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願見到的人

犯罪心理性本善不願見到的人

盯梢可以說是刑警工作中最難熬卻又無法避免的。

三個大老爺們蹲在一間面積不足40平米的一室一廳裡,不敢開窗,不敢開燈,連說話都得壓低嗓音,生怕被人聽到屋裡有人,出去買點吃的還跟作賊似的。

更讓他們煩燥不安的是,對面樓他們負責盯梢的屋子始終沒有任何動靜。難道他們哪裡出了紕漏,讓兇手有所警覺了?

不管怎樣,在沒接到領導讓撤退的命令,他們就得跟這死磕了。

於是三人繼續在這轉個身都能碰到牆的小屋裡大眼瞪小眼,基情四射,直到新的死者出現。

現年43歲的鄭月茹死在了自己家裡,屍體在初夏的炎熱中直到散發出了臭味才被鄰居報警,最終發現了她的屍體。

對着正門口的衛生間門大開着,一股股濃烈的屍臭從內裡揮發出來,衝擊着現場警察們的嗅覺,連久經屍體考驗的肖鬱都覺得有些難以忍受。

一堆屍塊被整齊地碼好放在衛生間的浴缸裡,分屍的手法同樣乾淨利落。頭部擺在屍堆的最上面,女屍的頭髮被兇手很仔細地梳成馬尾紮在腦後,整個衛生間地面乾淨如新,一角還放着幾個用完的漂白水瓶子。肖鬱小心地搬動着屍堆,一塊一塊仔細地翻看,終於在死者的腹部發現了致命傷。死者死於銳器刺穿肝臟造成的失血休克,屍體已經有輕微腐爛的跡象,初步推斷死者死亡超過48小時了。

室內的其它房間明顯被收拾乾淨了,鑑證科連死者的指紋都提取不到。

兇手一如既往地小心謹慎,即使他曾在屍體上留下什麼痕跡,也已經被漂白水徹底破壞掉了。

鄭月茹,離異,無子女,獨居,無固定工作,因做得一手好飯菜支了個流動攤位賣盒飯養活自己。平時跟誰都笑眯眯客客氣氣的,加之她做的飯菜不僅味道好,而且很乾淨,小攤的生意一直很是不錯。附近的住戶都沒聽說過誰跟她有過矛盾。

這樣一個與世無爭的女人究竟哪裡入了兇手的眼了?

三起案件基本可以肯定系同一人所爲,可以視爲連環殺人案了,按照國家有關部門的要求,c市公安局向國家公安部通報了案情。

於是剛剛下飛機還沒來得及回家洗個澡好好睡一覺的文沫認命地拿着助手杭競嚴剛剛爲她買好的飛往c市的機票又一次轉身進了航站樓。

三個小時的飛機,文沫拿着杭競嚴帶給她的u盤認真分析着c市連環殺人案的資料。身邊的帥哥看到美女想要搭訕的慾望被她筆記本上驚悚的圖片嚇得立馬飛到爪哇國去了,不一會,在又一次不小心瞄了一眼文沫筆記本上血腥的一幕後連人都唰地一下消失不見了。

文沫認真地想了想,每次乘坐飛機貌似身邊從來都是空位置,現在膽子大的人還真是少見了。不過害怕纔是正常人的正常反應不是嗎?如果真遇到一個看到這麼血腥照片不但不怕反而隱隱興奮的那才真叫糟糕,除了她的同行,肯定是心理變態的反社會分子,說不定正在預謀殺人或者已經殺過人還沒被捉住。

“文沫,真的是你!”文沫扶額。最近難不成是老友聚會的日子?前幾天她纔剛剛在全國心理學研究會上碰到以前學校的幾位導師,今天又遇到誰了?

擡起頭,很熟悉熱情的笑臉,卻讓文沫的表情瞬間凝重。這個人,卻是她這輩子都不想見到的了。

“怎麼?老朋友都不認識了?”來人自顧自地在文沫身旁的空位上坐下,“好久不見,有十多年了吧。你還好嗎?”

文沫繃着臉不知道該說什麼,現在的她心情非常複雜。眼前的人名叫崔志佳,是文沫的大學同學,是她已經去世的男友秦鵬修室友兼鐵哥們。但秦鵬修不知道的是,自從兩人開始談戀愛起,崔志佳便陰魂不散地開始追求文沫——當然一開始秦鵬修毫不知情,文沫出於不想讓男友和好朋友反目爲仇的目的沒有告訴過他,崔志佳應該沒臉主動說出來吧。畢竟,朋友妻不可欺,他的做法一點也不光彩。

就在文沫第n次回絕崔志佳以後,他鼓動男友一起去郊外登山,男友失足摔下懸崖的消息也是他帶回來的。文沫無法確定崔志佳是否從中做過手腳。但在男友死後,崔志佳便不再對自己有什麼過分的表示了。兩人從此井水不犯河水,頗有些老死不相往來的意思,旁人不知情,只當文沫將男友的死怪到了崔志佳身上。

飛機上的巧遇讓崔志佳很是興奮,細細地將這十多年兩人分別以後關於他的大事小情都說了一遍,像只蒼蠅似地在文沫耳邊只嗡嗡。苦於飛機就這麼大地方,文沫又坐在靠窗的位置,唯一的外出通道被崔志佳堵住,她只好一邊在心裡默唸“不聽不聽,小狗唸經”一邊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到資料上去。

崔志佳豪無自覺地湊過去想看看文沫在忙什麼,邊看還邊在旁邊說:“唉呀,你還真成了犯罪心理學專家了?咱們可真有緣,算是班上唯二兩個還做本專業工作的了。我這幾年一直在國外,開了家心理診所,也算沾點邊了。”

文沫索性也不看資料了,合上筆記本,拿起耳機選了首歌聽了起來,將崔志佳的話擋在了外面,又閉上眼睛,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因此,她沒有看到崔志佳眼中一閃而過的慍色,以及之後的猙獰表情。但下一瞬,他又恢復正常,起身離開。

文沫後來真的聽着聽着睡着了,直到飛機降落,她才被空乘人員輕輕喚醒,睜眼一看,不光崔志佳不見了蹤影,整個飛機上也只剩她一位乘客了。

對着空姐歉意地笑笑,文沫連忙站起來取了自己的行李走下飛機,將遇到不想見人的不快統統丟下,朝着來接自己的人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