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距離寧家起事已經足足過了一個整月,在這一個月當中,寧家出現了許多變化,天下也出現了很大的變化。
寧渝帶着第二團的兩個營駐守在小石村,儘管這一決定被所有人都反對,可是在寧渝的強硬態度之下,只好聽之任之了。
程之恩很不理解,想要跟寧渝更換,自己帶着兩個營守小石村,讓寧渝繼續帶兵威壓大冶城,直到這邊出結果。
可是在寧渝的想法當中,這一次的戰鬥的重點根本不在大冶,而在於小石村,在於蘄州。因此爲了在第一時間去掌控戰場的局勢,寧渝再一次將自己置身於險境,以一千二百人面對三千黃州協的衝擊。
根據探子的消息,黃州協的兩個大營已經匯合,過了道士洑,開始朝着大冶城出發,而雙方的斥候已經交過了手,因此黃州協很快也會知道小石村這裡的異樣,這根本就是瞞不住的。
得此消息後,寧渝便命令鄧方帶着兩個營繞着大冶湖出發,向着蘄州開進,一路打下蘄州和蘄春,然後回援韋源口,截住黃州協的歸途,到了這一步,基本上就已經勝了九成。
小石村的地形險要狹窄,正對着路口方向,因此也不用擔心黃州協選擇繞道而過。而此時的小石村,已經被寧渝佈置得十分牢固,後方陣地上一共有二十門火炮,幾乎已經集中了全師一半的火炮力量,這二十門火炮全都是六斤雷式炮,因此運動起來也非常方便,不像十二斤炮那般沉重。
一直到下午申正,黃州協才一路急匆匆出現在了小石村前方四里處,在這個距離上,已經能讓人看到一大片的黑點在遠方蠕動着,向着小石村的方向趕來。
鄭容此時也從探子嘴裡得知了小石村的動靜,不由得冷冷一笑,“這叛軍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一千多人也敢攔我?”當即便命令大軍在三裡外停駐,準備接戰。
可是就在黃州協逼進三裡以內時,寧渝已經下令開炮,二十門雷式炮發出了轟鳴聲,一發發開花彈砸向了黃州協。
在這個距離上,雷式炮的命中率其實並不高,但是抵不住黃州協的三千多人,因此這二十發開花彈中,倒有五六發砸進了人羣,帶起了一團團的火焰與生命。
鄭容的臉色有些難看,他有心下令自家的子母炮反擊,可是清軍子母炮其實連二里的距離都很難打出來,更不用說跟對方的火炮來對陣,無奈之下只好命令清軍繼續前進,畢竟此時停下來簡直就是活生生的靶子。
隨着火炮的不斷轟鳴,不斷有開花彈砸進了人羣當中,儘管傷亡並非很大,但是對於士氣的損傷卻難以彌補,不少清軍開始裝死往地上躺下就不動了。
當清軍一路承受着傷亡,抵近兩裡的距離時,終於忍耐不住,所攜帶的子母炮也開始開起了火,只是不管這開炮的距離還是命中率都低得嚇死人,根本沒辦法砸死幾個復漢軍士兵,看到這一幕,倒讓復漢軍士兵的士氣越發高漲起來。
鄭容無奈之下,只好命令鳥槍手和刀牌手向前繼續,可是距離越發接近時,復漢軍的火炮力量越發的強盛,命中率也逐漸高了起來,不斷有開花彈準確命中了清軍方陣。
此時的清軍士兵們穿着那破爛不堪的髒兮兮的號褂,有氣無力地向前走着,他們已經被複漢軍強盛的火力給打怕了,對於這支連從哪裡冒出來都不清楚的叛軍,他們並無更多的想法,疲倦與恐懼讓他們苦不堪言,只能在後方千總和把總的威逼之下,漫無目的地向前走着,不時有人倒了下去。
寧渝看到了這一幕,感覺自己對於如今的清軍戰鬥力似乎過高預估了,看這樣子似乎根本無需鄧方從後方進行截擊。當即便命令士兵們做好了準備,一直等到清軍進入了百步的距離,便開始發起了一輪輪的轟鳴。
不斷有清軍士兵倒了下來,但是也有人繼續往前發起衝擊,幾百名刀牌手舉着長刀和小木遁,嘴裡嚎叫着向陣前撲來。對於他們來說,這種遠距離的轟擊實在是令人無法忍受,還不如近身肉搏還有一線機會。
寧渝冷哼一聲,當即便命令準備進行近身肉搏,隨着一陣嘩啦啦的聲音,雪亮的刺刀被固定在了燧發槍的槍口位置上,在夕陽的餘暉下,反射出一道寒芒。
復漢軍士兵們在各自的連排長帶領下,端刺刀就發起了反衝鋒,幾百名身着紅衣的復漢軍士兵們如同一股紅色的浪潮一般,向着清軍陣營席捲而過,不時有清軍的士兵倒了下去,血肉模糊的屍體拋了一路。
五營的營長是寧家的一位旁系子弟,叫做寧承祖,他平時不喜歡用刺刀,便自配了一把大砍刀,此時如同殺神一般左砍右劈,將正對面的清軍砍翻在地,卻不料在他側面出現了兩名清兵,雙雙舉着刀衝了過來,向寧承祖身上刺來。寧承祖舉着大刀,側身躲過了對面的刀鋒,便狠狠往下一劈,將其中一名清軍砍倒,至於剩下的那名清軍,已經倒在了旁邊一位復漢軍的手下。
戰場上的形式從一開始就是壓倒性的,不斷有清軍放下武器投降,還有許多清軍轉身就跑,復漢軍的士兵們原本都是新兵,心裡還有幾分忌憚,如今卻是拋下了所有的顧慮,一心只想建立更大的功勞。
在夕陽的餘暉之中,寧渝望着面前的這一副殘忍的畫卷,上面有燧發槍兵與清軍鳥槍兵在不斷對射,不時有人倒了下去,還有幾百人廝殺在了一起,直到再也分不清彼此,後方的炮火持續發出轟鳴,在這幕畫卷中,寧渝已經佔據了先機。
廝殺到了傍晚纔將將停息,殘餘的數百名清軍在鄭容的率領下,向着歸途倉皇逃竄,不斷有復漢軍士兵繼續發起衝擊,撕咬着清軍剩餘的血肉。
寧渝不禁感慨,若是復漢軍此時有一隻騎兵,這在場的清軍,怕是一個也逃不走,不過也沒有關係,這一隻殘軍已經不成氣候了,遲早會落入守在後方的鄧方手中。
寧渝望着此時被圍困在黑夜裡的大冶城,心裡暗道,是時候該去攤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