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花錢買命

江南沈家,粉牆黛瓦,飛檐翹角,十餘間宅子依水而建,層層迭迭,錯落有致,藏身於綠影之間,掩映在濃蔭叢中,彰顯出好一派富貴氣息。

沈惟俊臉上帶着幾分凝重之色,穿過了悠長的蹊徑,來到了寂靜無比的後院之中,只見院內卻又一出幾丈大小的池子,而池子邊上則蓋着一間小小的亭子,顯得極爲秀氣。

亭子無名,裡面的裝飾也極爲普通,僅僅只有一方小小的石桌,兩名老者此時正遙遙相對,坐在了石桌的兩側品茶論道,而石桌上則是擺放着一摞厚厚的賬冊。

沈惟俊走到亭子前,正對着亭中的左側老者,就這麼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輕聲道:“父親,事情已經辦妥了,周家和王家這兩天估計就會有動作。”

亭中的左側老者頭髮花白,眼睛微微睜着,只是卻好似一副沒睡醒的模樣,一隻手捏着茶杯,另一隻手則是搖着手裡的羽扇,並沒有說一句話,似乎根本沒有看到沈惟俊已經到來,而他對面的老者則是滿頭白髮,亦是閉眼品茗,並不出聲。

沈惟俊心裡有些惱怒,只得加重了聲音,忍氣吞聲道:“父親,孩兒以爲,此時正是聯繫士林的好友,聽說那個四弟回來了,也士林當中也有幾分名氣,不如就讓他來聯絡士林,也好爲我身價出分力。”

頭髮花白老者依然沒有說話,連喝茶的動作都沒有停下來,不過白髮老者卻是睜開了眼睛,瞅了沈惟俊一眼。

“父親,倘若我沈家再沒有動作,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看着家道敗落嗎?”

沈惟俊再也忍耐不住了,他心裡充斥着對父親的不滿,要不是這幫老不死的一直把着族裡的大權,局勢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

“哼哼,黃口孺子,也敢侈言家道如何?”

頭髮花白的老者似乎對沈惟俊十分不屑,他冷笑道:“先不說聖賢書你讀得如何,可是光憑天下局勢,你又懂得什麼?”

沈惟俊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的臉色帶着幾分痛苦,“我沈家先祖承謨公自從將家業建在了江寧以來,可謂歷經風雨,才創下了如此的家業!可是如今朝廷卻行釜底抽薪之策,若是父親繼續坐視,沈家——再也不是那個沈家了!”

“哈哈哈哈哈........”

還沒等頭髮花白的老者有什麼表示,他對面的白髮老者卻是開口大笑了一番,“別人都說你沈光烈一世英明,可如今卻也讓老夫看了笑話,教子至此,可謂無方矣。”

沈光烈衰老的臉龐上皺起了眉頭,好半晌才低聲道:“大哥,你也別說風涼話,咱們沈家現如今什麼光景你又不是不知道......將來終究要靠俊兒他們這一輩.......眼下咱們的手段已經見了效果,只要這一關過了,將來的江南沈家,依然是沈家!”

沈惟俊被白髮老者如此輕視,原本心裡有些作惱,可是聽到父親這麼說,當下便有些吃驚,似乎很多東西是他所根本不知道的......這說明他還沒有真正得到家族的認可。

“父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惟俊臉色有些難看,他希望能夠得到一個解釋。

沈光烈冷哼一聲,“你真當以爲那些士子能頂得什麼用?就算一起去請願,也不會讓那位收手......皇帝如今一直都盯着咱們這幾家的動靜,這個時候就算士子請願,朝廷也只會覺得是咱們下的黑手......”

“可是若不這麼做......咱們沈家未來該怎麼辦?”沈惟俊臉上浮現出一絲疑惑,他現在對於家族的所作所爲,似乎有些不太理解。

白髮老人嘿嘿冷笑了一聲,“怎麼辦?大侄子,你可知道,當老虎要吃人的時候,想要活下來,可不是讓你比老虎跑得快。”

“只要前面有人給老虎吃了,就沒事了。”

沈惟俊說出了答案,可是與此同時,他的內心卻變得一片冰寒。

他已經徹底明白了過來,在這一次風波當中,所有人都被耍了。

恐怕五月初八的集會,會變成皇帝對士紳集團的一次大清洗,而這件事的主導者除了朝廷之外,還有他們沈家。

見沈惟俊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充滿惶恐不安神色的時候,沈光烈終於嘆了口氣,“咱們沈家這一次怕是要徹底大出血了,俊兒,以後真得靠你們年輕人了!”

