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幾天的戰鬥裡,一直都有一支隊伍,在默默地等待着上場殺敵的機會,可是,卻一直得隱藏着,他們就是當初張陽派出去的騎兵部隊。
完成了騷擾韃子行軍的任務,趙子雄和潘元紹合兵一處,埋伏到了高郵府戰場的外面,等待着機會。
他們是張陽手下最強大的騎兵力量的組合,在幾大營裡,自然是最優秀的士兵才能成爲騎兵,而將這些騎兵組合在一起,那自然是最強大的力量了。
在幾天的戰鬥裡,他們一直在戰場外面,悄悄地隱蔽着,等待着大哥的命令的到來。
在攻城最激烈的時候,他們也沒有出場的機會,他們以爲,大哥將自己忘了呢。
張陽沒有忘,只是,他知道,雙方的力量非常懸殊。
自己的騎兵部隊,只有那麼幾千人,如果命令他們去襲擊幾萬,甚至十幾萬的韃子軍營,那明顯就是找死。
而現在,則機會正合適。
所有的韃子,都已經潮水般的涌上來,對方的帥旗下,只有那麼一小撮部隊在守衛,這個時候,自己這幾千人的隊伍,突然殺出,將以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戰果。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騎兵隊的目標,是這次戰鬥的總指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師脫脫。
身後殺出大片騎兵,開始的時候,脫脫還沒有在意,遠遠地,他沒有望清楚,以爲這是自己的隊伍。
北面留守的隊伍裡,也有一定的騎兵部隊,他們可能是來增援自己的。敵人的騎兵?脫脫並沒有往心裡去,如今所有的守軍都被自己困在高郵府裡,根本沒有發現有敵人會繞過自己的防線跑到自己的後面,就是其他方向,脫脫也已經廣派斥候,更不可能是興化之類的地方過來增援的。
脫脫目光還是注視在了正面的戰場上,隨着自己最後的部隊投入進去,戰局馬上就要發生巨大的改變了。
不惜一切代價,月闊察兒帶隊,已經衝入了城頭一百步的距離,他們的火銃,也可以從低處,向城頭射擊了。火箭,一窩蜂,弩箭,都在不停地向城頭射擊。
回回炮也已經就位,雖然傷亡很大,他們也在擺開了陣勢,只需要準確地命中幾炮,轟開城牆,隊伍們就可以一擁而上。
這次傷亡雖然有些大,看着遍地的屍體,恐怕不下十幾萬,但是,能夠一舉攻下高郵府,自己又算是大功一件。其實功勞脫脫並不看重,這次大軍前來高郵府,就是爲了儘快拿下高郵府,威懾那些宵小。什麼郭子興,朱元璋之流,他們要是不識相,自己不在乎將他們順手都滅了。
“敵襲,警報!”後隊的哨兵突然發現,來的騎兵不是增援自己來的騎兵,而是,那羣陰魂不散的總是在路上給自己搗蛋的反賊的騎兵!
