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戰果

“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凌家軍如此可惡,這仇,我一定要報!”洪承疇一咬牙,“賀將軍,我們走!”

“好!卑職定保得大人安全突出重圍!”

賀人龍說着打馬在前帶路。

就在這時,只見一彪人馬突然從陣營後方殺到,人羣大喊着:

“官兵敗了!活捉洪承疇!”

“活捉洪承疇的,賞銀1000兩!”

“獻上洪承疇人頭的,賞銀1000兩!”

“官兵投降的不殺!”

“官兵獻上洪承疇人頭的,一樣賞銀1000兩!”

“……”

聽着流匪的口號,洪承疇就感覺到背脊陣陣發寒,這簡直是太惡毒了。紋銀一千兩!足足紋銀一千兩啊!

當時攻城的時候,官兵只是開出一百兩的賞格,就能讓那麼多老兵油子們賣命。現在流匪許諾賞銀一千兩,這指不定讓多少人眼紅了。說不定就有官兵經不住誘惑,鬼迷心竅地上來殺了自己去領獎去。

這麼一來,洪承疇感覺周圍的人看自己的眼光都不對了一樣。

“不要相信流匪的鬼話!流匪言而無信!誰要是真的投降,那就是着了人家的道了,綁回去之後別想什麼銀子了,就連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洪承疇親衛中的一個把總衝着周圍的人喊道。

“對!流匪狡詐,他們缺糧,一向都是把俘虜綁回去當四腳羊給煮了吃的。”賀人龍也緊跟着說道。賀人龍受傷沾滿了流匪的鮮血,他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跟流匪尿到一個夜壺裡。

“哎!“洪承疇嘆息一聲,“想我洪某,寒窗苦讀十幾載,一朝殿堂前中了進士,得以爲朝廷效命。這麼多年來,兢兢業業,一心爲君,一心爲民。自謂上對得起朝廷,下對得起黎民,難道今天竟要讓我身死在這葭州城下嗎?”

想起這些日的遭遇,洪承疇涕泗橫流。

“你等可速速散去!流匪的目標是我!只要抓到我,他們就會放鬆追捕,到時候,自有你們逃命之時!”

周圍的親衛都大是感動,齊刷刷單膝下跪道:

“大人放心!我等誓死護着大人,一定要保大人平安突出重圍。”

“大人不必再多說,快快上馬!現在趁着亂軍,趕緊突圍。”親衛把總道。

“好!”洪承疇含淚答應。

在一百多親衛的護送下,洪承疇和賀成龍一路向北突殺。

跑得正起勁兒,只見前面潰軍回逃,問時,卻道:

“回大人,前面突然殺出一彪騎兵!個個盔甲鮮明,殺氣騰騰,說是凌家軍的伏兵,要我們速速投降。弟兄們不少人都投降了,小的不願從匪,就逃了回來。”

“什麼?你是說,前面的退路也被流匪堵住了?”洪承疇大吃一驚。

“是的,洪大人!”

“他們有多少人?”賀人龍問道。

“小的也沒注意,但看人數也不是太多,總有幾百人馬的樣子。”

“大人,小的們願意保着大人殺出一條血路。流匪騎兵本就不多,既然前面的是騎兵,我們還是有突圍的機會的。”賀人龍抱拳道。

“不!”洪承疇斷然道,“現在流匪勢大,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如果我們突圍不成,反倒暴露了目標。更怕的是,被那些騎兵們給纏上了,可就脫身不得。”

既然決定了要逃命,洪承疇的腦袋也靈活起來。

“我們要向東突圍,然後繞過南嶺山,就能徹底逃出流匪的包圍圈。”洪承疇說道。

賀人龍只是一想,立刻眼睛一亮,讚道:

“大人英明!這時候流匪們都以爲我們一定會向北逃,但大人您偏偏反其意而行之,咱們向東逃,一定會讓流匪佈置的包圍圈全部失效,實在是妙極了!”

洪承疇剛要上馬逃命,只見北面一小隊流匪衝了過來,有人大喊道:

“抓住洪承疇的賞銀一千兩啦!”

