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側寫師 讀心者 分節 15
聲音,“大懶豬,該起牀了。”
鄭巖被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徹底弄愣了,小心翼翼地說道:“對不起,那個,你打錯電話了吧?”
“打錯了?”對面的女孩子也愣住了,“不會啊,是這個號啊。你是不是鄭巖?”
“我是。可是,你是哪位?”
“那就沒錯咯。”對面的聲音又恢復了歡快,“我是慕雪啊。”
“慕雪……”鄭巖費了點力氣纔想明白慕雪是誰,“哦,是你啊,這是你的新號碼?好奇怪的電話號碼。”
“那當然啊,我現在在美國嘛。”慕雪笑了一下,隨即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聽起來好像很累?”
“一向如此。”鄭巖苦笑了一下,“最近在忙一個案子,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還是多久沒睡,對了,現在是早晨還是晚上?”
“如果你問我這裡的話,是晚上,不過,你那裡應該是早上纔對,我是特意選這個時間打給你的。”
“謝謝。”鄭巖長出了一口氣,“對了,你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有事?”
“沒事就不可以給你打電話了嗎?”慕雪好像是一下子躺在了牀上,鄭巖聽到了牀晃動的聲音。
“別忘了你可是我的擔保人和推薦人,同時,你還是我名義上的丈夫。”
這句話終於讓鄭巖有些清醒了過來:“這件事情你可要保密。”
“我知道,除了教授和教務處的人,我沒對任何人說過。”慕雪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你又不是老年人,怎麼這麼囉唆?對了,我打電話是要告訴你我已經通過入學考試了,現在是你的小師妹了,是不是應該恭喜我一下?”
“恭喜恭喜!”
鄭巖打了個呵欠,隨口說道。這點小動作卻並沒有瞞過電話那頭的慕雪。
“切,心不甘情不願的。”鄭巖彷彿看到慕雪不屑地撇了撇嘴。
“算了,不打擾你休息了,昨天晚上肯定又沒睡好。記住了,這是我的電話,你有空的時候記得打給我。”
“知道,知道。”鄭巖苦笑了一下。
“那個,我們的秘密,你會保守下去的吧?”慕雪突然小心翼翼地問道。
“什麼秘密?”鄭巖再次愣了一下。
電話那頭依舊先是傳來了一聲輕笑,然後纔是慕雪清脆的聲音:“那好了,我明白了,不聊了,拜拜。”說着,她掛斷了電話。
鄭巖握着電話,有些意外,從慕雪的聲音中,他已經感覺不到她的積鬱,看起來離開了那個讓她感到巨大壓力的環境,她的確迅速地調整好了狀態。
又或者,她將過去成功地隱藏了起來。
更讓他意外的是,她竟然順利地通過了那個考試。他給她推薦的那個老師向來是以嚴苛著名的,犯罪行爲學科成立到現在已經有將近20年的時間,在這20年裡,只有10名學生順利考入併成功畢業。
這幾個學生的下場都不怎麼好。除了鄭巖在中國的公安系統任職外,還有4名學生任職於美國聯邦調查局,至於剩下的5名,現在都被關在美國各州的監獄裡。
“也許,這就是你的命。”鄭巖搖了搖頭。
“你說什麼?”唐賀功突然推開門走了進來。
“沒什麼,做了個噩夢。”鄭巖苦笑了一下,“這麼早,有事?”
“嗯。”唐賀功陰沉着臉,說道,“有新的發現。”
“找到兇手了?”