.......

南京城之中風雲際會,暗流涌動,不少從外省過來的士子們,都已經匯聚在了南京城內,他們有的人是不滿科舉制度,有的人以爲朝廷偏向新學,想着要向朝廷請願,能夠改變如今的現狀。

然而並非全都是反對派,還有一些乃各省通過新學考中的士子們,這些人需要在南京參加一個爲期半年的政務培訓班,到時候便可以分到各省基層去當官,因此也一同來到南京,於老派士子們也是發生了許多矛盾。

在那些看不慣新學的士子眼裡,新學是屬於對儒家道統的背叛,因此人人需要加以抵制,對於那些通過新學科舉的士子們,則是又憤恨又妒忌,認爲這些人都沒有什麼真才實學,纔來參加新式科舉,如今他們都要得官,自己這些人都都是白丁,簡直是豈有此理。

至於新學士子,則認爲那些老派士子都是一些食古不化的腐朽之輩,朝廷取士原本就應該以實用之學爲標準,光看一些四書五經能知道什麼?知道一個縣的人口有多少嗎?知道農業怎麼發展?知道工商業怎麼扶持嗎?

數萬士子在南京城內整日爭吵不停,甚至還發展到酒後鬥毆的地步,以致於南京警察部門連同城衛軍,天天派人沿街巡視,將那些違法亂紀的士子抓進牢房當中去。

沈洛川和許翟二人便是在這種環境裡,找到了自己同窗們聚集的頤客茶樓,只見這家茶樓的規模並不算大,數十人在此點了幾壺茶,然後點了些許瓜子、豆乾之累的吃食,就開始日復一日的高談闊論起來。

“徐兄,如今南京城竟然這麼熱鬧?”

沈洛川望着身旁桌子上的一名手拿摺扇的年輕士子,不由得有些好奇道,他們還以爲來的人應該不算很多呢。

“哼!熱鬧都算不得什麼了!簡直就是一場大亂!”

年輕士子搖了搖手裡的摺扇,低聲道:“沈兄應該是剛剛來南京纔對,如今科舉之事雖有轉折,可是已經有人說了,這種改變完全就是糊弄人事,我等讀聖賢書之人,豈有考中科舉即發配邊疆的道理?這不是有辱斯文嘛!”

“沒錯,朝廷這回事情可是辦得大大的差了!”

許翟臉上帶着幾分興奮之色,高聲道:“把我等這些專注孔孟之道的士子放到邊境之地,卻把新學士子放到繁華之地,這何止是不公平?簡直就是在挖儒家道統的根!若是長期以往,還會有誰知道孔聖之言?”

年輕士子輕輕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如此行徑豈能服天下人?如今不光是江南士林,就算是湖廣、浙閩、兩廣甚至是剛剛拿下的四川,都已經有士子前來討還個公道!”

沈洛川微微頷首,他這兩天的壞心情總算是有些緩解了,連聲道:“那南京的士子們,可有什麼打算?”

“眼下正說着呢.......咱們啊,要等五月初八一同去午門敲登聞鼓,要讓朝廷驅逐奸逆,重辦科舉,廢除新學新政,安定天下民心!”

“好!好!就應該這樣,要我說,不光得廢除新學新政,朝廷還需要以民爲安,聽說前不久剛剛在日本國打了一仗,現在還說要在南邊緬甸再打一仗......北伐之事咱們不敢說什麼,可是這邊邊釁之事,卻不能不管!”

“沒錯!天下士林也不能坐視朝廷行荒政!”

“五月初八,敲登聞鼓!”

.........

寧壽宮內,一縷陽光透過窗帷撒了進來,寧渝與寧忠源二人,正坐在殿中弈棋,一旁的次輔崔萬採則是細細盯着棋盤,不言不語。

“渝兒,南京城內的士子可是越來越多了.......你想好怎麼處理了嗎?”