後隊的哨兵剛發現來人不是自己的援軍,就聽到了,那種熟悉的火銃聲。
“砰,砰砰。”騎兵們一邊騎馬,一邊在馬上面射擊,這段時間的反覆練習,讓他們對騎射有了一定的掌握。
“太師大人,這裡危險,我們還是先撤吧!”衛隊長說道。
跟隨在脫脫旁邊的一些官員,也都臉色發白,如今,自己的大部隊,都已經衝到了城頭下,而自己這裡,卻遭到了對方騎兵的襲擊。
如果是平時,他們還盼着這股小部隊能像今天這樣,不是騷擾,打完就走,而是一副不衝過來誓不罷休的樣子,他們大部分都吃過這些騎兵的苦頭,打完就走,反覆騷擾。
可是,今天不行了,身邊沒有了大隊士兵,只有這一千人,在那些衝鋒的幾千人的騎兵隊伍裡,自己就是待宰的羔羊,一會兒對方要是衝過來,自己這些人,都得被砍個精光。
脫脫臉色鐵青,勝利,隻手可待,回回炮已經開始準備發射了,再堅持一會兒,自己的隊伍,就能衝進高郵府,可是,如果自己不走,恐怕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但是,自己若是走了,帥旗一動,那些依舊在浴血奮戰的將士們,恐怕就要軍心大動了。
不能走,就是死,也要呆在這裡。
一瞬間,脫脫下定了決心。
“塔里木,你帶五個百人隊,去阻擊對方。”脫脫說道。塔里木是自己的副衛隊長。
“是,太師大人。”
“兄弟們,跟我上!”塔里木說着,帶隊衝向了後面。彷彿飛蛾撲火一樣,但是他們無所畏懼。他們爲了太師,敢於上刀山,下火海。
“太師大人,我們再不撤,恐怕就來不及了。”陝西行省的平章政事說道。
“總攻之前,我就下過軍令,膽敢後撤者,殺無赦!”脫脫面無表情地說道。
衆人心中都是一沉,這裡,離最近的軍隊,也有八百步遠,讓這些軍隊退回保護自己,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士氣可鼓不可瀉,要是有一個百人隊退下來,說不定瞬間就會引發災難性的後果。
可是,後面的騎兵,離自己不足三百步了,自己這幾百騎兵再厲害,人家可是有幾千人呢!傻子都能想到是什麼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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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怕死,可是別拉着我們給你陪葬啊,一瞬間,那些高官們黯淡地想到。
“砰,砰砰。”看到衝來的韃子騎兵,趙子雄和潘元紹的騎兵紛紛減速,然後用火銃殺傷對方。
兩軍還沒有接觸,這幾百人的騎兵小分隊,就被天闕銃都幹掉了。
“衝,抓韃子大官!”趙子雄大聲喊道。
現在,韃子都在拼命地進攻城牆,韃子大官那裡,只剩下幾百人保護,而他們居然沒有逃跑!正是一窩端的好機會。
趙子雄舉起天闕銃,穩穩地瞄準,一槍打斷了那杆高懸着的帥旗。
聽着後面那越來越近的騎兵聲,高官們個個心底都在發顫,如果還不走,那可徹底沒有機會了。
“衆位將士,我軍正在浴血奮戰,現在,後面又來了一股匪徒,握緊你們手中的武器,我們將這股匪徒消滅乾淨!”脫脫從腰間抽出了長劍,他也要親自殺敵了。
衆高官簡直要尿褲子了,打仗?牀上和女人打仗這都不怕,要是真的拿起刀槍和敵人拼命,他們沒這個膽子。
逃跑?誰要逃跑,肯定會被太師脫脫一劍劈死,這簡直是必然的。
“啪!”突然,胳膊粗的帥旗的旗杆被打斷,帥旗猛地倒了下來,砸在脫脫的頭上。
出師未捷身先死,還沒殺個敵人,就被自己的旗杆給打敗了!
