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軍鎮壓不死大軍的同時，遠在千里之外的聖城蘭斯洛，巫妖艾爾扎姆從傳送門中走出。
這座以蘭斯洛的名字命名的城市，是蘭斯洛教團的總部，整個城市只有兩種人：教會人員和朝聖者。
城市的中央是金碧輝煌的蘭斯洛聖殿，城市所有的道路都從聖殿出發向周圍輻射，彷彿太陽在播撒光輝。
因爲蘭斯洛的牧師們會給聖城中的人們提供免費的治療，許多國家的顯貴會選擇在這裡終老——就算財力和權勢達到他們這個地步，在自己的國家也得不到同等級的醫療服務。
所以聖城蘭斯洛有大量的豪華莊園，和普通朝聖者建起的破舊民房形成強烈的對比，而所有這些都平等的沐浴在蘭斯洛的光輝下。
蘭斯洛的神學家們，認爲這正是蘭斯洛教義的體現。
艾爾扎姆傳送出來的位置，是聖城聖殿地下的教團寶物庫，他一走出傳送門，就看見三名身披金鑲邊法袍的神職人員。
щшш¸ ttk an¸ C〇
位於中間的老者，戴着負有蘭斯洛的聖徽的白色高帽。
艾爾扎姆調侃道：“我不止一次覺得，蘭斯洛教團教皇的‘皇冠’像個沒開放的鬱金香。”
老者：“雖然閣下一副熟人的口吻，但是我並不認識閣下。”
艾爾扎姆：“是啊，我上一次進到這裡，你還沒出生。蘭斯洛教團爲什麼一直不在精靈中發展信徒啊，如果是個精靈教皇，我就可以每次來都跟他聊天了。”
教皇微微一笑：“很遺憾，精靈們有自己的信仰，而且他們對自己的庇護者還非常忠誠，只有半精靈會成爲我主的信徒。”
艾爾扎姆：“半精靈也行啊，至少能和我聊個幾百年的。
“其實我一直覺得奇怪，精靈有自己的庇護者、矮人有自己的庇護者，連出了那麼多無信者的侏儒，也有自己的庇護者。
“這些種族只有極少的人會信仰自己庇護者之外的神。但是人類不一樣，人類沒有庇護者，相應的人類會信各種各樣的神。如果做種族之間的縱向比較，這點就非常奇怪啊。”
教皇：“這是一個僞命題，不信仰托拉格的矮人多如牛毛，不信仰卡里斯紐曼的侏儒甚至可以組成探險家協會，成員遍佈整個世界。”
艾爾扎姆：“但是人類確實沒有守護神……”
教皇打斷了它的話：“閣下，您是來和我討論神學的嗎？”
艾爾扎姆：“這也是目的之一。實際上你們有聖者稱號的人中，好幾個和我相談甚歡呢。我有理由相信，我的存在啓發了你們的哲學研究。”
法師們研究神術如何生效，是準備在物理上再現神術，而牧師們研究神術如何生效，則主要進行哲學上的探究。
這主要是因爲牧師升環完全看對神的虔誠，但虔誠並沒有一個可以量化評估的標準。蘭斯洛也從未告訴牧師們怎麼樣才能升環。
所以信徒們自顧自的發展出了很多據說能夠升環的“途徑”，有的人廣積善緣，播撒蘭斯洛的恩澤，有的人躲進了神學院思考哲學，還有的人講究一個處心積慮擴張蘭斯洛的影響力範圍。
不管哪條路，最後都有人抵達了九環。
有的人甚至聲稱自己成爲了蘭斯洛的選民和令使，但是官方記錄裡，蘭斯洛從未展現神蹟證實這些人的身份。
於是新的理論誕生了：蘭斯洛就像太陽，平等的照耀一切，不論好人還是壞人。
一個巫妖啓發了蘭斯洛的神學家們的哲學研究，這也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情。
教皇開口了：“雖然看得出來，您的興致很高。但是我並沒有興趣和您長談，我老了，現在這樣站着就已經很吃力了。”
艾爾扎姆：“我理解你的感受，我也曾經衰老過。那時候我甚至老得已經握不住筆了，只能用法師之手握筆，但是我的專注力也在降低，別說維持冰風暴這樣需要專注的法術了，連維持法師之手都費勁。
“考慮到還有那麼多的研究沒有做完，所以最後只能選擇巫妖化了。”
教皇：“您是來懺悔的嗎？”
