爲先祖神靈嗎?”
“對。你很聰明,唐。因爲先祖神靈的軀體是虛空元壤,都是我的力量提供的。所以,所有先祖神靈作戰之時我都可以獲得一部分經驗。它們不是我的分身,但,我能夠以一個‘觀衆’的身份看到它們戰鬥。同時,它們戰鬥中獲得的經驗我也能夠分享。”地母很坦白,表示自己也擁有‘自然增長’的方法。
“你無法操控它們嗎?”
“不,我不能。我可以創造虛空元壤獸,讓虛空元壤獸聽從我的命令行事。但,先祖神靈們不同,他們本身是法師。如果我要他們‘聽令’纔有虛空元壤軀體,他們肯定拒絕這種好處。所以,先祖神靈們不知道我就是地母,他們心目中的地母只是一股力量。”地母大戰至此,說明的事情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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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這幾天戰鬥,雙方都有了解。
合作。
不需要說明,已經默默達成了意向。
“你想殺掉天蝕,結果這種亂戰,我可以支持你。但是,只是‘結束亂戰’這樣的合作。”唐士道只一個承諾。
“聽起來,你不太想要天蝕的力量?”
“隨緣。老實說,我不勉強爭奪。之前的戰鬥我沒有使用原始月蝕,不是我沒有,是我把它轉移到我妻子身上了。”
“喔……我明白了。”地母確實能夠理解。
換成一般法師。
禁咒的力量越多越好,更不可能交給外人使用,哪怕妻子兒女都不行。但,唐不一樣。他倒不是拋棄了原蝕月蝕,而是願意將力量交由妻子使用。這不能說是什麼大方與無私,一定擁有他的用意。無論怎麼說,他至少做了這是其他強者絕對不會做的事情。
一個連自己的禁咒都不‘珍藏’的人物,自然不會貪求天蝕的力量。
隨緣。
區區兩個字已經表明了唐的性格與做法。
“唐,我反問你一個問題。如果將來有一天,我想殺掉那些可能超越我們的種子,你會阻止我嗎?”
“會。”唐士道點頭。
“很好,那麼我們達成一致了。合作,先‘實驗’打倒天蝕。以後的對與錯,先嚐試了再說。”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