旗杆很重,正好擊在脫脫的頭上,脫脫還沒有上馬,就已經倒在了地上。
“太師,太師大人!”衆高官焦急地呼喊道。
衛隊長上前扶起脫脫,只見他滿頭鮮血,已經不省人事。
不約而同地,所有的高官看到脫脫已經昏倒,他們紛紛搶過旁邊的馬匹,跳了上去,飛也似的朝北面逃跑了。
逃,逃得越快越好,逃得越遠越好!他們此刻也顧不得馬背上有多顛簸,能夠逃了出去再說。
“保護太師大人離開!”衛隊長說道。
如今,太師已經不省人事,作爲衛隊長,當然以太師的安危爲重,他只能命令衛兵將太師大人扶上馬,準備撤退。
看着越來越近的騎兵,衛隊長咬了咬牙:“第一隊,跟我上去,揍這些兔崽子。”
想要掩護太師大人撤退,必須留下一部分人來阻擊這些敵人,否則,誰都逃不掉。
“你保護太師大人離開,我帶人去!”一個人拉住了衛隊長。
衛隊長一看,是副將哈剌答大人,如今,只剩下他一個武將了。
“不,哈剌答大人,你保護太師大人要緊!”說着,衛隊長就帶人,迎着飛馳而來的騎兵,衝了上去。
“撤!”望着衛隊長遠去的背影,哈剌答帶着剩下的二百人,護送着脫脫,從北面撤退。
這邊的情況,已經驚動了正在攻城的士兵。
此刻,回回炮已經在漫天的散花炮的彈雨中,艱難地打出了第一輪石彈:此時,幾百加回回炮,只剩下了十個能用。而操作回回炮的人數,還在不停地減少之中。
正準備發起總攻的月闊察兒,回過頭來,心裡立刻全涼了:支撐着整個軍隊進攻的靈魂,身後那杆標誌性的帥旗,已經消失不見了。帥旗下面的將領,都已經不見了。
太師,在哪裡?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們,在哪裡?他們能看到的,只有兇狠地衝上來的,對方的騎兵。
“潘兄弟,你帶人去追韃子首領,我帶人去城下。”趙子雄快速地說道。
還是來晚了一步,解決完了那些抵抗的韃子,剩下的韃子彷彿長了十條腿一樣,本來還在這裡的,可是,一轉眼,對方居然就跑得無影無蹤,韃子大官也沒有抓住,對於這樣的戰果,兩人相當不滿意,於是,兵分兩路,一路接着去追韃子大官,一路,去高郵府下面爆韃子的菊花。
有句古語叫做窮寇莫追,但是,也有句詩詞叫做,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潘元紹帶着自己的兩千人,彷彿吃了興奮劑一樣,拼命地拍打這戰馬,向前追去。
前方里面有韃子的大官,韃子最大的官,就是當朝的太師了,要是將這個大官抓住,那可是震驚全國的大勝利,將極大地鼓舞士兵們的士氣。
但是,潘元紹除了抓住幾個落單的韃子士兵之外,並沒有抓住幾個大官,對方跑得,實在是太快了!
很快,潘元紹望着韃子的這一小股部隊,進入了北面的大營,只好無奈地撤退了回來。
韃子北面的軍隊,少說也有幾萬人,自己的這兩千騎兵,靠近了恐怕會吃虧。
帥旗已經沒了,支持着士兵們作戰的勇氣,也隨之消失殆盡。
身後那杆帥旗,是將士們前進的動力,他們不怕犧牲,奮勇直前,因爲太師也跟隨在自己的身後,親自督戰,他們別無退路、而且,攻破了城頭,就可以進去狂歡一番,他們都在等待着那個讓人血脈噴張的時刻。
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他們感覺到,自己成了被遺棄的軍隊,當沒有了精神動力之後,他們也就沒有了死戰的勇氣。
此時,回回炮已經將一塊大石塊砸到了城牆上,城牆已經有些鬆動,只要再砸幾次,城牆就會垮塌下來。
“砰,砰砰。”身後傳來了那種相同的火銃聲,他們向回望去,只見一隊騎兵,兇狠地殺來了。
腹背受敵,在這種地方,還有活下去的希望嗎?