“當然不是。我犯下的罪孽，哪裡是懺悔就能完事的，就算是蘭斯洛這麼好脾氣的神祇，也無法原諒我。”巫妖讓自己的下巴咔咔的敲打上顎，這是它的“笑聲”，“只能說，過去的我天真的。”
它頓了頓，說出那個教會無論如何都想要掩蓋的事情：“過去的我以爲，我作爲蘭斯洛的牧師這麼久，積累下來的善良品性，會讓我成爲一名善良的巫妖。
“搞不好還能變成不死生物與生者之間的紐帶。想想看，那是多麼美好的景象啊，生者和死者還能繼續生活在一起。從此以後再也沒有生離死別。
“但是，事實並非如此。生者認爲，自己死去的親人被複活是對他們的褻瀆，他們也無法容忍變成了醜陋殭屍的親人。
“如果說生者們的反應，是因爲他們的主觀感受。死者們的反應則是源自本能，他們本能的就會吞噬生者，讓生者加入自己這一邊。
“善良的巫妖是不存在的，我抵抗得越久，只會讓我的本能愈發強烈。我甚至開始厭惡起生者了，每次我被圍剿，都能看見生者們互相扯後腿，互相算計。
“相比之下我的死者大軍比他們要好太多了，衆志成城，每一個個體都在爲集團的利益服務。”
教皇終於打斷了艾爾扎姆的話：“你的死者大軍不止一次被互相扯後腿的生者粉碎了。”
艾爾扎姆：“對啊，所以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爲什麼呢？答案是主觀能動性。不死大軍雖然不會互相扯後腿，卻也失去了主觀能動性帶來的爆發力。
“他們根據我的指令行動。你們明白嗎？是我影響了不死大軍的發揮啊，我只是個窩在研究室裡的法師，一個連流星錘都揮舞不動的牧師，我甚至穿不了重甲。
“受這樣的我控制的亡靈，怎麼可能打得過十字軍嘛。相反你看那個誰，他建立的陰影之地現在還好好的呢。”
艾爾扎姆：“所以這些年，我一直在研究怎麼樣讓不死大軍具備主觀能動性。我試過復活歷史上的名將，讓它來統領我的大軍。
“但是失敗了，名將們的發揮和一般的死亡騎士也差不了多少。
“我試着用特別的靈魂來改造不受控於我的幽魂，然後它崩解了。”
“夠了！”教皇再一次打斷艾爾扎姆的話，“我們已經說得夠多了。不管你做過什麼嘗試，我都沒有興趣！讓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吧。”
艾爾扎姆：“你爲什麼覺得我沒有進正題？我思考了很久，纔想到進入寶庫的辦法。就算我把神殿大多數聖武士和牧師都調動走，最後一定會有當世最強的牧師——也就是教皇您來阻擋我。
“以我的戰鬥能力，擊敗當世最強的牧師基本沒有可能。所以教團的寶物庫是我永遠無法染指的地方。
“但是，我爲什麼要和您戰鬥呢。我說了啊，我一直在培養有主觀能動性的亡靈，現在就是檢驗成果的時候了！”教皇和身邊的兩位樞機主教立刻警覺起來。
下一刻，寶物庫的防禦裝置突然啓動了，整個寶物庫完全被聖光籠罩。
緊接着一團黑影出現在艾爾扎姆面前，黑影的邊緣跳動着藍色的火苗，它正在火苗的侵蝕下迅速縮小。
艾爾扎姆扶額：“看起來聚集起那麼強大的死亡氣息製造出來的幽影，還是沒辦法通過寶物庫的防禦啊。”
教皇和樞機主教面面相覷。
這時候右邊的樞機主教終於按耐不住：“您到底要從寶物庫裡拿什麼？每隔那麼一兩百年，您就要入侵一次寶物庫，什麼東西這麼吸引您？是卡爾扎斯的魔能號角嗎？”
艾爾扎姆沒有回答，而是擡起手：“事到如今只能硬闖了，時間停止！”
**
一段時間後。
教皇拖着虛弱的身體，來到巫妖的殘渣面前，在仔細觀察之後，他宣佈：“巫妖艾爾扎姆·馬爾科姆再一次被擊殺。”
首席樞機主教嘟囔道：“到頭來我們還是不知道這個巫妖爲什麼要進寶物庫。”
次席樞機主教不以爲意的說：“寶物庫裡會被邪惡生物盯上的東西可太多了，哪一件被巫妖搶走都會形成稱得上滅世的危機。”
