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叫花子隊伍來了

小柱子一口否認,但是眼珠子來回轉,一看就是言不由衷的樣子。

凌風當然不會在這方面揪着不放,正好借小柱子的口來將這件事情跟大家講清楚。凌家軍的事情,大帥能夠一言而決,這是肯定的;但是,凌風卻並不想做家長式的統治者。

凌家軍的每一項決策,都要讓屬下人理解了,才能讓大家發自內心的支持,也才能調動大家的積極性。

“那我來問你,你覺得,那些兵器放在府庫中,咱們凌家軍用得到嗎?”凌風反問道。

“這個……應該是用不到吧!現在葭州城府庫中儲存的兵器,已經接近三萬件,再加上早盛塬也有一萬多件……這麼多的兵器,而且都是官兵使用的,不符合咱們凌家軍的兵器規制,想來六大集團軍和近衛集團軍是不會用的。”小柱子猶猶豫豫地說道。

“那是當然了!咱們的凌家軍第一鍊鐵廠,每天都有十萬斤生鐵出爐,你想想能夠鑄造出多少兵器來?更不要提咱們的兵仗局——呃,現在應該叫星火兵工廠數千工人加班加點,一天有多少套甲冑、多少件兵器出爐?怎麼會用得着那些繳獲的兵器?看看官兵的那些破柴爛棍!那也能稱得上是兵器?讓咱們的戰士使用那些東西,簡直是拿戰士的性命開玩笑!”凌風語氣鏗鏘,越說越有激情。

小柱子撓了撓腦袋,不住地點頭。

“以前我說過,咱們佔領了葭州城之後,就算是正式進入朝廷的視野了,以後,在朝廷的眼中,咱們再也不是那股可有可無的山間流匪,而是揭竿起義的一路反賊。陝西現在是楊鶴掌權,一心招撫各路義軍,咱們還能有個喘息的機會;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用不了多久,楊鶴的招撫大計必然失敗,到時候,朝廷風向轉變,全力圍剿,咱們凌家軍面臨的環境將更加嚴峻。光靠咱們發展實力還不行,如果咱們一支獨大,必將成爲朝廷首先想要除之而後快的目標。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咱們出了頭,當然要面臨更多的壓力。所以,咱們就不難一枝獨秀,而應該讓義軍隊伍百花齊放,這樣,朝廷按下葫蘆起來瓢,顧得了東顧不了西!才更加有利於咱們的發展。”凌風侃侃而談。

小柱子嘿了一聲,道:

“大帥英明!您這幾句話,我也懂了。槍打出頭鳥,大帥的意思,咱們凌家軍現在還不夠強大,還需要發展的時間,所以,咱們就不做那個出頭鳥,對嗎,大帥!”

“說得太對了!咱們凌家軍,現在已經具備了大發展的條件。土地上,佔領了葭州一縣之地,還有早盛塬和碎金鎮;人口上,各地加起來,再收攏一些流民,總有二十多萬;還有凌家軍第一鍊鐵廠、星火兵工廠……這些工業基礎,只要給咱們時間,咱們就能成爲一支強大到令人顫抖的力量。”凌風語氣堅定。

“當然了,咱們也不可能讓王嘉胤的隊伍壯大起來。葭州的兵器庫中,總共有兵器三萬餘件,現在,小柱子你負責,去挑選一萬件最劣質的兵器,回頭送給王嘉胤。剩下的兩萬多件,找機會分發給親近凌家軍的民壯,讓他們協助守城。哼!咱們的民壯裝備都比王嘉胤正規軍的裝備好,我看他怎麼跟我鬥!”凌風冷哼一聲。

小柱子自然是大呼英明,領命而去。

槍打出頭鳥!咱凌家軍暫時還不做那個出頭鳥!

把其它義軍隊伍武裝起來,幫助咱們扛着朝廷的壓力。

很快,凌風的這些觀點就開始在整個葭州城、乃至早盛塬、碎金鎮宣傳開來。

時間就這麼流逝。

洪承疇在戰敗後聚集起來的一萬多人馬,又從民壯中招募了些人手,湊齊兩萬人。

吃了敗仗,洪承疇自然不好撤軍,否則,無法向朝廷交代。但是,要說進攻葭州城,他卻又是萬萬不敢。

前車之鑑!上次大戰,洪承疇手下精銳兵馬三萬,裝備精良,尚且吃了敗仗。這次的兩萬人,都是被凌家軍打得沒有士氣的敗軍,更有一部分是新近招收的民壯,這又哪能是人家的對手。

要是再來個大敗仗的話,洪承疇可沒有把握是否還能像這次這麼好運,繼續收聚起一彪人馬來。

打,打不得!

退,退不得!