“又找到了一具屍體。”
這確實不是一個好消息,尤其是在目前這種天氣,在之前的案子還沒有破獲的情況下。
L縣專案組組長也許是太過急切地想要偵破這個案子,竟然完全忽視了天氣的因素,從武警那邊借調了一條警犬過來,試圖尋找兇手留下的線索。
他的莽撞也並非沒有收穫,誤打誤撞之下,這條警犬在距離案發地點不遠的樹林裡翻出了另外一具屍骸。
Z小組在第一時間趕到了案發現場,當地警方已經儘可能採取了措施阻止相關線索的遺失。但鄭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有價值的線索恐怕已經湮滅殆盡,那具屍體在地下埋藏的時間至少在5年以上,肉體已經腐爛,只剩白骨,隨身的衣物也已經被腐蝕得所剩無幾。
“恐怕沒有屍檢的必要了。”秦玲嘆了一口氣,“屍源很難確認,死因恐怕也很難判斷。”
“我大膽猜測一下。”唐賀功皺了皺眉,“她可能是個女性,死因是窒息。”
“爲什麼?”秦玲和鄭巖都不解地看着唐賀功。
“很簡單。”唐賀功在屍骸邊蹲了下來,“你們看還沒有完全湮滅的衣服,這是胸罩吧?”他拿起一塊衣服的殘骸遞給了秦玲。
“不太確認,但有極大的可能是。”秦玲接過那塊碎布摸了摸,從裡面抽出了一根已經生了鏽的鐵絲,點了點頭。
“還有這個。”他從泥土中用力拽出了一隻只剩一半的鞋,“女式的高跟鞋,這就基本可以判定死者的性別了。”
“那爲什麼說她是窒息而死呢?”秦玲還是有些不解。
“你仔細看看這具骸骨的姿勢。”
“姿勢?”秦玲和鄭巖看着那具骸骨,猛然間同時瞪大了眼睛。
雖然只是一具骸骨,暫時無法復原她生前的狀態。但這具骸骨顯然是刻意被擺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她的整個身體向後彎曲,形成了一個圓形,踝骨已經扭斷,雙腳插進了嘴裡。
“銜尾蛇。”鄭巖深吸了一口氣,“這個人至少在五年前就已經制造了第一條銜尾蛇,並且從中獲利,五年後,他又製造了一條更大的銜尾蛇。一定還有什麼線索。”
鄭巖看着散落在坑中的那些衣服:“這應該是他第一次作案,反偵查意識欠缺,衣服都沒有帶走,或許這會成爲我們偵破這個案子的關鍵。”
他跳進坑裡,徒手將那些殘破不堪的衣服拽了出來,遞給了秦玲:“或許能從衣服上發現一些線索。”
“等等。”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秦玲,你能做頭骨的3D復原嗎?就是利用頭骨復原出這個人生前的容貌。”
“可以,不過需要時間。”秦玲咬了咬牙,“條件完備的話,最快也需要一週的時間,得回部裡才能做。”
“那就先去調查這個。”鄭巖攤開了手掌,那是一枚工作牌,一家報社的工作牌,那上面還有一張照片,是一個面容清秀的女孩子,看上去二十四五歲的樣子。
“哲學系畢業的人通常的工作就是老師、公務員、新聞從業者。”他想起了杜麗說過的這句話,不禁苦笑了一下,“看來,這次又被她說中了,兇手可能就在這家報社。頭兒,就從這家報社查起,重點排查工作發生重大調動的人員,平步青雲和跨級升遷的人,尤其是原本名不見經傳突然取得了巨大成功的人。”
“他在鮮血中得到了重生。”鄭巖看了一眼那具屍體,說道。
但是當唐賀功準備將Z小組的意見傳達給當地警方時才發現,他找不到專案組組長了。他突然意識到,從一早他就沒見過他,來通知他新發現了一具屍體,帶着他們到現場來的,只是一名普通的小組警員。
“不知道。”那名警員搖了搖頭,“組長只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沒告訴我他去了哪裡。”
“儘快聯繫上他,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唐賀功囑咐道,坐上了返回L縣公安局的車。
當他們從車裡下來的時候,另一輛車也剛好駛進了L縣公安局的大院。滿臉憔悴的專案組組長從車裡走了下來,下車的時候身子搖晃了一下,他扶住車門纔沒摔倒。
“幸不辱命!”專案組組長看了一眼唐賀功,笑了一下,終於支撐不住,摔倒在地。
唐賀功注意到這個專案組組長腳上的那雙鞋已經破了,鞋底和鞋幫之間用繩子暫時捆在一起的。
幾個人手忙腳亂地將他擡進了辦公樓。
“他幹了什麼?”唐賀功這纔有空向和他一起回來,同樣是面容慘淡的警員問道。
“我們抓住了兇手。”專案組組長指了指坐在車後一個看起來很沮喪的男人,“L縣晚報的副編審,王普寧。”
“我不是問你這個,我是問你們怎麼搞成現在這樣?”