首席樞機主教：“可是……我還是覺得奇怪，在閱讀教團關於艾爾扎姆的記錄之後，我就有種感覺，他襲擊寶物庫就像上班打卡一樣，攻過來之後被守衛消滅。”
次席：“畢竟是巫妖，有無限的生命，就算被滅也會復活。他自己不也說了嘛，不死生物沒有主觀能動性……”
“它說的是被它控制的不死生物。”首席樞機主教糾正道。
這時候教皇發話了：“換個角度，我們教團還要感謝它，每隔那麼一兩百年它就會搞出大事，每次鎮壓它的不死大軍教團在全大陸的聲望就會大大提高。”
次席：“寶物庫的防禦也會加強。”
首席：“唯一的遺憾就是，我們一直找不到它的命匣，沒有辦法徹底消滅它……”
突然，首席樞機主教停下來：“一直找不到命匣？教皇閣下，關於它剛剛說的，自己曾經是蘭斯洛的牧師這件事……”
“那是絕對的謊言。我主從來不會給法師分享自己的恩澤。”教皇篤定的說。
牧師獲得神術，其實就是在分享神的恩澤。
一個法師如果夠虔誠，也可以是個牧師。不過這些一般發生在低階法師身上，因爲法師實力越強，對世界的本質瞭解就越多，對世界瞭解越多信仰就越薄弱。
反過來講，越是虔誠的人，越不可能瞭解世界的本質（*）
但是蘭斯洛從來不給法師分享自己的恩澤，只要是法師，就不可能成爲蘭斯洛的牧師。
至今也沒人知道爲什麼會這樣。
不過，既然有凱琳那樣給自己令使的能力是水變酒的神，自然也可以有不喜歡法師的神。
首席樞機主教摸着下巴，思考了一會兒後說：“有沒有可能……我是說，假設，艾爾扎姆他的命匣，其實在我們的寶庫裡。他每次搞事，都是爲了讓我們力量更強，寶庫的防護更好……”
教皇勃然大怒，用手中的權杖敲打着地面：“你怎敢說出如此褻瀆的話！我主怎麼可能讓一個巫妖的命匣在自己的寶庫裡！”
首席樞機趕忙鞠躬道歉：“抱歉，是我欠考慮了。”
教皇還在繼續咆哮：“你難道想說，我主和一個巫妖沆瀣一氣，養寇自重嗎？你作爲首席樞機大主教，怎麼能說出如此褻瀆的話！”
這時候次席卻說：“但是……從結果講，我們的實力更強了，信徒更多了，就能幫助更多的人。寶庫的防禦增強了，也可以讓其他滅世級別的封印道具不容易被偷走。
“實際上千年來寶物庫確實沒有失竊的記錄，只有墮落的牧師監守自盜。”
教皇繼續用權杖敲地面，敲了幾下突然就劇烈的咳嗽起來，然後向前撲倒。
盛怒顯然耗盡了他本就不多的體力。
兩個樞機主教見狀趕忙施展治療術。然而蘭斯洛的治療術不會干涉自然死亡，耗盡的生命力的教皇張大了嘴，努力的想要吸進一口氣。
這個時候，如果有某些科技發達的位面的醫療技術，大概教皇還能搶救一下。
但是這是格拉里亞，是唯心側的位面。
他們的醫療技術也因爲治療藥水、祛病術和其他法術的存在，而處於非常原始的狀態。
所以兩位樞機主教除了呼喚來見習牧師把教皇擡到牀上去之外，什麼都做不到。
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教皇死亡——不對，是步入蘭斯洛的神殿。
當然，作爲親自擊殺了一名千年巫妖的功臣，教皇大人多半是要封聖了。
**
艾爾扎姆透過自己的靈魂感知了這一切。
“那個首席樞機主教思維倒是挺靈活的。”它想。
“可惜有太多東西阻止他重新審覈寶物庫裡的寶物了。每隔一百年的上班打卡終於結束了，我真是個邪惡的巫妖的啊。”
於是，巫妖的靈魂，在蘭斯洛的寶物庫裡陷入了沉睡，等待着下一次被喚醒。
（*）我用這樣的方式，來解釋了爲什麼兼職多了牧師法師等級就不會高。怎麼樣，不錯吧？當然放在遊戲裡就是上限20級，你兼職多了牧師法師等級流必然高不了。
這個口胡的設定還能解釋伊爾明斯特爲啥只是三級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