洪承疇可說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不過,這時候這個官場老油條又發揮出了他的機靈勁兒。一封戰報上報楊鶴大人,不說自己戰敗,而說自己率大軍追殲流匪,已經將流匪圍困在了葭州城,請楊大人速速派兵來援。否則的話,流匪再次遁逃,恐怕又會危害地方。

戰報發出,洪承疇多日來鬱積在心中的一股氣一消而散,立刻變得神清氣爽。

“哈哈哈……本官簡直是太英明瞭!哈哈哈……這下該操心的不是我,而是楊鶴楊大人了!”洪承疇仰天大笑。

“這個……咱們這麼明顯的一場敗仗!楊大人那邊肯定會知道的,大人這麼公開的謊報軍情,這個……”作爲洪承疇的心腹,賀人龍猶猶豫豫地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洪承疇卻是毫不在意,冷哼一聲道:

“我有兩萬精兵在手,誰又能把我怎麼樣?量那楊鶴,也只能睜隻眼閉隻眼。即使是鬧到皇上那兒,老夫也不怕!當今天下,只聽說過罷那些趣人的官職,斬沒有兵權的將領,卻還沒看到有哪個手握重兵的將領被責罰的。”

賀人龍稍一思索,已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拱手道:

“大人英明!”

“當前咱們要做的,就是一件事情,那就是死保手中的兵權。只要將兵權牢牢握在手中,不管有多大的麻煩,自會逢凶化吉。而沒有了兵權,則是步步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將粉身碎骨了!”

洪承疇一語道破了崇禎朝官場的玄妙。

“我軍中糧草還能堅持多長時間?”洪承疇問道。

“秉大人,我們隨軍帶了一個月的糧草,但是現在,如果節約着點的話,足夠三個月之用。”賀人龍的聲音有些尷尬。

“咳咳!”洪承疇輕咳兩聲,原本一個月的糧草,現在配額使用的話不夠三個月之用,洪承疇自然知道其中的原因。

“三個月的時間,足夠了!相信楊大人一定等不了三個月就會作出決定的。接下來,一定要把糧草看好了。千萬別讓流匪鑽了空子,如果糧草被劫,咱們可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洪承疇囑咐道。

“是,大人!”賀人龍答應一聲。

…………

葭州城下,兩軍對峙。

洪承疇最希望的,自然是將這種對峙的狀況一直持續下去,直到楊鶴大人做出反應來,那麼,這個擔子就算是交到楊大人的手上了。

偏偏天不遂人願。

府谷王嘉胤三萬大軍南下,看形勢,竟然有跟葭州流匪凌家軍合力夾擊朝廷大軍的趨勢。

洪承疇自然是大懼,趕緊一路快馬,連連向楊鶴總督處告急。將軍情說得十萬火急,似乎援軍晚到一步,這幾萬朝廷大軍就要被流匪吞吃了一般。

而實際情況,也差不了多少了。

得到凌家軍一萬件兵器,王嘉胤自然是不好再對凌家軍的建議棄之不理。哪怕是出工不出力,也要派出些人馬來撐場面。

當然了,王嘉胤根本就沒有出工不出力的打算。按照他們原先的商定,本就是要跟凌家軍聯合,先將對義軍隊伍威脅最大的洪承疇消滅掉。

沒想到凌家軍竟然這麼沉不住氣,平白送上來一萬件兵器,這對於他們來說,是絕對的好事兒。

王嘉胤已經在考慮,怎麼在接下來的這場戰鬥中獲得更大的利益。戰利品,自己自然是要拿大頭的;如果另外能從凌家軍再敲詐出些東西的話,嘿嘿……

想到這兒,王嘉胤樂了。

讓王嘉胤更加高興的是,他們從府谷出發的時候,是三萬大軍。然後一路迤邐而行,等到了葭州境內的時候,人數已經暴漲到了六七萬——當然,如果一羣破衣爛衫的流民隨便拿根木棍也能稱爲士兵的話。

陝北流民遍地,爲凌家軍的擴軍提供了方便,也爲其它義軍隊伍提供了方便。

六七萬人聚集在開荒川以南一帶,黑壓壓一片,遠遠望去,像是一羣黑色的大蛆一樣來回蠕動。

營地上,隨便用樹木枝葉搭起一個窩棚就能擠下十幾個人。好在現在是初夏,天氣漸暖,倒也不虞凍死人。

但是,天氣冷有天氣冷的麻煩,天氣熱,也有天氣熱的煩惱。

數萬人聚集在一起,光是營地佔地面積,就綿延出十幾裡地。流民們聚集起來的隊伍,可沒有什麼組織紀律性好講,隨地大小便,才幾天的時間,臭味兒幾裡地外都能聞見。

雖然天已經暖和了,也沒有人洗澡,一個個頭髮打着綹子,滿身泥垢,再配合上一身破爛的衣衫,標準的叫花子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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