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青春

四年的時間在人數十年的一生中,如太倉梯米,不值一提,轉眼即逝。可也正是這短短的四年,卻讓初出象牙塔的孩子們學到了影響一生的知識,讓他們得到了成長,成爲他們一生中最難忘卻的青春年華。

寒來暑往,一轉眼,津門三兄弟與雁子和彩兒就要迎來分離時刻。不過在這之前,他們還要參與舉辦一場“迎實習•畢業晚會”。藉此來向他們過往的大學生活進行告別。

這一次,順子依舊親自掛帥去跑外聯工作,只不過拉來的贊助比起之前要少上許多;這一次,雁子依舊操刀晚會策劃,爲了不留遺憾,她緊衣縮食,咬碎了牙,硬是搞來了LED的背屏;這一次,在晚會宣傳海報中,摻雜了彩兒的淚水,絢爛的色彩中,淚痕依稀可見;這一次,在節目的彩排中,大康和阿輝的相聲說着說着,就說不下去了。他們心中都明白,在不遠的未來,該來的分別終要他們去努力面對。

“迎實習•畢業晚會”當天,順子和街舞社團的同學們爲現場的觀衆獻上一段創意燈光舞蹈。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舞臺上,他們利用手上的開關和黑色服裝上纏繞的燈帶,結合她們靈動的舞姿和天衣無縫的默契配合,營造出了夢幻炫酷的舞臺效果。令臺下的師生歎爲觀止,尖叫聲和掌聲絡繹不絕。

雁子、大康、阿輝、彩兒四人和班級的同學們爲觀衆們獻上了一部光影劇。在白色的幕布後,他們利用影子組合成了一個個校園中的景色,在光影之間講述着他們美好的大學時光。

大康和阿輝爲觀衆們獻上的相聲《我的大學生活》,更是再給觀衆們帶去笑聲時,讓人感慨大學的生活居然真的就像眼前的這場晚會一樣,漸漸地走向了落幕。

晚會結束以後,臨牀專業的學生們開始整理行囊,準備前往各自的實習醫院開始新的學習工作。他們幾人中,大康被分配到了嘉興,阿輝被分配到了上海,彩兒被分配到了蘇州,雁子因爲申請到了保送研究生的資格,被留在了本市的附屬醫院進行實習。

等到前往實習點的日子,學生們會乘坐學校包來的長途客車前往各自的實習點。因爲前往地區的差異,各實習點的學生的出發時間也不同。彩兒成爲了他們五人之中第一個離開學校的人。這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用雁子的話說,“還好她是第一個,不然還不知道她要哭上多少次呢!”。

說來也是怪,每年到了實習生要出發的日子,這城市都會下起淅瀝瀝的小雨。本來大家就忙得不可開交的,這老天還非要來添個亂。幾個人好不容易把彩兒的東西安頓好,把她送上客車。這時彩兒被眼前分別的場景和這鬼天氣搞得淚流不止。阿輝看着她的樣子緊着安慰道:“沒事兒,別哭,咱們離得都不遠,有空了就能聚一塊了。”

“就是,彩兒,”大康也說道,“沒事兒了咱還能聚,沒嘛可哭的!”

“是啊,彩兒別哭啦!”順子跟着說道,“在那邊都好好的啊,祝你一路順風!”

“彩兒,到那邊照顧好自己,有人欺負你了就給我打電話,我殺過去幫你擺平!”雁子有些哽咽道。

雖然這些話都隔着車窗,但每一個字彩兒都聽得清楚。看着窗外的朋友和愛人,她實在是難以控制自己的悲傷情緒。好在這時客車緩緩啓動,否則她一定會跳下車,賴在他們的懷裡,不想離開了。

看着緩緩遠去的汽車,雁子不再能故作堅定,轉身躲進順子的懷裡痛哭了起來。順子抱着她安慰道:“別哭,又不是見不着了。你看你之前還笑話人彩兒來着,怎麼到你這兒還哭起勁兒了。那你今兒打算哭幾場啊?”

“那不一樣,送彩兒我就是控制不住嘛!要是那倆貨,我纔不哭呢!”

“誒,介說的叫嘛!”大康不爽道。

“就是,我們倆怎麼了!”阿輝也搭茬道。

“起嘛勁兒呢!送你倆哭嘛!”順子指着倆人說道,“咱可說好了,到時候誰哭誰孫子!”

話說得很是硬氣,可真到了大康和阿輝要走的時候,三兄弟環抱在一起,是依依不捨,痛哭流涕。雁子站得遠遠的冷眼旁觀着,生怕離近了那眼淚崩在自己身上。順子大聲哭道:“孫子!我日你們大爺的!在外邊好好的,我在天津等你們!”

“孫子!都好好的!”大康哭道。

“孫子!都是孫子!說好了不哭的!”阿輝哭道。

“行了我說,你們要再哭一會兒都甭走了!”這時遠處的雁子對他們說道。

聽見雁子的話,順子鬆開了抱着兄弟們的雙臂,擡手抹去兄弟們臉上的眼淚說道:“走吧,都上車吧!好好的啊!”

