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6日中午,喬安順利抵達騎士營地。
爲免引起誤會,他在哨塔的視野範圍之外降落下來,變回人形徒步前行。
喬安從德林鎮飛到德林河谷,途中飛越百里只花了兩個鐘頭,感覺很輕鬆,最後這一段路還不到十里,徒步行走同樣花了他不下兩個鐘頭,還累得滿頭大汗。
好不容易到了營地門口,不出意料的被哨兵攔下來。
喬安出示瓦薩少校授予自己的委任狀,或許是因爲他的面相實在太過稚嫩,執勤的哨兵隊長不敢相信他真是瓦薩少校僱傭的隨軍法師,經過一番盤問勉強同意放行,還特地派了兩名衛兵跟隨喬安前往瓦薩少校的指揮部。
名義上是“護送”,喬安卻覺得那兩個滿臉警惕的傢伙,分明是在監視自己。
喬治·瓦薩正在伏案辦公,聽衛兵稟報喬安到來,連忙起身相迎,剛見面就給他一個熱情的擁抱。
隨行護送喬安的衛兵見素來喜怒不形於色的少校先生罕見地面露笑容,驚訝之餘也放下心來,打消對這位過於年輕的法師先生的懷疑。
瓦薩打發走衛兵,笑着問喬安:“你還真準時,說八月十六到就八月十六到,我很好奇你是怎麼趕來的?”
“飛過來的。”喬安如實回答。
“這不是在開玩笑?”瓦薩半信半疑。
“當然不是,2環‘變身術’使我不必忍受漫長的旅途勞碌。”
“原來如此。”瓦薩會意地點了下頭,“這是一個好消息……你的飛行能力不僅有助於快速旅行,在軍事上也有廣泛的用途,行軍途中我們很可能需要你承擔某些超出僱傭合同規定之外的任務,比如空中偵察,你不介意能者多勞吧?”
“當然不介意,一切都是爲了勝利。”
“說得很好,喬安,一切都是爲了勝利。”瓦薩少校被少年法師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英勇氣概打動,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喬安,相比終日坐在書齋中的枯燥生活,或許你更適合從軍,爭取成爲一名優秀的將領。”
喬安笑了笑,沒有做聲。
做人最難的是有自知之明。
他不清楚自己有沒有軍事才能,但是他很清楚自己偏偏喜歡瓦薩少校所抨擊的那種“枯燥乏味的書齋生活”,之所以來參軍,一來是想報答瓦薩少校對自己的多方關照,二來就是爲了賺那筆佣金。
口袋裡有足夠的錢,才能維持成本高昂的“書齋生活”。
瓦薩與喬安一直聊到天色向晚,搖了搖辦公桌上的鈴鐺,呼喚衛兵進來,吩咐他去通知廚房準備晚宴,爲遠道而來的“隨軍法師”接風洗塵。
瓦薩知道喬安不喜歡社交活動,在外人面前總會顯得有些怯生,所以當天晚上受邀參加宴會的客人都經過他本人的慎重篩選,總共請了不到十人,大多還是喬安認識的。
第一位收到邀請的,當然是瓦薩少校的老搭檔,騎士團副團長兼軍需官納撒尼爾·格林少校。
格林少校也是喬安的老熟人,而且是軍營中少有的“學者”型軍官,喬安對這位文武雙全的格林先生印象很好。
第二位貴客,是昨天剛率領阿薩族傭兵趕到軍營與瓦薩會師的馬格尼·波瓦坦,康蒂的大哥,當然也不是外人。
此外還有軍營中的尉級軍官,都是瓦薩少校一手提拔起來的少壯派精英,其中就包括喬安的兩位老朋友迪克·丁道爾和羅傑丁道爾。
這兄弟倆運氣是真好,成爲見習騎士爲期還不到一年,就憑藉在狩獵大賽上勇奪銀牌的英勇表現被破格提拔爲少尉軍官,令無數比他們更年長的騎士羨慕不已。
當晚的宴會氣氛融洽,喬安坐在丁道爾兄弟中間,倒也不覺得拘謹。
席間閒談時得知這兄弟倆急於趕路,都沒來得及繞道回家看看,便把德林鎮的近況向他們講述了一遍,特別提到自己和康蒂在鋸木廠消滅害蟲的經過,好讓這兄弟倆安心。
軍人聚會免不了談到戰事,喬安在席間得知,這次作戰的主要使命是驅逐由黃銅山口流竄過來的豺狼人匪幫,除此以外,部隊還將在黃銅山口設立一個軍事據點。
喬安的使命之一,就是協助建造這座前線堡壘。
一切順利的話,最遲九月底據點就能落成,在那之後,喬安就可以結束服役返回德林鎮了。
接下來三天,喬安在軍營中協助瓦薩少校處理一些簡單的文書工作,其餘的時間都用於鑽研法術。
8月20日下午,本次南下作戰的指揮官——年近六旬的萊頓港民兵副司令埃德蒙·哈里森上校——抵達騎士營地,受到以瓦薩爲首的各級軍官列隊歡迎。
喬安也站在迎接埃德蒙·哈里森的隊伍中,好奇地打量那位騎乘一匹高大黑馬的上校先生。
埃德蒙·哈里森是亞爾夫海姆殖民地資歷最老的現役軍官,這位頭髮花白的瘦削老上校端坐在馬背上,腰桿挺得筆直,戴着一塵不染的白手套,蓄着山羊鬍,藍灰色眼眸給人以傲慢冷漠的印象。
喬安曾聽瓦薩說起哈里森上校不僅在軍隊中德高望重,還是一位擁有萬畝良田的大種植園主。
鑑於他老人家年事已高,蓋茨將軍和諾福克總督不止一次勸說他退役回家享清福,然而都被哈里森上校拒絕,堅稱自己依舊精力充沛,至少還能繼續爲殖民地兵團服務五年。
喬安也知道,大多數少壯派軍官私下裡對這位老上司風評不佳,指責他太過虛榮,貪戀權位,自己霸佔着副司令的位置不肯退休,下面那些中校和少校便無法更進一步,只能苦熬資歷,虛度年華。
瓦薩少校對埃德蒙·哈里森的評價更爲中肯。
他認爲這位上校先生之所以拒絕退役,主要是因爲不服老,想證明自己在這把年紀依舊能夠衝鋒陷陣。
豺狼人的兇殘秉性盡人皆知,與之作戰風險很大,難免付出傷亡代價,如果哈里森上校只是貪戀權位,何必主動請纓帶隊南下剿匪?
誰又能要求一位六旬老人親自上陣,跟豺狼人拼命?
由此可見,埃德蒙·哈里森這個人或許是有那麼一點“好大喜功”,但是也應該承認他並不缺乏勇氣和榮譽感,堪稱軍人的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