“前面嶺上穿紅袍的是洪承疇!”

這一喊之下,把洪承疇嚇了一跳,趕緊隨手扯下紅袍扔掉。

旁邊親衛隊把總一把接過,披在了身上。

“李威,你這是……”洪承疇瞪眼道。這時候披上紅袍,可是極其危險的事情,那不是招惹流匪的注意嗎!

那個喚作李威的親衛隊把總道:

“洪大人,大人對小的一向恩重,小的無以爲報!今天,是報答的時候了。小的願意披上紅袍,將流匪引開了!”

“李威,你這……你這讓本官於心何忍啊!”洪承疇也深受感動,語氣哽咽。

“大人,卑職斗膽,還要請您要脫下頭盔!”李威語氣堅決。

“好!忠誠李威!你以自己的性命換了本官的性命,本官也定不會負你!本官在此承諾,只要本官能夠逃得性命,必定抱你全家榮華富貴!”

洪承疇脫下頭盔,遞給李威,然後轉頭向周圍衆將士道:

“還有周圍衆將也是一樣。你們保得本官脫險,忠誠不二,此等功勞,本官自然深記在心。只要本官脫得此險,必定包你們一世榮華。”

洪承疇心裡清楚,即使自己能脫得了眼前這一險,以後能不能過得了楊鶴那一關,以及皇上那一關都難說,說不定自己都是項上人頭不保,怎麼能給大家榮華富貴?

但是,這時候這種話自是不能說的。

果然,洪承疇一番承諾,衆將士都是臉上放出了光彩。

“我需要幾個敢死之士,跟我一塊兒引開流匪,可有人願意爲洪大人效命?”李威跨上戰馬,衝着周圍親衛說道。

“小的願意!”

“小的願意!”

“小的也願意!”

“……”

在這種悲壯情緒感染下,很快就有幾個人站了出來。

“好!衆位的忠誠,洪承疇銘記在心。”洪承疇眼含熱淚。

“大人,屬下去了!”李威說着打馬就走,旁邊的那幾個敢死之士緊隨其後,一彪人馬向西而去。

洪承疇和賀人龍等人則是脫去戰袍,換上普通兵士的衣服,又在臉上塗滿了污泥,悄悄向東邊潛去。

…………

在前面埋伏的那支人馬,自然是李自成部。

李自成帶領三百多騎兵,在城外埋伏了幾天幾夜,就是爲了在這最後一擊中給官兵出其不意的一擊。

大帥將這次行動命名爲“斬首行動”。

臨行之前,大帥曾經將他秘密的叫到一旁,特殊交代。健字營全體人馬,以及近衛營的一司騎兵全部歸李自成指揮,隨他到城外埋伏。最終目標只有一個,就是洪承疇。並且特意交代了,無論如何也要盡全力把洪承疇給斬殺掉。

李自成雖然不知道大帥爲何這麼重視這個洪承疇,但是,大帥的命令,那總是沒錯的,自己不用想太多,只要認真執行就行了。

當火藥包一出,官兵敗退的時候,城頭打起了幾盞綠色的燈籠。在戰況這麼激烈的情況下,其他人自然是注意不到的。

但是,在山嶺中眼睛都等綠了,脖子都伸長了的李自成一行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及時從後方殺了出來。

先是,李自成直奔官兵帥旗方向而去,卻發現洪承疇竟然已經跑了。當下大急,自己埋伏了幾天,如果連這麼一個任務都玩不成的話,那可真就是沒法交代了。

李自成轉念一想,如果洪承疇逃脫的話,一定是向着北方逃走,因爲那裡是官兵大營,現在還沒有丟失。

於是,李自成絲毫不敢耽擱,帶了三百多騎人馬立刻向着北邊彪去。

一路追殺,看看潰兵越來越少,抓了幾個俘虜問,卻說洪承疇還在後邊。感情是自己追過了,走了岔路。

當下,李自成將兵馬分爲兩撥,一撥留下來在北邊設置了路障,專門攔截洪承疇。而另一波,則是李自成親自帶領,折回去向後殺去。

按說,只有三百多騎兵,分散開以後,每撥人馬只有一百多人。但是,李自成藝高人膽大,斷定在這種情形下,不要說一百多人了,就是幾十個人,官兵也沒有抵抗的勇氣。

黃天不負有心人!

