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摩’的話說得再明顯不過了,費啓釗一把推開了本應傷在炸裂的槍之下的‘薩摩’,然而他自己則是代替了‘薩摩’受了傷。使用過半自動步槍的人都知道,現在的半自動步槍就算是年久失修出現卡殼的症狀,但由於技術的改良後也不會出現炸膛的危險,除非是有人故意動了手腳調整了槍支的結構,纔會發現這樣的情況,而一旦發生這樣的情況,那個貼身拿着槍支的人就隨時都有可能會死在炸膛之下,子彈在槍膛裡爆炸的威力可想而知,這並非是人的身體可以承受的打擊。
我扶着‘薩摩’往他口中所說的費啓釗所在的地方走,沿途終於看到了被掩藏在草叢當中的各個被‘薩摩’給幹掉的人的實體,加起來差不多有十個人了,居然是‘薩摩’在沒有挪動地方的前提下一個人幹掉的,而他的肩膀上只有一處被匕首傷到的貫穿傷,也算是功績顯赫了。
費啓釗全身是血地靠在樹幹旁邊,雙眼緊密眉頭緊皺,聽見有人過來的聲音之後連眼睛都懶得睜開了,只是開口有氣無力地說了句:“‘薩摩’你別守在我的身邊了,趕緊……趕緊去後面找鍾烈他們吧,我,我剛剛聽見爆炸聲了,肯定……呵呵……肯定是鍾烈那小子發了狂,連窩地把那些人的車子給炸掉了。你去,你去找他們,讓他們趕緊過來這裡,搞不好我還有一線生機。”
我半跪在地上看着費啓釗那張帥氣的臉上有一半幾乎都被槍支碎片給炸傷了,嚴重的地方甚至連着一整塊
肉都被削了一半,剩下的肉掛在麪皮上搖搖晃晃,隨着費啓釗說話時的顫動而抖動着,可以想象得到他沒說一句話時所要承受的痛苦,而他胸膛上那已經被血給浸紅了的作戰服也是格外地刺眼,我不太趕忍心往裡查看他具體被傷到了哪個位置,生怕查看了之後會讓自己更加地難過和氣憤。
“你他媽當然不會這麼容易就掛掉,我這不是過來找你了麼?費啓釗,你給我睜眼看看,我鍾烈現在就要帶你離開這裡,你和‘薩摩’都不會有事,‘死神’當中,一個都不會少!”
聽見我的聲音後費啓釗就像是被打了一劑強心針一樣,猛地一下子睜開了他的眼睛,但是焦距卻是在隔了好幾秒之後才恍惚地找到我真切的位置,情況果然已經相當地不好了,可他在見到我的那一刻卻舒心地笑了出來,張口道:“你真的來啦!我就知道你沒聽到我們這邊的動靜就一定會過來尋我們,呵呵,說來起奇怪,我不敢肯定志綱是不是會過來,可就是篤定你小子一定會來,你說奇特吧?”
我使勁點點頭,不敢去看費啓釗的眼睛,害怕自己看到的會是生機在他眼裡逐漸消散的模樣,不知道爲什麼,單紓偉和馬律師死亡時的場景不斷地在我腦海裡回放,交替着眼前費啓釗命懸一線的樣子,一股不好的感覺席捲全身,那些我最不期望發生的事情似乎就要脫離掌控朝着我俯衝過來了,讓人完全招架不住。
“鍾烈……鍾烈……”越是害怕
什麼,就越是會來什麼。我這邊害怕費啓釗會如同馬律師和單紓偉一樣在我面前斷氣,可那邊費啓釗就已經堅持不住了,雙眼再度失焦渙散,伸出手像是要抓住最後的生機一樣在空中胡亂揮舞,口中短促而急切地呼喊着我的名字,他每動一下胸口的傷口就隨之扯動,血液的往外流動就變得更加迅速,我趕緊伸出手緊緊地握住費啓釗的雙手,大聲道:“我在!我在這兒!費啓釗我在這兒!”
感受到我雙手的力道之後費啓釗纔像是又找到了生存的目標,一下子緩和了下來,只是那說話的語氣已再也緩和不下來了:“鍾烈……鍾烈,答應我,不論怎麼樣一定要就出孤兒院裡的那些孩子,一定……一定,一定不要讓他們變成和我一樣,我……我不想再當傀儡了,我好累,鍾烈我好累,我好想……好想我的父母,我好想回家……回……”
彌留之際,費啓釗根本就搞不清楚他自己在說些什麼了,可是那心心念念地要讓我就出孤兒院裡面的孩子的念頭卻是從來都沒有改變過,我拉着手上費啓釗的還殘留着體溫的雙手放在額頭,淚水早已不受控制地從臉頰滑落。‘薩摩’說得對,儘管我對費啓釗和邵志綱一直有芥蒂、他們也一直都堵我有提防,但是心底裡我其實早就把他們兩個人當成可以過命的朋友了,而他們也可以在生死之際充分地相信我。可惜立場不同,這些感情只能在對方生命消失之際才得以光明正大地宣泄出來,但那些掉落的眼淚所哭的,不知道是他們還是我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