韃子終於氣餒了,他們不再向前,而是選擇了在身後的騎兵到來之前,從這該死的地方撤走,他們兩腳抹油,已經準備開溜了。
“不準跑,接着進攻!”月闊察兒聲嘶力竭地喊道。
雖然身後的帥旗沒了,但是,這並不等於就沒有了機會,月闊察兒知道,能夠進攻到這程度,高郵府馬上就要拿下來了,這個時候,誰的意志最堅決,誰就能獲得勝利。
月闊察兒揮舞着馬鞭,將妄圖後撤的士兵全部抽打回去,接着衝鋒。
“砰!”張陽手中的天闕銃響了,子彈飛速而過,正中月闊察兒的眉心。
月闊察兒的馬鞭還沒有放下,身子就從馬背上掉落了下來,韃子衝鋒陣營裡的最後一員大將,倒在了地上。
羣龍無首,所有的士兵不再死硬地向前進攻,他們知道,這次已經徹底失敗了,這次來進攻的近二十萬部隊,只剩下他們這些人了。
能夠活下來的,不是最勇猛的,而是最“聰明”的兵油子,他們紛紛扔下武器,向北面奪路而逃。
向南逃?南面恐怕還有埋伏,向東,那是對方騎兵衝來的方向,只有向北逃,北面是寶應城,還在官軍的手裡,只有逃到寶應城,纔能有條活路。
此時,在陣地上,仍然有幾萬名的韃子,但是,帥旗的消失和趙子雄騎兵的殺入,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趙子雄的騎兵收起了天闕銃,換上了制式的馬刀,開始砍殺落後的韃子。
如果在平時,他們是絕對避免和韃子陷入肉搏的,這種馬刀是張陽根據後世的經驗做出來的騎兵使用的武器,重量較輕,便於和天闕銃同時攜帶,砍殺起來不費力。可是,要是和韃子的騎兵正面交鋒的話,根本就無法取得優勢。
那些腰刀,長矛,都是冷兵器中最適合騎兵裝備的,如果組成隊列砍殺過來,張陽的這些騎兵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可是,現在情況已經不同了,韃子都在逃命,沒人想着抵抗,他們知道,這次已經完全失敗了,如何逃得性命,纔是最重要的。
兩千人的騎兵,衝進了幾萬人的韃子中間,彷彿一把燒紅的烙鐵塞入了奶酪之中,輕而易舉地將韃子殺得血流成河。
爲了防止誤傷,城頭的士兵此刻已經停止了射擊,他們靜靜地看着自己的騎兵大顯神威,目光平靜如常,他們知道,最緊張的戰鬥,終於過去了。
沒有想到,幾乎聚集了自己的所有兵力,在東面的戰場和韃子開戰,韃子的勇猛居然如斯,韃子彷彿有無窮的精力,消滅了一批,又上來一批,士兵們打得手都麻木了,臉也早就被黑火藥燻黑,戰鬥進行了幾個時辰,韃子付出了重大的傷亡,還是逼近了城頭,尤其是回回炮,遭到了絕大多數的散花炮的覆蓋,那羣士兵還是沒有放棄,仍然在推進,推進,還讓石塊砸中了自己的城牆。
韃子要是多來幾下,恐怕城牆還真的能塌下去,剛纔那個石塊砸上去之後,可以感覺到城牆在劇烈地晃動,這回回炮還真是厲害。
在最後的這段時間裡,張陽接過了一名負傷的士兵的天闕銃,也親自進入了第一線,和士兵們一起戰鬥。
“騎兵隊,跟我出去,衝殺一番。”張陽說道。留在高郵府的,還有張陽最後的衛隊,還是騎兵。
“大哥,危險,如今韃子已經被我們打跑了,我們就暫時收兵吧!”呂珍說道。
危險?現在纔是痛打落水狗的時候!張陽大聲喊道:“腿腳快的,都跟我出去追韃子去!”
好多士兵,轟然響應,他們紛紛魚貫而出,向城牆下走去。
“呂珍,留着你的部隊,暫時看守城門。”張陽說道。“還有,命令卞元亨的水軍,向南移動,炮轟韃子的南路軍。”
如今,韃子已經被打得落花流水,剩下的韃子雖然還有幾萬,但是,已經被打怕了,這個時候,才正是可以讓士兵們痛快一把的時候,這幾天打仗,一直都是防守的打法,逐步撤退,現在,主動進攻韃子,士兵們一定非常痛快。
雖然南面和北面的韃子還是成建制的,但是,毫無疑問,今天攻打此處的纔是絕對的韃子的主力,是韃子最精銳的部隊,南北兩處的韃子得到這裡的消息之後,他們只要不是傻子,就應該想着怎麼撤退。
將韃子,都趕回北方去,韃子肯定會退回寶應的,接下來,該輪到自己進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