就在李自成找的眼睛都綠了的時候,突然聽到前面有人喊:

“嶺上穿紅袍的是洪承疇!”

李自成聞言大喜,趕緊拍馬追了上去。

遙遙的看着一個背影,一身紅袍,頭戴紅纓盔,不是洪承疇卻是誰?

“將士們,追殺去!殺了洪承疇本千總帶大家吃香的喝辣的,那一千兩賞銀本千總一分錢不要,全都給大家分了!”李自成大喊着。

“好!千總大人豪氣!”

“千總大人英明!”

凌家軍戰士們大喊着,拍馬向前追去。

身爲洪承疇的衛隊,李威一行人的戰馬都是千里挑一的良馬;而李自成等人的戰馬,卻都是最普通的戰馬。如果不是李威一行人跑了一天,人馬俱乏,而李自成是以逸待勞的話,現在早就甩開了。

饒是如此,李自成等人也是追得極爲吃力。

“大家都把盔甲卸了!奶奶的,我就不信追不上這幫龜孫子!”

李自成大叫着,率先將戰甲卸了下來扔下馬去。

一衆戰士都是連馬都不停,直接卸了戰甲隨手就扔。還有馬上所帶的食物、水,也都一併扔了下去。

“他們只有十幾個人,咱們根本就用不着這麼多人。健字營的人都給我下馬,把戰馬讓給近衛營的弟兄,咱們一人雙馬,奶奶的,我就不信還能讓他們跑了!”李自成大聲的命令着。

健字營的弟兄都知道如果不這麼做,很有可能就讓洪承疇給跑了,但看着眼到手的功勞給丟了,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

卻是沒有任何人猶豫,降低馬速,跳了下去。

近衛營的戰士們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兒,當然不會想着獨佔功勞。於是,一個把總向留下的弟兄們喊道:

“兄弟請放心!不管洪承疇是誰抓住的,這功勞,都是咱們在場的衆位兄弟們平分!你們雖然留下了,缺少不了你們一分的功勞。”

有了這句話,留下的戰士心裡的疙瘩才解開了,一個個趕緊道:

“兄弟們客氣了!抓住洪承疇是正事兒!接下來就要靠你們了!”

“哈哈哈……瘦猴手底下的弟兄,果然是好樣的!夠義氣!”李自成痛快地大笑着。剛纔虧了自己的弟兄,他本來是有些不舒服的,但在這種情況下,自然是不能讓近衛營的弟兄留下,而讓自己的弟兄去搶功勞。

“李千總英明,我們自然也不能不懂事兒,沒得丟了近衛營的臉!丟了我們統領大人的臉!”那個把總笑道。

“哈哈哈……”

一衆人大笑着策馬揚鞭。一人雙馬,而且是輕身而行,速度立刻快了許多。

前面的官兵越追越近。雙方咬住尾巴拼殺在一起。官兵雖然只有十幾人,卻是出乎意料的強悍,個個拼了命的撲上來,愣是拼掉了八九個凌家軍戰士,才把他們殺光。

只剩下最後那個身披紅袍的“洪承疇”,被李自成從馬上一刀背給拍落馬下。

李自成等人策馬圍上去。

“你不是洪承疇!”李自成何等眼光,一眼就看出有假。

“對!我當然不是洪大人!洪大人現在早就已經脫難走遠了!枉你們辛辛苦苦追殺一場,卻只追了我這個假的!哈哈哈……”

李威抱定了必死的決心,哈哈大笑。

李自成辛苦了大半天,卻只追回來一個假的,心中正自氣氛,上前一刀結果了對方的性命。

“看下他的人頭,帶回去讓官兵們確認一下!”