警員掏出一根菸點上,狠狠地吸了一口才說道:“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頭兒昨天開完會就跟我們說,兇手留下的線索已經足夠多了,你們給我們提供的信息也已經夠多了,如果還需要在你們的指導下才能進行接下來的工作,那我們專案組不如就地解散。”他苦笑了一下,用力眨了眨佈滿了血絲的眼睛,“他說按你們的意思應該繼續收集更多的信息後再展開深入的調查,但是他覺得完全沒必要那樣做,留下了幾個人配合你們的工作,帶上我們幾個連夜對縣內的飯店進行了走訪。”
“你們走訪了全縣所有的飯店?”
“那倒沒有。”警員笑了一下,“頭兒帶着我們從最大的那家開始走,不過也走了大半夜,天快亮的時候才找到了線索,一家中檔飯店吧,說那天晚上那幾個被害人在那裡吃過飯,同桌的還有一個男人,就是他。”他向車裡的那個男人努了努嘴,“因爲他們總在那家飯店聚餐,飯店老闆和他很熟了,告訴了我們他的相關信息,頭兒當時判斷他有重大作案嫌疑,所以直接摸到了他家,還沒等我們問呢,他就全交代了。”
唐賀功有些沉默,他完全沒想過,這個專案組組長會執着到用這樣的方式去辦案。雖然這是最常規的辦案手段,但是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做過,甚至對這樣的辦案模式都有些模糊了。
“哦,對了。”那個警員在準備將嫌疑人帶進樓裡的時候,突然停下了腳步,“被害人的身份我們基本查清了,據縣晚報人力部的人回憶,這些女生之前都在他們那裡實習,週一實習期結束,準備返回學校的,所以那天晚上由王普寧——就是這小子,”他踢了那個嫌疑人一腳,“給她們舉辦了歡送會,誰能想到,他會對她們下手呢?頭兒已經安排人去通知被害人的家屬了。”
唐賀功沒有說話,默默地點了點頭,看着他們將王普寧帶進了審訊室。
“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唐賀功回頭問Z小組的人。
“有點。”鄭巖坦誠地說道,“我沒想到他會用這種辦法。”
“是。”唐賀功點了點頭,“我到部裡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挫敗的感覺,我們都太迷信你,太迷信秦玲,也太迷信杜醫生了,總覺得有你們的分析抓捕兇手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以至於我們都忘了作爲一名警察最基本的功力。走的路越多,離兇手才越近。”
“他比我們更適合做警察。”鄭巖也苦笑了一下,“所以我們是顧問。”
“法子雖然笨,但是有時候笨法子就是捷徑。”唐賀功說着,搖了搖頭,慢慢走向審訊室。
沒人會相信這個看起來瘦得像個猴子一樣,身高連一米七都沒有的男人會是整個系列殺人案的兇手。在衆多被害人中,比他高大的女性大有人在。
但是他那雙驚慌失措,卻又偶爾貪婪地在秦玲和杜麗身上來回打轉的眼睛卻告訴所有參與辦案的刑警,這個人的身上隱藏着極大的秘密。
關於他的詳細資料很快便送到了唐賀功的案頭。
“35歲?”看着他的年齡,唐賀功有些不敢相信,他問秦玲,“你覺得像嗎?”
“你比他還年輕。”秦玲一本正經地說道。
唐賀功顯然很滿意這個答案,帶着笑容繼續看着資料。
犯罪嫌疑人名叫王普寧,十年前畢業於國內一所知名大學的哲學系。上學的時候,他就因爲用望遠鏡偷看女生寢室而被學校記了大過,直到畢業,這個處分也沒有能夠撤銷。因爲他屢次重複着自己的過錯,到後來,甚至發展到了去偷女孩子的內衣。如果不是家裡上下打點,他恐怕連畢業都成問題。
因爲這個污點,畢業之後沒有用人單位肯要他,最後,他只能回到了生源地,在街上擺攤修鎖——這大概是他大學時期偷窺偷內衣唯一帶給他的好處,他對鎖的研究甚至連一些開鎖公司的人都自愧弗如。
不過這個生意顯然沒什麼出路,想開鎖的大有人在,修鎖的,除非那把鎖有特別的意義。一年後,王普寧通過家裡的關係,進了L縣晚報社,當上了一名記者。
或許是因爲他那雙眼睛總是色眯眯地盯着女同事,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