終究是風波的動靜鬧得越來越大,卻是連久久不視事的太上皇寧忠源都驚動了起來,當然他並沒有干預政事的想法,只是這天下江山終究有他的一分心血,因此在一局結束之後,便隨口問了一句。

寧渝臉上帶着幾分輕鬆神色,輕聲道:“前些日子終究是沒有觸到他們的痛腳,自然是安安分分的,可如今這一刀,卻幾乎要將他們身上的肥肉都給割下來,叫喚幾聲也是正常的,起來亮亮蹄子也沒什麼,不是什麼大事。”

寧忠源輕輕點了點頭,既然兒子都這麼說了,他自然也就信了,輕輕嘆口氣道:“咱們當年起家的老兄弟都不容易,死的死,散的散,不管是我寧家子,還有他們程家子、鄭家子,那都是付出了心血的......拿下了武昌之後,其他的士紳大族也不是完全沒有出過力.......”

一邊嘮叨着,寧忠源一邊捻起桌面上的黑色棋子,將它們一顆顆放進了棋簍之中,只是說到鄭家子的時候,卻是微微停頓了一下,“皇帝若是能在雷霆之餘,施展一番雨露,也是一樁善舉。”

寧渝聽到這裡卻是有些沉默了起來,太上皇的意思他不是沒有聽明白,只是這裡面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太多,使得他心裡多少有些顧忌,其中就像鄭家,本身在目前的寧楚內部都是機密之事。

寧楚在立國建制之前,鄭家作爲元勳一派,卻暗中勾結士紳集團反對新政,因此後來被徹底掃清,不過念在鄭家勞苦功高的份上,也只是將鄭家所有人逐出南京,遣往了鄖陽看管,而在鄭家身後的那些士紳集團,在那個時候就被清掃了一遍。

寧忠源的意思很簡單,眼下寧楚根基已成,對於士紳沒必要過去峻急,倘若手段能軟一些,事情肯定是不會鬧得這麼大的,因此才委婉勸告寧渝,雷霆之餘,該需要施加雨露之恩。

只是這根本就不是寧渝想要的,因此便陷入了沉默之中,而次輔崔萬採也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連忙輕聲道:“太上皇心裡有所擔心也是難免的,只是這樁事說起來也沒有那麼複雜,無非就是一些無知士子,受到一些有心人的調撥,這才熱血上了頭.......”

“哼哼,熱血上頭?他們可沒有那麼單純。”

寧渝撇了撇嘴,冷冷笑道:“見小利而忘義,做大事而惜身。若是他們當中真有那等質樸之人,怕也只是被忽悠出來的替死鬼罷了。”

在寧渝看來,眼下的動作不過是士紳集團最後的絕望反撲罷了,只要他們沒有造反,那麼後面再做什麼,他們自然也是沒有說話的餘地,什麼都不想付出,只想着享受結果,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寧忠源也知道自己不能繼續說下去了,否則皇帝怕是心裡也會流露出牴觸的情緒,到時候反倒不好,因此也就不再多言,跟寧渝繼續對弈起來。

等到幾局棋結束後,寧渝也就沒有繼續留在仁壽宮,而是直接回了奉天殿,只是剛剛回宮開始批閱奏摺的時候,影子的負責人寧羅遠便要覲見,回稟重大消息。

“回陛下,沈家已經透露出了全部的秘密,其中連同這一次組織五月初八敲登聞鼓的幕後黑手名單,都已經提供了一份,目前已經涉及到了直隸甚至是湖廣各地的大族.......臣已經做好了應對的準備。”

寧羅遠一邊低着頭回稟消息,另一面則是向一旁的女官遞上了一摞厚厚的摺子,隨後女官便呈遞到了寧渝的桌案上,想來這裡面便是所謂的名單。

“呵呵,沈家倒是知趣,他們打算怎麼買沈家人的命?”寧渝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

寧羅遠低聲道:“回陛下,沈家人打算將自己手裡的所有田畝都平價賣出,然後轉戰工商置業,他們也同江南商會進行了聯繫,聲稱希望能夠成爲商會的一份。對了,他們還向皇室旗下的春苗基金捐獻銀元十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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