雖然知道是假的,但是,確認的過程卻是不能少的。

“媽的!看來要讓洪承疇那個傢伙給逃掉了!”

李自成嘆息一聲,帶領着人馬又向回追去。來來回回追了幾遍,這一耽擱之間,洪承疇早就跑得不知蹤影。

…………

戰場之上,一旦失敗,風聲鶴唳!更不要說,凌家軍的犀利,本就是眼睜睜的事實!

洪承疇一行,穿着普通官兵的衣服,連大路都不敢走,在南嶺山上來回亂竄,差點迷了路。

最後,幸虧遇上一個上山打柴的樵夫,這才找到一條小路,逃回了大營之中。

官兵大營倒是沒有遭到偷襲。這並不是凌家軍不想偷襲,實在是兵力不足。

凌家軍參戰的兵力,分別是天字營、行字營、健字營、地字營、勢字營、坤字營這六大戰兵營,以及近衛營和炮兵營。滿打滿算,也只有四五千人而已。

剩下的,則都是臨時徵調過來的民壯。那些民壯,從早盛塬跟過來的還好些,倒是可以委以重任;而從葭州城中徵調的,則是隻能在城頭幫些雜物,根本就不敢放心。

四五千凌家軍,既要守城,又要追擊殘敵,那還能分得出兵力來?

而洪承疇在營寨中也是留了三千人馬,一時之間哪裡攻打得下來!弄不好,吃個敗仗,反勝爲敗,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兵力的不足,限制了這次戰鬥的果實。

洪承疇回到軍營之後,立刻樹起大旗,招攬殘兵。

而三萬殘兵,再加上幾萬隨軍的民壯,當場戰死的本就是少數,滿打滿算也不足五千人。大部分都是逃散到山嶺之間,看到官兵大營樹起大旗,都是望風而歸。

不出幾天的時間,洪承疇手下就聚集起一萬多人馬,又是頗有些實力了。

吃了這一個敗仗,洪承疇痛定思痛。同時也認清了葭州城的實力,認爲自己也並不是沒有一戰之力的,因而,並不退兵。

當然,更重要的一個原因,那就是連番敗仗,兵力損失大半,如果他這麼撤兵的話,那纔是沒有了活路了。

現在在這兒堅守,說不定會有什麼轉機。

官場混跡這麼多年,洪承疇對各種事情看得透徹,知道現在最重要的保命之道——也是唯一的保命之道,就是將軍隊牢牢的抓在手中。

只要自己手中有這一萬多人,不管是誰,也不敢隨便對自己怎樣。即使追究起這次戰敗的罪過來,也是風聲大,雨點小。頂多口頭責罰一番,而不會有什麼實際的懲罰。

…………

再說葭州城,一場打勝仗,全城軍民都陷入了歡騰之中。

清點戰果,共計殺敵三千八百六十二人,俘虜官兵五百四十三人,繳獲各種兵器近兩萬件。

對於凌風來說,最重要的一項收穫,就是那些隨軍民壯。

在官兵戰敗的時候,一部分民壯隨着官兵四處逃散,但是,也有更多的民壯卻是主動蹲在地上不跑也不動。

凌家軍的名聲,早就在流民中間傳遍了。跟了凌家軍,就可以吃飽飯,就再也不用忍飢挨餓了。

這種言論通過流民,讓附近的很多百姓也都聽說了。

當然,這主要是凌風的功勞。對於輿論宣傳的重要性,凌風這個後來者當然是非常的清楚地。

所以,從佔領早盛塬起,他就開始編造各種民謠、童歌、快板等,來歌頌凌家軍。

“迎接凌家軍,凌家軍來了有飯吃!”

“朝求升,暮求合,近來貧漢難存活。

早早開門拜大帥,管教大小都歡悅。

殺牛羊,備酒漿,開了城門迎大帥,大帥來了不納糧。

吃他娘,着她娘,吃着不夠有大帥。

不當差,不納糧,大家快活過一場。”

這些都是凌風和一些老花子們編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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