大康和阿輝陸續登上客車後,順子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客車緩緩離去。直到看不見了蹤影,雁子才走到順子身邊,挽着他的胳膊說道:“好啦,別看啦。”

“唉,”順子嘆了口氣說道,“這雨可真是惱人,打傘覺得多餘,不打傘這身上還覺得溼乎乎的。整得人心情都不好了。”

“你可別在這怨天怨地的了!”

“好好好!走吧,我去給你把東西搬到附院的宿舍吧!”

“不急,”雁子看了一眼手錶說,“這都中午了,我先帶你吃口飯。吃飽了你纔有力氣幫我幹活不是?”

“嗯,有道理!”順子點着頭說道。

午飯過後,惱人的雨終於停了,陽光在烏雲中打出了一個洞,照亮了這陰沉的一方水土。順子從宿管阿姨那兒借來了一個三輪車,推着雁子和她的行李前往附院的宿舍樓。坐在三輪車上,雁子以手搭蓬,仰望那道耀眼又溫暖的陽光,直覺得它是照進了自己的心房,讓她全身都跟着暖和了起來。此時此刻,還有愛人在自己的身旁,即使不言不語,也是最幸福的時光。

然而很快,這種幸福時光也將會遠去。一個月後,四年制的藥學專業的順子畢業了。看着眼前的畢業證和學士學位證,順子感慨這四年的生活就被這一紙證書給畫上了句號。送別了一個又一個室友和同學的他,成爲了宿舍中最後一個離開學校的人。坐在椅子裡的他起身撫摸着牀鋪、書桌、衣櫃、水池、牆壁。每一次觸碰都像是在和自己的青春年華道別。和初到這裡時熱鬧的場景不同,這一次他獨自承下了這份孤獨與落寞。

掛在牆上的時鐘還在“嘀嗒”作響,像是在對順子說“再見了,夥計”。順子把它從牆上摘了下來,把電池從它身體中取出,想讓時間停留在此時此刻。然而,時間從不會爲誰而停留,它只是會定格在人們的回憶中。

“是時間該走了,”順子對着時鐘自言自語道,“再見啦,老夥計。”

說着,他將時鐘放在了書桌上,背上行囊,拉着行李箱,走出了宿舍的大門。伴着身後房門關閉的迴響,他隻身一人站在這寂靜的走廊上,心裡明白這將是他一生留在這裡的最後的景象。

順子唉聲嘆氣地緩緩地走出宿舍樓。再擡頭看向前方時,他的嘴角不禁露出了複雜的笑容。在他的面前出現的,使他露出這笑容的正是雁子。他走過去說道:“你不好好的實習,跑這來幹嘛?”

“廢話!送你唄!”

“不是說好了不送的麼?”

雁子眼角有些泛紅,但她揹着手,翻了翻眼球,長舒了一口氣說道:“本小姐哪捨得讓你一個人走啊。”

“好啦,”順子一把摟她在懷裡說道,“那我就勉爲其難的讓你送我好啦。”

“呵,你還免爲其勉了!”

“好好好,我生之所幸!走啦!”

在前往火車站的公交上,坐在後排的兩人沒有過多的言語。一路上,雁子都只是靠在順子的肩上,順子則緊緊地摟着雁子。他們都在安靜地享受着僅剩的這些美好時光。

他們到了車站時,離順子檢票進站的時間也不遠了。在候車大廳裡,雁子抱着順子的脖子,看着他說:“回家以後你可得把自己給我看好了啊!還記得本小姐當初是如何教導你的嗎?若有一天你敢負我……”

“放心,我永世不敢忘!”順子趕忙說道。

“好孩子”雁子親吻了下順子的臉頰繼續說,“孺子可教嘛!”

兩人這邊正甜蜜着,那邊車站廣播無情地播報着順子所搭乘列車的檢票信息。順子嘆了口氣說:“怎麼這麼煩啊……”

“好啦,”雁子鬆開抱着他的雙手,爲他拍拍衣服上的灰塵說,“該走了。”

“那我走了。”

“嗯!”

順子拎着行李,轉身向檢票口走去。正走着,就聽見身後雁子在對他喊道:“嘿,大傻子!”順子轉身看去,發現雁子對自己比了一個心喊道,“記得我愛你!”這聲呼喊中夾着雁子心中悲痛的顫抖。又怎能不讓愛人心動。

順子扔下行李飛奔回去,把雁子緊緊抱起,來了一個深情的擁吻。直至廣播最後一次播報進站信息,雁子才肯把順子推開。她脈脈含情地撫摸着順子的臉,不捨地說道:“走吧,再不走就誤了車了。”

“我……”

“好啦,走吧。”雁子幫順子轉了個身,推着他的後背說道,“走吧,別回頭!”

順子步伐沉重地走到行李旁,撿起行李走過了檢票口,頭也不回地向通道內走去。他知道,如果回了頭,他真就走不了了。通道外的雁子,看着愛人遠去的背影,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那份不捨和悲傷,止不住地流下眼淚。即便知道異地戀的辛苦,她也死了心和順子共同走下去,因爲她堅信屬於他們的好日子終會來臨。